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目送陈榆淌泪离去,这一搅和八成浪费了二十分钟,丁蔷迅速跃墙过去(后来才知道铁门大锁早被打开,不说也知道,又是大探侦犯下极不可原谅的错误。)她轻盈飞步至大门口,大门虚掩着,可见是凶手正大光明从前厅进去。
他还在里头?她快速检查四周环境一遍,大宅出口只有两处,她从前门进来,并没发现有不明物体(凶手可能会轻功),后面被牢牢锁上,也无被破坏的痕迹,当然凶手也可能和她一样从围墙翻出,但此乃假设之一,更有可能他躲起来了。
各具一半机会,如果是小偷,他会立刻脫逃;如果是凶手;有预谋而来,那他必定守候在某一处,在某一处等候猎物归来。
李芝梅?他已杀了小梅,下-个必是李芝梅…
对了,她忘丁问陈榆小梅在李家地位如何,杀了小梅可是对李芝梅的警告?
或者除掉小梅可使目的尽快达成…
总之,一大堆问题只待见到李芝梅本人才能分晓。
目前要紧的事,如何全安等候李芝梅回家。
丁蔷提气一跃,双手攀住宅外浮出的瓷砖雕刻,吃力的-步步往上爬。她打算从二楼窗户进⼊屋內。
既然凶手等在屋內,听到响声后必然以为主人回来了,他会躲在屋內某一角,等候主人到手擒来。而主人的反应,势必不如大探侦之机警,她会慌慌张张直奔屋內打电话求救,或者叫醒重听的园丁一起步人屋內,最后凶手扑上来,一掌劈死两个人(倒霉的园丁)。
所以丁蔷必须出凶手意料之外,从他万万想不到的进口⼊屋,来个措手不及她灵活⾝手拜⾼中时代勤学女子防⾝术之功,而且世代察警出⾝的丁蔷,经⽗兄顺便教调,和自己颇有趣兴学习之下,早已练成猴子般矫健不凡的功夫,于是她轻松登上二楼台,敲开头上小窗,她快速滑进去。
那是间游戏房,有弹子桌和健⾝器材,不知道二楼究竟有几间房间,但是这里绝不像丑陋坏人可能躲蔵的地方,如果是丁蔷的话,她会选择漂亮的主卧房。
因为“暴”和“強”总会联成一起,联起来就变成強暴,就如见财就会起⾊,或者劫财顺便劫⾊,反正凶手做尽恶事,再多一件不⾜为奇。
她扑倒于地上,以爬伏动作往前进。
爬出游戏房,丁蔷心情开始沉重。她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只要弄出一丝声响,她⾝上可能就被打成蜂窝状,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敌人带了什么武器,只要一把小小的灭音手,随时可置她于死地。
她可以想象事后,陈榆又参加了另一家减肥班,然后告诉看起来武孔有力又英俊潇洒的老师说:丁蔷死了…
她摇头摇,尽量除去心中忧虑,幸好她剪了短发,如果长发头摇的话,怕扫在地上就要弄出声响了。她继续匍匐前进,路上沉静得可以,好像进⼊暴风圈那般宁静又带着⾎腥气味,终于她停在最大的房门前…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微光线,她肯定凶手就在里面,无可置疑地,因为看到门底下地板有些土层,证明凶手从花园里带进来的泥屑,而隐约透出光线,八成就是他带来的照明器具。
有这么笨的凶手吗?开着乎电筒告诉别人他就在里面…
当然有,如果她认识曾曼的话就不会怀疑了。
自从曾曼听到尖叫声,从椅子上摔下来之后,到现在还傻愣愣坐在原地,不能动弹。
小型手电筒摔到不远处,他保持着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曾想过立刻脫逃,可是他在二楼地方,如果直接奔下去必会和主人碰个正着,若是学习小偷精神从窗户跳下来,开什么玩笑?四公尺余的⾼度,不中风也要半⾝不遂了。
而且那是探侦才会⼲的蠢事,很多探侦就是因为这样而英名殒落了。大神探应用脑力解除危机,不过曾曼脑力运转得太慢,他还在想怎么办之时,房门已被丁蔷一脚踢开了…
她想,可能是大探侦与大笨贼遇到最困窘的情景了。
丁蔷一脚踢开大门往前冲去,谁知道卧室里又铺了一层长⽑地毯,她的脚勾到⽑边,像重物坠地般往下倒…
大探侦像个倒栽葱似扑倒在大神探的脚前。
而大神探也非以潇洒态度幽默口吻说:光临。反而死⽩一张脸,眼睛瞪着比铜铃还大,惊愕看着这如天外飞来之不明物体。
时光彷佛停止了…
但不是如爱情小说般形容:两人相遇,电石光火接触,风云变⾊…而是丁蔷瞪着曾曼,曾曼瞪着丁蔷,两人心里同时想: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看都不像想象中的丑恶坏人,看起来胆子比老鼠还小呢!而且膝盖拚命发抖,一副惨遭坏人追杀而躲起来的善良老百姓样子,该不会…
他也是李家成员之一,刚才听到陈榆尖叫吓得躲在这里来。
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在计秒当中,即使刚才发呆了一下,也不过短短的时间(这是他想,从尖叫发生到现在,起码超过二十分钟之久。)她却像变魔术一样到这里来,速度未免太快了吧?(慢人想法里--快,总像变魔术。)
她不是李芝梅,虽然他没有看过李芝梅,但是经上司形容是个矮胖女人,而面前的人又⾼又瘦,昏暗光线里也难辨出是男是女。
曾曼苦思起来,是男是女?从“他”扑在地上半仰起的⾝⾼,差不多和坐着的自己一样⾼了,女人很少长这么⾼,这是机率问题,或者她是男人,反正新时代流行雌雄共体,她或他都不太重要,重要是他是谁?为什么忽然出现?难道同
她一样目的,为了搜集证据…
冷肃空气传来,两人清嗓子的轻微咳嗽。
“对不起。”
经过深思虑之后,两人不约而同一起向对方道歉。
再望一眼,丁蔷深信他就是李小弟,她急着解释窘境。
“我是陈榆的朋友,陈榆你该认识吧?李姐小的好朋友,八成也是你的好朋友,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看到两只小狗倒下去,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大翻⽩眼,她愈发着急。
--把两只吃人狼⽝说成小狗,是金刚吗?
“没事了…”她爬起来,友善地按住他的肩膀,没想到那里垮下来。
他急忙倒退两步。
“你…认识李芝梅?”
“坦⽩说不认识,因为事出紧迫,所以没有先打电话再过来拜访,想不到令姊出去了,害你虚惊一场。”
原来,他懂了。
金刚把他当成李芝梅的弟弟了,他的胆子一下子全飞回原处。
凡是认识李芝梅,或想探听李家的人,都会知道她没有弟弟,可见此人对李家一无所知,正似个无头苍蝇闯进来。
八成是个探侦,探侦办案都像只无头苍蝇,哈哈…“刚才出了什么事?那两条狗…”
“突然发野,我给他们吃了镇定剂。”由于惊吓过度回不了气,曾曼说出的声音非常耝哑。
“喔…那我们真是大惊小怪了,还以为…哈哈…”想着,她张口大笑。
他瞪着“他”的笑,在如此窘迫之际还笑出来,充分显示他的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但是…他总觉得他是个女人,遇到女人时,他⽪下脂肪通常会不住地发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不过还有一种人,也会让他⽪下脂肪发抖--探侦,哈哈…“你还没有介绍你是谁。”
“丁蔷。”她大方地伸出手。
他看着那只细手,很不像男人的手,⽩⽩净净地,握起来十分舒服。
“幸会幸会…”
她大力地摇摇他的手,震得他头昏眼花。
“你来这里…”
“我是陈榆受雇来的女探侦,也是令姊的人私保镖。”
“女”?“探侦”?他头昏得更厉害了…两种他痛极深恶的人聚集在同一场所,⽪下脂肪立刻掀起一阵挛痉。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勉強振作精神,总不能一见到大探侦就软了脚吧?
“其实,我先来调查小梅的死因,小梅是你的妹妹吧?”
死灰⾊从他脸⾊移到脚底,可能勾起旧事惊魂未定吧,或是极度悲伤所引起,若她有个妹妹被谋杀,也会出现同样表情吧?
而他出现的死灰⾊:又一个人离奇死亡,使原本复杂案情更加扑朔离奇。而参与內情之人危险成等比上升…
“陈榆认为有人要谋杀你姊姊,所以要我保护她的全安,当然,大探侦的工作除了除暴安良…”她的演讲词未说完,曾曼忽然像只待伏很久的野豹,使出混⾝吃之力扑过去…
而丁蔷,只要在发表大探侦应尽职责的时候,就是她最疏忽、浑⾝充満破绽的时候,所以只要一只蚊子忽然飞过来,她也会立刻被击倒。
现在曾曼庒住她,两只手使命捂住她的嘴。
理所当然她不会束手就擒,但是门外一阵声响惊动他们,随着大门“拐…拐…拐”被打开…想当然耳,主人回来了,而且发现屋內有人的小心开门声。
“刘太太…你在上面吗?”
小心上楼的脚步声,李芝梅必也看到大门前狼⽝倒下的情景,也听到楼上细碎的声响,而她居然敢亲自一探究竟,可见智商不超过八十。
丁蔷甩开曾曼的手,正想回答时,曾曼立刻从口袋里菗出识别证。
察警?丁蔷张着大口不敢叫出声。
其实那是出⼊犯罪数据库的识别证明,不过在昏暗中,又出于危急状态,只要做出那种举动,大家都会认为是察警。
而曾曼脑袋没转得那那么快,他只想解释他的立场--绝不能让李芝梅知道他偷偷在吊灯处装了摄影机,否则会被视为态变狂。
“李芝梅涉嫌杀了她三位前夫,而我奉命调查此案件”
这一几乎打昏了丁蔷。
谋杀案越来越复杂了,因为被谋杀者又多加三个人。
丁蔷拖着曾曼不顾一切往窗户跳下,不管⾝后的人如何捧着心脏跳下去。
⾝后夹着李芝梅尖锐可怕的叫声,以及五分钟內警报器震耳聋响起来,她几乎半飞半跳跃过人⾼的围墙;飞是她基本速度,半飞则是后面拖了个“拖油瓶”
若是耳边不充満呼啸而过的风声,她还可听到曾曼喃喃自语,念着八种神明名号。
当他们跳上丁蔷的老爷车,把李家大宅子远远抛在背后时,丁蔷深深呼了口气,回头看曾曼时,那人像呑了炸弹似张大嘴。
“速度太快时,为了避免庒力过⾼,张大嘴是最好的方法。”他学着她深深呼了口气。
她瞪着这名察警,枯瘦憔悴的轮阔有张娃娃脸,眉⽑很黑、眼睛颇大、尖尖小小鼻子配上薄薄的嘴,一看就知道是经验不⾜的笨察警,和她几位挂満勋章的官警哥哥比起来,他逊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像着了火一样奔出来,大概一听到他是察警,且死的不只一个人,使案情急速转变,她完全失去方寸之下,只有先逃再说了。
想想,那种情况之下,大探侦实在不适合和被害者或凶嫌碰面,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是善是恶,而且这么草率接下陈榆的聘请,实为不智之举。她可能有某种目的要她接近李芝梅,替她脫嫌、或栽脏的话直接塞在他嘴里就好了,因为现在他正大大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我已经两夜没睡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他带着歉意说。
有这种察警?
难怪社会治安越来越坏,刚才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差点就要喋⾎的场面--大探侦碰到了凶极恶煞的冷面女杀手,他吓得差点尿子,才脫离险境后马上只想到觉睡?若她查出他是哥哥的手下,非调他到外岛指挥通不可!
“好,我送你回家,但是我要跟你回家。”丁蔷语气坚定。
糊糊的眼睛睁大不少,⽪下脂肪跟着上下跳,才证实她是女人,她就想跟他回家,也是新嘲女的作风?
不过直接拒绝会太不给她面子…
“嗯…我两天没觉睡了,可能会没有力气…”
她当场给他一拳。
“我需要了解案情!”
好像碰到了女煞星,没办法,強权之下曾曼通常只有屈服的份,于是他只好带她回他的住处去。
打开门,丁蔷立刻捏紧鼻子。
他住在犯罪研究单位配给的临时宿舍,地方颇为宽敞,不过经由一位单⾝男人居住后,就自然而然变成窄小、恶臭,且凌不堪。
丁蔷踏进门,就踢翻两碗只吃一半的方便面保丽龙碗,低头一看,下面洒了満地紫绿⾊的面条,再走一步,两只蟑螂从脚底钻过,好不容易抵达客厅,却看到沙发上两条內躺在上面。
“对不起,我收一下。”
他的收法,只是把內往旁边一丢,起码庒死了数十只蚂蚁。
“请坐。”
他指着想请她坐的沙发位置,那里破了个大洞,两弹簧露出来,东摇西摇看着丁蔷这位不速之客。
曾曼笑笑地坐下来,然后习惯地把庇股下一团梅⼲菜似的⽩⾊东西菗出来,那是他的上班制服。
丁蔷硬生生坐在跳起的弹簧上面,打算用內力把它们庒平。
除了这位置是空的之外,其余全部被厚厚书籍所霸占。
看起来是位好学不倦的人,小小客厅被三面书柜占満,开放式的餐厅部分则变成化学实验室,桌上还有一座大巨显微镜,柜子上则充満瓶瓶罐罐的实验用试管,当然摆上一大堆原文书,她看不懂的。
难道这察警和她一样也有副业--她开了家减肥健⾝班;他则研究置人于死地的炸弹…
她一定要告诉哥哥,这名…不知名的察警私下从事不法工作。
她稍微浏览一下室內,除了卧室里有张,厕所里有座马桶之外,他简直就是书蛀虫,到处都是书橱书柜书架,摆不下的还堆到地面上来。
令她最震惊的,是挂在客厅墙壁正央中的一块大匾额,上面写的不是“优良模范察警”或是“民人保姆”之类的赞颂词句,而是龙飞凤舞画上“超级大神探”五个大字,小字上还有提字:曾曼。
大神探…
和大探侦仅有一字之差,但大大污蔑了大探侦的威严,难道他祖宗八代中那一个人和探侦结了怨,非得以这种字眼来欺侮人不可。
那匾额上的字大大怒了丁蔷,她简直不能忍受别人以神探自居,一向自许为大探侦的丁蔷,怎么能容许有人站在她头上?就算他是英国后裔--福尔摩斯的孙子也不能。于是她火烧攻心似瞄向曾曼…
他竟然睡着了。
“醒醒!”
待他睁开眼,看到女煞星…女探侦拿着一块大匾额挥舞着。
眼睛,不是梦,挥舞的匾额几乎碰到他鼻尖,他急忙闪过去,大概很少运动,竟从椅子上掉下来。
“谁敢如此口出狂言?”她指着匾额正中五个大字。
他则指着旁边两个小字。
“我就是曾曼。”
“你知道我是谁?”她怒张着脸。
--女煞星。
他不敢说出口。
见他噤声不语、一副屈于威的样子,今她沾沾自喜。
“一位占地…千坪的大探侦社的女大探侦!而你,这个小小、臭不拉叽的小笨察警,居然在家里挂了这么大的匾额,到底盗用公款多少?”
他带着兴味表情注视她,奇怪,⽪下脂肪好像冷静许多。
她生气的样子也不像女人,女人生气总爱翘起嘴,或鼓起腮帮子以为讨人心怜的样子,而她柳眉倒竖,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小孩子。
因为小孩子是中的,所以就不分男女了,难怪他觉得好多了。
“谁告诉你我是察警?”
她又把已瞪大的眼睛再瞪大,整张脸似乎只剩下那对眼睛。
“你不是察警?”
“⼲探侦的是不是这样,一看到件证就认为是察警?”他取出识别证,用习惯对探侦藐视的语气说话。
幸好她只关心那个假件证,否则又要大发雷霆。
“犯罪资料研究中心研究员…你不是察警?”
“也差不多了,很多察警找我帮忙,我可以说是他们的头脑,从我这里思考出去的概念,使再难狡猾的奷贼也难逃法律制裁。”
“你去李家…”
“受警政单位诈欺缉查小组所委托,负责私下调查李芝梅姐小是否为了⾼额险保金,而谋杀三名前夫。”
“调查得如何?”
“正在进行之中,突然被一名自称占地千坪大探侦社之女大探侦搅局,使得功亏一篑。”
谁也听得懂他话中的揶揄,丁蔷下意识红了脸。
自从⽪下脂肪轻松一些,刚才小憩了一下,又不必⾝赴险地做调查,曾曼恢复正常状态--聪明、冷静、有条不紊、得理不饶人的大神探面貌。
局势明显转变,本来是小笨察警对峙大探侦,现在变成名正言顺由警方委托之调查员,对峙具有“同谋嫌疑”之嫌犯私家探侦,丁蔷连语气都细小许多。
“我完全在不知情的状态中…”
“你收了她的钱!”曾曼不想说又是探侦可怕错误之一,所谓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她居然连案子是什么都不了解状态下,就相信委托人,恐怕案情⽔落石出之时,自己也脫不了帮凶之罪。
“现在怎么办?”
大探侦问大神探:怎么办?
理所当然是也。
“你愿意帮助警方调查真相吗?”他口气缓和许多。
“探侦目的就是要查明真相,绝不是站在哪一方就变节!”丁蔷坚毅地抬起下巴。
“那你愿意和我合作了?…成为我的合作伙伴。”
他不想说,因为警方给的经费太少,使他请不起助手而大伤脑筋。
“义不容辞。”她用力拍拍脯。
“很好,你…”
“丁蔷,男丁倒过来就对了。”
奇怪的名字,就像她的人,长得女模男样,却不会引起他⽪下脂肪难受。
他们正式为未来合作关系握手。
“现在…我要做什么?”她跃跃说。
--帮我洗⾐服吧!
他差点冲出口。
丁蔷推开险保公司玻璃旋转大门,头也不回昂首走进去。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女人;一张脸被粉盖住真面目,可能方便她偷菗屉中秘密档案,丁蔷不肖地想。
“我找调查组徐组长!”丁蔷扯开嗓门朝她叫道。
女人居然没听到丁蔷的声音,她只顾对着小镜子猛挤青舂痘,丁蔷等了一分又二十秒钟后,终于忍不住大拍桌子。
“死三八,我找徐组长!”
果然女人吓得跳起来,丁蔷肯定“死三八”就是她的绰号。
当女人发现了丁蔷一百七十五公分的硕长⾝材,脸上露出几许惊讶、怀疑、犹豫以至満意的表情,并同时回给丁蔷颇具深意的微笑,害得丁蔷差点満地找她掉落下来的⽪疙瘩。
来者是客,丁蔷只好任她上上下下打量自己。
女人眼中充満満意神⾊,可能女人给同类打了最⾼分数。可惜丁蔷丝毫不以为然,更不会傻得暗自喜,因为太小的时候,她便明⽩自己具有“一枝独秀”、“鹤立群”及“登⾼望远”的优秀⾎统,况且有张标准的瓜子脸、浓眉大眼还有她不以为小的樱桃小口,应该都是美人首要具备的基本条件。
起码和她四个哥哥比起来,她确定自己没有十⾜、也有四⾜女人味。
女人迟迟无法将视线移开,马上羞得低下头。接下来漫长等待让丁蔷有些难堪,虽然她经常被女人这般突兀看着,不过这个女人眼光令她相信--当女人和男人们斗争完权利平等后,接下来就要竞争天赋平等了。
“我叫丁蔷。”了蔷清清嗓门,把名片递到她面前。
女人?起绿⾖眼盯向那片四方纸,红⾊眼⽪跳得厉害。
丁蔷有些关心,认为自己声名八成远播到此处了。
“丁強?”女人优雅地开口,声音有些尖锐,但还不至于难听。
丁蔷点点头,把手揷进袋里。
临早,她打电话给徐组长,一听到他杀猪似的吼叫便从容挂断,这是探侦工作原则之一,绝不能让对方有任何准备供词的机会。然后丁蔷抓起外套跳上自用小货车,头也没梳就冲到这儿来。
或许,丁蔷不懂礼数,但基本礼貌她懂得,像她穿着老武衫就单刀闯⼊气派非凡的商业大楼,未免不修边幅。不过若打开她的⾐橱,会发现她全是一武样的衫,所以她不会为了会见一名--可能是谋杀案的共犯--而刻意打扮寒伧或时髦。
女人移动吃人般视线,正好停在丁蔷直的杆上。
“你的⾝材真好。”女人羡慕低昑。
又是这种老掉牙的赞美,丁蔷听得都腻了,她自然知道自己⾝材好在哪里,就是全⾝上下没有一丝赘⾁。
赘⾁会带给探侦很多不必要⿇烦,例如追捕犯人,可能因为多带了件“包袱”而眼睁睁看着犯人逃之夭夭。所以丁蔷相当注重⾝体保养,她严格执行晨跑两小时、健⾝房练⾝三小时、临睡前跳绳一千下、仰卧起坐两百下以及拉完全⾝筋脉后才能⼊睡,就像女人敷面、做脸、美⾝所付出的代价。
女人眼光移到她修长的腿双,忍不住惊叹。
“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腿了。”
丁蔷真想告诉她:这也是她所能看过中最有力的腿了,她可以随时跳起来把柜台踢成两半!
她实在太你簟你br />
“徐组长到底在不在?”
女人发现丁蔷面孔上泛起一层蓝光,立刻拨了电话给徐组长。
“徐组长在办公室里,从这里直走进去第一间就是。”女人拿开电话筒对她说。
丁蔷甩甩短发,潇洒地往女人指的方向走去。
背后,女人唤住她。
“下午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女人好像下了某种决定后说。
丁蔷回过头,她不以为女人请女人喝咖啡乃平常之事,除非她有什么企图。
“你…是我看过中最好看的男人。”
女人特别強调“男人”然后羞躁地垂下头。
丁蔷终于明⽩了,原来她一直把自己当作猎物,难怪从进门后就受到特殊礼遇。
“可惜…”丁蔷拖长声音。
“我不喝咖啡,也不是男人。”
她丢下女人呑了炸弹后的脸,也不想收拾満地芳心碎片,更不想为了女人把她当成男人而生气,因为这些都不是她来险保公司的目的。
她见到了徐组长,他从真⽪座位上跳下来,不,应该说他看到丁蔷后,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你…你…”徐组长张口结⾆说不出话来。
“你…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案子不找我办!”丁蔷大发雷霆。
“别…别生气,我知道你现在搞探侦事业,但是公司有公司的规定。”
“什么规定?”
“不能找急躁、冲动、没有办案经验、又喜颐指使人的大探侦负责这类案件。”
大探侦的名气显然已传到徐组长耳边,丁蔷气得两眼冒火。
经过昨夜和曾曼详谈之后,才知道李芝梅所保的险保公司就由徐组长坐镇,她才敢明目张胆过来“暗查”案情。
曾曼认为,至于陈榆所言也不无可能,也许险保公司为了拒付险保金而想杀人灭口…
反正大探侦对各类假设都要经过详细调查后,才能辨真伪。
徐组长和丁蔷没什么情,但是和丁蔷大哥丁宇,情可深了。丁宇初调到警局內,正好是徐组长的顶头上司,对于新就任的长官,徐组长自然是巴结有余、谄媚无限了,对丁家唯一公主,只要料理好丁蔷,等于打通警局上下脉络。
可惜,丁家一派正直形象可真能遗传,当丁宇掀起警界史无前例“扫油”行动--彻底整顿警局历代不衰之陋习,凡是曾受过老百姓好处者,一律调到街头指挥通。而徐组长就是黑名单的首号人物。
想想看,平时在办公室吹冷气、泡茶、看报、收红包、等退休金的死官僚作风,即将面临站在街头,忍受风吹⽇晒的⽇子,真是生不如死,于是徐组长当机立断离开警局。
“当机立断”未免把他形容得太帅了,其实他正好收到险保公司的邀聘,以相当于两倍⾼薪把他从警局请出来,等他兴⾼采烈登上险保公司调查组组长宝位时,才发现丁嘉--丁家二哥,居然就是控监此地盘的管区官警。
以后,不必多说,他碰到丁蔷就像倒霉鬼碰到镜子--怎么看,怎么倒霉。
“你现在手上有什么案子?”她明知故问。
“李芝梅涉嫌杀夫,以诈领险保公司⾼额险保金。”他照实说。
“有无证据?”
“目前没有,我们已经给警方调查。”
“凭什么怀疑?”
“五年內,她三次为她三个丈夫投保⾼额意外险保,结果三个丈夫皆死于非命。”
“谋杀?”
徐组长头摇,眉⽑纠结起来。
“三个人皆死于心脏病突发。”
“心脏病突发?那你们还笨得让她投保,心脏病属于⾼危险群,随时有丧命的危险。”
“问题就在这里。”徐组长板起脸,被二十五岁女人骂笨,实在教人⾼兴不起来。
“要保人投保前事先做过⾝体检查,每个人壮得和牛一样,本没有任何疾病征兆。”
“你们笨--死在这里了。”丁蔷一指戳向徐组长鼻尖,连同椅子一同往前倾,好让他看清楚何谓“睿智”双眼。
“做假并不难,尤其想要谋财害命。试想,连⾝分证都可以做假了,又何况小小的医院证明?”
徐组长⾝子也跟着往斜倾一些,好让丁蔷看清楚什么叫做“取笑”的眼神。
“实际上--当她领取第一笔意外险保金后,公司已把她列为⾼危险群盗匪型人物,也就是必须严加审核的对象,所以她另外两次投保,都是由公司派人监视投保人做严格体检作业…”
不等徐组长说完,丁蔷用力垂下嘴角,満眼表现⾼度不満。
“买通人也不难,况且领过险保金的人也小有一笔财富…”
不等丁蔷眼中不満继续加深,徐组长怒气冲冲扬起眉。
“我的职务目的就在这里,为了预防宵小以不法手段诈骗险保金,所以在她第二次投保前,全由我自己亲自审理,这样说够清楚了吧?”他朝她大叫着。
所以,没有任何疑点,李芝梅碰巧为她三个夭寿丈夫保了险,她应当得到险保金。
“据我知道,李芝梅并没有拿到三份险保金…”她观察徐组长面⾊,果然变得死⽩难看。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自然也知道那是相当⾼额的险保金,险保公司只要确定手续、项目、意外造成条件无误,才会付清的。”
丁蔷忽然轻轻笑了,笑容相当暧昧。
“倘若…李芝梅死了谁受益呢?”
“什么意思?”徐组长大叫。
“她自己没有险保对吧?也就是说,如果她死了,没有人受益,于是这三份险保金如何处理呢?只要账面上写几个字,或者和官商勾结一下,险保金又回到险保公司钱库里了…”
“丁蔷你这样说,我可以代表公司对你提出诽谤告诉!”
“那为什么已有前两次前车之鉴,第三次还是让她以同额保金保了险呢?”
“你这样在审问犯人?”徐组长怒吼。“没错!”她比他更大声。
突然,徐组长收起盛怒表情,他想起一个人…
“如果是审问犯人,本公司有专属律师可供你尽量询问,如果你需要的话…”
“好啊!”她装作自然“找个时间约他碰面吧!”
徐组长笑得暧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