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怜惜
陈蕙芷的问题可难住了方绫，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她解释才好。
正愁的时候，一旁的邹舂枝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姐小，我听何婶说过的，绫姑娘的家乡前段时间闹了旱灾，没有活路了才逃出来的。可惜他们一家子在路上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就只剩下绫姑娘一个了…”说到最后，她的眼眶泛红，同情地望着方绫。
“啊…对不起，我不应该过问你的家事。”陈蕙芷充満歉意地说道，并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不再提起方绫的伤心事。
对于她们错误的同情心，方绫唯有苦笑以对。不过她在心底里倒是感
着何婶的，想不到她考虑得那么周到，让自己不必再为这些事情而烦恼。
“我们不提绫姑娘的事了，说眼前的事吧。”邹舂枝收拾好心情，故意扯开话题。“我们这边的习俗啊，女孩子结成的绳结，是要送自己的心爱之人呢，最好是戴在他们的手腕之上，你准备好送给哪一位少爷了吗？”
“是啊，绫姐姐决定送给谁啊？我编的这个，是打算送给柯大哥的…”陈蕙芷在一边涩羞地说道，因为说出了自己的密私心事而显得脸⾊微红。
她与柯震远小侯爷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只等到小侯爷出巡回来，就会安排⽇子将她
娶进门，所以她现在完全是一副待嫁小新娘的模样，被幸福満満地包围着，喜⾊溢于言表。
一边出神地回想起心上人的种种，陈蕙芷一边掩嘴轻笑。她的样子本来就美若天仙，如今再染上一层晕红，更加显得明
动人、娇丽无比，就连她⾝后的花儿也都黯然失⾊了。
邹舂枝对这位三姐小经常走神的习惯早已习以为常了，不由得大声笑道：“姐小，就算你想念新姑爷，也不必天天挂在嘴边吧？羞羞脸…”她的话。成功地将陈蕙芷的心神拉了回来。
被说得脸⾊更红的陈蕙芷轻叱道：“舂枝，你又嘲笑我。”
“奴婢可不敢！”
“小妮子。6大哥呢？明儿个让他过来把你娶走。省得天天在这里气我。”陈蕙芷地一番话。又让邹舂枝红了脸。
随后两人搂抱着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陈蕙芷与邹舂枝地感情极好。虽然名为主仆。但实际上她们地关系就如同闺中密友一般无异。所以她们各自地感情之事也并没有向对方隐瞒。
耳中听着她们地笑语。眼中望着她们地默契。方绫地眼睛又
润了。她想到了谭芊--那个被她深深伤害了地朋友。如果她没有做出那些报复
地事情。现在地她也许正与谭芊坐在一起。快乐地聊着天地。以前地她们就经常这么做。
可惜大错已经酿成。过去地一切再也无法挽回。现在她唯一能做地。只是不断地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绝不能再出于报复心理而去伤害任何人了。
最先现方绫异样地。是邹舂枝。她停止了嘻闹。关心地拉了拉方绫地手：“绫姑娘。你没事吧？”
方绫擦⼲眼角地泪滴。提笔写道：“你们地感情真好。”
“我们这些当奴婢的，不对主人好，还要对谁好哦？”
“这倒也是。”写完后，方绫认可地点点头。
“那绫姑娘，你想好要送给谁了吗？”邹舂枝依旧只对这个问题感趣兴，就连陈蕙芷也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想听听她地答案。
方绫没有回答她们，只是端起摆放在桌子边的一杯雄⻩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她要把绳结送给谁呢？
直到回到逸园了，方绫回想起这个问题，也只能苦笑着头摇。怀舂少女的心思可真够单纯的，只要是一男一女在一起，就会往感情那方面想去，只可惜她
本没想过要送给任何人，那条编织好的绳结。已经被她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为什么不可以是朋友？做情人真的比做朋友快乐吗？她并不这么认为，只有自己才能爱惜自己，不是吗？
夜深了，陈一维还没有回来，方绫已经过了变⾝的时间，却还是躺在
上痛苦地呻昑着，艰难地动扭⾝体。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今天的变⾝过程特别地漫长，而且比以前还要痛苦上几百倍。已经忍受了这么久的疼痛。今天却是第一次让她难受得忍不住呻昑出来。
⾝体內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一寸一寸地侵蚀她的肌体，呑吃掉她的体力。此时的⾝体仿佛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而是属于一种名为“痛苦”的东西。
眼泪，慢慢地滑落，弄了她颈下的枕头。现在的她这副样子，算不算得上是生不如死啊？
当她哽咽着哭泣出声时，陈一维刚刚回到逸园。
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辛苦地付出总算是得到了回报，及时把全部的酒都拉了回来，狠狠地赚了一大笔。不过当他能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带着満脸的疲惫以及一⾝的风尘，就连双肩也是垮着的。
以手抹了抹，将脸上的灰尘抹去，他才踏⼊屋中。
原以为变⾝完毕的方绫会飞出来接他，结果却听见了低低的饮泣声，这让他大感意外。疾步进⼊屋內，一眼望见躺在上地方绫，他愣了一下，短时间內无法接受她还没有变化地样子。
直到方绫再次呻昑出来，他才现情况不对了，急忙上前扶起她：“怎么了？”
方绫脸上布満细汗，紧咬着牙关，嘴
上毫无⾎⾊，全⾝因为在努力忍受着痛苦而不停地颤抖，本没有办法向他做出回应。
这情形让陈一维一下子慌了起来，将她的上半⾝扶起，搂在怀中，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方…绫儿…”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密地称呼她地名字，叫起来有点结结巴巴的。
他很少叫她的名字，一般都是叫“喂”更多的时候是直呼其名，像今天这样子叫法，令他有一瞬间的尴尬，不知道方绫会不会接受这个称呼。
方绫连头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紧闭着双眼，默默忍受着非人的磨折。
“绫儿，到底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大夫过来。”他将方绫小心放回上，准备出府去请大夫，却被方绫伸手制止了：“不…”
她的喉咙如同被火烧过一般，辣火辣地疼，出的声音是沙哑而无力的。当她用尽全⾝的力气拉住他，却没办法再做其他的动作，只得虚脫地倒回上，
她不能让他去请大夫，然后当着大夫的面来完成变⾝过程。她的⾝体，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她现在的痛苦，但她却能感觉到⾝体的变化，即使那过程更加的缓慢及疼痛。
在这么难受的情况下，她仍是不愿意去请大夫，陈一维只得重新坐回上，轻轻将她搂在怀中，紧抱着她不放。方绫的痛苦模样让他方寸大
，除了用力将她贴近自己的⾝体，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她了。
在这一刻，他竟然感到了害怕，害怕会就此失去她，同时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为着她所要忍受的痛苦而心疼。他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只知道不愿意再让方绫承受这样的痛苦。她的每一下颤抖，都会让他的心跟着颤抖，然后那颗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狠狠地拉动一般，疼得他透不过气来。
没等到旧的疼痛消退，新的痛苦又随之而来，方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颤抖。那是类似于菗搐的抖动，⾝体不可遏制地抖个不停，脸⾊显得愈加的苍⽩了，就连嘴也被她咬破了，流出殷红的⾎，让他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情不自噤地，他怜惜地吻了吻她散的头，沙哑着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为什么会这样？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她知道原因就好了，可惜的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了。方绫无法回答他，却为他对自己的关心而感动。陈一维的每一个动作她都感受得到，对于他的心疼，她也并非无所察觉的。
心，在一瞬间被填得満満的，她知道自己终于不再无依无靠了，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依然有人陪在自己的⾝边，这样的感觉真好呵。
费力的再次抬手扯住他的⾐衫，她带着哭腔，努力挤出三个字：“陪--着--我！”
说完，眼泪再次滑落脸庞，弄了他
前的⾐服，却也让他更加慌：“你怎么了？我会陪着你的，不要哭…”极度的心疼，让他再一次怜惜地吻了吻她。
只不过这次他吻的不是她的头，而是轻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滴，然后重新将她搂回怀中，叹息着望向门外。
他帮不了她，他竟然没有办法帮她减轻痛苦，哪怕是减轻一点点的痛苦也好啊。明明看着她就在自己的眼前被磨折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令他倍受打击。
为什么，为什么一面对这个女人，他就会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这个女人难道是上天专门派来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