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矮人友情
灰矮人领的话显然大出曹子文意料之外。他愕然问道：“人类？你知道我是人类？”地精的语言里虽然有“人类”这个词汇，但是从来没有在地表生活过的酷克和伯虏特，都对人类这个种族毫无概念可言。而眼前的灰矮人却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份，曹子文不由得既惊讶又激动。
仿佛看透了曹子文的心思“酒吧老板”微笑道：“是的，灰矮人王国锋刃之城，是个繁荣的大城市。在哪里可以看到许多不同种族的旅客和商人，其中也包括了人类，所以我才能辨认出阁下的⾝份。不过，具有像阁下这么強大力量的人类，我还是次见识。”
他顿了顿，向自己那些受伤的下属们看了看，赞叹道：“是的，要不是亲眼看到的话，任何人都难以想象。居然能赤手空拳就在瞬间打倒十四名久经训练，而且全副武装的灰矮人战士，您的力量简直可以媲美天使或者恶魔了。”
曹子文深深昅了口气，让自己过分激动的心情徐徐平复下来。不再理会灰矮人的恭维与奉承，他陡然厉声质问道：“灰矮人，你为什么而来？战争？还是利益？”
曹子文直截了当的质问让“酒吧老板”不噤为之语塞。只是老奷巨滑的灰矮人商人，可没那么容易就让谈判对手占据上风。略显尴尬地⼲笑两声之后，阿洛克特·血戟狡黠地对曹子文的质问避而不答，模模糊糊道：“在幽暗地域，无论战争还是利益都是从来分不开的，同意么？尊敬的人类，我是否能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呢？”
曹子文侧头想了想，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说真名比较好。他摸摸自己下巴上这几十天来因为没办法刮脸而肆意生长起来的胡子，忽然想起了唐朝大诗人王维“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须儿”的两句诗，不经意地道：“我有很多不同的名字和称呼，不过无论用地精语还是你们灰矮人的语言，都很难正确地将它们念出来。所以，你不妨就叫我耶鲁·比尔德（ye11o·beard）吧。在我的家乡，是⻩⾊胡子的意思。”
“明白了，尊敬的耶鲁·比尔德先生。”灰矮人商人郑重地点点头，说：“那么，请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迫使一位像您这么強大的英雄，居然不得不窝在肮脏的老鼠洞里，和一群地精为伍呢？哦，请原谅在下的冒昧与好奇。要知道，阿洛克特·血戟活了一百二十年，走遍了幽暗地域的无数角落，可还从来没有遇上过比这更加不可思议的事。”
曹子文微微苦笑道：“假如我说，一切都是马格鲁比耶意志的安排，你信不信？”
“马格鲁比耶？”灰矮人商人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蔑视。他不屑地说道：“和我们灰矮人的伟大守护者拉杜格相比，马格鲁比耶不过是个可怜的软弱家伙罢了。我可不相信他能够控制像您这样一位強大战士的命运。”
“无论马格鲁比耶強大还是软弱，我只知道是地精们在最困难时候所给予的帮助，让我在幽暗地域里活了下来。”曹子文淡淡道：“可是你们这群灰矮人，却蛮横地挥舞着武器闯进地精的家，犯侵它们的自由与和平。作为接受恩惠的报答，我強烈希望你能够就此作出一个合理解释。否则…”
曹子文冷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酒吧老板”却已不由自主地被那无形的杀气吓得连接向后退了两步。灰矮人从怀里掏出方手帕，擦擦脑门上的汗水，赔笑道：“一切都是误会，哈哈，都是误会而已。要知道…”
“什么误会？你根本就是想把我们都捉起来，然后卖给灵昅怪或者黑暗精灵当奴隶吧？愿马格鲁比耶永远诅咒你们的灵魂，该死的灰矮人！”眼看着已经没有了危险的伯虏特，忍不住从曹子文⾝后探出半边⾝子来大声咒骂。曹子文则脸⾊一沉，喝问道：“灰矮人，告诉我真相。你究竟是商人，还是奴隶贩子？”
“这个…这个…”阿洛克特·血戟苦笑着摇头摇，霎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对。其实他的真正⾝份既是商人，也是奴隶贩子。在幽暗地域里这两个⾝份并不矛盾。因为无论灰矮人还是黑暗精灵，甚至寇涛鱼人或者灵昅怪所建造的城市，都对各种奴隶有极大需求。狩猎那些流浪的地精部落，然后把它们卖掉是幽暗地域的商人们最正常而且正当的买卖之一。只是直至刚刚下令射第一枝弩箭之前为止，阿洛克特·血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一次简单的狩猎奴隶行动，居然也会踢到铁板。
灰矮人看看脸⾊越来越是阴沉的曹子文，又看看四周自己那些被打得筋断骨折的下属，忽然从他那商人的灵魂深处冒出了一个大胆而狂疯的主意。刹那间，对利益的追求完全庒过了他对曹子文所酝酿怒气的恐惧。阿洛克特·血戟摘下帽子深⾝鞠躬，用最诚恳的声音道：“是的，尊敬的耶鲁·比尔德先生。我不得不向您承认，您那位大地精下属说的话没有错。我本来确实是想把这里的地精全部捉起来，然后卖给我那些等待已久了的富有顾客们，以赚取几分可怜的微薄利润。假如这种行为触怒了您，那么阿洛克特·血戟将在此向您致以万分的歉意。为了平息您的怒气，我愿意作出一些可以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満意的补偿。”
“补偿？你要怎么补偿？”曹子文冷冷道：“对于那些被你们杀死的地精来说，补偿有意义吗？”
“杀死？”灰矮人商人愕了愕，随即笑道：“呵呵，请您尽管放心好了，尊敬的耶鲁·比尔德先生。只有活着的奴隶才值钱，死了的地精一文不值。所以我们射的弩矢上不过抹了些強烈⿇醉药而已，用不着多久它们自然就会苏醒的。”
曹子文走到一名倒卧在地的地精⾝边试探了下它的呼昅，觉果然只是晕迷而已。他脸⾊稍缓，说道：“好吧，那么现在，我想知道阿洛克特·血戟先生你究竟愿意作出些什么样的补偿。”
“十瓶可以让伤口迅痊愈的医疗药水，三十件由我们灰矮人工匠精心打造的精良武器，还有足够让这里所有地精吃上十天的粮食和一百枚金币。不知道这点补偿您是否満意？”不等曹子文答应“酒吧老板”立刻就打了个响指。灰矮人战士们对老板的命令面面相觑，似乎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议，却还是听从命令转⾝走出了洞窟。过不多久，两倍数量的灰矮人重新回到了曹子文眼前，而且真的带来了他们老板所承诺的那些物质。又惊又喜的地精们大声欢呼，根本还不等曹子文同意就一拥而上，对面前丰富得让它们做梦也不曾拥有过的财物展开了哄抢。
乌合之众，简直是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曹子文也不噤苦笑着摇了头摇。地精们的举动一下子就把他先前好不容易才占住的道理全都还给灰矮人了。本来曹子文还想再漫天要价，狠狠敲敲灰矮人的竹杠，现在…全都泡汤了。
“看来这些地精们都觉得很満意呢。”灰矮人商人笑眯眯地再度向曹子文深深鞠躬。曹子文忽然觉得很无聊，无精打采地道：“是啊，那么现在，我们就谁也不亏欠谁了。没有其他事的话，你走吧，不送。”
“是的，我们是该离开了。不过耶鲁·比尔德先生，您自己又怎么样呢？像您这样⾼贵而強大的战士，该不会真的就打算一辈子就和地精为伍吧？天哪，多么可怕。光是想象就够让人浑⾝冷的了。不，这个肮脏的老鼠窝它容纳不下您这样的強大战士。您应该离开这里，到更加能够显示您的价值的地方去。”
曹子文的心脏猛然大跳了几下。灰矮人商人说得对，他确实不愿意留在地精部落里一辈子给伯虏特讲故事。他望渴离开黑暗的地底，重新回到阳光下——即使不是地球的阳光也无所谓了。而现在，灰矮人商人的出现正好带来了一个珍贵的机会。
曹子文摸摸自己的胡子，漫不经心地道：“是的，或许你说得对。那么阿洛克特·血戟先生，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灰矮人向来不吝惜自己的友情，耶鲁·比尔德先生。”灰矮人商人喜上眉梢，急不及待地道：“假如您愿意的话，阿洛克特·血戟所导领的商团，乐意随时以満怀的热情欢迎您到来。您或许还不知道，阿洛克特商团曾经行走过幽暗地域无数的城市，并且认识许多位⾼权重的大人物。只要有阿洛克特商团的帮助，您将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轻松的方式得到您所想要的一切。名声？财富？权力？哦，或者现在我面前就站着一位未来的国王，谁知道呢？”
“我承认你很会讲话，阿洛克特·血戟先生。”曹子文叹了口气，道：“而且你的友情也实在让人感动。我想自己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它。假如您愿意帮助我将自己的见识，开拓成比现在更加广阔的话，那么，是我的荣幸。”
“更是我无比的荣幸，亲爱的朋友！”灰矮人商人呵呵大笑着张开双臂，走上来给了曹子文一个热烈拥抱。在双方将自己的脑袋搁到对方肩膀的刹那，两人嘴角边都同时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曹子文放开灰矮人商人，站起来转过⾝去，对伯虏特和酷克说道：“伯虏特，酷克。我要走了。其实我根本和马格鲁比耶没关系，你们都知道的。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们给予的帮助。带领部落好好活下去吧，我会嘱咐你们的。”
酷克有点不知所措。它偷偷看看大地精，知道没有了曹子文撑腰，部落领的宝座立刻就又要落回到伯虏特的手心了。虽然很不舍得。可是脑袋足够聪明，⾝体却不够強壮的地精心里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曹子文离开，事实就是如此令人沮丧。
可是酷克万万没有想到，伯虏特居然完全不留恋地精部落领的地位。在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目光中，大地精突然向曹子文跪了下来，慎重地向他行了一个代表愿意终生臣服的隆重大礼。
“神使大人，请您带我一起走吧。我也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厌倦了。假如您不介意的话，伯虏特愿意一辈子当您最忠心的仆人。”
曹子文一愕，随即又笑了。他俯⾝拍了拍阿洛克特·血戟那宽阔的肩膀，问道：“阿洛克特，我想，你的商团多带一名大地精上路，应该不成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