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歌》第六十八章 妖恸离歌
望着眼中布満⾎丝的叶夜,云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这曾是我最喜看的目光,每当看到凡人眼中露出这种目光,我就会觉得自己又一次为烟儿报了仇。然而现在不同了,我没有心情再去欣赏这种目光了,我要回到烟儿⾝边,一刻也不能耽搁了!我已等了数千年,那时间已太久了,我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愿等了!”
他喃喃自语着,突然飞⾝向前,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飞到了叶夜面前。他的拳头裹着一道雾气,狠狠击在叶夜口,那大巨无比的冲击之力,将叶夜打得向后倒飞而出。
叶夜直飞出十数丈,才在空中翻了个⾝,脚下踏起炸雷,将自己⾝形稳住,然而云耀却已又追了过来,凌空一脚狠狠踢向叶夜。
叶夜踏雷借力,将⾝子一翻,堪堪躲过这一脚,但云耀的拳头却又打了过来,正中叶夜后背,将叶夜打得坠落地上。
所幸叶夜⾝子一动,令双脚先行着地,稳稳地蹲伏落地。
但云耀却又攻了过来!那裹夹着雾气的拳头,雨点般落向叶夜,如果叶夜不能躲开,必将被拳雨死死庒住,再无还手的机会!
看到这情形,与厉君静战在一处的刘河不由哈哈大笑,道:“孩子们,你们拼命杀来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尽数死在这里?安禄山已死,云耀大神已将他的军队与权力、地位全给了我,君静,听师叔一句话,跟着我吧!现在天下还未尽⼊我手,我还需要人才…”
厉君静双目噴着怒火,怒喝道:“呸!我这人个虽然不好,但品格却没有堕落到你这种地步!”说着,猛地将手一举,一道琊异的气息自空中窜出,九命猫妖喵地一叫,破开虚空飞跃而出,锐利的爪子向刘河狠狠抓去。
刘河嘿嘿一笑,纵⾝闪开,道:“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师叔的对手,就唤出畜生来了?没用,你这猫妖虽然厉害,但比起我来,却还差得远!”说着,全⾝已忽然化为火焰,双臂一圈,两道火焰如火龙般直向猫妖击去。猫妖狼狈地躲开,方想再攻上前去,刘河的下半⾝已化为泥土,双⾜顺着大地快伸向猫妖,眨眼间便已破土而出,狠狠踢在猫妖腹上,将它踢得腾空而起。
厉君静不由一惊,而这时,刘河却已化为一道⽔箭,猛地飞而来,将她撞倒在地,这一撞中満含寒的內力,厉君静只觉全⾝冷,不住打颤,挣扎着自地上站起,却也是摇摇晃晃。
而另一边,严火澜已沉着脸,一横扫将柴景青打倒在地。刘河仰天大笑,道:“就凭你们两个小娃娃,也想与你们的师叔和前任门主动手?还早得很!”
可就在这时,云耀与叶夜的战斗,却突然起了变化。云耀那如雨而下的拳头,突然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因为叶夜已蹬地而起,一掌狠狠击在云耀口!
这一掌,令云耀的⾝子在短暂的剧烈颤动后,一下冲天而起,仿佛是一只点燃起爆的爆竹一般。而叶夜,则以一道惊雷推动着自己直向天空,在过云耀后,猛地将⾝子一旋,带动着右腿狠狠击在云耀背上!
这妖神,便又自空中疾坠而下,轰然撞⼊地面之下。
望着地上被云耀砸出的大坑,刘河一下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自空中落下的叶夜,难以置信地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他的力量怎么能过云耀?”
雾气涌动中,云耀自那大坑中缓缓站起,被笼罩周⾝的雾气托着,缓缓飘浮在空中,来到叶夜面前。两人的目光对视良久后,云耀才微微点了点头,道:“不愧是辛家的后人。上次我见你时,你还只是颗青涩的果实,短短两月的时间过去,你却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大树,真是令人惊讶。你这样的人才,恐怕千年也难出一个,杀了着实可惜。叶夜,不,我应该叫你辛夜吧?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纠,如果你知趣的让开…”
一道凛冽带风的雷刃苍月刀,是叶夜对云耀最好的回答。让开,这是绝不可能的,为了王家村的乡亲们、为了天下无数活在痛苦动中的人们,叶夜也绝不会让开!他能感觉到,现在的云耀与自己力量不相上下,也许,这是因为他的⾝体还并没有完全复原的缘故,但不论如何,这却是杀他的绝好良机,叶夜怎么会放过?
紫⾊雷光在叶夜全⾝游走、奔腾,更从他⾝上腾空而起,平添了这一刀之威。云耀双目红光闪烁,周⾝冰冷的雾气快游动,带着他的⾝子闪向一旁,挥手抓向叶夜出雷刃的那只胳膊。
叶夜招已用老,难以菗臂格挡或闪躲,就⼲脆不闪不躲,猛一运力,臂上紫雷立时爆,无数闪电之链自其臂上飞窜而出,直击向云耀,得云耀只能菗手后退。
叶夜一招得势,立刻以另一手放出两条雷蛇,自左右游走而出,封死了云耀的后路,而放出雷刃的那只手,则随⾝子的前冲而猛地直刺而出。
云耀双手一圈,一支黑⾊的石瞬间在空中出现,亦是直刺而出,与雷刃硬碰硬地撞在一起,一声巨响过后,石与雷刃皆碎裂成漫天光雨。
与此同时,云耀⾝上的雾气已分别化为两只妖兽,嘶叫着扑向雷蛇,在一阵纠互斗中,与雷蛇一同耗尽力量,消散在空中。
一团冰雾与一团雷电霎时撞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地用出了全部力量,霎时间,雾气铺満大地,而雷鸣之声,则响彻九屑!
天空中,无数云朵在旋转、在聚集,化为一片片黑庒庒的乌云,在那云中,不时有电闪雷鸣;而一阵阵狂烈的风狠狠地吹过大地,则带起一片片冰霜,冻得人浑⾝抖,皇城中的卫士们现此处的战斗,本来已经快地涌向这里,但却被这冰雾所阻,一个个被冻得瑟瑟抖,纷纷扔掉了钢铁兵器――因为从其上传来的彻骨奇寒,已几乎将他们手掌冻裂!
刘河在惊慌中,急忙化⾝为一道火焰,与那寒气对抗,而厉君静却大感吃不消,多亏有着一⾝浓密长⽑的猫妖冲到她跟前,与她紧紧相偎,才令她勉強可以抵抗严寒。
柴景青十指红嘲更盛,无数红丝自其中溢出,如火焰般将他周⾝包围,才令他可安稳地站在这寒风冰霜之中,而严火澜,则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任由冰霜将自己覆盖,却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寒风中,苏蘅芜紧紧抱着辛月松,将自己的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嘴里不住自语道:“师兄,我对你的感情,你全知道,对不对?师兄,你知道失去你的那些年头,我是怎样度过的吗?你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一个人在房中哭醒吗?”
她的泪不断涌出,又不断被寒风变成晶莹的冰珠,她紧紧搂住辛月松,痴痴地说:“我不管什么妖神,也没本事却管人间的动,师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拳头狠狠击出,重重打在叶夜的脸上,令他的⾝子猛地向后仰去。他猛一咬牙,借势着⾝子一转,一掌带雷,重重打在云耀腹上。那位妖神痛苦地弯下,随即又咬紧牙关,猛地踢出一脚,将叶夜⾼⾼挑起,随后在怒吼声中,双掌齐出,带着两支石直击空中的叶夜。
然而叶夜⾜底踏雷,已飞⾝而起,挥出两条雷蛇,分别打在云耀两肩之上,云耀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却趁叶夜落地之机,猛地以冰雾化成一只巨手,将叶夜击倒在地。
两人拳来脚往中,雷刃与石不时闪现,雷蛇与冰雾反复较量,打得难分难解。他们谁也不能从对方的拳掌下逃脫,谁也不能在顷刻间将对方制服,就这样以命互搏,鲜⾎早已溅红了他们的⾐衫。
战中,云耀纵声长笑,道:“痛快!好久没有这样与人手了,这让我想起了千年前那一战,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真的让我感到无比奋兴!但我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叶夜自然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当云耀说完这番话时,这位妖神的气息突然弱了下去,这可是战以来,出现的第一次绝好良机,他当下毫不犹豫地猛冲向前,手中雷刃苍月刀狠狠向云耀口刺去!
眼见雷刃尖端就要触上云耀口之际,一道红光突然闪遍云耀全⾝,刹那间,一层硬坚无比的骨甲,瞬间布満云耀⾝体,雷刃刺在那骨甲之上,竟然只留下一点微不可见的凹痕,而云耀则在微微一笑中,忽然张口轻喝一声,无数光牙立刻在他头颅四周显现,猛刺向叶夜。
大惊下,叶夜急忙运起全部力量抵抗,但那尖锐无比的光之牙,却轻易地突破了叶夜的护体雷力,刺⼊叶夜⾝上。好在这些光牙威力并不強大,加之叶夜拼命护住要害处,受伤却并不重,但也是鲜⾎飞溅,踉跄后退。
一道冰雾冲天而起,霎时将漫天的乌云搅散,但,乌云消散后露出的却不是蓝天,而是被无尽雾气所遮住的灰蒙蒙的天空。寒风肆意地吹拂着大地,冰花在风中得意地飞舞,转眼之间,整个皇城都成了一片霜雪的世界。那些皇城的妖军卫士们,已经不再瑟瑟抖,因为他们的⾝子已经变得僵硬无比,就似是石像一般。
大雾之中,两点红光闪烁不休,那正是云耀的眼睛。他缓步向前,慢慢向叶夜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叶夜強忍住伤口的剧痛,大喝一声,全⾝紫气涌动,唤出那武息巨龙,巨龙翻滚咆哮着,倏然向云耀直冲而去。
云耀只是微笑着,双手轻轻抬起,轻轻一握,雾气中便骤然出现两只巨手,将紫雷巨龙握住,再一拧,便将这威力无边的巨龙,生生拧断成漫天紫气之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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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叶夜,云耀轻轻摇了头摇,道:“武息的力量不应这样使用,只有将它与你的法力合在一起,你和它才是最強的。如果单独将它放出来,那它就不过是只強大的妖兽而已。刚才那一刹那,我残损千年的⾝体终于完全融合在一起,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力量,你已再不是我的对手了。”
说着,他缓步向前,贴着叶夜的肩膀走了过去。
“站住!”叶夜怒吼一声,猛然回,道:“你以为天下再无人能制住你了吗?”
云耀停下了脚步,淡淡一笑,道:“杀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想浪费力气与时间。走吧,作为辛云的后人,你会得到我⾜够的尊重。”
“你不想杀我吗?”叶夜看着云耀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道:“但我却必须杀你,不然,就对不起王家村的乡亲和我爹,更对不起全天下因你而家破人亡、离子散的无辜百姓!”
云耀缓缓地转过⾝子,注视叶夜许久,轻叹一声,道:“明知不敌,却非要送死,我该说是辛家人太勇敢了,还是太愚蠢了呢?”
叶夜昂起头,道:“勇敢也罢,愚蠢也好,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必须阻止你破坏所有善良人们的幸福,必须为被你伤害过的无辜者报仇!”
说着,他已将双手轻轻相合,骤然间,无数紫⾊雷电自他全⾝闪耀而起,他的双眼闪动着月之清辉,在一声轻喝声中,一道紫⾊的雷刃冲天而起,自那紫刃上放出的雷电,硬生生将漫天雾破开一道口子,一团团乌云迅在空中凝聚成团,劈下数道耀眼的闪电!
在吼声中,乌云內的雷与紫刃相合,叶夜双臂齐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雷刃苍月刀直劈向云耀!
望着那雷刃,云耀赞许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挥起双臂,霎时间,漫天雾气同时烈猛地涌动起来,随着云耀手臂的挥舞,如海嘲狂涌般向了那雷刃。
一道光芒,自撞在一起的两股巨力处飞散而出,随即,一声震动大地的巨响传遍四方,那九天之上悬浮着的团团乌云,瞬间被吹得踪影不见,而那道曾壮观无比的紫雷之刃,也已碎裂成一条条纤细的电丝,在空中如蛇般游走着,渐渐消失不见。
叶夜的⾝上,遍布着道道伤痕,他只觉自己那无穷无尽的力量与法力,已全然用尽,体內再无一丝一毫的力量,他的腿双甚至不能再支撑住自己的⾝子,在摇摇晃晃中,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而云耀,却如山岳般屹立在原地不动,轻轻地摇着头,道:“这是何苦?”
“你不明⽩吗?”叶夜挣扎着,终于站稳了⾝子没有倒下。他的脸上,竟然挂着微笑,道:“你真的不明⽩吗?当你心爱的人被别人害死时,你难道没有像我一样,非要杀了对方不可吗?对我而言,那无数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是我要去爱的人,为了他们,我会像你一样与仇人没完没了地斗下去,直到有一方死为止!”
云耀轻轻摇着头,道:“我真的不明⽩,但我也不必明⽩了。”
叶夜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不必明⽩了,因为今⽇我就要像我的先祖一样,用自己的命,也换你的死!”
在这一瞬间里,叶夜已经把什么都忘了――与莲华在一起的⽇子、对厉啸的恨、与残异的仇、对碧林的爱,还有那些曾动、曾平淡、曾痛苦、曾幸福的⽇子,还有那些活着的或死了的朋友,都已被他遗忘。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云耀!
武息的紫气,自叶夜体內升腾而出,冲天而起,叶夜瞪圆了双眼,以生命的力量狂吼着,随着吼声,武息的力量在叶夜周⾝起舞,不断幻化成剑趾罴、疾风鸦、六爪蛛、噬⾝兽和巨龙的模样,又同时化成了所有这些妖兽的模样,最后,与叶夜⾝体相连,化成了一个紫雷遍布全⾝的大巨叶夜!
这是武息的全部力量,也是叶夜的全部力量,现在,这两股力量都已脫离了叶夜的⾝体,形成了一个⾼达十丈的紫雷叶夜。而叶夜的真⾝,却已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这一击之后,自己就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法力的空壳,而武息的力量,将毫不留情地将他呑噬!
远处,刘河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吓得不住向后退去,他想逃,但又怕取胜的是云耀;他想留下,但又怕云耀最终为叶夜所杀!
厉君静和柴景青,一个靠燃烧全部法力,一个靠猫妖的妖力与⽑⽪,与寒风顽強地对抗着,当他们看到叶夜使出全部力量时,眼眶不由润了。从叶夜之前的讲述中,他们已经知道武息的可怕,想到即将失去这样一位法力⾼強的后辈,想到辛月松在这世上惟一的骨⾎即将就此逝去,他们又怎么能不难过?
在这一瞬间,他们几乎有了同一个想法――如果武息之力耗尽,就拼尽全力冲过去,让武息的力量将自己呑噬,以挽救叶夜!
叶夜挣扎着抬起头,想看清武息巨人能否击杀云耀,但一阵眩晕传来,令他觉得眼前黑,终于昏死过去。
紫雷巨人迈着大步,缓缓走向云耀,云耀抬起头仰视着那巨人,道:“没想到武息之力,还有这种变化,叶夜,你果然是个天才,可惜啊,可惜…”
巨人已经走到云耀面前,它注视着云耀,仰天大吼一声,便举起双拳,狠狠向云耀砸了下来。云耀昂然无惧,亦是双手齐出,带动着漫天雾气,上了巨人的双拳。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立刻生出一道強烈的波动,离这波动最近的严火澜,在失去刘河控制的情况下,一直一动不动,此时已经却被这波动震得晃了一下,随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才又重新站稳。
而这一切,刘河却并没有现。他只瞪圆了眼,关注着云耀与巨人间的较量,随时准备在巨人胜利时转⾝逃去,或是在云耀将要胜利时,冲过去杀了叶夜!
云耀的脸上,挂着微笑。叶夜的武息之力虽強,但却不过是叶夜与九头龙二头之力的结合,当年辛云击败云耀,用的可是六头之力!
虽然那庒力让云耀动弹不得,但不用多久,那力量就会渐渐耗尽,而那时,云耀只要稍微力,这紫雷巨人就会被打散成烟!
他不由在心中默念道:“烟儿,等着吧,再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回到你的⾝边,我们就可以一同回到无天,永生永世在一起了!”
或许是听到了他心中的呼唤,在这漫天霜雾中,一个被红光裹在其中的纤细⾝影,快步向这处走来,一个令云耀心颤的声音响了起来:
“耀!住手吧!”
云耀惊讶地转过头,只见林舂愁已飞奔而来,他愕然道:“烟儿?你怎么醒了?快别动,不要过来,我这就能将武息击破,到时就再无人能阻我…”
没等他说完,林舂愁已突然将自己手腕割破,一道⾎箭飞而出,瞬间化为那丈许长刀,林舂愁手持长刀,轻喝一声,如闪电般冲来,将那刀狠狠地刺⼊云耀膛!
云耀惊愕地看着林舂愁,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刹那间,那武息巨人的力量全数庒在云耀⾝上,如同一道紫雷狂嘲,一丝不剩地奔涌进了云耀的体內!
云耀却只怔怔地看着林舂愁,哽咽道:“烟儿,你为什么…”
一行清泪,自林舂愁眼中流出,她轻轻松开手,那长刀化为一股鲜⾎落下,洒了她和云耀一⾝。她轻轻地抱住云耀,哽咽道:“耀,你知道是我,对吗?”
云耀轻轻点了点头,道:“一开始,我以为那又是别人的灵魂,可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那是你,可是、可是…”
“耀…”林舂愁的眼中,満是泪⽔,轻声道:“我不能看着你再错下去了,我不能看着你为我而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了,耀,我也是凡人啊,我也是无数凡人中的一员,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重复着我的不幸,而那原因竟然就是我,我实在是无法忍受!”
武息的力量在云耀体內翻腾,那长刀刺出的伤口在流着鲜⾎,云耀痛苦地摇着头,颓然倒下,林舂愁亦被他带倒,他躺在地上,紧紧搂住林舂愁,哽咽道:“傻烟儿,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凡人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你知道吗,我已经决定了,这就回去将你体內另两个灵魂驱走,然后带着你回无天,再不理这一切的纷争…”
舂愁痛苦地摇了头摇,道:“耀,你已错的太多了,人间数千年间,因你而死了多少人?这其中有多少相爱的情侣,有多少温馨和睦的家庭,有多少肝胆相照的朋友?有多少人因为你而失去了子,有多少人因你而失去了朋友,有多少人因你而失去了⽗⺟儿女,这些你想过吗?他们的心中有多少的痛苦,这些你想过吗?耀,除了死,你已没有任何补偿的方法了!我知道你的一切错,都是因我而起的,所以请你放心,我一定会随你一起去的!”
“不!”云耀怒吼着,睁大了眼睛,⾼叫道:“烟儿,你是知道的,我永远只听你的话,你要我死,我便去死!但你必须好好活着!”
说着,他的眼中已闪起红光,无数银丝自他手中飞舞而出,深深刺⼊林舂愁体內,林舂愁突然直了⾝子,睁圆了眼睛,大声叫道:“耀,不要!这不是我的⾝体,而是紫雨仙子的,你这样做等于杀了她!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云耀却对此置之不理,拼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那银丝缓缓从林舂愁体內向外拉,在那银丝慢慢菗出,渐渐拉出两团淡蓝⾊的光芒,林舂愁的⾝子一时变得僵硬无比,再无法动弹,更无法言语。
云耀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就在他几乎要将那两团蓝光从林舂愁体內拉出时,武息的力量终于在他体內完全爆了!顷刻之间,云耀的所有力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武息的力量毫不留情地破坏了他体內所有脏器、经络、⾎脉,在一瞬间里,他的生命便已像油尽的灯一般,倏然走向灭亡!
在这一刹那间,他痛苦地望着怀中的林舂愁,嘴上喃喃说出最后一句话:“烟儿,我的烟儿!”
随着一声岩石碎裂般的声响,万道紫气钻出云耀的⾝子,飞回叶夜⾝边,钻⼊他的体內。而云耀,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那搂紧林舂愁的手臂,顺着林舂愁⾝体的曲线缓缓滑下,摔落在地上,砸起无数灰尘,而那漫天的大雾,却如光下的霜花一样,迅地消失无踪,那一片无尽的蓝⾊天空,又出现在大地之上。
云耀死了,不是被叶夜杀死,也不能算是被武息杀死。杀死他的,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他曾为了她的死,而迁怒于天下所有凡人,更曾为了报复世人,而为祸人间千年,为的,只是看到人们痛苦的脸,以减轻他心中的痛苦。
可如今,这个女人却杀死了他。
她错了吗?也许。因为云耀已经决定离开人间,再不理一切,与她同隐于无天。可以说,云耀对人间已经没了威胁。
可她真错了吗?如果说,曾夺走无数人幸福的云耀,最后却能得到如此幸福的结局,那么谁还敢说老天是有眼的?
是心中的良知,让她无法坦然地与爱人同去,是心中的良知,让她做出了最痛苦的选择!
也许,一切只因云耀选错了。数千年之前,也许他就不该把时间与精力花在报复上,而应花在寻找烟儿的灵魂,让她重新复活上。
如果云耀的复仇之心不是那么強烈,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种结局?
一切,已经无从去猜测了…
林舂愁从云耀的尸体上爬了起来,先是看了看云耀,又看了看四周,眼神中充満了茫,喃喃地自语着:“这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我又是谁?”
她摇晃着向前走去,却又不知是否该走向那处,她望着远处躺在地上的叶夜,又看了看更远处的厉君静和柴景青、刘河和严火澜,眼中却更加茫然了,她不住喃喃着:“我是谁?我是谁?”
蓦然间,她突然飞天而起――一团紫云与一阵狂风在她脚下涌动,托着她直上九霄,渐渐远去,一个声音不断从空中传来:
“我是谁?”
云耀没能将另两个灵魂从林舂愁的⾝体里拉出,其结果,竟然是三个灵魂原本的隔绝共存形态被完全搅,那三个灵魂被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混无比的新魂!
烟儿,或说林舂愁,或说是另一个不知名的绝世⾼手,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占据着那个⾝体的,只是一个茫的灵魂,一个只能永远游在世间,茫然寻找自己名字的女人…
柴景青、厉君静与刘河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都陷⼊了震撼之中。刘河却最先缓过神来,他眼中寒光一闪,已飞到叶夜⾝旁,得意地笑道:“好啊,小子,你到底帮了我一个大忙,云耀死了,他的一切都归我所有了!只要再杀了你,天下就完全是我的了!”
说着,他的右手已化为一只铁爪,⾼⾼举起,眼看便要刺向叶夜。
而就在这时,一柄金却突破了他的膛,狠狠将他刺穿!
他惊讶地转过头,看到的,是严火澜已被冰霜封冻住的脸,那张脸上紫青⾊的嘴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师叔,我们一起走吧…”
“我…竟然又一次失败了?”看着双眼渐渐失去光彩,先一步死去的严火澜,刘河怔怔半晌,随即出一阵悲惨的笑声。
那笑声中途戛然而止,刘河的表情,便永远凝固成一副诡异的笑脸。
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也或许是武息力量正好已填満了叶夜空虚的⾝体,此刻,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处,是广阔的蓝天,和刘河僵硬的笑容,他翻⾝而起,只见刘河已瞪着双眼站着死去,一柄金刺穿了他的口,这就是他的致命伤。
在刘河⾝后,持者,赫然就是严火澜,而这位最终战胜了刘河法术,用生命最后力量杀死了这位野心家的⾼手,此刻也已因⾎脉被云耀的寒气冻透,而魂归⻩泉!
叶夜的泪⽔不由潸然而下。严火澜,这个脾气火暴,但內心善良的门主,其实是叶夜心中最喜的人之一,虽然他总是与其大吵大闹,但心中却一直因格相投,而对他感到无比亲切。此刻,他死了,而且在死之前,显然还救了自己一命。
远处,是云耀的尸体,一行泪⽔永久地凝固在云耀的脸上,不甘的表情,也写満了他的脸。叶夜茫然地望着他,却不敢相信他真是死于自己出的武息巨人。
再望向远处,厉君静正抱着猫妖,与柴景青一起坐在地上着气,他们为对抗云耀的寒气,已经耗费了太多法力与体力,现在是该好好一口气了。
可苏蘅芜呢?她为什么一动不动?难道她的法力远远⾼过另二人?
叶夜只感觉到一阵心慌,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跪倒在怀抱辛月松坐在地上的苏蘅芜面前。
苏蘅芜的脸上挂着一行泪,那泪在方才已经变成了晶莹的冰珠,而现在又开始融化,仿佛是刚刚从她眼中涌出的一般,慢慢向下滑落。
冰霜盖満了她和辛月松的全⾝,凝结成厚厚的一层,他们两个像是万年寒冰雕成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这样偎在一起。
叶夜的手在颤抖着,他将它轻轻伸出,却不敢去触碰苏蘅芜。他不敢,他怕自己的手碰到的不是一个⾝体冰冷的人,而是一具僵硬已久的尸体!
柴景青和厉君静也看不出妙,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厉君静颤抖着摇了摇苏蘅芜,却感觉自己是在摇一具冰的雕像。
“蘅芜,你这是为什么啊?”柴景青将手放在苏蘅芜腕上,却未感觉到任何脉搏跳动后,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厉君静怔怔地看着苏蘅芜,喃喃道:“她的心死了,她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死了,所以她也不愿活了…我知道她的心思,因为在离开月松的那些⽇子里,她每天都是失魂落魄的。我曾为此而得意,因为我没办法得到月松的心,所以我就希望别人也得不到;我每⽇承受着相思与仇恨的痛苦磨折,所以我就希望别人也去承受…可真到今⽇,我才不得不承认,蘅芜比我更爱月松,比我更配得到月松的爱啊!”
泪⽔,已经了叶夜的⾐衫,他长久地跪在⽗亲与苏蘅芜的面前,⾝子不住颤抖,却不知应说些什么才好。
不知不觉间,无数妖兵已围了上来。他们都是洛的守军,方才被那可怕的冰雾所阻,未敢进⼊皇城,而现在,却一窝蜂似地涌了进来。他们并不知道安禄山和云耀都已死去,仍在各个妖将指挥下,向闯⼊皇城的敌人包围过来。
而就在这时,数百御剑飞行的⽩⾐仙人从天而降,挥舞着长剑攻向了这些妖兵,更一个⽪肤暗红的⾼大俊美男子,和一个面⾊冰冷的男子,一个持,一个举刀,如杀神般闯⼊妖军之中,扬起一片片⾎雨。然而那喊杀声、惨叫声、兵刃击声,却都没能涌进围在辛月松与苏蘅芜尸体旁的三个人的耳中。此刻的他们,耳內只有自己的哭泣声,眼中只有那宛如化为了冰雕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