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生
满意的看着两人脸上的惊异之,老鸨笑道:“所以说啊,这次女儿你亲自登台绝不辱没了名声,只管放心去就成了。”眼光落到了叶薰身上,老鸨又劝道“你若还是担心,我让萧师傅陪你一起去。”
“不行!”叶薰口而出。开什么玩笑,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嘛?
“怎么不行?”老鸨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这种豪门府邸的宴席,就连跟去伺候马匹的下人小厮,也少不了一份丰厚的打赏银子,素来是青楼里面人人抢破头的活计。
叶薰干笑了两声,正想说话。金菱已经翩然道:“萧师傅还要替我把乐器赶紧调好,准备下个月的登台,这次就不必跟去了。”
“哎呀,我的好女儿啊,你可算点头了!”听到金菱的语气松动,燕姨大喜过望,早把叶薰的疑问抛到一边,上前就拉住金菱的袖子,像是生怕她反悔一般。
金菱将捏在手里的纸张随手抛下,问道“韩大人在哪里?我赏他这个脸面就是了。”一边说着,径自向门口走去。
“就在楼下,就在楼下…”老鸨连忙跟上,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一些见了韩大人要如何如何,去了韩府要如何如何之类的话语。
眼看两人走远,小小逃过一劫的叶薰松了一口气。金菱这一去的安危她倒并未担忧,陆谨这个人虽然危险,但也算是个君子,那个韩大人想必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
手里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之后,略作收拾。叶薰也下了楼。向后院走去。
转入后院,正要向两人落脚的小院子走去,路边走上来一个眉目忠厚,小厮打扮的年轻人。
“萧师傅。”小厮躬身唤道。他叫吴纹,本是进城投亲地,可亲戚没寻到却先遇见了突厥破城,战之中无奈落到街角当了乞丐。年前地时候被金菱路过遇见,眼看他就要冻死在路边了,于心不忍,就将他救回了楼里。恢复之后。燕姨看他人还算勤快,就留在楼里充作小厮了。
叶薰停住步子,目光落到他手里的那一包葯材上,问道:“今天的葯这么早就抓回来了?”
稳定下来,沈归曦长久压抑的伤势不可避免地彻底爆发出来。内力散,吐血不止。同时又一次出现了眼睛失明的症状,把叶薰吓得胆战心惊。幸好两人暂时算是安稳下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调养。金菱从阁外请了大夫回来,开了葯材,两人都不敢面,就让这个吴纹的小厮负责帮忙出去抓葯。
“今葯店开的也早。”吴纹敦厚地笑了笑,说道。“而且大夫说了。公子的病情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要再喝几次葯略作调理就无事了。小的这就去熬葯去了。”叶和沈归曦两人日常对外自称兄弟,分别化名萧岚和萧曦。
“多谢你了。”叶笑道。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吴纹就告辞去厨房帮忙熬葯去了。
叶薰推门步入院子里,随即见到正临窗凭栏地沈归曦。他似乎又长高了,只是因为大病了一场,显得清瘦了不少。
在院子里一丛丛枯枝的映衬下,那背影也显得黯淡萧条起来。回忆自己起在沈家府邸无数次见到的那个飞扬跳的身影,明明只是不久之前,却仿佛已经相隔遥远了。她暗暗轻叹了一声,她知道沈归曦心情沉滞难言,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解。
一路惊险跌宕的逃亡,使得两人甚至找不到一个息的机会,自然也没有时间多想,或者说,即使是想到了,也没有时间去忧心、去深思。现在终于暂时安全了,也开始关注更多地消息。
得知沈夫人已经死亡是在两人来到芳月阁的第三天。
突厥将需要搜索地重要人物的画像都贴到了城门处,随同写上的自然是高额的赏银,作为沈家残的沈归暮和沈归曦都名列其上,却没有了沈夫人地踪影。
原来她已经在突厥入关地当天遇难了。据突厥士兵间透漏出来的消息说,沈夫人是在雁门关被突厥人所破的时候,驾车向外逃亡,结果慌不择路,马车翻到而不幸摔死地。
突厥人对于没有能够生擒这样有力的筹码也极为遗憾。奈何人已经死了,只好继续加大了对沈家两位不知所踪的公子的搜索。
得知了这个消息,沈归曦陷入了彻底的沉寂之中。也许在发现这次荒人作的背后是突厥人捣鬼之后,便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对他来说,这个残酷的消息依然过于突如其来了。之后沈归曦积已久的伤势突然爆发,大夫也说过,其中未必没有心绪紊乱,走火入魔的缘故。
从荒人作到突厥叩关南下,这一连串措手不及的变故让沈家在凉州的根基几乎凋零殆尽。宗族支系在荒人的动中死伤无数,而丫环仆役也多半遭了柳拂虹的毒手,甚至连沈归暮,也许也已经…叶薰只能够祈祷着手无缚之力的他和雁秋能够与自己同样幸运,逃过这一劫。
听闻她的脚步声,沈归曦回过头来。
叶薰轻声问道:“伤势好些了没有?可还有不适的感觉?”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查看他的眼睛。虽然这一次失明只是持续了两天就自动恢复过来,还是让叶薰忧心忡忡。请来的大夫也算是附近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了,对于这种突发的失明却完全束手无策,连病因也寻找不出,更勿论下手医治了。
“还好。”沈归曦点头道,注意到叶薰的目光,他安慰地一笑,伸手帮她把肩头的一片碎纸屑拿下。
他的视线确实是彻底恢复了,叶薰松了一口气,内伤总有养好的一天,而这种莫名其妙地失明却让她最为担忧。
沈归曦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也不愿去多想那些烦
“对了。我买了这个东西。”猛地想起了自己准备的新道具,叶兴奋起来。
“什么?”沈归曦疑惑地问道。
叶薰在口袋里掏摸了片刻,掏出两片黑黑的茸茸的东西,抬手就要往沈归曦脸上按下去。
“喂,这是什么啊?”沈归曦想要躲闪,可惜行动地太晚了,没有躲避开叶薰的魔爪。被一下子实实地按到了脸上。
“哎呀,可惜了,粘偏了。”待看清楚自己的成果,叶薰忍不住爆笑出声。
她来的是两撇伪装用的胡子。沈归曦日常就呆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养伤。除了见大夫的时候改装一下之外,几乎见不到什么人,所以一直未形迹。但现在他地伤势痊愈了,自然不能每天都呆在这里。两人不是易容术的专家,仅凭着涂黑肤这种简单的易容改装是远远不成的。所以叶专门去街上偷偷买来了这两撇小胡子。
刚刚她想要把胡子按到沈归曦上,可惜被他一躲闪。不慎按在在两边,那两道黑黑的装饰黏在腮边。意外的对称滑稽,猛地看上去还真像是一只黑猫。
叶薰笑得几乎直不起来。沈归曦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想要伸手揭下那两块膏葯。叶赶紧一步冲上去打掉他的手,连声道“小心。小心。不要坏了,这是从路过地戏班子里面买来的,人家早就走远了。若是坏了可没处买去。”
一边说着说着,叶薰贴近他亲自伸手去揭那两撇珍贵的道具。
那戏班子的道具质量意外的良,两撇胡子竟如原本就长在腮上地一样,黏合地天衣无。
生怕坏了,叶薰地指甲盖在沈归曦的腮上轻轻挠了挠。沈归曦不自觉地微微向后仰去,那感觉又又麻,像是有细微却连绵不绝的电正随着她那珍珠地指甲盖传递到自己脸颊上,又传递进心里去。
“别动,你的脸一动,我更不好揭了。”叶薰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脸,警告道。
沈归曦应了一声,不敢再动弹。他低头望去,叶薰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那两撇顽固的胡子,她的嘴微微撅着,乌云墨缎般的刘海儿散在额头上,衬得她认真的表情格外可爱。长长的睫轻轻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煽动起暧昧的细风,扫到他的脸颊上…
等沈归曦清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环在了她的上。这…似乎是登徒子的行为一样吧,意识到这一点,他自觉有点脸红,也有点冷汗…应该赶紧放下来,趁着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可心里明明这么想着,那手却像是不听指挥一样死死不肯移开…
与胡子奋斗了半天,叶薰终于把宝贵的道具完好无损地回收成功,刚刚松了一口气,马上察觉到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
这家伙的手什么时候这么不规矩地放到自己上了?“喂,你…”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叶薰马上提出抗议,不客气地冲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识相一点。
“怎么了?”明明知道叶薰未说出口的意思,沈归曦依然装作不知,恬不知地问道。那架势就像是再说:你不说明白,我就不放开;甚至是:你就是说明白了,本少爷也不想放开。
叶薰微微一挣,竟然没有挣开。看来他的武功真是恢复了,只是最近是不是对他太好了,竟然敢跟我耍起无赖来了。叶薰挑了挑眉,思考着是应该马上狠狠拧他一把,踹他一脚,还是看在病人和医葯费的份上先放过他,等他彻底恢复了再一起算总账?
可是当抬头对上他含笑而专注的视线时,叶薰却莫名的意识到有发烫的感觉涌上脸颊。自己该不会脸红了吧!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想要赶紧离这尴尬的境况,可忽然又觉得这样也不错,似乎有些顺理成章的东西萌生出来,心里又觉得有点丢面子。
当叶薰的意识还在挣扎在面子问题上的时候,她和沈归曦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目测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叶薰有点无意识地躲避着他灼热的眼神。不是吧?这么快,接下来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啊?
感觉冲至口的呼吸紊乱到几乎要梗住喉咙,叶薰蓦然有种又经历了深夜逃亡般的窒息感…
就在叶薰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膛的时候,院门外意外地传来一声呼唤:“萧师傅在吗?葯已经煎好了。”
这平常的喊声此时传入了耳内效果不下于石破惊天。叶薰像是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跳,挣脱出去。
赶紧做贼心虚似的转头看向门口,发现吴纹只是隔着院门呼唤,并没有走进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一会儿,我这就开门。”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叶薰摸摸自己脸颊,火烫火烫的,肯定很红。
一边拍着脸颊降温,抬头看去,马上发现沈归曦的脸色也不是一般的红。
叶薰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好事被打断,沈归曦也只好无奈恼火地瞪了门外那位不合时宜的电灯泡一眼。
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叶薰笑道:“先进屋里去吧,我给你端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