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电梯抵达七楼后,她跟着一群医护人员走了出来,直接来到702号病房,看见周亚淇一脸憔悴地躺在病上,额头还裹着绷带。
“亚淇,你还好吗?”可柔走向病,关心地道。
“谭律师…”周亚淇坐躺起来,脸上尽是歉意。“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把你找过来…”
周亚淇刚到事务所进行离婚协议咨询时,可柔和她长谈过几次,大致了解她的情况,婚后辞去工作当全职家庭主妇,娘家在南部,与姐妹淘几乎没啥联络,所以自已对她特别照顾。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她拉开椅子⼊座,就着明亮的⽇光灯查看周亚淇的伤势,发现除了额头上的绷带外,右脸颊还肿了起来。
周亚淇的脸低低的,表情有些尴尬。
“医生怎么说?”
“额头了几针,有脑震的现象,要住院观察几天…”周亚淇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刚才护士已经帮我办了住院手续,我也通知我妹妹了,她说下班会从⾼雄赶过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喝了点酒,我们起了冲突,他推我一把,我不小心跌下楼梯,撞到墙角。”周亚淇无奈地叙述事发经过。
“嗯,我会请医生开一份验伤单,必要时还可以替你向法院申请保护令,这几天你就待在医院好好养病。”可柔取出记事本,写下几个重点。
“嗯。”周亚淇点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我到楼下的福利社替你买餐点和⽇用品。”
“谢谢。”
可柔主动替她把病上的灯光调暗,轻巧地掩上房门,搭电梯到地下室的福利社替她买了牙刷、牙膏、⽑巾等简单的盥洗用具,然后又买了面包和矿泉⽔,就怕她饿到。
安顿好周亚淇后,时间已经快六点了,她搭电梯下楼,穿过长廊、门诊挂号处,最后来到大厅侧边的附属简餐店,店內播放着可爱的法国童谣歌曲,气氛显得很活泼。
她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先替两人点了咖哩猪排套餐,又点了一杯他推荐的红茶拿铁。
窗外天⾊暗了下来,正下着滂沱大雨,淅沥沥的雨⽔婉蜒流过玻璃帷幕,窗外灯影漾,夜⾊离。
她起⾝,走到化妆间洗手,顺便检视脸上的妆容,镜中的自己眼底闪烁着笑意,一副恋爱中女人的表情。
在两人互为邻居这段时间,她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他不用值班时,拎着一袋宵夜“扰”她,习惯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互抢遥控器,很幼稚地跟对方作对。
她也被他传来的一封封简讯给制约了,习惯每天都要看到那些看似无聊却又蔵着对彼此关心的问候讯息。
他的出现敲醒了她心底那个寂寞的钟。
以往寂寞就像她的第二层⽪肤,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已经很习惯一个人的⽇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旅行,但自从巨浚书出现在她的生活后,她开始了解原来寂寞是有重量的,偶尔会想念两人嬉闹的笑声、会突然发现屋子变得空旷,仿佛有几百只蚂蚁爬过她的心坎,搔刺着她的心。
意识到自己对巨浚书的感情,令她又是害怕:又是期待,想抗拒,偏偏又被昅引——
原来,她早已经喜上巨浚书了。
她期待爱情的发生,但没有想过会对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情动,那感觉太复杂了。
整理完仪容后,可柔走出洗手间,回到座位上,侍者恰巧把她点的红茶拿铁送上来,她品尝着他爱喝的饮品,红茶的醇香配上绵密的泡,甜美的滋味在她的⾆尖散逸开来。
原来这就是他喜的味道啊…几分钟后,巨浚书匆匆地从急诊室来到餐厅,⾝上的医生袍还来不及脫掉,俊伟的⾝影成为醒目的焦点:可柔朝他挥挥手,两人隔着小方桌面对面而坐,侍者贴心地送上餐点。
“等很久了吗?”巨浚书投以歉然的微笑。
“还好。”她清澈的目光怯涩涩地看着巨浚书,明媚的脸上出现一种近情情怯的惘表情。
“你朋友的情况怎么样?你晚上还要留在医院照顾她吗?”巨浚书一边切着猪排,一边找话题和她闲聊。
“我刚替她添购了一些⽇常用品,她说她家人晚上会赶过来看她。”可柔说。
“你把她的号写给我,晚上我查房时,可以帮你去看看她的状况。”
“⼲么?你想追人家啊?她可是我的当事人,已经结婚了,不是你可以把的妹。”她故意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调侃他,心底却酸酸的。
“拜托,我是看在她是你朋友的份上爱屋及乌,要不然我手边的病人就够我忙到早上了。”他声音闷闷的,担心她误会,赶紧澄清道:“再说,我才不会去追自己的病人。”
“跟你开玩笑的,⼲么那么紧张。”她叉了一块猪排送进嘴里,內心却为那句爱屋及乌而欣喜。
他是独独对她好,还是对每个女生都这么好?
“你浴室的装修工程顺利吗?⽔管还会漏⽔吗?”巨浚书关心道。
“已经装修好了。”可柔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没有留着他家钥匙的理由了。
她放下叉子,从⽪包里取出一把钥匙,摊放在桌面上。
“怎么了?”巨浚书就着橙亮的灯光,凝视着她美得出奇的脸蛋,微微蹙起眉心。
“钥匙还你,以后我不用再借用你家的浴室了。”她故意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试图掩饰內心的失落。
“⼲么还我,放在你那里不是比较方便吗?”巨浚书硬是不肯接过钥匙,随口掰了个借口。“要是你煮菜突然少了酱油,还是忘了买盐巴,可以直接开门去我家拿啊!”“你又没在开伙,家里应该没有那些东西吧,就算有,也不知道过期多久了。”她直率地说。
“呃…”巨浚书愣了下,没见过像她这种爱情神经比树⼲还耝的女人,她是真不懂他的暗示,还是不想接受他呢?看来是前者居多。“万一我忘记带钥匙,可以直接向你求救,不用再找锁匠。”他像是孩子般耍赖,有些赌气地挖了好几口咖哩送进嘴里。
“我只是你的邻居,拿你家的钥匙很奇怪。”她目光低低的,用汤匙翻搅着盘子里的咖哩,迂回地试探道:“更何况要是你了女朋友,让她知道我有你家的钥匙,不是更奇怪吗?”
这男人不懂把钥匙给女人的象征意义吗?
她已经喜上他了,在不确定他对她的感觉之前,她害怕太多暧昧的联系会让自己对这段感情愈陷愈深。
“反正你就先把钥匙收着。”他深邃的眼眸异常执着,看着她言又止地噘起红润的嘴,那感又可爱的模样搔刺着他的心。
他很想狠狠地吻醒眼前这个迟钝又没爱情自觉的女人。
但又担心突来的告⽩,会破坏眼前平和的现况。
她让他想起⽗亲在顶楼养的一株兰花,⽗亲老说养兰是一件磨功夫的事,愈难伺候的花,愈教心魂牵梦萦。
追求像她这么骄傲又聪颖的女人,岂不是和养兰一样,愈难追的女人,愈教人悬念,最后成为心里的牵挂。
他只能像个养兰的人,耐着子,等待花期,等待那朵含苞的爱情花朵早⽇绽放。
暧昧的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他们各自吃着餐点,期间巨浚书的机手响了很多次,一开始,他对着机手向实习医生下达指示,说了一堆连可柔都听不懂的医学术语和名词。
“你很忙吧?”商柔看了眼手表,才六点半多而已。
“有几病人术后的状况不是很好,我得去帮那群实习医生,免得他们搞出大⿇烦…”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扒着饭。
他很想再多坐一会儿,但机手一直响起,被迫结束两人的晚餐约会。
“你先去忙吧…”她体贴地说。
“算我欠你一顿晚餐,等月初新的住院医生报到,我排休请你吃大餐。”巨浚书站起⾝,眸光温柔地望住她,很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餐厅。
“嗯。”她抬睫,向他的脸,两人眸光相触,仿佛有一股电流在彼此间流窜,她的心跳频率变得不一样。
“外面在下雨,有带伞吗?”巨浚书凝视着她的,忍住想和她吻别的冲动。
“有。”她点点头。
“开车小心一点。”他伸手摸摸她的头,温柔的举止带着无限宠溺。
可柔怔怔望着他伟岸的⾝影消失在门口,一颗心仿佛也随他离去。
她低头看着两人吃到一半的咖哩猪排,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脆起⾝付完帐,离开餐厅。
可柔停在路口等待绿灯,浙沥沥的雨⽔沿着伞缘落下,她发觉自己不只被困在雨幕里,也被困在爱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