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红颜乱离野狼啸
狂风夹裹着砂石在我们的身边飞扬跋扈地嚣张着。
我和阿朗跳到了一个风力略弱的地方站住脚问他:“你要我来干什么?”我摔开他的手谁知道他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他任我将他摔开脸一扬一股子很有教养的清高气。我左右看看黑水古城的险山恶土这么干燥的地方能够长出来这种异类来就如同沙漠上开出了一朵白莲花荒诞得让人笑。
不管怎么样我顺利打赢了这个赌阿朗此人不但不是一个月氏公主口中的野兽而且说话行事像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估计还有轻度洁癖。
“喂!你找我干什么?”闷葫芦有什么好打的?我一大堆要紧的事情呢。
“没有什么。”他的语气冷淡地出奇仿佛极其不愿意跟我说话似的。
“不说就不说放我走吧。”月氏人怎么每一个都这样令人不?
阿朗回过头紧紧地盯视着我那目光如同要将我剥开一般:“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他才能够明白:长安城外逃荒的?百乐门里打杂的?山画堂跑龙套的?——多难听啊!
“我…一个汉朝的随军…嗯…士兵?”我好像就这个身份比较说得出口一点…
话说出口我仍然对自己目前的身份感到沮丧要是我能够抬着高贵的脑袋着小脊梁骨儿对着旁人说:我是大汉朝冠军侯骠骑将军的…夫人那多神气啊!回去了要快点让他给我转正。不知道去病肯不肯?“你从什么地方来?”
“民女乃是代郡人氏今年三月匈奴人扰家乡。民女家人都死于匈奴人的刀下。只和堂兄还有表姐幸免于难…”从前使用过地个人履历再次起用天衣无。无灾无害。
他站起来:“你走吧?”
“为什么?”我有些不甘心。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心情愉快地爬下山崖没想到事情解决起来这么轻松容易。可是心里似乎有一神经一直在提醒我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切我自己:别人放了我我就该知福惜福。迅逃走才是。
我站在黑水古城七星巨石阵中巨大的原石令我根本看不清哪里是出口。我寻找着北斗七星地方向按照记忆准备从一个方向摸索出去。
“嗷——”高处传来狼的嚎叫我抬起头看到天枢星位置地巨石上一只野狼正引颈长哮那圆月如同一个银盘落在它的身后看起来那狼分外雄壮。
我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野狼?就是阿朗!
他一腿踏在山石上。仰头向天怒声咆哮宽大的披风高高扬起平野四空震人心。
“嗷——”他又是一声怒号。
夜幽黑。那端宏的巨石上似水的明月在迷茫地夜幕中静静地注视着我。也注视着他。
他的吼声仿佛一颗已经红尘中冷却千年的心灵。在夜空下独咏。
千年沧桑前尘往事。天上地下只有他孤独的咆哮响彻云外…
“嗷——嗷——嗷——”四野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啸就在我出神的短短时间里狼啸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而且那成片成片的声音似乎在向着我不断围拢。
“嗷——”天枢星石上的阿朗又是一声惊天动地地嚎叫。
我想起那个匈奴小当户解也关于白衣男子驱策狼群的故事来。更新最快。正想寻路逃脱可是已经迟了。
“嗷——”听力所到之处到处都有狼声传来应合!
我慢慢倒退到一面石壁边将身体贴近石壁。石壁地高处是狂风怒号石壁的转弯处月光照下出现了第一只黑色的狼影。
“嗷——”我地身边又出现几只步履缓慢的狼很快组成了狼群不消多时石壁道路地两头都被狼群堵得严严实实我仰起头打算看看石壁上有没有可以让我逃生地道路。草原野狼最喜欢成群结队地出现一旦出现猎物便会蜂拥而上我可不打算成为它们今晚的小甜点。
仰起头——
离我最近地石壁很可地光洁如明镜连月亮那圆形的反光都几乎能够看见。我悲哀地想就算有绳索帮助我也未必能够爬上去。
我飞起一脚踢在面前那个野狼的脑门上它的头颅应声而开血腥的气味一旦出现全场立刻生了兽的涌动。我在狼群中不断厮杀剑的质量实在不过关兵器断裂我只得以狼打狼。不时抓起狼的身体狠狠砸向周围汹涌扑来的狼吻。
可是这种打法是非常耗费气力的我渐渐双手虚软。
我看到前面四五十米处的一面山壁上被风沙腐蚀得犬牙参差连忙几步飞跃——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能够在同伴的帮助下踩着雪花飘行。
现在的身体不可能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我也没有同伴的帮助我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踩上狼的身体。我似乎重新找到了从前的感觉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普通人的身体。
这种感觉帮助我踩着狼头、狼肩、狼…甚至是狼牙渐渐接近了那山崖一把扣紧了那躁的石壁。
我贴紧山壁不断向上爬行脚下的狼群不断跳起来企图咬我的双
它们见跳起来够不到我居然叠起了罗汉!我想哭也找不到眼泪。我细胳膊细腿就那么一点点整碎剁细再掺上水。也多不出多少来这些狼花费这么多的力气。消耗地能量我都不够它们牙的。
我的手指绝望地继续往上使劲攀爬手忽然碰到一条索状物。我向上看去阿朗白衣飘飘站在至高点如同一个神色淡漠地神祗冷眼看着我在狼群前无路可走。
他的脚下踩着一长长地麻草成的绳子。那踩踏的样子三分不经心七分不诚意令我不敢去抓那绳索只怕我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抓绳子了他却来个一松手。
脚下什么东西重重撞了我一下我差点被拱下了山崖。
该死那狼蹿得好高啊!他们简直是在比赛撑杆跳高了。没有办法我拉住了那绳索靠着绳索的这一点稳定。我迅向上攀爬着。阿朗看着我不断与他接近忽然寒光一闪。我地手中绳索陡然失去了力量阿朗很卑鄙地用刀斩断了绳索。我带着怨念将手中的绳索扔了下去——幸亏我没有将自己的体重全部托给那绳索。否则。现在只怕变成了狼皮馅过了。
我已经借助绳索越过了那毫无抓手的一段石壁双手双足一用力。顺利爬上了阿朗所在的石崖:“你个混蛋!”
阿朗的目光一潭月夜下的深水我看不清他的神态只感到什么东西在他的眼睛里一片漾晶光闪烁。
稍顷他慢慢展开一个笑容那笑容又清秀又柔和。我们终于可以坦诚交谈了。
那只黑豹子不知道是不是饿慌了我们好不容易躲开了狼群它又出现了。阿朗带着我躲到一块山石凹壁处黑豹不肯轻易走开在我们头顶地山崖上犹如困兽一般来来回回地走着。
这里是山崖石壁上凹进去的一个小刚容下两个人并排而坐。
我和阿朗坐在石中四条腿垂下随着山壁旁边贴合而过的野风而轻轻晃悠着脚下是二十余丈刀削斧砍一般地悬崖峭壁。空气和谐平静就连那黑豹也好似非常可爱…我抬头看看那黑豹原来它的名字就叫做赤姆。
“呼!”赤姆现我对它笑眯眯地很不客气地冲我头上咬过来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畏畏缩缩藏回山壁凹处。我们坐到这个山崖边地小上就是为了躲避赤姆。
“它又有一阵没有吃到血食了等到天亮风停我就可以打它走了。”
谁说的它两天前才吃掉了我地战马…那小豹子怎么没看见?
“不是…你的豹子?”他们既然生活在一起自然有些关系。看着赤姆在我们头顶逡巡来回伺机待咬的样子总让人有些提心吊胆的。
“不是。”
他说“我让月氏公主将你送来是因为这个月氏族如今即将四分五裂需要有人可以站出来主持大局。”
“不是有花尚公主和花御小王子吗?”这听着跟我无关啊。
“他们不是祖先承认的月氏皇权继承人。”
“噢。”应当是有求与我我要好好搭点架子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哼。
“有。赤姆喜欢你。”
喜欢?我抬头看看那只大豹子它正拖着血腥的舌头对着我的咽喉虎视眈眈它确实很喜欢我喜欢得恨不能将我一口入肚中。它幽绿色的眼睛冷飕飕地看着我我骨悚然地收回目光。
“现在你还这样认为吗?”我问他。
他摇头事实证明赤姆对我照样攻击:“不过你的身手很灵活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要你骑上赤姆的背在众人面前出现一次。他们会相信你是祁连山大神的传神使新的月氏王一旦产生他们部落的一切纷争均可刃而解。”“骑上它…”我指着赤姆赤姆已经大嘴一张试图来咬我的手指我闪电般缩开:“你能骑它吗?”想起方才他与黑豹搏斗地情形。我已经得到答案了。果然阿朗摇摇头:“我若能够做到何必找你?赤姆什么人都吃。只在黑水泽放过了你。”
“那是因为当时它有马吃!”终于联系起来了这也…太牵强附会了…
他画的画上我的面目没有勾画。那天遇上黑豹地时候我脸上是荀大人给我包裹好的绷带他要花尚将我带来地时候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看来他们月氏族的内政真的很成问题了。根本就是在病急投医。
“黑豹是月氏族的神兽数百年来都是祁连山下月氏大祭司豢养的宠物。时间久了他们就有了一条不成文地规定唯有能够驾驭血统纯正的祁连山黑豹的人才能成为月氏先祖灵魂肯的王权传神使任命有德之人担当月氏王位。可是黑水大战之后月氏人饲养神兽的祭司死在战火中与黑豹沟通的技巧也没有传下来。所以祁莽川月氏族的王位始终座位悬空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这种说法肯定有问题。难道匈奴人能够降伏黑豹。就让匈奴人做王权传神使吗?”
阿朗的神态非常清冷:“确实有问题。他们也不是真为这么一个神迹所束缚。这是他们之间明争互斗地结果。
彼此借着这个神迹牵制各方的权力让自己能够有争取做王的那一天。本来以月氏人地军队完全可以与河西匈奴族一较长短。这十年来却仰人鼻息连黑水城都无法保全。上任月氏王意外暴亡后。月氏部落每况下。”
“为了这件事情。我尝试过了整整半年寻找可以使赤姆顺服的人。结果令他们认为。给我送女人就能平息神兽地怒气重新听从月氏人地召唤…”
我奇怪了:“你看起来非常理智清醒而且很会为他们考虑问题呢。他们怎么会这么看待你?…”他们对他似乎又是畏惧又是厌恶我不知道他自己清不清楚自己在月氏人中的口碑如果知道他还会这么为月氏人谋筹划算吗?上一任女王花汐公主任命地白月使让我守卫黑水城中的祖先亡灵。其实只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可以生存的理由。”
风将阿朗脸上翻动的卷吹开
他的嘴角正牵起一勾淡若凉月的微笑我看到他的脸上同时混杂着匈奴人和月氏人的特征他是一个混血儿。他拥有两个互为世仇民族的血统他是一个战争产生的孽物这个血统足够成为他死亡的原因。
我叹了口气:“你是为了报恩啊。”
“花汐公主若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月氏族变成如今的样子。”
“月氏人的军队真的很强大?”
“是他们虽然军队总人数不过两千但是这些人是五十年前黑水大战以后的英羽王残部本来就是整个月氏国最有战斗力的部落联盟。”
我心中转起了心思:如果我做成这件事情这两千人可以为我们大汉朝效力吗?赤姆在我们的头顶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不时有飞砂碎石落在我的头顶。
我不会把自己的心思直接告诉阿朗我觉得月氏人固执的民族性格很有可能会让阿朗拒绝我。
“我真的有用吗?”他的这番话听着神神道道的令我怀疑我的冒险是否有价值。
“你只是整个事件的一个钥匙花尚公主在部落里经营多年她会知道如何使用你这柄钥匙的。”
上天有眼我刚挨了那女人两拳头老天就将她的命运在了我的手中。我兴奋地悄悄捏紧了手指。
“好吧看在月氏人多年受苦的份上我愿意试一试。”我将自己表现得很有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潜质。阿朗大概是见我心地善良不由赞赏地为我点点头。怎么说的是汉话?!”我特意用月氏话问他。
他顿了顿用月氏话解释:“花尚公主不是也会说吗?”
他们两个那不一样花尚公主遍读各国书籍还让她的弟弟也学习为将来统治王国作准备。阿朗应该是生活在一个闭环境的孤独之人。别人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对别人的情况却了如指掌。
好了——不就只是去搞定一只大黑猫吗?
我仰头那只“温顺”、“可爱”的“大黑猫”正将爪子抠在石壁上前颈竭力伸出含着血腥味的口水嘀嗒——落在我的头上。
“啊!它靠近我了!”
阿朗急忙带着我低下头去:“别让它碰伤了你闻到你的血味它是不肯放过你的。”
大…黑…猫…温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