第10章(1)
原来王爷和夫人一直在找她。
原来王爷和夫人为了找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回到京城,而是待在梧桐县城的别院里盼着她。
王爷与夫人待她如此,⾝为丫鬟她实在是了无遗憾,当时她真该主动跟着楼护卫回到王爷与夫人的⾝边,然而她却怎样也开不了口。因为一旦她走了,她和蒙大侠就一定无法再见面了。
所以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睁睁看着楼护卫离去。
明明分离那么多⽇、明明如此思念,可不知不觉中蒙大侠却成为她最无法割舍的依恋,纵然最终注定只能分离,她却仍旧选择迟归。
她让继续担心,她不配当个丫鬟!
她让团团继续难过,她不配当个妹妹!
她让王爷耽误行程,她——她罪该万死!
可是唯有这三⽇,无论如何她都想待在蒙大侠的⾝边。
然而时光如逝,最终还是到了离别这一天。
出了达沁国的第一个县城便是梧桐县,当初王爷到达沁国提亲时,也曾在梧桐县城的别院里落脚,她和团团当时还因为第一次到梧桐县,好奇的不断四处张望,甚至奋兴的低声讨论这梧桐县有哪些好吃好玩的。
可如今归来,看着似曾相识的街道房舍,她却再也提不起兴致。
揪紧裙摆,她満腔复杂的看着蒙烈,几番想开口说话,却又言又止。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纵然她和蒙大侠之间一块儿经历了许多事,可对他而言,那或许本就不代表什么,何况在蒙大侠的眼中,她就只是个⿇烦。
他甚至一直都想送走她。
就在圆圆胡思想的当下,蒙烈早已策马带着她抵达别院。
几乎是骏马才停下,那扇精雕⽟琢的朱⾊大门就被人自里头拉开,几抹人影自里头现⾝,一抹圆润的⾝影更是一马当先的跨过门槛。
“圆圆!”
听见悉的声音,圆圆立即热泪盈眶的抬起头,就瞧见阔别多⽇的姐姐。
“团团!”她哭嚷着,在蒙烈的帮忙下快速的下了马,与冲下石阶的孪生姐姐抱在一块儿。
⽇光下,十八年来如出一辙的讨喜脸蛋,终于有了不同。
团哭得不能自己。“若不是当时我生了病,人手不够,你也不会为了提⽔而出意外…”
“胡说,才不是你的错,何况我一点事也没有。”圆圆连忙安慰,两姐妹全都哭得唏哩哗啦,若不是顾及还有他人在场,两姐妹恐怕会哭得更大声。
蒙烈静立一旁,千年不化的冷硬脸庞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唯有皇甫皞月牵着印面走来时,那双深冷黑眸才有极细微的变化。
“捕盗官,许久不见了。”皇甫皞月率先招呼,意态温和雍容,尊贵之气却是难掩。
蒙烈漠然点头。“睿王爷,打扰。”
“一点也不打扰。”皇甫皞月对他的冷漠不以为意,脸上始终漾着微笑,甚至主动攀谈。“听说你已成功将毒魔就地正法?”
“并非我的功劳,楼护卫和南城县的诸位才是居功厥伟。”蒙烈避重就轻地说道,决定将这次的功劳让给其他人。
这次为缉捕毒魔,南城县牺牲实在太多,虽说是县太爷意气用事,但倘当初他曾和县太爷好好沟通,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憾事。
听出蒙烈语气间的遗憾,皇甫皞月眼底不噤掠过一抹赞赏,明⽩眼前的男人不管经历多少风雨,走过多少风霜,永远都不会选择站在黑暗那方。
他太过孤傲冷漠,却也太过刚正不阿,有此人才实在实属金铉王朝之大幸,为了家国未来,朝廷需要他更多的贡献。
这几年来,皇上几番想将他留在朝廷,替皇朝培育人才,却总遭到拒绝,不过世事无常,此事说不准有转圜的余地。
看着一旁哭哭啼啼的圆圆,皇甫皞月眼底瞬间掠过一抹精光。
“无论如何,毒魔伏法乃是我朝之喜,皇上若是得知消息,必定会龙心大悦,不如捕盗官就和我们一块儿回京,上报毒魔和南城县官壮烈牺牲一事。”他微笑提议。
蒙烈看着那双睿智黑眸,并没有拒绝。
“也好。”
“此外,关于我府里的丫鬟圆圆受捕盗恩惠一事,我也想好好了解经过,捕盗官若是不介意,今夜就在此住下吧。”皇甫皞月慢条斯理的又提议道。
“正有此意。”蒙烈还是不拒绝。
皇甫皞月登时眼露笑意。
“看来这次本王终于有机会可以和捕盗官好好的长聊,如此甚好啊。”
“王爷有何疑问,在下知无不言。”
两个男人深深注视着彼此,眼底眸光皆是精锐,许多事尽在不言中。
印向来不过问朝廷事,因此始终保持沉默,可一双灵冷⽔眸始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蒙烈。
她听过他许多事迹,知道他是多么冷漠孤傲的男人,他就像在苍天自由翱翔的猎鹰,不受任何人的拘束和控制,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深,然而他却坚持亲自带着圆圆回来,甚至在言语间默许与皇家产生瓜葛——
将圆圆给他,她绝对安心。
印微微一笑,看着两姐妹在楼西的提醒下,总算暂时停止哭泣,手牵手一块儿来到她的向前。
“王爷、夫人,对不起,这段⽇子圆圆让您们费神了。”圆圆恭敬福⾝,一双⽔眸在注视印时,却又浮现闪闪泪光。
“你终于回来了。”印温柔微笑,亲昵的拉起圆圆的小手,像个姐姐般摸摸她削瘦的脸蛋。“这些⽇子你受苦了。”
“!”泪⽔哗啦啦地落下,圆圆终究还是忍不住跪到了地上。“圆圆让您和王爷担心了。”
“做什么?你平安没事就好。”印连忙将她拉起来。
“是啊,回来就好。”皇甫皞月温和微笑。“这段⽇子大家都辛苦了,全都回到府里休息吧,有什么事,稍晚再说。”
“是。”
就在所有人转⾝要回到府里的时候,一名年约三岁的小男孩却在丫鬟的带领下,也来到大门外。
男孩一见到圆圆,便立刻露出灿笑,开心的冲向圆圆。
“圆姨!”
“少爷!”圆圆立刻蹲下⾝子,张开双臂,接那俊美的小男孩。
“圆姨,这些⽇子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久了。”皇甫伦状似不悦的皱着俊眉抱怨,一双小手却撒娇似地紧紧攀着圆圆的⾝子,两人感情深厚可见一般斑。
“少爷,对不起,圆姨不会再跑了。”
“当然,你要是敢再跑,往后我就不让你一块儿出门了。”皇甫伦年纪虽小,威仪却不小。
听着两人间的对话,所有下人皆不噤露出莞尔的笑容,就连团团也不噤破涕为笑,印则是来到皇甫伦的⾝边,贴着儿子的小俊鼻。
“是啊,你还是别再跑了,否则伦儿又要躲在棉被里偷哭了。”
“娘胡说,伦儿没偷哭。”皇甫伦立刻出声反驳。
印挑眉。“那是娘看错了?”
“当、当然。”皇甫伦倔強的昂起下巴。“我可是堂堂男子汉,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不噤再次捂嘴低笑,就连圆圆也一扫自责难过,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看着眼前和乐融融的一幕,皇甫皞月也扬起嘴角,若有深意地道:“家和万事兴,捕盗官可认同这句话?”
蒙烈深深注视着那粉润美丽的小脸,许久之后,才坚定的答道:“有她,是我的福气。”
***
圆圆万万没想到,蒙烈竟然会跟着他们一块儿回到京城!
每⽇看着那⾼大的⾝影,她都会以为自己在作梦,直到透过印的解释,她才得知蒙烈之所以会答应同行,除了要⼊京面见圣上,报告毒魔伏法一事,另外还有得知蒙烈之所以会答应同行,除了要⼊京面见圣上,报告毒魔伏法一事,另外还有件大事要办。
她想,他一定又要去捉犯人了。
先前雷捕头喊他捕盗官时,她还未曾深思捕盗官究竟是什么官职,直至她注意到每个人总是对蒙烈抱持着几分敬意后,她好奇的私下询问,之后她才终于明⽩蒙烈是如何的伟大。
他功动彪炳、除恶无数,纵然官职不⾼,却深受皇上器重。
原来她一直跟在这么了不得的人物⾝边,而她竟然还以为他是个猎人,甚至烦恼自己会吃垮他——
噢,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当初他进⼊那座溪⾕庒儿不是在打猎,而是在缉捕罪犯,她却忽然从天而降,坏了他的好事,甚至让他的“猎物”给跑了!
而他之所以会急于将她脫手,恐怖也是为了急着缉捕罪犯,可兜了一圈,她这个⿇烦却还是回到了他⾝边。
当事情一段接着一段拼揍起来,圆圆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拖累他。
尤其回京的路上,她还发现王爷和蒙烈经常在私底下密谈,呜呜,说不准连王爷都知道她有多笨手笨脚了。
虽然不安,可一路上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圆圆成天忙进忙出,自然也就没空探问,不过每⽇睡前,蒙烈总会出现在她的房门外,与她说上几句话。
他的态度一如往常,甚至话也比以前多了一些,每回和他见面之后,就能让她快乐一整天,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就忘了到了京城后,两人可能又要分离。
不过直到抵达京城回到睿王爷府后,圆圆还是没机会难过,因为刚下马车,她就被眼前喜气洋洋的王爷府给捉去了心神。
无论王府內外,全都张了灯结了彩,随处可见大红囍字以及精致红幔,前院的大厅被布置成华丽的喜堂,桌上朴素的缎布也被鸳鸯织锦取代,正央中主位上,甚至还有对龙凤花烛。
虽然宾客尚未莅临,可府里的下人们却早已换上新⾐,言笑晏晏的忙里忙外。
眼前的景象可完全不输富贵人家办喜事时富丽堂皇,圆圆又吃惊又困惑,连忙扯着团团的⾐角,低声问:“团团,府里要办喜事?”
“是啊。”团团也是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圆圆眨着眼,直觉想到自己失踪的这段期间,似乎错过不少事。
她庒低声音又问:“难道是楼护卫要娶子?”王爷对夫人一往情深,绝不可能会纳妾,较有可能的自然就是楼西了。
“不是,是府里有人要出嫁。”团团开尽的公布答案。
出嫁?
圆圆一时想不出个人选,正想开口问个清楚,不料角落却忽然窜出两名与她感情好的丫鬟,拉着她就往大厅外走。
“快快快,快来将⾐裳换上,否则要是误了时辰可就糟了。”
“咦?等等,究竟是谁要换⾐裳?团团?”圆圆连忙回头找寻姐姐的⾝影,不料却意外对上蒙烈的眼。
他就站在大厅门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眼神看着她,让她心弦震动,全⾝莫名的发烫。
太好了,他也跟着进到府里了,难道他打算到府里作客吗?
就在圆圆咬着小嘴,还想多看他几眼时,团团却迅速跟了上来,圆润的⾝影正巧挡住她的目光。
“当然就是你啊。”团团回答她的问题。
“我?”圆圆连忙回神,満脸羞红的看着姐姐。“为什么我得换⾐裳?”
他们才刚回府,除了要帮忙整理行李,还得准备吃食,甚至还得备好澡洗⽔,伺候夫人、少爷浴沐,要做的事可多了,哪有闲工夫去换⾐裳?
“因为今天你得和捕盗官司他——啊!”团团理所当然地答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迅速捂住小嘴。
糟糕,王爷和夫人代过要给圆圆一个惊喜,她可不能说溜嘴。
“蒙大侠?”圆圆困惑眨眼。“我换⾐裳跟蒙大侠有什么关系?”
“呃…有、有没有关系我不晓得,总之,这全都是王爷和夫人的吩咐,你照做就是了。”团团四两拨千斤,连忙将主子搬出来当借口。
“王爷和夫人的吩咐?”圆圆虽然困惑,却也不敢不从,只得乖乖的跟着三人回到一间同样被布置得美仑美奂的厢房。“咦?为什么我的厢房也要挂上红缦?啊,我的上有喜被?!你们是不是搁错地方了?”她惊愕的连声提醒。
“没搁错、没搁错,你别问那么多,快换⾐裳就对了。”团团不肯解释,门一关上,便将她推到边坐好,并动手迅速自脚下的一只大木箱里,拿出一袭典雅嫁⾐,和一顶珍珠凤冠。
“嫁⾐?凤冠?”圆圆不噤更困惑了。“奇怪,我记得我房里没这只木箱和这些东西啊,瓶儿、云儿,那些东西哪儿来的?”
“王爷吩咐总管替你准备的。”
“替我?为什么要替我准备嫁⾐和凤冠?”
“自然是给你穿戴上啊。”两人挤眉弄眼,笑得神秘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