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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诗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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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鲜血的渴望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周文的整个身心,与此同时,尸毒也严重侵蚀着他的身体——他每次呼出的废气中都夹杂着腐臭的气息,脚步踏过的地方灌木杂草迅速枯萎,出乌黑的土壤和石块。一条没有生命的死亡之路从他的脚下向前蔓延!

  周文的神志渐渐陷入混乱之中,血红的眼眸,黑亮的利爪,这些血獠特有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整个山头似乎随着他沉重的脚步一起在震动。对于现在的周文来说,他正面临着有生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如果仍然得不到鲜血的压制,尸毒一旦侵入中枢神经,那么人类的一切痕迹将从这具躯体里彻底离,他最终会变成一具嗜血的行尸走

  保持心头的一点清醒是多么的艰难,就在周文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他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骨碌碌沿着碧萝山的北麓直滚下去。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大峡谷。这短短的一瞬间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周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我已经很累了,就让我的生命这样结束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后的草丛里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尖叫,这一声尖叫像一剂强心针,把周文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回来。他以一种物理学没法解释的方式,猛地定格在悬崖边上,双脚死死蹬住一块大石头,然后突然消失,又瞬间出现在那个女子的身边,一把抱住她温软的身体,张开血大嘴狠狠咬在她脖子上。

  獠牙深深戳进了大动脉,温热的血像泉水一样涌进他口中,周文咕咚咕咚拼命咽着,喉结上下滑动,一股股暖在血管里迅速动,扩散到五脏六腑的尸毒渐渐凝聚在一处,结成一块鸡蛋大小的黑石。

  过了良久良久,周文终于拔出尖利的獠牙,恢复成人类的模样,他觉得全身充了力量,仿佛获得了新生。尸毒已经被暂时压制住,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碍,可是他怀里还抱着一具冰冷而干瘪的尸体,仿佛在不断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周文眼中充了泪水,他不敢低头看。到底是谁成了他獠牙下的牺牲品呢?他跟那些凶暴的僵尸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文手一松,听任那具轻飘飘的尸体滚落在山坡上,他掉过头像逃避一样走开几步,又咬紧牙关鼓起所有的勇气,一寸一寸转过身,脊梁骨像生锈的机器,咯咯咯一阵闷响。他看见…他看见…霍黎黎的尸体静静地伏在草丛里,干瘪得像个木乃伊。周文的脸色在一刹那变得苍白如纸,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霍黎黎的音容笑貌,像一本褪的旧影集,被无情地现实剪得粉碎!

  周文第一次开始憎恶自己的身体。

  那一声惊恐的尖叫还在耳边不停地回。他茫然沿着大峡谷像西走去,穿过一个狭窄的山坳,来到草木繁茂的丘陵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路,他被一个痛苦的求救声惊动了:“救命!周文,救救我!”那是赵诗芬的声音,她无力地躺在灌木丛中,脸色灰败,不停地泛着恶心,她的肩膀上有三条深深的划痕,正泛着腐臭的脓水。

  周文暂时抛开了低落的情绪,把她轻轻扶起来,伸出手指擦了一点脓水,凑到鼻边闻了一下,不由一阵心酸。他沙哑着喉咙说:“这是给僵尸抓破的吧?”赵诗芬费劲地点点头,怯生生地问:“我不会有事吧?”周文飞快地摇摇头,宽慰她说:“没事,过几天就会好的!”他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巧巧地背起赵诗芬,辨明方向,朝着大瀑布的方向走去。

  赵诗芬彻底松弛下来,惊恐和害怕的心情渐渐隐去,周文厚实的肩膀让她感到安慰——这个肩膀是那样的强壮和温暖,即使是天塌下来也能扛住。她调皮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问:“我重不重?”周文把她往背上托了托,微笑着说:“一点都不重,很轻。你可比以前瘦多了!”

  赵诗芬有些诧异,问:“你以前又没背过我,怎么知道我的体重?”周文在心里默默说:“你的肋骨硬邦邦磕在我背上,大腿上一点都没有,都摸得出骨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瘦了!”他又是一阵心酸,但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只能随口敷衍她说:“我瞎猜的,你一向都很苗条。”赵诗芬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困倦,伏在他的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走到瀑布的附近,二人跟刘子枫他们劈面相遇。周文小心翼翼把赵诗芬放下来,注意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异样,李兰脸泪痕,似乎痛哭过一场,赵鹏面青鼻肿地吊在后面,畏畏缩缩不敢向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周文心中不打了个格登“难道赵鹏竟…”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刘子枫看到周文衣衫褴褛,沾了泥土和青苔,一副狼狈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在危难的时候自顾自逃命,丢下他一人面对残暴的僵尸,这实在说不过去。他讪讪地跟周文打了个招呼,岔开话题问:“赵诗芬出了什么事?好像精神不大好嘛。”

  周文偷偷瞥了赵诗芬一眼,见她正强打起精神跟史思红她们说话,就拉了刘子枫到一旁,忧心忡忡地说:“她被僵尸抓伤了,中了尸毒,已经感染了全身的血,到月圆之夜,气最重的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嗜血的僵尸!”刘子枫大吃一惊,低了声音问:“有没有解救的办法?”周文说:“发现得太晚了,除非能换掉全身的血,否则的话谁也救不了她!”

  刘子枫沉了良久,低声问:“她自己知不知道?”周文摇摇头。刘子枫又问:“离月圆之夜还有几天?”周文苦笑一声,回答说:“就在今天晚上!”刘子枫皱起眉头不再说话,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时间是那么的紧迫,着他们马上要做出决定。

  葛辉慢慢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一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周文扫了刘子枫一眼,把赵诗芬感染尸毒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葛辉也十分震惊,他想了想说:“我们能不能把她绑起来,别让她伤人?”周文沉默了片刻,说:“过了今夜她就不再是赵诗芬了,她是一个僵尸,白天只能躲在黑暗的地下,阳光将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致命的伤害!”

  刘子枫深深了一口气,他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众人的脸庞,涩然说:“我们让所有的人投票吧,愿不愿意让赵诗芬留在我们中间,由我们共同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周文冷冷地问:“那么赵诗芬自己有没有权力投票呢?”刘子枫皱着眉头盯了他一眼,讪讪地说:“这件事还是瞒着她好了,就让她在变成僵尸前…度过最后一段平静的时间吧!”

  周文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留下她还是赶她走?”刘子枫下定了决心,飞快地说:“既然过了今夜她就不再是人类了,那就犯不着让我们冒生命的危险,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周文转过头望着葛辉:“你呢?”葛辉一阵犹豫,他不自觉地望着徐梦瑶,眼神中充了温柔,艰难地说:“我的看法跟刘子枫一样。”

  周文轻轻叹了口气,说:“连你们都这样说,那就不用投票了…赵诗芬必须离开我们,这是她的命运!不过,葛辉,如果中了尸毒的是徐梦瑶而不是赵诗芬,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他抚摩着挂在前的玉环,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过了今夜赵诗芬就不再是人类了,那么她是生是死就不重要了,让我来处置她的身体吧,我保证大家的安全。如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的身体还会是一个人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喃喃自语。

  刘子枫和葛辉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周文想要做什么。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这片丘陵上,给枯草绿树抹上了一片生机。大家经历了一个惊恐逃生的夜晚,又辛苦奔波了大半天,一个个觉得又累又饿,坐倒在草丛中再也不愿意站起来了。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这些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前: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子枫咳嗽了一声,问:“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文,你知道吗?”这也正是大家心中最大的疑惑。周文简洁地回答说:“天哭术已经完成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被彻底打破,困在黄泉之下的所有妖怪都逃到了人间,就像大家亲眼看见的一样,对于它们来说,我们只是食物!”

  纪芸顿时想起了残暴的僵尸王,想起了惨不忍睹的戴淑珍,她不感到一阵恶心,脸色变得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它们吗?”周文说:“一千年前,我们有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二十八名愿意为人类牺牲的道门高人——一千年后我们有什么?道门和法术已经衰落了,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谁都不愿意牺牲…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的话,这个世界将成为妖怪的天下!”

  孙疾风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驳他说:“可是我们有炮和炸弹呀,我就不信妖怪的身体会比钢铁更坚硬!”周文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妖怪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它们有智慧,不会笨到用牙齿和爪子跟我们硬拼。我们能够使用炮炸弹,它们也能!妖怪…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我担心,不久的将来,我们终将面对一支全副武装的机械化的妖怪军队。”

  孙疾风哈哈大笑着说:“这怎么可能!那些妖怪,那些恶心的僵尸也会使用炮?你是在说笑话吧!”大家听了他们的对话不都笑了起来。周文感到一阵由衷的悲哀,人类的无知和自大,他们竟以为这世界是为他们设计的,以为他们是世界的主宰。

  他低声说:“人类不是地球上唯一有智慧的生物,那些僵尸只是最低级的妖怪…你们无法想像…它们有多强大!”不过他的担忧没有人放在心上,即使是刘子枫和葛辉——他们的头脑比较清醒,看待问题比较客观——也觉得周文说的一切荒诞不经,根本不可能发生。

  头渐渐偏西,刘子枫开始担心起来,赵诗芬会不会突然发生尸变?他打断了大家的议论,说:“天就快黑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万一昨天夜里的僵尸再跑出来伤人,那就糟糕了!”这一句话马上钩起了大家的恐惧之情,连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的李兰都情不自地打了个寒颤。

  周文说:“僵尸王已经被我除去了,那些受它控制的僵尸法力低微,成不了什么气候…如果大家不放心的话,我们还是回观音去吧。那里比较安全,有泉水,还有吃剩的鹿可以充饥,躲上个三五天也没有问题。”刘子枫盘算了一下,观音终究是不祥之地,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无可奈何地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野外太危险,我们回观音去,顺便找找霍黎黎,但愿她平安无事。”

  周文犹豫了一下,言又止。要不要告诉他们霍黎黎的死讯呢?把一切都推在不会申辩的僵尸王身上?他曾经在洪水中救过她,又亲手杀了她!周文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刘子枫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难道周文把霍黎黎给…”他回过头望了赵鹏和李兰一眼。

  大家沿着来时路回到观音口,刘子枫和周文先进去查看了一遍。深处那块纯白色的巨大石壁碎了一地,原本清澈甘美的泉水已经干涸了,一个黑黝黝的口通向深不见底的地心。周文搬起碎石头把口堵上,解释说:“困在黄泉之下的妖怪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它们全走了,现在这里很安全。”

  刘子枫招呼大家进来休息,赵鹏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蹑手蹑脚地摸进去,拣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知趣地一声不吭。周文在灰烬中重新燃起篝火,刘子枫和葛辉用树枝串起吃剩的鹿,心神不定地放在火上烘烤着。火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心情沉重,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鹿了,散发出人的香气。周文抢先割了一大块最的前腿,在众目睽睽之下递到赵诗芬面前,赵诗芬有些不好意思,灰败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责怪地扫了他一眼,终于颤抖着双手接下来。史思红老脾气又犯了,忍不住开玩笑说:“唷,周文这是怎么了!找不到玫瑰就送块表表心意?”

  周文根本不去理睬她,他不喜欢史思红,只是用怜悯的眼神凝视着赵诗芬。这是她身为人类的最后一餐了,过了今夜,她就会变成一具嗜血而残暴的僵尸。孙疾风他们狭促地笑了一下,但看到刘子枫和葛辉神情郑重,有些忧心忡忡,笑容不凝固在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起初赵诗芬还把鹿撕成小条,斯斯文文地放进嘴里嚼着,到后来越吃越快,唾沫溅,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现出与她身体不相称的旺盛食。大家都呆住了,连腹中的饥馁都抛到了脑后,吃惊地看着她顷刻间吃完一大块鹿,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盯着葛辉手里剩余的鹿,眼中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刘子枫猛地站起身来,脸戒备之,大叫一声:“周文,快动手!”周文叹了口气,随手拾起一烧焦的树枝,飞快地在赵诗芬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灵符。赵诗芬仿佛中了一样,眼睁睁地瞅着周文对自己施法,手脚动弹不得,好像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一道耀眼的白光亮起,赵诗芬栽倒在地,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嗬嗬”嘶叫,痛苦地挣扎着。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齐声责问周文:“快住手!你都干了些什么!”刘子枫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诗芬,一字一句说:“她中了尸毒,正在变成一具僵尸!”

  赵诗芬搐了几下,突然直身体,反折成一张紧绷的弓,在体无法忍受的痛楚中苦苦煎熬着。她张大了嘴巴却叫不出半点声音,清秀的面容渐渐狰狞扭曲,浑身散发出腐臭的气息。在这一刻,在历十五的月圆之夜,作为人类的赵诗芬痛苦地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变成一具没有知觉的僵尸!

  周文又在赵诗芬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灵神符,阻止她的身体进一步尸变。他上前去把她轻轻抱起,抗在肩上,迈步向外走去。大家面面相觑,目送着他渐渐离去,不知该挽留还是保持沉默。刘子枫提高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周文头也不回地说:“把她处理掉。你不会想留一具僵尸在我们中间吧。”

  刘子枫听出了他口气中的嘲讽之意,虽然觉得不舒服,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打算…让它自生自灭吗?”周文站定了脚步说:“我会对她施展一个复杂的法术,如果成功的话,她会回复成人类,但那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赵诗芬了。”刘子枫心中又惊又疑,追问他:“不是赵诗芬,那又会是谁?”周文沉默了良久,终于说:“你看到了就能认出来的,你…不会忘记她的!”

  刘子枫的心开始怦怦地跳动,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打算跟上去看个究竟,周文阻止他说:“你别过来,千万不要偷看!”葛辉忍不住问:“如果看了又会怎样?生偷针眼吗?”他努力想冲散一点沉重的气氛。周文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你们会后悔一辈子的!”他抱紧了赵诗芬的身体,孤独地消失在篝火照不到的黑暗中。

  观音外月光皎洁如水,冷冷清辉洒在赵诗芬的身上,她突然剧烈地搐起来,脸庞上布了淤黑的尸气。月圆之夜正是气极盛的时候,周文来不及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施法,只能就近把她放在口的一块岩石上,闷哼一声,浑身骨骼劈啪响,像炒黄豆一样,现出了血獠王的真身。

  他十指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用血獠的语言念动移魂诀,全身法力飞速失,压制在体内的尸毒又开始蠢蠢动。从他吐出第一个音节起,挂在前的那枚玉环就散发出柔和的青光,仿佛在一瞬间获得了生命,猛地挣脱了红绳的羁绊,悬浮在半空中,默默审视着赵诗芬开始变异成僵尸的躯体。

  周文分心两用,一面竭力压制着僵尸王种下的尸毒,一面全神贯注念完了最后一句移魂诀,李瑾瑜的魂魄从玉环中挣脱出来,痛苦地徘徊了几个***,迅速钻入赵诗芬的天灵盖中。赵诗芬瞪圆了眼睛“嗬嗬”大叫着,竭力挣扎,想要驱走这个人类的魂魄,但僵尸只是最低级的妖怪,它无力抗拒茅山道的灵符和血獠的法术,终于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周文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等了半天,不见她有苏醒的动静,于是颤抖着向那枚玉环伸出手去,谁知手指还没有碰到,它竟“砰”的一声化作了齑粉。周文心中一沉,几乎与此同时,赵诗芬轻轻呻了一声,身前突然现出三朵璀璨夺目的金莲,光华转,法力无穷,将渗透在她血中的尸毒尽数出了体外!

  周文身不由己倒退三步。经过了一番磨练,这三朵金莲的威力似乎更胜于从前,它们感应到血獠的妖气,绽放出光异彩的花瓣,充了敌意和警戒。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她不再是赵诗芬了,似乎也不是他所识、爱慕的那个李瑾瑜!

  赵诗芬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头面目狰狞的怪兽,浑身上下披火一样红的鳞甲,背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正咧开血大口,痴痴地凝望着她。她马上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尖叫着:“妖怪…”不顾一切地使出了茅山道的终极法术“六追魂。”

  也许是因为血獠王的移魂诀太过强横,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借着赵诗芬的身体复苏的李瑾瑜丧失了一切记忆,她忘了周文,忘了S大学中发生过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唯一铭刻在脑海里的就是对妖怪的痛恨!

  只有仇恨是无法忘记的!

  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在瞬间合而为一,金光闪耀,无数六剑从她掌心飞出,狠狠入周文的身躯。周文一阵错愕,体上的痛楚却无法掩盖心灵的创伤,一颗豆大的泪滴从他的眼角渗出,他沙哑着喉咙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赵诗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全力以赴催动六剑,尖叫着说:“妖怪!快滚开!”

  大家被赵诗芬的尖叫声惊动,压制不住好奇心,一个个蹑手蹑脚地摸出来。刘子枫抢在前面探出头去,映入眼帘竟是一头魁梧强壮的妖兽,正痛苦地凝望着赵诗芬,似乎要将她撕成碎片。他不“啊”地大叫了一声,抖抖簌簌指着它说:“你…你是周文!”原来,在绝境之中带来生的希望,跟他们同舟共济、并肩奋斗的那个周文,他,竟是一个妖怪!

  六剑在周文的身躯上留下了无数伤痕,原本压制下去的尸毒像山洪一样爆发出来,迅速侵入五脏六腑,势不可挡。周文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去,他猛地大吼一声,浑身上下燃起了灼热的火焰,凝结成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李瑾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周文呀!你还记得石塔桥旁边的废墟吗?你还记得寂识术吗?”

  “李瑾瑜!”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劈在刘子枫的心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诗芬“难道是借尸还魂?李瑾瑜的灵魂真的在她的身体里吗?”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但赵诗芬没有一点反应,她脸惊恐,直了膛勇敢地站在周文面前,大叫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你是妖怪!十恶不赦的妖怪!快走开!”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样剜着周文的心!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周文绝望地大笑起来,绕在身上的火龙仿佛受到了感应,猛地向赵诗芬扑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子枫抛开一切杂念,冲上去挡在她身前,张开双臂大叫一声:“周文,别伤害她!”赵诗芬惊呼一声,来不及阻止他,急忙咬破指尖在他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希望能抵挡住烈焰的伤害。

  火舌烧焦了他的头发,在他的脸上燎出几个血泡,慢慢收了回去。周文凄凉地望了赵诗芬最后一眼,身形倏地消失,瞬息出现在离观音几百米远的地方,然后又消失。他用尽力气疯狂奔跑着,路过瀑布,穿过丘陵,越过峡谷,攀上了石屏山最险峻的摩天崖,伫立在悬崖峭壁上俯瞰莽莽大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洪水。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感到寂寞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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