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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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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初,在树梢悄悄萌芽,跟着吐了新绿的叶降临人间。

  末冬的风、初的凉,织于林间,山头最巅的雪还没溶尽,山下却已是意漫漫,身子壮一些的人老早就去厚氅,一身轻便地换起裳。

  绿榭水石围绕的私园里,串串早绽的紫藤风摇曳,蝶儿似的**仿如正穿梭飞舞,享受第一道春风。

  越过紫藤,隔了水幕,便是曲府后堂,地上铺缀着城里最巧手的织女一横一纵织绘出来的软席,赤足踩在其上仍能感觉丝绸的轻软;后堂搁着两人宽的栲栳圈椅,椅间搁着软垫,让人或坐或躺都倍感舒适——是的,非常舒适,看正躺在上头喝人参茶的男人就知道。他半眯着厉眸,减去不少平的威严,像只打盹的虎,收起利爪,变成了猫似的。

  “要装出这模样,很辛苦吧?”栲栳圈椅里侧卧的男人是曲府当家主子曲无漪,颀长的身躯在特别订做的长椅间,还足足多出半截脚丫子,他将手里的参茶递给一旁的管事曲练,对花梨木桌前绘画的男人娓道。

  “爷,并不会。”这好听又坚定的嗓,来自于斐知画。

  “喔?要在她面前做出你不擅长的傻笑,不辛苦?”

  “我只要见到她,就忍不住开怀,心里畅然,脸上自然笑开,不辛苦。”像现在,一提到悬在心窝里的俏姑娘,笑意又飘上畔,让那张俊颜更俊几分。

  “别在我面前笑,我看了不爽快。”尤其当他完全知斐知画是什么货,这种笑容看来太陌生、太做作。

  “那您就不该挑这处让我放眼就能瞧见她在湖畔戏水的后堂。”斐知画手里那幅山水里,涓的山瀑底下,有名长发美人在玩水,而斐知画前方的镂空雕窗外,远远的,也有个姑娘在浅湖边玩得不亦乐乎。

  “这里要瞧见那么远的她,还真得有好眼力。不过对于你这个秘术师来说,就算折只鸟飞到她头顶上去窥视她沐浴都不是太困难的事。”

  “这种小人举止,我可从没动过念。”斐知画当然知道自己的本领,太过容易做到的事情,他反而没兴致做,更何况…赏景这事儿,若要依附一只秘术出来的纸鸟,还不如亲眼目睹更有乐趣。

  “还玩这种君子的把戏?”曲无漪嗤笑,眉宇间尽是不屑。

  “君子吗?”斐知画也跟着笑,只是他的笑容比曲无漪的不屑更不屑,似乎对这两个字感到可笑。

  “这模样还比较像我认识的斐知画。”他看惯了这张脸的斐知画,拜托别拿那种傻呼呼的笑脸来荼毒他双眼。“你若是真喜欢她,我不介意让曲练在西厢替你们整理间新房,命人十天半个月不许打搅,让你好好享乐一番。干净俐落向来是你的行事风格,面对她反而拖上好几年,我都快看不过去了。”

  曲无漪与斐知画,说主仆不算主仆,但是斐知画替曲无漪工作,只要曲无漪付得起他要的价码,任何事,他都愿意替曲无漪做。而月下是曲无漪手下书肆的专属画师——专司宫秘画。

  只是月下不清楚曲无漪与斐知画竟是旧识,当然更不清楚远处有两个男人正对她指指点点,商讨着将她清蒸还是红烧。

  “她如果主动开口约我一块进西厢,我是不反对在那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不出门。”可惜这只辣猫儿只会指着他的鼻尖,说她不属于他——呵,她不知道她那模样有多可爱,她越跳脚,他就偏越不愿顺她的意。她不属于他?不,她只是“还”不属于他,这不过是代表——时候未到。

  “你直接拿『合符』用在她身上不就得了,包她马上就往你身上蹭,说不定你连动手都不用,她自个儿就干净等你宠幸。”比十斤葯还有效。

  斐知画挑起剑眉“说到『合符』,爷,上回您不是向我讨了一张去试,结果如何?您…得逞了吗?”出打探的趣笑。

  不问还好,一问便让曲无漪双眸凝起怒意,嘴里那声冷哼可是清晰可闻,自椅上坐直身。

  “『合符』失效了?”斐知画没等他回答,再问。光看曲无漪的脸色也知道“合符”没让大少爷他尝到什么甜头。

  “我怀疑你的『合符』是男女有别,下回你在画符时,恐怕得注意一下。”曲无漪咕哝抱怨。

  “男女有别?难道您将『合符』用在自己身上?若是如此恐怕很糟,该符若下在女子身上,会让女子抛弃矜持,風騒冶地向男人求;但若下在男人身上…则会让男人变成一只禽兽——”扑杀出现在眼前任何一只移动的雌生物。不过如果眼前只有雄生物,也是极有可能错杀…

  斐知画顿了顿,明知故问“还是,您将『合符』用在…男人身上?”

  曲无漪加上一个下了“合符”的男人?那不等于曲无漪有可能是那个被“错杀”的雄生物?听起来好悲惨,也——好有趣。

  “啧!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曲无漪恼羞成怒,一掌差点拍碎他坐的栲栳圈椅。

  “因为上回给您『合符』,我可是收了您的赏赐,若我领了赏,而您却没有尽兴,知画这赏就领得名不正,言不顺。”嘴里的话说得光明磊落,实际上也不过想多探一些笑柄来听听。

  “斐知画!你再问!你再问我马上叫人把月下那丫头推进湖里去!”无法容忍被人调侃,曲无漪变脸!

  “慢慢慢慢——爷,是知画惹您生气,何苦迁怒到月下身上?”斐知画明白曲无漪是说到做到之人,他要是再造次,现下在湖畔戏水的小姑娘真会被推进湖里,而他记得她不会泅水。

  “因为我知道要对付你的唯一罩门就是她,把你打个半死的效果恐怕没有赏那丫头一巴掌来得有用!”曲无漪完全掌握住斐知画的弱点。

  “好,知画不问,绝口不再提,您就高抬贵手,别为难月下。”

  “哼。”曲无漪达到威胁的成效,满意了。

  “还有一件事,也要求爷帮忙。”

  “什么事?”

  “您知道月下时常到瓦子院去绘宫图这事吗?”

  “知道。”他上回带着几个书肆的对手上瓦子院去谈瓜分利润的大事,竟然从房里的绢画后头瞧见月下鬼鬼祟祟,他才知道这丫头做了什么好事。

  “那么请您多派些人去瓦子院里保护她,扮成鸨儿、扮成狎客都好,省得哪一天她又遇上图谋不轨的男人,我怕没人护着会出事。”斐知画一想到前她让酒客着,若非他在场,恐怕她就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无法时时刻刻跟着她,想在她身上下些保她平安的秘术,偏偏她防他像防贼一般。

  “你干脆将她绑在你上最安全。”这么护着她做什么?月下那丫头这么,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瓷瓶,捧在手里怕摔着!

  “我会让她自己得不肯放。”

  “准备要用『合符』了?”

  “爷,我最厉害的秘术可不是区区一种『合符』。”斐知画意有所指地笑了。以画师为虚表,实则靠秘术的他,只消一笔一纸,就足以呼风唤雨,合符这玩意儿,不过他是替曲无漪想出来的游戏,让他大少爷开心开心,曲无漪还真当他没其他本事吗?

  对待月下,若不能得到她的心甘情愿,那岂不辜负了这些年来等待她绽放成美丽花朵的日子?

  他可以用秘术来操控人心,独独对她不行,他不需要一个因为秘术而爱上他的月下,他更不容许——在他为她掏了心肺,竟只能靠着秘术得到她的回应?不,他不允许!

  他美丽的花儿必须为他而开,而不是由他将花苞一瓣一瓣强硬扳开。

  “喂,有什么好东西也拿一份给我,可别藏私!”曲无漪只差没伸手向他索讨。

  “原来爷也有一个搞不定的冤家呵。”斐知画取笑着。

  曲无漪脸色一冷“曲练,把月下推进湖里去!”

  “哈啾!”湖畔边的月下机伶伶打了嚏,不知道有人正在谈论着她,她鼻,卷上膝头的衣裙被两只拍打水面的莲足所溅起的水珠给了。

  “是玩水玩太久了吗?可是不冷呀…”她嘀咕自语,浑然不知自己成为两个男人商谈的主角儿。

  斐知画收回远远透着窗棂凝望她的目光。

  “爷,回归正题吧,您找我来,自然不是想看我绘墨画,是不?”以他与曲无漪相识多年的情分认识,他知道曲无漪没有此等画瘾。

  “我没这么雅的兴致。喏。”曲无漪也不陪他胡扯,将手中一册蓝皮书搁放到桌上。

  “《幽魂婬乐无穷》?这不是爷的书肆里最卖钱的那册婬书?”斐知画大略翻览,他知道里头的图是出自月下之手,为了她的图,他可是本本收藏如宝。

  “那本不是从曲家书肆印行发售。”曲无漪说到这个,眉头皱起。

  “不是爷的书肆印行?盗印?”斐知画也不傻,一点就通。

  “没错,就是那些没让写书的天香巴着腿吵闹、没尝过天香丢砚台时砸破脑袋、没爆着青筋忍住想掐死天香的冲动,却在《幽魂婬乐无穷》问世时顺手买了一本书,然后大量复制的无盗印商!”曲无漪能容忍任何一本书被盗印,就是《幽魂婬乐无穷》不成!不单因为它最卖,更因为它从完稿到成书,是他费了多大心力、咬疼多少回牙关而换来的!

  “爷的意思是要我找出无盗印商的所在?”斐知画摸透曲无漪的想法。

  “没错,用你的秘术找出他们,我让人去抄了他们!”这就是曲无漪找他来的正事。

  “这并不难。”斐知画拿起盗印的《幽魂婬乐无穷》,将书皮撕下来,接着咬破指腹,以笔尖沾了些血。

  “我也知道对你并不难。”曲无漪看着他在书皮上画了些无法瞧懂的符咒,将书皮折成了纸鸟。

  “我只负责做到这样,至于后头的事,手无缚之力的我,无法替爷效劳。”他将纸鸟到曲无漪手上。

  “手无缚之力?”曲无漪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玩笑“像你这种杀人不用刀、伤人不见血的秘术师说出这几个字,真令人觉得胆寒。”

  斐知画,人如其名,他太了解绘画,不仅止是他善画,而是他将画的髓发展至极致,他画出来的画有灵,绘人是人,绘仙成仙,也因为太有灵,他画出来的人物像有魂魄,而当他画完一幅肖像,再亲手将画撕破,异常巧合地,那残缺的肖像本人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以任何方式丧生。斐知画总是淡淡一句“只是凑巧”带过,只不过曲无漪更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斐知画,以画杀人。

  “我该谢谢爷看得起吗?”斐知画四两拨千斤含混过去。“对了,这纸鸟只要点上双眼就能飞,它会领着您去找到盗印商的所在,您自己找合适的人去追吧。”他不负责后续打打杀杀的事,那非他的强项。

  “当然,我已有人选。你的秘术怎么不是鸟就是鹤,用鹤找人和用鸟找人有何差异?”曲无漪拎着纸鸟,左瞧右瞧,好奇问。

  “鹤与鸟并没有差异,差别只在于我画在纸上的咒。如果爷特别吩咐,我下回可以改折粉蝶或是猫犬什么的。”他很好商量的。

  “没必要。”曲无漪挥挥手。他对折出来的纸玩意儿没半分兴趣,只要那些纸玩意儿能办妥他的吩咐就好。

  “那,爷今天的正事就是这桩?”

  “嗯。”“正事做完,请打赏。”他办事,必讨赏。

  曲无漪目光落在窗外,那个远到根本分辨不清是圆是扁的女孩…他清楚斐知画要的“打赏”是什么,从以前到现在,他要的赏都只有一个。

  “这回,我赏的,就是让你与月下单独在西厢相处半个月。”

  这个赏,赏到了斐知画的心坎里。

  “谢爷赏赐。”

  月下不敢相信,曲无漪竟然跟她说,有看倌写了手信到书肆,批评她所绘的宫图有问题,人物肢体不协调、五官不够端正、好的姿势根本就是人体不可能扭折出来…之类的话。

  看着那封写得密密麻麻的信,月下呆了好久,下一瞬的反应就是立即将所有画过的《幽魂婬乐无穷》图全翻出来看,最令她觉得苦恼的是——她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宫图有哪里出了问题。

  “我知道你一定不懂何处出错,所以我替你找了师父,在新师父没点头肯定你的画技之前,你就好好在西厢里学习。”

  那时,曲无漪是这样说的。

  “月下,要听师父的话,明白吗?”

  她临走前,曲无漪补上代。

  月下不是介意被名师指点指点,所以也没反对曲无漪的安排,收拾些简单的衣裳就从自个儿在西三巷的小宅搬进曲府西厢。

  西厢幽静而清雅,植了些花草,围绕在简朴的两层木雕楼阁旁,她推开门扇,跨过门槛,左右张望,在侧方垂帘后的窗边看到了曲无漪替她找的师父。

  恶寒…月下颤了颤,不知道为什么光瞧见那位师父正被微风拂动飘扬的衣缘下襬,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有种想要掉头跑人的冲动…

  “你来了?”

  强烈恶寒…当月下听出那笑意的声音属谁所有!

  垂帘被修长有力的手掌掀开,冠玉容颜镶着有神墨瞳,此时正笑觑楞呆的月下。

  “斐知画!”月下激动地指着他,因为太过激动而颤抖着指“你在这里做什么!”

  “曲府主子聘我来指点一名学艺不的画师——”他故做微惊貌,佯装不敢置信的愕然“…难道,是你?”

  “当然不是!不是!”月下跳脚,她绝不承认自己学艺不!她绝不在斐知画面前认输!“我只是跑错地方,我马上就走!”

  月下说完,还真的不多停留,旋身走出西厢。

  斐知画没追过去。他和月下不同,月下被月士贤追着打习惯了,那双美腿健跑如飞,真要跑起来,他这个久坐画桌前的弱画师可追不上。

  这当然是场面话。真正让他能悠哉自得坐在椅上品茗的缘故是…

  半盏茶的时间后,曲练拎着月下的衣领,重新将人带回他面前。

  “主子说,年底要替你出一册宫秘戏画的画册,他不允许你的画出差错,在斐师父替你找出所有画里的问题之前,你别想踏出西厢一步;主子又说,你再跑的话,要我将一层的楼门窗户全封起来,三餐就由我以轻功送上二楼来。”曲练将月下到斐知画身旁的雕椅上,撂下曲无漪的命令。

  “我没说不让师父教,可是能不能换个人来教?”月下有不

  “你知道主子向来只找最好的人。”曲练的意思就是:无从商量。

  “你跟曲爷说,这个姓斐的男人是会画一些山水花鸟,可是说到宫图,他根本不专。曲爷找这个人来,说不定变成我要费时教他,而不是他来教我!”月下当着斐知画面前说他本人的坏话,当他不存在似的。

  “这点你放心,曲爷早见过斐公子的画作,而且赞不绝口,找斐公子来绝对是正确选择。”曲练道。

  “代我谢过曲爷的夸奖。”斐知画搁下手里的杯,对曲练做出一个“您过奖”的揖身,两人的笑里有着狼狈为的意味。

  “等等,练哥,你帮我跟曲爷说,他真的没这种本事,他不过是个——”

  砰——两扇门板当着月下面前关起来,外头还传来曲练上大锁的鏮镗声。

  她与斐知画被锁在西厢房里了!

  “练哥!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月下猛拍门板吠叫,可是却听到曲练对其他家仆说要拿木板将一楼所有窗户都封钉起来!

  她心大慌“练哥!练哥——”

  “月下,你慌什么?难得我们能一块钻研画技,我可是很期待呢。”斐知画来到她身后,一句轻轻呵气就拂在她耳边。

  月下抚住耳朵跳开,一步步退退退,退到了画桌后方,拉开与他之间最远的距离。

  “我一点都不期待和你钻研什么画技!”她对他吼,像只落败的小狗,只敢躲远远地汪汪叫。

  “我们好歹是师兄妹。”斐知画向她走来。

  “我从不承认这种事。”见斐知画朝左而来,她马上往右闪。“再说,你以为你自己有什么本事能教导我画宫图?”她仿佛找到反击方向,抿着嘲的冷笑——没错,斐知画自小到大都是她爷爷自豪的好徒儿,应该也继承了她爷爷的古板,视宫图为荒婬至极的画,别说是学着画,恐怕连叫他们看都会被嫌脏了他们的眼,她完全找不出她有接受斐知画教训的半点理由!

  “我确实不常画这类的宫图。”斐知画顺手取过画桌上成迭《幽魂婬乐无穷》中的一本,随意翻到一页图。“不过绘人像是我的擅长,宫图不过就是将画里人物的衣裳剥除,我想应该难不倒我…你若还不信任我,我可以马上画一幅让你鉴识。”

  “好呀,你画。”她才不信他有这本领,她抱着想看他出糗的心态允诺。

  斐知画瞧着她笑“帮我磨墨可好?”

  “我是很不想答应啦。”她嘀咕,但还是拿起墨条在砚台里转圈圈。

  以前她也帮他这么磨过墨哩…

  月下不记得有多久没亲眼见斐知画绘图——也不是她一直避着不看,而是太多人会围在他身边,她就被挤到人群后。虽然她心里都是赌气想着“那种图有什么好看的”可是不能否认,她转身跑开时,都是有些小失落的。

  一张白纸,墨笔来回,画里人物的如瀑长发缓缓下来,滑过未着片缕的香肩,避开了浑圆**,没挡住丰盈顶端的小小果。

  月下专注盯着,没想到斐知画真的会画宫图…而且,画的真好。

  要是他摆明要争着和她成为宫画师,她又是一败涂地。

  她是不是要庆幸他还留了口饭给她吃?

  画里女人的身后添了个男人,他的正落在纤美的玉颈,薄微开地住女人的肌肤,让月下莫名觉得自己的右颈——也就是画里女人被烙着舌的部分,也跟着发烫起来。

  喉头滚咽着泛滥成灾的唾,她甚至听到咽的声音,一清二楚…

  画里男人的双手一只罩覆在女人的上,一只扶着她水蛇般的细,对她凝脂娇躯眷恋不已。

  “住手…”她气虚**,几乎无法分辨发出声音的是她或画里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画里男人的手正**地徘徊在女人身上…

  月下突地捂脸,忍不住大叫出声“住手!住手!住手!”

  “怎么了?”斐知画好关心地抬头觑她。

  “你…你…”月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画中女人一样…虽然她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她还好端端站在画桌边磨墨,身上衣物也没少半件,斐知画更是认真绘着图,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怎么了?哪里画的不好?”斐知画明知故问,贪看她脸火红,由清妍昙花变为蔷薇。

  “不是,是…这幅画…”她无法对斐知画言明她受画影响的怪异反应,咬红的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齐。“你、你…画…”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有画差的地方,你直言就是。”

  “我…”她无话可说。

  “还跟我客套什么?”他伸手握住她抡在前的软荑。或许是月下的心思全在画上,没立即甩开他的手。

  她在他的目光下变得好奇怪…

  “你别画了!”月下慌张转开视线,不敢看画,更不敢看他。

  “可是你还没相信我能画出宫图——”

  “你别画就是了啦!”右脚金莲蹬地,她气鼓鼓地大叫,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窜起热焰一般的火辣。

  “但是你还没同意让我和你一块研讨画技——”斐知画还在啰唆。

  “我信你!我同意!你说什么都好啦!什么都随你高兴!”她胡乱吼着,也不管自己答应了什么,反正就是不许他再画下去了!

  月下没听过自己如此紊乱而快速的呼吸,像是肺叶缺了多少活命气息似的,大口大口着气。

  “你真的不想看我将整幅画画出来?”他倒是很想继续画下去。

  “不想不想不想——”她用尽全身最大的力道强调她的不想。“我、我要去把我收拾来的衣裳全放到房里去!”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逃离这里!

  她抱紧小包袱,才发现自己的右拳正沦陷在他温暖的掌心,她倒凉气,用力将手回来,不敢瞧他,咚咚咚咚地朝侧方的二楼台阶跑。

  “真可惜,最精彩的部分还没画到呢。”斐知画笑着自语。

  不过也罢,别太快吓跑她,反正来方长,这幅画里还没做完的,用身体力行才更有趣,小小的秘术只是调剂,让她尝尝与画融为一块的滋味。

  月下这女孩像只感的小兽,察觉到他散发的危险,心里清楚他对她的威胁,在还没清这些代表什么之前,她就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或许他还得夸奖她的锐捷。

  他确定对她图谋不轨,他从不隐藏这种情绪,一个男人对女人直接而骨的情绪。

  他继续润笔,在画里女人的发上勾出簪钗。

  那支小小琉璃簪,是月下最爱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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