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青璇
秋千得很⾼,一袭青花百蝶裙在空中漾开,像要破空而去。清灵的笑声敲开了皇宮的沉闷,了舂飞洒。
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脸⾊青⽩,心惊胆战地看着秋千离地丈许⾼,秋千晃来去,带着烈猛的风,她们就像是暴风里颤抖的花草。可是没有人敢说话,她们虽然习惯了秋千上坐着的女子的娇惯,可也知道这女子的蛮横。
“啊!”
一声惊呼,秋千上的人忽然被甩了出去,一众丫鬟们吓得面无人⾊,竟是没人做出任何反应,勾直勾瞅着那人在半空里飞扬。
⾐裙翩翩,青丝漫天铺成锦绣,有光在女子⾝上绽开了辉彩。
这一刻的明媚让所有人惊心动魄,的确是惊心动魄的,这被甩上⾼空的女子离地三丈,怕是要摔个骨断筋折了。
“公主!”
不知谁尖叫了一声,顿时引发连锁反应,几个丫鬟疯了一样扑过去,更有几人立时晕了过去。
半空里轻音冷哂“大惊小怪!”
那女子肢款款扭过,双臂平张,⾐袖灌満了风似凌虚蹈步,竟然稳稳落在草地上。慢慢转过⾝来,随意梳理了一下微散的发丝,她莲步轻移,径自走到一个晕倒的丫鬟⾝边,缓缓伸出左脚。左脚之上穿了一只云纹蹑光履,这只履一直移一直移,移到了那丫鬟的脸上,奔着人中的位置点了过去。
“这么容易就晕了?以后别说是跟我混的。”
那被鞋子点中人中的丫鬟悠悠醒转,双目无神地看着她这张清丽无双的脸,顿时一个灵,惶惶地翻⾝跪下“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恕什么罪?我自玩我的,你们又没做错什么?”
女子如法炮制,又将其他几个晕倒的丫鬟用脚一一点醒。当她看到这四个丫鬟人人面如敷粉偏又人中之处一片黑尘的样子,笑声便飞扬起来。
她笑得痛快,其他人也只好跟着笑,可她笑着笑着就觉得无聊起来,又坐回了秋千慢悠悠着。丫鬟们看到她又坐上秋千,登时紧张起来,面面相觑着苦苦发愁。这公主脾气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像是天使,多大的错误也只当没出过,坏的时候堪比恶魔,没事就找御林军打架,即便她们陪了这公主三、四年也一直没搞懂她的脾气。
清彻的眼眸里蒙上一层忧郁,女子不再用力摇秋千,她的眼神在前前后后的摇中离。淡红的眸子里静静散发着烦躁的光,飘上了蓝天,飘过了⽩云,一只⽩首的鹰尖唳着振翅飞过,她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像羽人一样飞翔,于是她看向了地面,绿毯一样铺开的草地,不知名的小花在风里轻轻摇曳,没有离开泥土的可能,离开了泥土的滋养,花草就枯萎了,她也不想成为没用的花草。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揽住青空、踏遍大地?如果我是个男子就好了。女子哀哀地想着。
远处隐约有鼓乐的声音飘过来,女子愕然,今天并不是一个节⽇。
“外面怎么那么吵?”
“回公主,昨夜武韬公回京,今⽇陛下在御花园招待他呢。”
“原来叔⽗回来了…。。好久没见啦,出去瞧瞧。”女子蹦下秋千,伸出二指塞在齿间吹出口哨,声音清越。
一匹纯⽩的健马长嘶着跑近,在女子⾝边停下,用自己的脑袋磨蹭着她的脸。
女子娇笑起来“好啦好啦,⽩龙,闷坏了吧?我们出去逛逛。”
“可是公主,陛下没有宣召的旨意过来啊,您这样过去…”
女子翻⾝上了马背“没有旨意又如何?谁敢挡我?取我甲胄来!”
御花园永远是皇宮里最灿烂的地方,瑶草奇花四时不谢,青松翠柏昼夜长舂,各种祥瑞异兽旁若无人地到处游走,看得初次⼊宮的赢葵和赢芮大呼过瘾,暗叹这帝王奢华。
⽟清台上,已过花甲的奉平帝赢天意懒散地坐在主位,眼神里倦意不减,那灿灿龙袍裹着他竹竿似的⾝体,看上去更像是一件寿⾐。而左下首长案后的赢天和依然直背,神元气⾜,一派的威风,从外表上看,他们两人并不像是兄弟。
台前十六名宮廷乐姬应和着两侧宮廷乐师的雅乐翩翩起舞,穿花一般撩人,这都是赢葵和赢芮在九原不曾见过的。越州九原里馆青楼颇多,兄弟两人也曾上门寻作乐,可那些个歌姬舞者比之此刻的宮廷乐姬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真如云壤之别。兄弟两人边看边笑,时不时大声喊好,浑不在意赢天意的四个皇子和文武员官的冷笑,他们本就没有学习过皇宮里的礼仪,而赢天和显然也不会教他们这些规矩。
赢天意却注意到了他们兄弟两人,那般的放肆竟是久违了,遥想当初,他与这兄弟赢天和相好,也曾在天启城中的青楼里厮混,终究为了帝王之位、如花美女反目成仇。他暗暗叹息一声,着实羡慕起这不知礼仪的两兄弟。
赢天和却似心不在焉,眼神静静地流连在天空上,周遭的一切丝毫不能让他分心。他端坐在那里,变成了石像。
歌舞终了,乐姬们如蝴蝶般飞散。
赢天意稍稍有了兴致,笑道:“今⽇天气好,歌舞也好,赐乐姬和乐师每人一朵金花。”
立时便有百官称颂之声沸沸而起。
赢天和收回了心思,冷笑一声“葵儿,还不给陛下献礼么?”
赢葵当即走到台心处,也不跪下,只抱拳鞠躬“陛下,赢葵在九原老家听闻⾚炎、铁寒两位兄长大名已久,这次来到京都,有个小小心愿请陛下开恩。”
众人惊异,赢天意也有些疑惑“葵儿不必多礼,说出来吧,看你伯⽗能不能为你办到?”
赢葵直脊背,朗声道:“赢葵希望和⾚炎、铁寒两位兄长较量一番。”
百官中渐起惊呼声,赢⾚炎等一众皇子也感到突兀,可略略一想,都有点嘲讽之意,都认为这个来自九原的乡下孩子不知天⾼地厚了。
赢天意昏花的老眼里忽的闪过一缕寒光,刺到赢天和的脸上,但此时的赢天和低头自顾自地喝酒,脸容丝毫未变。到底是帝王心思,赢天意只一个转念已明⽩自己兄弟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冷笑,不过是想证明一下后辈的实力罢了,无非是要我承认我的孩子不如他的孩子罢了,只怕你赢天和打错了算盘。念及此处,他又端详了一会赢葵,果然是赢天和年轻时的翻版,一般的嚣张无礼,可终归是乡野之气,哪比得上自己儿子的皇家气度。
“葵儿英雄年少啊,有我赢氏先祖的风采,也罢,⾚炎,陪你兄弟试试手,记着莫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
赢⾚炎早已心头火发,他年少成名,在军中从无敌手,自小骄狂惯了的,实在是不忿赢葵的气焰,巴不得⽗亲赐下旨意,此时得⽗亲首肯,喜上眉梢。他抢前一步,⾼声叫道:“孩儿遵旨!”
⾎炎马和乌骓马先后跑热了⾝子,相隔着十丈距离,马上骑士的眼光已在空气中碰触,隐隐生出了杀气。忽然之间,赢⾚炎和赢葵同声呐喊,一红一黑两匹健马正面冲刺。
“我赢氏以刀平天下,怎可用?”
赢葵爆喝一声,双脚离蹬,竟然蹲在了马鞍上。赢⾚炎大吃一惊,自问没有他这样的骑术,尚未锋气势先平空灭去了三分。陡然间天上影成片,仿佛太被乌云遮挡,赢⾚炎心下震动,自己的对手竟然飞离了坐骑,跳上了半空。
赢葵双手⾼举,长刀凛冽,刮出寒芒,就是极简单的一记纵劈而已。赢⾚炎却像在大海中路,碰上了暴风庒顶,更来不及多想,双手横拼死朝上一架。
一声轰鸣震得百官耳鼓生疼,惊呼声同时发出。
众目睽睽之下,皇长子赢⾚炎生生被赢葵一刀震离了马背,总算他了得,落地前长一撑,深深刺⼊土中,免去了摔倒的尴尬。而那赢葵却一个翻⾝,落回了坐骑乌骓马。
赢⾚炎心下大恨,虽然输了一招,可他知道赢葵的本事并不如自己,只是仗着巧妙的骑术先声夺人,但毕竟自己还是被人家砍落马下,他就算再骄狂也不好意思不认输,可心里一团火到底是憋得难受。
赢葵也不说话,⾼踞马上冷冷地看他,那份奚落再明显不过。赢⾚炎哪还受得了这目光,咬牙跺脚回⾝便走,也不回⽟清台,竟是直接出了御花园。
百官心里惴惴,他们都看到奉平帝脸上的难看神⾊,急忙都低下头去,调动起耳朵来探听未知的情况。一时之间,御花园里人声寂灭,虽是光明亮,却莫名地浮起了诡异的气息。
便在此尴尬时刻,一声龙昑似的嘶鸣忽然裂破空气,百官皆惊,慌忙顺声看去,只见一道⽩⾊闪电赫然掠起,马上骑士竟是看不清样貌,仿佛是从虚空中来。更有一个清灵的声音同时飞上了天空。
“乃百兵之王,赢氏天下之主,相得益彰,用之有何不可?”
“哪来的野小子?敢在我的地头嚣张?”
“赢青璇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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