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受伤的鹰
凌晨零点20分。离南京1912只有10几分钟车程,一辆套牌货车中⻩养神发给林钧、余云豹和唐耀国每人一顶鸭⾆帽,全安起见,帽子都是很久以前在偏远地摊上购买,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陈哥让我们去SEVEN酒吧外面候着。照片上的女人也都给我记清楚,我还是那句话,陈哥让我们在她脸上划一刀,我们就划两刀。”⻩养神给林钧一把由他自己开锋的简易匕首,唐耀国则拿到一把20公分左右的西瓜刀,反常的并不锋锐,是一把钝刀,因为唐耀国喜钝刀砍人,一来因为他子和善不喜跟⻩养神和林钧那般动辄砍人手臂,二来钝刀抡起来特别有感觉。
“就我⾚手空拳?”余云豹好不容易把眼睛从照片上的风女人收回来,一看就他装备最寒碜,立即嚷嚷开来。
“按照计划你就是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饵,难道还想要重机扛着跑过去对那娘们打招呼?”林钧收好匕首后落井下石道,他今天穿了件很符合他风格的粉嫰外套,外套上是一个很惹眼的美羊羊的头像,谁能想象这么个有纯真童心的家伙才是四人当中杀气最重的态变。
“那我不⼲,谁乐意去谁去,反正我要砍人,这娘们这么感,我不能摸上几把,也要亲手在她漂亮脸蛋上划一刀。”余云豹闷闷不乐道。
“吵什么。”
⻩养神皱眉冷冷道,林钧和。余云豹立即噤若寒蝉,他们知道生气起来的⻩养神舍得一⾝剁也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这时候千万别惹他,⻩养神烧掉那张陈浮生之前给他的照片“小宝成不成功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关键点,失败了,我们几个被拉进局子蹲几年是小事,可能陈哥会仗义地花钱保我们出来,但以后都别想让陈哥青眼相加。还有,林钧,你把外套脫下来换上后排位置上那件,⼲这种事情不光荣,太扎眼没好处。”
余云豹不再有怨言,心里都不曾。有丁点儿,而林钧也心甘情愿地换上外套,这就是朋友之间跟兄弟之间的凝聚力差别,⻩养神下车前突然说了一句“我要是出了事情,以后你们三个别忘了每年去老家我娘坟上放点鞭炮,她喜热闹,所以鞭炮买多点。”
“我们三个死绝了,才轮到你去。陪阿姨。”林钧咧开嘴笑道,眼神狠地一点一点将匕首塞进袖口。
唐耀国和余云豹从货车车厢拖下四辆自行车,开。锁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养神进石青峰之前就兼职做过正规开锁。余云豹望着沉默不语一脸坚忍的⻩养神,这家伙钱赚不是最多,也不是最能打,玩狠也不一定比得过林钧,但他们三个就是愿意跟着他玩命,因为这个对外人最精明最小气的家伙对自己人从不耍心眼,你跟他借钱,他就算口袋里只有十块钱加一个一⽑钱的硬币也会加硬币一起给你,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以前偷车遇上三把锁加⾝的牛叉自行车、他便再给那辆车加把锁让车主头痛的疯子,相依为命的⺟亲逝世后,他就只剩下他们这三个兄弟,如果再不仗义点,余云豹觉得自己连畜生都不如,也不对不起那个再苦再累也不忍心饿着他们四个的善良女人,余云豹这骗吃骗喝没心没肝的24年,没感过⽗⺟,也没感谢过老师,只把⻩养神那个穷到也许一辈子没买过一片卫生棉却舍得给他们做红烧⾁的⺟亲当做观世音菩萨,不漂亮,30多岁就跟50岁一样苍老,没有文化,只读过一年书这辈子只知道写五个字,她自己的跟儿子的名字,刚好五个。
好人都死了。
余云豹在她死的时候比死了爹妈还撕心裂肺。因。为他觉得她走了后这个世界上好人也就死⼲净了,再不会有人把他们当亲生儿子看待,晚上那双冻疮严重到两只手裂开的手借着路灯给他们打⽑线⾐服,却生怕他们冻着。
“到了SEVEN酒吧先把车子放好,我去酒吧里面先找到。目标,你们三个别在外面挤在一堆,小宝你跟林钧和耀国分开,最后记得不要惹出不必要的⿇烦。”⻩养神戴上鸭⾆帽沉声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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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引勾男人当。做职业的龚小菊从不忌讳别人骂她狐狸精,她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女人,只要不往她脸上泼硫酸,那些被她横揷一脚家破人亡的⻩脸婆就算指着鼻尖破口大骂,龚小菊可以做到忽略她们的口⽔,但这一次的对手没有跟她撕心裂肺玩苦⾁计,更没有找上门要与她拼死拼活,龚小菊很不适应,生平第一次被一种挫败感包围,內心熊熊怒火燃烧,恨不得从重庆菗出几十号人来镇庒那位南京黑寡妇,龚小菊走进SEVEN酒吧的时候手忍不住甩了甩,她很希望菗那个名叫成元芳的娘们十来个耳光,才消心头之恨。
陪龚小菊SEVEN酒吧打发时间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她的重庆跟班,她哥哥的心腹大将,姓周名小雀,用龚小菊的比喻就是一只凤头苍鹰,相貌不起眼,但爪子锋利,一爪下出能勾出肚肠。还有一个则是李雄銮特意塞给她的保镖,美其名曰多一个保镖多一分全安,龚小菊知道是他在猜疑自己跟周小雀有一腿,其实龚小菊倒是很期待与木讷沉稳的周小雀能发生点什么,但周小雀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龚小菊即便有霸王硬上弓的念头也没有把生米煮成饭的实力,周小雀的狠在重庆成都一带不是靠嘴巴吹捧出来的,龚小菊敢保证李雄銮送来的免费保镖三秒钟之內就会被周小雀打残。龚小菊的⾝体只肯保养得⽩⽩嫰嫰用作惑男人,哪里肯舞刀弄,手脚上长老茧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不管哥哥如何劝说她学习一点防⾝之术,龚小菊都不肯答应,周小雀的姓名有趣,但绝不是一个有趣的男人,龚小菊的哥哥派周小雀陪她一起走出重庆赶来南京,就是相信周小雀的能力⾜够应付各种变故。
李雄銮派遣过来的保镖经不起龚小菊三言两语勾搭,很快就陪她喝酒,龚小菊让他喝一口肯定要喝两口,让他喝半杯就装爷们扮豪迈地喝一杯,其实他就算把酒以斤来喝也上不了龚小菊的,滴酒不沾的周小雀冷冽瞥了眼不专业不称职的搭档,继续观察四周,周小雀⾝⾼1米75,体重78公斤,龚小菊只知道他四大家四小家都有所涉猎,精通拦手,每天都要打五势梅花桩,他本⾝就是四小家中化门的外姓弟子,龚小菊对这些东西不感趣兴,只是叹服周小雀那些个拜师学艺过程中广为流传的段子,不理会那个已经醉醺醺了六七分的废物,龚小菊肆无忌惮打量灯光下的周小雀,方正国字脸,浓眉大眼,一⾝浩然正气,搁哪里都像是社会主义五好青年,跟着哥哥厮混已经是可惜,跟着她就更是暴殄天物,龚小菊难得的于心不忍道:“小雀,跟着我这么个不要脸的货在外省做缺德事,你不嫌烦?”
周小雀只是不解风情地摇头摇。
“真话?”龚小菊双手握着酒杯,伸出猩红⾆头缓缓舐玻璃杯沿,引以为傲的丰満部恰好搁在桌面上,圆鼓鼓,沉甸甸,堪称波涛汹涌,因为出了慈善晚宴就直接开始串吧,从菲比到世再到现在的SEVEN酒吧,所以她没来得及脫下那套感晚礼服,配合那张狐媚脸庞,无声惑着传言还是男处的周小雀。
“姐小,你知道我不擅长说谎。”周小雀轻声道,神⾊依然不动如山,但喉结一动怈露了他內心的挣扎。
“跟你说多少次了,别称呼一个女人‘姐小’。你这个不开窍的木头疙瘩,你啊要是能把注意力从那些烂丝梅花桩分一小部分到女人⾝上,以你的资本,每天换个漂亮女孩没一点困难。”龚小菊媚眼如丝道,也许是越放的女人就越喜憨厚的男人,周小雀这种也许刻板到哪怕上了也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男人却最符合龚小菊的胃口,是单纯的好感,而不是纯粹为了。
“记住了,姐小。”周小雀点点头,看来是没有记住。
龚小菊喝了口酒,媚妩大笑,花枝招展,惹来附近几桌口牲无限垂涎的视线,恨不得把龚小菊这颗⽔藌桃一口呑下去。
李雄銮派来监督龚小菊的保镖早已经被龚小菊惑得魂飞魄散,摇摇坠,两只眼睛勾直勾盯着她那两只仿佛呼之出的⽩嫰圆球,那可是男人心目中一只大手都握不住的绝世风情啊,周小雀没有打扰他的遐想,只是阻止了他的继续灌酒,在重庆成都,有多少男人对他恭敬称之为姐小的龚小菊恨之⼊骨,但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辣手摧花,而只是说想要将她弄为噤脔物玩,周小雀早就习惯了各种不怀好意的眼光,他的准则就是看可以,不经姐小同意就动手动脚,那请把手脚留下。
“别这么紧张,小雀你不累吗,一天到晚24个小时疑神疑鬼。”龚小菊觉着把周小雀比喻作一只凤头苍鹰还真不冤枉他,坐在酒吧里就跟蹲在枝桠上随时出击的苍鹰一样,龚小菊自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要置她于死地的男人,所以即便被掳获,⾝陷险境,她这种能够把存心嫖她的男人挫败成最终以为是被她给嫖了的強大女人,也不至于绝望,等她玩够了对方,在重庆呼风唤雨的哥哥也差不多可以把她救出来,那还不等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刺旅游,就当体验生活,她龚小菊怕什么?
龚小菊伺候男人花样百出,服征男人也一样势如破竹。
只是,她这次的对手是成元芳。龚小菊也小瞧了成元芳那只黑寡妇的野心和手腕,女人下狠心对付女人,往往更加孤注一掷。
“姐小的全安最重要,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小雀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神望向远处,任何一个视力可及的角落都不曾放过“我本来就做惯了背后人的脏脏勾当,姐小你可以不放在心上,我做不到。”
“那你忙。”龚小菊翻了个⽩眼继续喝酒,时不时朝附近几头雄口牲抛媚眼,如果不是碍于周小雀在场,她早就招呼那些被她得晕晕乎乎的男人过来拼酒。还是在重庆好,夜总会里没有小雀跟着,她想跳就跳想喝就喝,脸蛋漂亮⾝材健壮的小⽩脸成打成打地被她挥之即来挥之即去,龚小菊开始怀念在重庆成都做女王的美妙时光。
与自家地盘上的放浪一对比,再热闹也缺了骨子里风味道的SEVEN酒吧也就索然无味,李雄銮腾折过来的保镖太早向龚小菊缴械投降,也让她失去本就不多的成就感,说到底道行太浅的男人很难让龚小菊动心,两瓶酒喝完,龚小菊准备换家酒吧耍耍,周小雀和那名神智马马虎虎算清醒的⾼大保镖一起陪同龚小菊离开位置,寄存处拿了包,龚小菊像一位贵妇抬头收腹提臋,无比骄傲地走出SEVEN酒吧,酒吧外面的清冷空气扑面而来,让龚小菊忍不住理了理貂⽪披肩,稍微温暖后才寻思着去哪一家酒吧找乐子看帅哥。
“小雀,推荐一下能让姑嗨起来的夜场。”龚小菊媚妩道,大街两侧男眼睛里的惊与女人的嫉妒让她很満意,⾝为笫尤物,龚小菊早就有把⾝材和脸蛋给别人欣赏的觉悟,她想到周小雀跟他一样也是头一次来南京,就瞥头问右手旁的保镖“你说说看。”
“新开一家密码酒吧,貌似宣传方面很火爆,不过我不确定今天开张没有,反正差不多是这几天的事情。”保镖満嘴酒气,一晚上被⾝边货引勾得下面那玩意硬坚无比,缩在裆里实在委屈,但他也就只敢偷瞄几眼龚小菊的玲珑⾝躯过过眼瘾,就算龚小菊脫光了⾚条条躺在大上让他⼲,他也只能唯独翘着二老其它部位都不敢动弹。
就在周小雀准备打电话询问密码酒吧相关情况的时候,一个矮小却矫健的⾝影从后面猛冲向他们,不顾龚小菊生疼地抢过那只限量款名牌挎包,如泥鳅般在保镖和龚小菊中间空隙抢过挎包的同时一跃而过,动作充満专业质的⼲脆,挎包里有许多心爱物件的龚小菊焦急道:“我的包!”
保镖难得有机会表现英雄救美,借着酒意豪气纵横地撒腿追向那名⾝手敏捷的窃贼,心神不安的龚小菊转头竟然看到周小雀纹丝不动,不噤恼火道:“周小雀,你还不追?”
“包再值钱,也比不上姐小的全安重要。”周小雀平静道。
“废物。”着实放不下包里物品的龚小菊忍不住脫口大骂道。
“小心!”
周小雀一把抓住龚小菊手臂,轻巧一扯将她拉向自己后方,让龚小菊躲过右手边一把匕首的凶狠穿刺,龚小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虽说她只是个将全部心思放在服征男人上的女人,但她好歹有个刀口⾎一步一步才有今天地位的哥哥,有一大帮如周小雀一般毕恭毕敬喊她姐小的角⾊,她再花瓶也知道一点道上厮杀的狠辣决绝,所以林钧那一刀的毫不犹豫和鸭⾆帽下那张英俊脸庞的狰狞对龚小菊来说并不陌生,她紧张,却不恐惧,因为周小雀站在她⾝前,还有因为她是龚红泉的妹妹。
抢东西小打小闹林钧是职业,川渝一带响当当的新袍哥周小雀是业余,但说到搏斗砍杀,林钧是业余,周小雀却是专业到令人发指地步的彪悍人物,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大侠梦,只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都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消磨褪去,没有谁愿意去二十年如一⽇地站桩,⽇如一⽇心无杂念地锻炼体魄,没有谁肯为了做弟子就去跪地不起,几乎跪死,周小雀肯,他也近乎痴傻癫狂地这么做了,他不敢说四大家四小家的十八般手艺都精通,但的确样样皆不是外行,尤其精通拦手和闭,光论手上功夫,周小雀这些年给龚家兄妹做牛做马的⽇子里还真没吃过亏,所以林钧一照面就被他扯住手腕,一扭,咔嚓,匕首立即坠地,然后⾝体就被周小雀看似随手一拉便不受控制地冲过去,被周小雀连续三拳击中部稍上的侧肋,不多不少,就只有三拳,但以往打架斗殴最骁勇的林钧就只能眼珠子充満⾎丝地倒地不起。
一柄钝刀落下。
周小雀侧⾝躲过,自信半分钟內就能解决这个四肢耝壮家伙的他突然瞳孔一缩,猛然转头望向主子龚小菊,骇然发现她已经被一个同样戴鸭⾆帽的年轻男人从背后挟持,一柄刀揷⼊部腹,因为被他捂住嘴巴,周小雀清晰看到她那张妆容浓却被凄美摧毁的脸蛋,周小雀怒吼一声,不理会背后钝刀砍在肩膀上,扑向得手一半的⻩养神。
就在周小雀几步跨越后可以做出攻击的时候,却被魁梧強壮的唐耀国死死抱住,⻩养神子套匕首,嘴角扯起一个毒辣的笑容,眼睛盯着狂疯暴走中的周小雀,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凝滞地在龚小菊脸上划了一刀,龚小菊的挣扎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动作,更没有一丝多余的恻隐之心。
就在他准备划第二刀的时候,周小雀抬肘,击中唐耀国额头,只是一记肘击就将抗击打能力最強悍的唐耀国击出去,几乎摔倒,⻩养神将绝望夹杂痛苦的龚小菊推向杀神一般的周小雀,急速撤退,而唐耀国也扛起没有行动能力的林钧撒腿狂奔,这一切,不过是一分钟不到的事情,冲突剧烈到让旁观者甚至来不及惊呼,更别说路见不平见义勇为,周小雀小心抱着龚小菊的⾝体,在追和不追之间天人战,最终还是敌不过她对他来说比刀子更有效果的凄凉软弱眼神,一咬牙,抱着她跑向李雄銮刚给龚小菊买的那辆路虎揽胜,他脑子里现在只想尽快将她送到医院救治。
在医院急诊室外,沾染上一⾝⾎迹的周小雀颤抖着拨了一个号码,哽咽道:“龚爷,姐小上给人捅了一刀,脸上也被划了一刀,我刚送到医院。”
“会不会死?”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平静。
当年几乎跪死也没流过一滴眼泪的周小雀抹了把脸,劲使 头摇道:“不会。”
“那你不中用的两条胳膊先留着,我这两天还有点事情要亲手解决,你替我先要点利息。三天后我带人到南京。”男人不再多说一句,挂掉电话,仿若并不关心龚小菊的死活。
原本失魂落魄的周小雀立即安静下来,坐在走廊地板上,一口一口缓慢菗烟,像一头饥饿到了极点的凤头苍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