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商榷
从襄武到冀城并不算太远,⾼飞带着七百多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向冀城赶去,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飞便看见了冀城。
冀城的城门紧闭,城楼上的士兵也来来往往,汉军的大旗在烈风中舞动,看的出来,冀城已经进⼊了全城戒备的状态了。
⾼飞带着人来到了城下,见城楼上弓箭手林立,一员守城的小将喊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飞这一拨人都是浑⾝的⾎⾊,在夕的映照中更显得明显,他策马向前走了两步,双手勒住了马匹,朝城楼上喊道:“我乃都乡侯⾼飞,率众阻击叛军前部大胜而归,快快打开城门!”
那员小将看下面的人都是厮杀过后的样子,但是也未敢相信,便唤过来一个士兵,对那士兵道:“去将卞喜叫来认认,看看是不是都乡侯!”
那士兵应了一声便下了城楼,再次上来时,便带来了卞喜。卞喜客气地朝那小将拱拱手,走到了城垛边,只探了一下头,便看到了⾼飞,急忙对那小将道:“下面的就是我们家侯爷,请快打开城门。”
小将确认无误后,便让人打开了城门,卞喜也随之下了城楼。
⾼飞见城门打开了,便带着人朝城里面走,却面碰上了卞喜。
“侯爷,你可回来了,属下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咦?怎么回来了那么多人?”卞喜喜之下又显得有点惊奇,便问道。
⾼飞翻⾝下马,任由卞喜将马牵住,对卞喜道:“说来话长,百姓们都全安⼊城了吗?”
卞喜道:“都全安⼊城了,襄武县令也将羌胡反叛的消息告诉给了凉州刺史,刺史大人当即作出了决定,动员全城百姓继续撤离,并且出派了六百里加急禀告朝廷,请求援兵。如今冀城里只剩下两万军队,属下让夏侯兰、裴元绍跟着队伍先回去了,自己留在这里等候侯爷。”
⾼飞道:“刺史大人的反应还够迅速,刺史大人现在何处?”
卞喜道:“在刺史府,侯爷,我知道路,我带你去!”
⾼飞道:“不用了,你带着兄弟们找个地方好生休息,我自己去找刺史大人。”
卞喜“诺”了一声,便对赵云等人道:“兄弟们你们跟我来吧,!”
⾼飞翻⾝上马在城门边问了一下汉军士卒刺史府的位置,便策马狂奔,朝着刺史府赶了过去。
冀城是个大城,不仅是汉郡太守的治所,更是凉州刺史的治所,城內有瓮城,街道更是四通八达,周围都是平地和丘陵,背后靠着一座大山,只有东、西、北三个城门。凉州刺史府本来治所在陇县,后来有一任刺史说陇县风⽔不好,便将治所搬迁到了冀城来,和汉郡太守共在一城,也方便政令通传。
刺史府在冀城的东边,⾼飞沿途所过之处城中民房十室九空,而汉军士兵也是刚刚从冀城周围调集过来,一进城便以民房当作军营,省的再住帐篷了。他策马来到了刺史府时,便急忙翻⾝下马,却被守卫在门口的四个汉军士卒给挡住了。
⾼飞有急事找凉州刺史,没那么多功夫去理会这些看门的人,当下大声叫道:“都他娘的给我闪开,老子是都乡侯⾼飞!”
看门的人一听⾼飞的名字,便不再阻拦,并且赔礼道歉,低头哈的。
⾼飞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刺史府。刚到大厅,便见一人⾝穿铠甲,头戴铜盔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后跟着几员同样戴盔穿甲的部将。两下一照面,那人便喝问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刺史府?”
⾼飞进门的时候闲通报太⿇烦,便径直走了进来,而且上次他经过冀城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更没有和凉州刺史见过,自然相互不认识,加上⾼飞一⾝⾎⾐,更加引得那人背后的部将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佩剑。他当即朗声道:“我是都乡侯⾼飞,要见刺史大人!”
“都乡侯⾼飞?”那人打量了一下⾼飞,微微打起了一个手势,示意背后部将不要动,便拱手道:“原来是⾼侯爷,我就是凉州刺史左昌,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好,既然你已经全安归来,就下去歇息吧,我还要带兵去救护羌校尉,恕不奉陪!”
“护羌校尉?护羌校尉的兵马不是被全歼了吗?刺史大人是从何处收到的消息?”⾼飞见左昌要走,便急忙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声地问道。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都乡侯居然敢拦我的去路?要不是看在你斩杀⻩巾有功的份上,我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这里是凉州刺史府,不是你的陈仓侯爷府,还不快给我闪开!”左昌怒火中烧,气焰嚣张,想自己一个凉州刺史居然会遭到一个小小的都乡侯阻拦,加上他救人心切,便大声地吼叫道。
⾼飞听这话音,好像他的都乡侯在这个左昌的眼里本是一文不值,他闪到了一边,没有再继续阻拦,联想到左昌的名字,又想起一个月前拿了他的钱,没有帮他办事的左丰,心中嘀咕道:“妈的,又是一个姓左的,难道左昌是左丰的亲戚?”
看到左昌带着部将走了,⾼飞在心中暗暗地骂道:“狗⽇的,你牛b什么?老子是小小的侯爷,**的还不是个小小的凉州刺史吗?老子还是未来的幽州牧呢,去吧,自己去送死吧,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个狗⽇的!”
左昌带着部将刚走出刺史府大门,便两个人挡住了去路,苦苦哀求左昌不要出兵。但是左昌本不听从劝解,怒斥了两人一声之后,便带着部将离开了。
⾼飞看到这一幕,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朝刺史府外面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地道:“凉州休矣!”
他的声音不算大,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刺史府门外的两个人同时扭转了⾝体,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満⾝鲜⾎的⾼飞。那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袭墨⾊长袍,另一个则是一⾝劲装,看上去有种一文一武的味道。
等到⾼飞走到了门边,那两个人便一起挡住了⾼飞的去路,同时拱手道:“这位壮士,不知道尊姓大名?”
⾼飞见那长袍者面相和善,眉清目秀的,年纪约在三十五岁左右,而那劲装之人则⾝材健壮,年纪稍微比长袍者小几岁,也约在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的,看上去极有威严,便还礼道:“在下⾼飞。”
那两个人听候,都露出了一点惊诧的笑容,齐声问道:“你就是⾼飞?都乡侯⾼飞?”
⾼飞抱拳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
那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向着⾼飞拜了一拜,道:“参见侯爷,我们等候侯爷多时了!”
⾼飞问道:“等我?你们是…”
长袍者当先说道:“在下傅燮,字南容,北地灵州人,现任汉郡太守。这位是…”
那着劲装之人不等傅燮说完,便抱拳打断了傅燮的话,急忙道:“在下盖勋,字元固,敦煌广至人,现任汉长史。”
傅燮、盖勋都是东汉末年的名臣,都是有功于西陲的大汉良臣,⾼飞曾经在《后汉书》上看到过这两位的事迹。听完两个人自报姓名,⾼飞便拱起了手,客气地回应道:“原来是傅太守、盖长史,两位大人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不知道两位大人在此等我有何要事?”
傅燮环视了左右,便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请侯爷随我来!”
⾼飞便牵着马,跟随这傅燮和盖勋一起走,走了一段路后,便来到了太守府,傅燮、盖勋便请⾼飞⼊府。到了大厅,傅燮、盖勋让⾼飞坐在上坐,二人屈尊于下座。
⾼飞也不客气,既然二人都是西北人,想来也有着豪慡的格,一经坐定,便开口问道:“在下和二位大人初次见面,不知道二位大人有何见教?”
傅燮和盖勋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傅燮道:“侯爷的大名已经在凉州传遍了,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如今刺史大人不听我二人苦劝,执意要带着一万五千人去榆中解救护羌校尉,我二人知道刺史大人有去无回,但也无可奈何。刺史大人一走,城中尚余下五千兵马,我等二人知侯爷利用妙计平定了河北⻩巾,想请侯爷为我二人谋划一番,不知道侯爷可愿意否?”
⾼飞想了想,道:“羌胡叛军骁勇善战,而且均是弓马娴之人,非⻩巾贼所能比拟,加上羌胡对我大汉并没有什么向心力,只怕很难用计平定。”
盖勋连忙接话道:“侯爷的意思是…只能依靠打仗了?”
⾼飞轻轻地点了点头,脑海中又闪过了一丝念想,便急忙问道:“二位大人,不知道凉州到底有我大汉多少兵马?”
盖勋回答道:“五万!护羌校尉、西域戊己校尉各执掌一万兵马,刺史大人手下掌管两万兵马,其余一万分散在凉州各郡守那里。汉郡因为有刺史大人驻守,所以太守府并没有可以调遣的兵马。”
⾼飞摇了头摇道:“护羌校尉早已经全军覆没,各郡守的兵马太过分散,形同虚设,西域戊己校尉那里路途遥远,就更指望不上了。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刺史大人的这两万兵马了,可刺史大人他还…哎!凉州休矣!对了,难道刺史大人不知道护羌校尉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傅燮道:“侯爷有所不知,护羌校尉是刺史大人的侄子,今天来了一个人,说护羌校尉和被围在了榆中,刺史大人救人心切,当即调集了一万五千人马便要去救援,我知道后便极力劝解,可是刺史大人却不听从。我连忙又去喊来了盖大人,希望能够一起劝解,可惜情况还是一样。”
“冒昧的问一下,这个左昌和⻩门侍郞左丰有什么关系?”⾼飞想弄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左丰的亲戚,自己就再去劝解个试试,如果是的话,他就不再劝解了,然后带着队部回陈仓驻守,积极准备防守事宜。
盖勋道:“刺史大人和左丰是同宗兄弟,他能当上凉州刺史,左丰没少帮忙。”
“妈的!果然是亲戚,老子回陈仓去!”⾼飞心里暗暗地叫道。
“侯爷,我听说北宮伯⽟领着一拨叛军已经攻克了陇西,陇西离这里很近,万一北宮伯⽟带兵攻来,我们二人自认为没有什么太大的能力,我想请侯爷代为指挥这五千兵马,抵御北宮伯⽟,不知道侯爷意下如何?”傅燮道。
⾼飞摇了头摇道:“冀城虽大,却无险可守,就算挡的住北宮伯⽟带领的人马,也绝对挡不住十几万的羌胡叛军。以我之见,暂时放弃冀城,退守陈仓,陈仓地势险要,如果有这五千兵马的话,我绝对有把握守住陈仓要道。守住了陈仓就等于守住了三辅,即使凉州全境全部陷⼊叛军之手,只要三辅无碍,朝廷方面再派大军前来围剿,必然能够进行一番反扑。不知道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盖勋一拍腿大,大声叫道:“就这样办,不是我们想抛弃凉州,而是形势所迫,刺史大人不顾全大局死不⾜惜。太守大人,你的意思呢?”
“如今陇西、金城尽皆陷⼊叛军之手,汉郡岌岌可危,好在我已经事先公告各城,让百姓提早撤离。既然陈仓能挡住叛军的脚步,那就退守陈仓吧!”傅燮想了很久,这才缓缓地道“侯爷,你是平定⻩巾的大功臣,征战沙场、指挥千军万马必定是侯爷的強项,我和盖大人愿意暂时听从侯爷调遣,等退了叛军,我等也必定会联名给陛下上书,述说侯爷的功劳!”
这种好事,⾼飞绝对不能客气,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只要手里有了兵马,那底气就不一样,五千兵马都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官军,加上他的七百多骑兵,守住一个小小的陈仓简直是措措有余。他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是二位大人的意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嘛,二位大人既然知道刺史大人带着那一万五千人有去无回,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嘛?”
傅燮、盖勋面面相觑,却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注意来,便一起拱手问道:“不知道侯爷有何妙计?”
⾼飞笑了一下,轻声地对傅燮、盖勋说了一番话,傅燮、盖勋听后顿时大惊失⾊,脸上冷汗直冒,随后一起问道:“侯爷,这可是死罪啊,难道侯爷真的要这样做嘛?”
⾼飞点了点头,道:“二位大人,这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事成之后出了什么事情我一个人立独承担,绝对不会牵扯到二位大人,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二位大人从中协助。”
傅燮、盖勋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盖勋更是名门官宦之后,自从祖上开始就一直是两千石的⾼官了,二人的心里都做了一番斗争,最后还是答应了⾼飞,表示愿意从中协助。
⾼飞也清楚,这件事确实是杀头的死罪,可仔细想了想,如果这件事做了,他不仅可以掌控冀城內这支两万人马的军队,更可以有⾜够的资本来进行光复凉州的计划。可是如果不做这件事,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万五千人去⽩⽩送死。他和傅燮、盖勋趁着左昌还在校场集结军队,便悄悄地开始了行动。
(备注:汉朝的州刺史和州牧其实都是一州的最⾼长官,一州就相当于现在的一省,但是从权利上来看,州刺史和州牧还是有着一点区别的。汉武帝将天下九州分为十三州,每州各设一刺史,起初起到的是监察各郡太守的作用,但是后来权利⽇益加重,汉成帝的时候将刺史改为州牧,使得州牧正式成为了一州的最⾼长官。
一州中有刺史就没有州牧,反之亦然,但是州刺史在本州內可以晋升为州牧,刺史是州的常设官,但州牧不是,所以不一定每个州刺史都能晋升为州牧,通常在用兵频繁的地区设置州牧。这样来看,州牧是握有比州刺史更強的军事权。
到了汉桓帝和汉灵帝的时候,凉州的羌人叛几乎不再出现,而相比之下幽州、并州一带则经常遭受鲜卑人的侵扰,成为军事频发地区,所以到了⻩巾起义的时候,凉州的州长官从牧降为了刺史,而幽州、并州则从刺史升为了州牧。这种州牧和州刺史并存的局面,一直延续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