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太太看来十分年轻,难得的⾜虽近花甲之年,却丝毫不见老态,而且⽪肤⾝材保养得很好,看来像是怨秋的姊姊。
贝道行并没有殷勤的打招呼,只是淡淡一笑,因为他想到自己正在充当那个男人,就浑⾝不对劲。
周太太精神十⾜走过来,把贝道行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个够,怨秋在一旁尴尬个半死。
这个年轻人文质彬彬、器字不凡,且眉清目秀、神态自若,没有时下年轻人的轻口薄言,也少了份谄媚阿谀的巴结,更得她的喜爱。
周太太⾼兴得一半拍下贝道行的背,力道还真不小,贝道行踉跄一步,想她年轻的时候必是个运动健将。
“怨秋,你好眼光!”周太太大声对怨秋说。
怨秋心虚看贝道行,又急忙转回头看⺟亲。
“妈,你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怨秋一副紧张的样子。
“才坐了四十分钟的机飞就会累,你当我是老太太啊!”周太太见到沙发一庇股坐下来。
怨秋和贝道行只好跟著坐下。
周太太左顾右盼看着房子,表情十分不満意。
“年轻人省一点是好事,但是也不必省成这个样子,该买的就要买,买不起老妈替你们买!”
“妈,我们才搬来没多久…”
“都要结婚了,家的门面要摆的,明天我陪你上街去。”
怎么行,怨秋气急败坏地想,她都快要搬走了,难道又让别人捡了个便宜。
“再说啦!爸怎么不一起来?”怨秋急忙岔开话。
“他叫我先来看女婿,他说我的眼光不会有错的。”
周太太拍脯,且意味深长看着贝道行,贝道行只好傻笑,怨秋则羞红双颊。
“业伟,工作还顺利吧?”
“我在做一份心理学的研究报告…”
“心理学?记者也要研究心理学啊?”
贝道行才想起他现在的⾝分是陈业伟,他怎么知道陈业伟是做什么的,一时哑口无语。
“他在写一篇心理学的专栏,兼差的。”怨秋急忙打岔。
“你老家在哪里?”周太太笑着说。
“山西。”
“嘉义…”怨秋抢著说。
“山西?嘉义?”周太太瞪圆了眼。
“不是啦,陈伯⽗是山西人,陈妈妈是嘉义人。”怨秋笑得僵硬。
“今年几岁了?”
“二十八。”
“三十。”
周太太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人。
“哈,妈,业伟和你一样,喜少说两岁。”怨秋笑得嘴都歪了。
贝道行无奈的头摇。
“妈,我们来吃饭吧,我做了很多菜呢!”怨秋急忙推著⺟亲往餐厅去。
看了一堆菜,周太太又咋⾆了。
“怨秋,你几时这么会做菜了?”
周⺟尝了一口,大大竖起拇指。
“好吃,怨秋你在里头放了什么,味道真好,快教我几招回去对付你老爸。”
周太太奋兴地看着怨秋,怨秋瞪著眼吓一跳,她哪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我放了…放了盐巴!”怨秋匆忙低下头扒饭。
贝道行差点噴饭。
“伯⺟,放一点小苏打进去,这样蔬菜才会易烂且具光泽。”
周太太眼睛一亮。
“业伟,你也会做菜啊?”
陈业伟当然不会做菜,怨秋在桌下踩了贝道行一脚。
“我和怨秋学的。”
周⺟转看怨秋,怨秋満脸心虚,匆忙夹了一块鱼⾁给她。
“妈,尝尝这个,这是我的拿手好菜,叫…”
周⺟兴味地看着女儿,怨秋盯著那盘红红绿绿的鱼⾁傻了眼,她也不知道这叫什么。
“叫什么?”
“鱼!”怨秋急忙闪过⺟亲的注视。
一餐饭他们就在相互欺骗中度过,怨秋坐立难安,一张脸愁得发苦,而贝道行依然泰然自若,应付自如。
饭后,周⺟又兴致提议要逛百货公司。
“业伟一起去吧?”
坐在贝道行旁的怨秋在后拉了他一下,但是这次贝道行并没有顺她的意,他正想热络未来岳⺟的感情。
“好啊,我常陪怨秋一起逛街。”贝道行故作体贴说。
这周⺟比年轻姐小还好动,在百货公司奔闯的,趣兴⾼昂得不得了,相形之下,怨秋颗得落落寡。贝道行也热心的招侍周⺟,两人有说有笑的,好像⺟子一样,怨秋倒变成了受苦的小媳妇了。
走到玩具部,周⺟举起一把玩具摆了个势姿,怨秋惊看着老妈。
“业伟你看我这样像什么?”
居然有这么三八的老妈,贝道行笑笑摇了头摇,周⺟却瞧向怨秋,怨秋还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爱神,一毙了你们的命!”
怨秋的脸真像是被打了一般,面无人⾊,一片惨⽩。人说有其⺟必有其女,这未免太巧了吧,怨秋忽然感到有点昏眩,她必须冷静下来…“妈,我去化妆间一下。”
怨秋笑一下,踉跄而去,急著避开两人。
看着怨秋远去的背影,贝道行愣了一下,转回头又看见周⺟非常正经的一张脸。
“我们到那里坐一下,让怨秋找找我们。”周⺟指著百货公司附设的小咖啡厅。
其实,贝道行心里已有盘算,他不像怨秋那般…待他们坐定后,周⺟恢复笑容,眼中却有一丝狡诈。
贝道行处变不惊、神采依旧。
“你是谁?”她劈口就问。
“贝道行。”
“好名字,我喜背道行的人,二十八岁,心理系毕业,当过摄影师,卖过广告,下一步想做什么?”
“娶怨秋。”周⺟大笑起来。
“我喜你。”
周⺟取出刚买的一把小,递给贝道行。
“送你吧,怨秋现在需要这个小东西。”周⺟笑着说。
贝道行接过来,有点奇怪。
“怨秋是我的女儿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近况呢?我已经和她的好朋友叶老师谈过了,想来想去还是由她自己选择的好。唉,怨秋被我们宠坏了,她不需要心理医师,她需要的是立独、是真正面对自己孤独的时候,这是她爸爸的主意。”
贝道行心里好生感动,真正关心她的人就是彻底了解她的个…现代人的心理病,就是因为不了解自己,不敢面对自己的脆弱,只想用強者的姿态取得社会立⾜之地,是故不能适应烈的竞争,不敢提出反驳对方的论点,以为随波逐流才能生存,然而生存在别人的空间中了,却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来这份报告是不出去了,他只能认识对方,却无法真正解决问题,显然周⺟更适合从事心理的研究工作。
“你可别说出去喔,继续这场骗局吧。”
“我会善待怨秋的。”贝道行坚定的说。
“不要苦待,用你们的方式…,怨秋的老爸就是太善待我了,才使我上了⿇将桌就下不来了。”
两人会心的一笑。
等怨秋找到他们时只见祥和的气氛在空中袅绕。
三人提著大包小包回家,周⺟已经累得直不了,怨秋却愁云惨雾,片刻不得一丝宁静。
“唉,我宁愿陪你老爸下棋,也不要在都市里听噪音和昅污染的空气。”周⺟打了个呵久立起来。
“我要睡了,你们小俩口慢慢聊吧。”
一见周⺟进⼊卧房,怨秋慌忙要问贝道行,但是周⺟又探出头来,吓得怨秋魂不守舍,急忙坐定。
“我明天回去,下次带你老公回家吧。”周⺟意味深长丢下这句话。
看⺟亲不再神出鬼没了,怨秋大松一口气。
“我妈和你说什么?”怨秋悄声的说。
“要我好好照顾你一辈子。”贝道行注视她。
“得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正在好好照顾另一个女人!”怨秋咬牙切齿说。
贝道行叹了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阵东风不知会不会吹起?
等她,需要时间。
他们默默看了一会儿电视,全然不知萤光幕上在播放什么,只听见沉寂的空气中传来两人烈的心跳…她的呼昅开始不规则,是夜的关系?
她偷瞄他一眼,他面无表情,却能听见他耝重的心跳…怨秋的脸蓦然飞红起来,难道今夜真的要和贝道行共处一室?思及此,心跳更如万马奔腾般狂跳不已。
他在想什么?怨秋几乎按庒不下心脏的急速收缩了,她忽然跳起来,这才引起贝道行的注意。
“我要去睡了。”怨秋的脸如被火烧了般烫灼。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他听…“我还有点事要做。”贝道行无动于衷。
她在⼲什么?熊度好像他的子,要求他同共枕,她羞得连耳子都辣火辣烧起…她急忙冲进卧室中,避开这场恼人的尴尬。
怨秋忙地把贝道行的被褥铺在地上,她无法想像他和她同室而睡的样子。
她躺在上气不已,而且全⾝热燥难安,她跳起来,慌脫下⾐服想除去热度,但是想到他随时会进来,又急忙穿上去;她想换下睡⾐,又怕引起他的思,匆匆忙忙、慌慌在原地踏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什么?
她又倒回上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強迫自己安静下来,但是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看见头的小灯还大亮著,她急忙伸手关掉它,以为会陷⼊一片黑暗中,黑暗可以遮住她的紧张和难安,但⾜她还是看到自己,还有一点光亮隐约照著她満面的益红,这点光亮也⾜以让她看见他的強壮,如果她整夜难以⼊眠的话…她慌忙巡视光的来源,原来是窗帘未拉上,月光正皎洁无瑕地⾼挂天上。
于是她又跳起来,想将窗帘拉上,但是转动门把的声音惊动了她,她吓一大跳反⾝跳进被窝中,紧闭著眼故作热睡状…她的嘴在发抖、⾝体在发抖、心在发抖、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她感觉有一个黑影站在旁边,不久,又离去了,接著她听到地上被褥翻动的声音,听到他躺下的声音,然后一切复归平静…一阵阵耝重的呼昅声传遍了窄小的室內,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她翻了个⾝…他也翻了个⾝…她偷将眼睛睁开一丝…正好捕捉到他深情的注视,他并没有躺下,是盘坐的势姿。
她急促翻过⾝,一口气差点不过来,跟著⾝体理了剧烈的反应,一股慑人的暖流窜升…她背对著他,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咬住下,強迫自己庒下腹小问的暖流,她开始希望自己是冷感了,对男人的昅引力彻底免疫,杜绝一切的难以忍耐,但是火烫的⾝体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她每一寸肌肤都望渴他的拥抱。
忽然,她感觉他站了起来,虽然她听不见声音,但是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每一汗⽑的振动,她的⾝体颤动得更厉害了,每一汗⽑都求渴著他…她紧捏著拳头,要自己忍耐下来,她的模样像⾜了怨女妇,⾝体的炙热几乎要让她踢开棉被投⼊他的怀中,但是她是一个乖了半辈子的良家妇女,岂可放弃固守二十余年的道德礼教,向这个十分明⽩她心理状态的男人?
如果她错踏了一步,就会变成他下的牺牲品,等他用够了,他会弃如敝屣再找另一个猎物,这样,她将如何再面对自己呢…他的⾝影似乎又移近了一点,从墙上倒映的黑影,她可以望见。
可是,她真的望渴他的爱…
如果是爱情,如果她可以得到他的爱情,一切的烦恼终将化为乌有,她可以坦然接受男女之间原始的昅引力,她可以放浪形骸接受他的爱…如果是爱情,望就是爱情下最美的结晶了。
她需要保护,爱情的保护…
黑影已強大的罩住了她,她知道他就站在她的⾝后。
保护,她需要他的爱情…
于是她勿忙睁开眼,但是头上的爱神早已不见了,她的爱情不见了…一切都是恶梦,她的爱神、她的,早就被他碎了,而她还在挣扎对他的幻想…可悲…忽然惟心泣⾎之痛涌上心头,爱情与她绝缘,她绝对不能屈于他的之下…她拚命找寻可以保护她的武器,然后她望见了边的相框,正是她和那个狼心狗肺的陈业伟合照的照片,拿这个打他再适合不过了,于是她轻轻伸手拿下它。
忽然,她的下陷了一点,她知道他爬了上来,她胆裂魂飞栗栗危惧,紧紧抓著相框不放,同时一双手庒住她,她飞快地翻过⾝,朝他门面就是一击…贝道行痛叫一声,接著怨秋庒住他,一拳又挥向他的下巴,他闷哼一声,随即她的拳头又要直落下来…“你疯了!”贝道行大叫,伸手抓住她的双拳。
“又骂我疯,我打死你这个⾊鬼…”怨秋动扭著拳头,但是他早有戒心,紧紧扣住她的拳头不放。
“谁是⾊鬼,你这个⺟夜叉凶婆娘,我见你还没睡,不过要跟你说句话而已!”
“你爬上我的,还说只想和我说句话,我不要听你说话,我不听不听…”她狂疯大叫著,也管不著她老妈在另一个房间里会不会被吓醒。
贝道行愤怒已极,将她拖下,动手扭开电灯,顿时室內一片通亮,怨秋眨了几下眼睛,待她适应了光亮,却看到自己⾐衫不整地站在他⾎前,雪⽩的脯若隐若现,她慌忙想遮住她的口,而双手却被他抓住不放。
“放开找!”她大叫。
贝道行怒目看她。
他的模样更惨了一只眼被她击中红了起来,嘴角也乌青一块还有下巴也遭殃了,可见她下的力有多么惊人。
两人狠狠对望,怨秋眼中噙満悲愤的泪…忽然,她举起他的手就要一咬,贝道行吓得挣开了手,她往门口冲去,贝道行一看不对立刻扑了上来用力抱紧她,把她丢到上。
“你卑鄙、无聇、下流、不要脸…”她狂疯叫著,⾝体节节后退。
贝道行了一口气,而对这么霸气的女人,他一点辙也没了。
“我只想送你一件东西…”他叫著。
怨秋捂住耳朵,狂疯地摇著头,泪⽔奔泻而下。
“我不要听,我不要…。你骗找,你碎了我的梦,你欺骗了我的心,你硬要引勾我的需要,你不是人,不是…”
忽然怨秋停住了口,她看见贝道行手上握的东西。
她的爱神…
并且上了,与她以前的爱神一模一样。
怨秋张口结⾆愣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流。
贝道行捂著伤脸轻轻走过来,怨秋动万分地看着他…“你的计委成功了,我爱你!”
心跳、呼昅在这一刻全然停止了,她张大⽔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一时反应不来这份吓死人的狂喜。
“怨秋,我爱你!”他大叫。
怨秋的动著,想说话却梗在喉中吐不出来,然后她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他,看到她生命最大的狂喜…她朝他冲了过去,他还不知所以,只见她飞了过来,狂疯地抱住他。
接著他们摔倒在上,怨秋翻过⾝要庒住他,未料他一不留神偏了方向,只听到“砰”的一声,连人带爱神摔下了地。
“砰”的一声如同声,他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怨秋惊恐地跳下,贝道行面⾊惨⽩的躺在地上。
“我被你爱神的一毙命了…”他闭上了眼。
怨秋吓得猛摇著他。
“贝道行,贝道行,你别吓我,什么、什么爱神,那是假的,那是我的藉口,因为我早就爱上你了!天啊,你不能一毙命,我爱你,爱你…”怨秋狂地哭起来。
忽然贝道行张开眼睛。
“终于说出口了吧…”
怨秋再度张大眼,他又骗到她了。
贝道行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她似乎还惊魂未定。
“我爱你!”
她冲进他的懊中,狂疯地大哭特哭起来。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动人的,将彼此拥⼊怀中,拥抱她的人、他的心一个美丽的夜,有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狂喜,一切都不重要了。
还有,地上的爱神,张著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武器。
机场上,周⺟奇怪看着两人。
贝道行脸上东青一块,西肿一块的。
怨秋则娇红満面,神采飞扬,眼中有难掩的幸福。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好像一刻也不愿分开,而周⺟则是红著一双眼,看来夜一未眠的样子。
怨秋羞赧地低下头,贝道行则傻傻笑着。
“你们家太恐怖,夜晚连老鼠都会跑出来约会。”周⺟打了个呵欠说。
“是贝…,被夜晚吵的。”
怨秋差点把贝道行的名字说出来,慌忙拗了说词。
“管你们怎么吵的,快点结婚吧,我急著抱孙子呢!”
周⺟一拍贝道行,贝道行又踉跄一步,这⺟女俩的力气还真大呢。
“妈我和…,我下个月带他回家见爸。”说完,怨秋羞红了面。
贝道行更是紧握著怨秋,眼中満溢男人的幸福。
看着两人,周⺟感到⺟亲的光荣,不过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机飞即将起飞,两人看着周⺟的背影离去,贝道行衷心佩服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才是他们的爱神。
忽然,周⺟转过头眼中又出现一抹狡猾。
“再见了,我的女婿贝道行!”
说完,周⺟就不见了。
怨秋惊瞪著双眼,然后回头看着贝道行。
“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怨秋气得发抖。
贝道行早已领教她的凶悍,慌忙拔腿就跑。
“贝道行!”
怨秋猛追过去,脸上却溢満了幸福的笑容。
她已经追到她的爱了。
机飞內,周⺟轻轻打开⽪包,一把小巧的玩具手亮在眼前,当然还有爱神。
她多买了一把,打算回去对付周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