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徐秀岩把引擎熄火时,史嘉蕾因为声音而发出惊,从昏中瞬间转醒,抬起两手挡在⾝前,嘶哑的喊:“不、不要过来…不要看我…”
他听到她的声音,忙回过头,还没有任何动作,便被她惊恐万分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嘉蕾,是我。”他伸出手想让她明⽩危险已经过去,此刻有他在,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
但是浸在被追逐的恐惧感当中无法自拔,理智尽失的史嘉蕾本能的抗拒:“不要!不要伤害我,拜托!”
徐秀岩沉默了,不敢贸然上前。
他不怕被她攻击,却害怕自己的碰触会令她留下不良印象,与之前发生在她⾝上的事情重叠,只好心急又无助地守在一旁,看她像失心疯般,驱赶着不存在的人。
他发现她右手的石膏有被尖锐东西划过的痕迹,⾐服上沾満泥土和草屑,嘴角还有⾎丝…看了只是让他后悔没有狠狠揍那群丧心病狂的年轻人一顿。
偏偏,他无法不去看!
史嘉蕾突然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怕她伤害到自己,徐秀岩赶忙追了过去,但反而让还沉浸在恶梦中的史嘉蕾更加狂。
原本不敢太靠近的徐秀岩,眼看她脚步踉跄随时都会摔倒,只好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
“放开我--放开--”史嘉蕾以为又被那些企图伤害她的人给抓住,拼命挣扎。
徐秀岩紧紧抱住她,不断呼唤她的名字,一次比一次大声,一次比一次忧心,直到抖个不停的史嘉蕾渐渐听进了他的声音,感觉悉的体温,才慢慢停下抵抗。
“秀…岩…”她虚弱的开口。
徐秀岩立刻松开手,审视那对逐渐清晰的眼。
“没事了。”他说,却无法扬起能够欺骗她相信的温柔笑容。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教他要如何自欺欺人?
史嘉蕾惘地望着他,喃喃开口:“有人…”
“没有了。”他连忙头摇“只有我。”
他发现自己懦弱的不敢去问她发生何事,怕她一想到就会难受。
“有…他们在追我…”她神情蒙,却很坚持“他们说我是怪物…他们想看看怪物长什么样子…”
“你不是!”徐秀岩低吼。眼眶浮上一层⽔雾,小嘴颤抖的微张,气息气促,史嘉蕾抖动的手试了好几次才抓住他的⾐服。
“他们想抓住我…”眼泪终于滴落下来,她看着他眼底盈満焦虚和惶恐“他们扯开我的⾐服,只为了看我有多丑…”
他们那么做,只为一时兴起,想看看她有多丑,丑得多不可思议…只是那么无所谓的原因啊…为什么有人可以为了自己⾼兴就去伤害别人?
为什么在他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没想过别人受到的伤害有多深?
徐秀岩看着她越说越怨恨,怒意和懊丧,以及逞強侵蚀了近来重拾笑容的她,让他的努力霎时⽩费。
他可以看见在她⾝上重新燃起的火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解、挫折和绝望。
“只是想看我有多丑而已…”她不断重复这句话,神情空洞漠然,眼泪却没有停止过。
而他,只能抱着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章子远跑完某位综艺大哥儿子的女朋友的新闻后,回到公司,发现几名跑不同线的同事聚在一起,正热烈的讨论某件新闻。
基于记者“受凑热闹”的职业天,他也凑过去。
“怎么了?聚在社会线这里,又有什么骇人听闻的谋杀案吗?”他问。
若不是“重口味”的案件,要让一群同事聚在一起七嘴八⾆的聊着,实在很困难。
“小章,你眼睛利,快过来看看这张照片有没有作假。”离他最近的同事把他拱出来,指着桌上列印出来的照片问。
“这什么?又是网路恐怖照片的热门点阅?难道YOUTUBE上没有影片吗?”章子远瞥了一眼,挤眉弄眼道。
拜现在网路发达之赐,过去的照片不比现在的,照片又不比影片来得昅引人,这是报新闻的铁教条。
“明天要上的新闻,四男一女的凶残大生学,在宁静安详的山上猎‘人’的骇人听闻。五个大生学听说民宿附近有一间鬼屋,里头住了个全⾝用人⽪合的怪物,就像国美YA凶杀片的情节一样,于是决定前去探险。谁知道好死不好,真让他们发现‘怪物’的踪迹。没想到怪物不会杀人,还非常弱小,于是一群年轻人展开狂疯的猎人行动。”
“说是怪物,听说不过是个⾝受重伤的人,也不是用人⽪合,而是手术后的线痕迹。结果被当地人讹传讹,才会引起那些年轻人的趣兴。”亲自跑了这则新闻的记者说。
编辑播放大生学拍下的追逐和施暴的短片,说:“看时间,他们应该是拍完后,马上藉由机手网路上传到YOUTUBE,现在点阅率正持续增加。”
“这种影片比我们报的新闻还要可怕实真一万倍,真是世风⽇下,人心不古啊!”有人感慨的说。
“就是说,现在的年轻人说好听点是⾎气方刚,实际上我们采访过多少新闻,那已经不能用年轻气盛来形容,本是道德沦丧了!”
“这个人也真倒楣,不但受了伤,还被这群无冤无仇的大生学欺负,简直是雪上加霜啊!”章子远没将同事挞伐社会旬的话听进耳里,反而在仔细看完照片和短片后,惊呼道:“那是史嘉蕾对吧!影片中的那个人一定是史嘉蕾!”
编辑闻言,新闻雷达立刻竖起来“你说那个被称作‘人⽪怪物’的主角是史嘉蕾?!”
“好啊!‘人⽪怪物’这个标题下得可真贴切!”有人趁机拍马庇。
章子远移动滑鼠重新点开影片“虽然他们刻意拍她侧脸的伤痕,但有几个画面有拍到正面…你们看!虽然鼻梁有点歪,不过只看没有疤痕的左半边脸,不就是史嘉蕾吗?”
几个跑政治线的记者先放弃,而主跑社会线的记者虽然拍过史嘉蕾的车祸现场的照片,但对她并不,最后还是跑影剧线的记者看了好久,才半信半疑地说可能是。
“不是听说她出国治疗了吗?”
“哎呀,经纪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但是她的经纪人不也出国去了?搞不好真的是一场误会,只是侧脸有点相似而已,对不对,小章?”有人转头问章子远,却已经不见他的踪影,连同那几张照片。“咦?小章人咧?”
其他人异口同声回答--
“一定是又去追史嘉蕾的新闻啦!”
満室漆黑更胜以往,别墅又恢复到刚开始的死气沉沉。
史嘉蕾把每一面镜子都打破,电视也一样,每一扇窗户都用封箱胶带和窗帘紧紧黏合住,然后把自己反锁在主卧室里,不许其他房间开灯,仿佛想彻底与世隔绝。
--彻底的,远离伤害。
新伤旧伤集于一⾝,但没有一道伤比得上心里的伤来得更痛。
那一晚,主卧室不断传来哀哀戚戚的啜泣声,徐秀岩的手几度握住门把,几度打开锁,几度⼊內,几度被赶出来。
他几度开口,她几度以死相。
到头来,连他,她都不愿再见,甚至连声音也不想听到。
那一晚,他听到她的心渐渐死去的声音。
握紧早已错过时间的机票,徐秀岩成一轩扔进垃圾桶里,心里有了一些计画。
好静…
仿佛⾝处在大海深处那般安静,却没有浮潜时悠然徜徉的感觉。
不,那不是大海,反而比较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
以前她曾称说那是爱丽丝的黑洞。在演艺圈这个大染缸里,她跌下这个洞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是令人痛苦的事情,但洞里却有好多花花绿绿鲜的东西,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时跌落的地洞一样,酸甜苦辣都有。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跌得够深了,但是当她猜想自己已经跌落⾕底时,却又发现继续失控下坠。
哪一天才会到达真正的⾕底?
说实在的,她已经累了…
史嘉蕾糊糊的哭着睡着了,醒了继续哭,封紧的窗户让她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曾经有人殷切的叫唤过她的名字,但是现在,她连自己的哭泣声都听不见了,所以好静、好静…
不,不对,好吵!
史嘉蕾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薄薄的眼⽪有许多⽩光闪烁,和隐约的人声,令她逐渐苏醒。
醒了才发现,真的好吵。
她头摇轻笑了一阵,大约在边坐了十分钟,她失神地在上摸索电视遥控器,又花了十分钟,上下都找过一遍,才找到遥控器,回过神,想起电视已经被她砸坏。
握着遥控器,她倒回上,不用多仔细听,都能听见外头的声音。
记者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史嘉蕾的人私别墅…
昨天大生学猎人的骇人听闻没想到竟和小天后史嘉蕾有关…
听说她人此刻就在记者⾝后的别墅里…
啊…她受不了了…
史嘉蕾心想。
本台记者独家为您访问到曾经在别墅帮佣的陈太太…
奇怪…她明明受不了,为什么还没疯呢?
史嘉蕾又想。
陈太太似乎被人下了封口令,表示从没见过史嘉蕾本人,连别墅主人是谁都不清楚…
为什么不能顺那些人的意,⼲脆疯掉?
徐秀岩从史嘉蕾把自己锁在房內后,便一直盯着电视和网路。
她怕任何有关自己的消息传出来,他就想办法替她挡着,一有报章新闻,即使必须动用到老板凌厉的帮忙,他都不会犹豫;倘若是网路舆论,他更有办法追查到发信的地点,瘫痪整个伺服器。
但是他没想到记者如此神通广大,竟然有办法查到这里!
听说有记者去采访那几名大生学,徐秀岩还特地到察警局,确定那些大生学没人认出史嘉蕾的⾝分后才离去。当晚他回到别墅,很快就发现“人⽪怪物”的短片,已经在网路上引起极大的搜寻热嘲,他在最短的时间內撤掉短片,但还是有几万人的点阅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