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塞拉里昂

　　离开跳跃点数个小时后，飞船就抵达了魔蠍星系。

　　高帝国的领土只有一颗一等星、三颗二等星和一颗三等星作为主要殖民星，而这些都不是高帝国的行政星。拉里昂与发掘出圣域的卡萨星如出一辙，是个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小行星，如今已经完全被文明之星化身的拉里昂所噬取代。

　　最让高登感到惊讶的是那传闻帝国有一千多亿人口的事实。虽然情报早已得知，但亲眼见证才知道并没有预料中的夸大。

　　在美狄亚提供的帝国国家地理档案中，帝国城市的人口规模和密度，要远远高于联邦。

　　可以想见，当初暗黑圣堂掠走了地球联邦大部分子库的传说，绝非空来风。

　　秩序和强盛、高度发达和高效运转，构成了帝国自上而下的军政体系，这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帝国。

　　缓缓的，美狄亚的座驾直达拉里昂。这是一颗深蓝的金属星球，直径仅有地球的一半，看上去没有任何生机。但高登知道，这个东西才是支撑帝国的根本。

　　在拉里昂外空，许多战舰和运输船，不断从固定人工星球内部的跳跃窗口出入，为包括三头犬要内的帝国三条作战前线注入新血。

　　“美狄亚小姐，拉里昂塔台通知我们等候两个小时。”一名暗黑骑士从驾驶舱出来，向美狄亚报告。

　　“怎么？”美狄亚扬眉，有些不解。

　　“塔台说，帝国似乎要准备一场盛大的仪式，因为高登先生提前抵达，时间仓促，应对不足。”骑士斜瞄了高登一眼，低声音。

　　“这样吗？”美狄亚看了一眼懒洋洋的高登，大感震惊。

　　在帝国短暂的历史之中，针对个人所进行的盛大仪式，在她记忆当中，还不曾发生过。

　　“我不是说过吗？这是私人访问，我现在并不代表超时空委员会，也不代表联盟。”

　　轰动登场的目标已经达成，高登并不希望接下来的行程变得过于万众瞩目，这可能对他的行动产生阻力。

　　“这是元首签署的命令。”骑士这次直接对高登进行解答。

　　“那么我想，我现在在帝国应该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高登好奇地问。

　　“如果高登阁下接入帝国的天讯就会发现，您的大名已经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关键字，比虫族这个第二名还要高上五倍。”骑士再次回答。

　　“听说帝国天讯管制严格，非帝国公民是被拒绝接入的？”高登摊手。

　　骑士耸耸肩。“我们有一份文件，上面说，基于高登阁下在三头犬要防线上的神奇表现，帝国已经特许阁下拥有帝国荣誉公民的资格。”

　　“也许不久后，高登阁下就会成为正式的帝国公民。”

　　美狄亚神秘地笑着补充。

　　“那么，我是否应该带一个正式代表团前来？这样孤身一人就来了帝国，似乎有些失礼。”高登起身，有了新的想法。

　　“似乎有些来不及吧。”美狄亚倚在舱壁上，有些嘲讽地说。

　　“不，两个小时足够了。”高登话音未落，已经消失在舱室。

　　飞船外的银白舱壁被染成一片红色，美狄亚和她的骑士都冲到舷窗口，看着那团凭空出现的红色星云漩涡。

　　良久，那团星云都没有动静，美狄亚扭头问道“他在做什么？”

　　“根据帝国情报部那群废物的回馈，因为缺乏研究考证，还无法明白这种血星云到底是什么存在。”骑士一脸轻蔑地说。

　　“就是这个东西帮助我们在跳跃点通道逃过一命，也许，这就是他敢于孤身来帝国的原因。”美狄亚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美狄亚小姐，说句逾越的话，您不应该跟他过于接近，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骑士一脸担心地说。

　　美狄亚恍若未闻，她痴痴地凝望着那片并不太大、有着死亡气息的美丽星云。

　　半小时后，星云倏然消失得一乾二净，出现一艘仅有两百米左右长度的金色战舰，却给人极端的迫感。

　　“是沙星战舰，沙星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不仅美狄亚座驾中的特使团成员们大吃一惊，就连拉里昂的塔台，也几乎第一时间要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一道光屏在美狄亚身前弹出，出高登那张略带玩世不恭的脸。

　　“超时空委员会的代表团已经赶到了，接下来的主要事务将由约瑟夫先生负责，希望我们双方会有一个好的开始。”

　　“这是高登阁下俘虏的沙星战舰吗？它是怎么突然出现的？”美狄亚问了所有把视线集中在此处的帝国方面，最想问的问题。

　　高登有些不耐地摊手。“这涉及很复杂的超时空跳跃和大宇宙跨越问题，改天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他说得这样复杂，但其实，他不过是通过金牙以伯坦为中转点，返回P117一趟，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了一个百人代表团，命金牙将他们带来。

　　“难怪你被当作一个传奇，我想，我能理解了，你总能做到不可思议的事情。”美狄亚首次在高登面前降低了姿态。

　　有了高登带来的战舰和代表团，美狄亚这个领路人自然失去作用，外交接待活动完全转为正式邦的仪式规格。当高登搭载着变形成沙星战舰的金牙，通过一个独立跳跃窗进入拉里昂，里面的景象让早有心理准备的他，依然大吃一惊。

　　跟沙星老巢几乎相仿，这里的内部，也形成了几乎独立的宇宙空间，虽然并不是很大，但依然有人造太阳和星辰，一个个彷佛被削掉并倒置的巨大山峰，形成一个个孤立的大陆岛屿。

　　在这些大陆上，有着恢弘的超时代工厂和超级城市。这里的建筑风格厚重而凌厉，与新联邦、联盟都有微妙的不同，到处如刀削般的摩天大楼，给人一种极尖端的时代科技感。

　　在更广阔的深邃空间中，停泊了密密麻麻的巨大新式战舰。它们令人望而生畏地悬浮在虚空，规模大得惊人，比高登见过最庞大的人类舰队规模，还要庞大十倍。

　　在一块高层建筑物相对较少、宇宙港就占据了十分之一的大陆港口上。

　　一个威严而简洁的仪式，在金牙降落停机坪之后开始了，而嘹亮厚重的帝国军乐，昭示着帝国将结束封闭的时代。

　　停机坪上接的人并不太多，相比当初新联邦对高登这个冒充外族援军家伙的仪式，规模要小得多，但数百名穿着黑色礼服的军人排出的宾伫列，依然给人极其宏大庄重的感觉。

　　高登混在代表团的数十名骨干当中，从舷梯走下红地毯，感受着伫列扑面而来的肃杀气息，心中说了声：“帝国，我来了。”

　　外仪式有约瑟夫的提点，高登才勉强在不犯错误的情况下，完成过场。

　　但接下来的例行新闻发表会，才要了他的命，连续两个小时尖锐感的采访，几乎让他落荒而逃。

　　“我是帝国报记者，请问高登副主席先生，您的到访，是否意味着超时空委员会将正式与帝国建？”

　　“不，超时空委员会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行政机构，也不是国家政权，是富有历史使命的特殊组织。

　　“有你们知道的，也有你们不知道的，我和我的团队抵达，目的就是为了让双方取得沟通和谅解，进行科技与文化方面的交流，一起合作对抗异族。”

　　“我是圣堂周刊的记者，请问高登副主席先生，听说您在三头犬要与虫族战，我们很想知道那种神奇消灭虫族的红云，是超时空委员会的一种神秘武器吗？”

　　“抱歉，无可奉告。”

　　“请问高登副主席先生，听说您曾在虫海中拯救过不幸失陷的帝国之花美狄亚小姐，从而俘获了佳人芳心，帝国很多英勇的官兵都摩拳擦掌要对你发起挑战，您惧怕吗？”

　　“抱歉，当时我救了五名暗黑圣堂骑士，但我并不了解里面有一名美丽的女士。”

　　“请问高登副主席先生，您即将完成征服联盟大业，是否打算有将帝国纳入版图的野心？”

　　“记者先生，你已经被我纳入黑名单，恕我拒绝回答。”

　　“我是弥赛亚电视台的主持人。请问高登副主席先生，神话快讯曾经直播过P117的盛典，帝国也有幸在遥远的时空目睹了这场盛会。那种神奇的时空门是否会纳入双方交流的范畴？”

　　“这是个好提议，当然，在我见到帝国元首陛下之前是不能决定的。”

　　“请问高登副主席先生，听说您在三头犬要拒绝与官方会晤，一度引发外危机，是否有这回事？”

　　“子虚乌有。”

　　“请问高登副主席先生，听说您这次是前往帝国处理私人事务，不知道此消锨否为真？”

　　“无可奉告。”

　　“请问…”

　　“接下来将由代表团副团长、超时空委员会新任第三副主席约瑟夫先生，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高登和约瑟夫在被轮轰炸了两个小时后，才得以身。代表团一行被送到帝国酒店的时候，拉里昂已经进入了夜晚时光。

　　高登躺在酒店豪华房间的大上，呻着呈大字形舒展。

　　他暗暗为自己临时起意召来一个代表团而得意，替他顶了无数应酬和包袱，但那个女人，依然是他头痛的源头。

　　他登上帝国天讯，一目十行的搜索这片星域的人文和风情。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通过影像搜索，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线索。他得出一个结论，他的父母在帝国并非公众人物，至少不是广为人知。

　　他益发困惑，为什么美狄亚似乎一切都明白、智珠在握的样子。

　　但他厌恶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被牵住鼻子走绝不是他的风格。

　　很快，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十分钟后，一份惊人的悬赏，发布在帝国天讯不起眼的角落，但迅速就引发了轰动，访问率和互动率立即飙升到最显着的顶端位置。

　　无数人在好奇，名为白思静和高的男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更多人在好奇这份悬赏发布人的身分，时空门，分明是超时空委员会这个新兴势力集团的镇家宝，怎么会成为赏金？

　　不出高登所料，第一时间，美狄亚就找上了他。“悬赏一座时空门，好大的手笔！男人为什么总是这样骄傲，有时甚至会骄傲到愚蠢，我说过，我会为你安排一切。”

　　“那么你现在就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要见到他们。”

　　“如果他们愿意见到你，那么你一定会得偿所愿。半个小时后，我会亲自来接你去见一个人。”

　　高登关掉光屏，这时约瑟夫叩门而入，看样子有些生气。“我不得不提醒你，船长先生，这是在帝国，不要轻举妄动，那份悬赏很不得体，我建议你立即撤销。”

　　“我的大管家先生，消消气，请允许我纵容一次自己，有些事情是我等待很久的，若有必要，为此我不惜与帝国开战。”

　　银狐约瑟夫目瞪口呆。“难道，你打算对帝国下手？”

　　“不不不，我只是想把水搅浑，捞到我想要的东西，顺便对帝国释放一个信号，我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高登有些吃力地跟约瑟夫解释。

　　“我希望船长自重身分，你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约瑟夫似乎明白了什么，劝告说。

　　高登摆了摆手“高帝国是暗黑六君王的帝国，萨拉丁的帝国，有些时候没什么可忧虑的。”

　　约瑟夫迟疑了一下，说“高帝国对待船长的态度…怎么说呢，有些奇怪，不知道船长是否有发现？”

　　“发现什么？”高登问。

　　“在几乎所有的帝国传媒中，船长的形象都得到正面报导，似乎有很多推手在扩大船长的影响力。

　　“但这完全不合常理，帝国完全没必要、也不应该为船长造势。”

　　约瑟夫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帝国外部跟我们索求一些关于超时空委员会的宣传资料，提出让我们配合做一系列公关和深度报导，促进双方的关系和友谊。当然，这是他们的官方说辞。”

　　“这难道不是好事？”高登似乎不明白。

　　“古代东方人有句话，事有反常必有妖，船长，你必须小心行事。”

　　拥有非凡阅历的约瑟夫，凭直觉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东方人也有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高登自信说。

　　“很奇怪，这里的公民生活看上去跟联邦、联盟都没有太大区别，一个独裁政府统治这样多的人类，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蹟。”

　　在行程途中，美狄亚特意带高登穿越了浮空城的生活区。

　　“难道在你眼中，帝国公民都在黑暗残暴的统治下奄奄一息吗？”美狄亚嘲讽地反问。

　　高登撇嘴：“集权统治剥夺了公民的参政权利，他们没有权益分配的制定权，只能指望有一个英明的元首大人。”

　　“萨拉丁元首陛下深得帝国公民爱戴，他让帝国无比强大，让所有公民拥有自足的生活，并且拥有一个可以预期的美好未来，他们为什么不幸福？”

　　“选举权虽然不一定代表幸福感，但没有这个东西的公民，难道不会觉得只是一头被圈养的猪狗牛羊？”

　　“现在的联盟和新联邦难道不是集权统治？虚伪的圣域和超时空委员会，都有一群获得永生的人类，他们眼中的普通人跟猪狗有分别吗？如果没有，那么联盟和新联邦迟早会变成新帝国。”

　　高登有些无力的耸肩：“美狄亚小姐对于政治和权势的热衷，是我望尘莫及的。”

　　听到高登有些讽刺意味的话，美狄亚反而笑眯了眼。她相信，凭她的智慧和手腕，一定能将这个男人抓入手心。

　　“拉里昂是帝国的核心中枢、暗黑六君王的府邸、萨拉丁大帝的飞鸟宫，帝国的精英都在这里，你眼前看到的，这样的空间还有六个…”

　　豪华飞车开始爬升，此刻，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地势极高的山坡。

　　这是浮空岛唯一的山，呈翼形的山峦半有一座巍峨的神殿建筑群“飞鸟宫快到了，这里是帝国的权力核心，有资格来到这里的人并不多。”

　　望着那群有古希腊风格的神殿，高登说“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即将会见的人是谁了吗？”

　　“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美狄亚神秘地说。

　　高登心猛地狂跳一下。“他们…在这里？”

　　“萨拉丁陛下会亲自告诉你。”美狄亚微笑说。

　　高登瞬间冷静下来，萨拉丁的形象在帝国并不是什么秘密，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一丝半点关系。

　　那么这名权倾星河的人类霸主，怎么可能对他很重要？难道又是旁边这个女人在故作神秘？

　　“你为什么不仔细看看下面？在这里有拉里昂浮空城最壮丽的景，如果他们都成为你的臣民，那是一件多么让人心醉的事情。”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你难道不想成为飞鸟宫的主人吗？取代萨拉丁大帝统治这片星域，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前景。”美狄亚石破惊天地说。

　　“你疯了，我在联盟拥有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我还没有狂妄到要征服拥有一千多亿人口的庞大帝国，你的言行让我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

　　“萨拉丁大帝跟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是你心目中的独裁者。

　　“他是一个睿智、英明、拥有大智慧的伟大元首，繁荣强大的帝国已经说明了这一切。而且，萨拉丁大帝很早就私下讲过，他很快就会有一个理想的继任者…”美狄亚目光异芒闪动。

　　“这与我无关，我也没有这样的野心，如果你冀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么你注定会失望。”高登越来越觉得这个帝国之花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疯了。

　　“我见过一份绝密名单，列入名单的人都将是帝国元首的继任候选者，上面有很多名字，其中有七成是暗黑圣堂的第二代精英，也有很意外的人选。”美狄亚目光灼灼地转头盯着高登。

　　高登从美狄亚眼中读到了古怪。“继任候选名单？”

　　“那份名单也有我的名字，不过我知道，我很难有机会活着坐到那个位置上。”美狄亚目光暗淡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高登的疑问。

　　高登隐隐感受到这个女人的巨大野心，微有讽意地反问“你不是背后站着萨拉丁大帝吗？”

　　“在暗黑圣堂第三代之中，我美狄亚不论是原力修为，还是战功，又或者是声威，都当之无愧地高居第一，别把我跟那些花瓶女人相提并论。”

　　美狄亚有些恼火，拔的脯微微起伏。

　　“朱利安似乎不比你差吧。”高登见不惯这个女人的张狂。

　　“下车！”原来半封闭的停机坪已经到了，舱门如同翅膀一样张开。

　　美狄亚弯站在舷梯上，出舱前对高登说：“朱利安那个蠢货以前给我提鞋也不配，若非大自在帝，他连那份候选名单也进不了。

　　“如果我没猜错，他的力量骤升，跟你有关吧。”

　　“看起来我似乎因为这个理由，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了。”高登自嘲着从另一侧跳下了飞车。

　　“暗黑圣堂也有快速提升力量的办法，很多人都是藉助文明之星突破瓶颈进入下一层，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而朱利安得到了神奇的第二次。”

　　两人已经站到安检通道前，美狄亚纵然身分显贵，依然要接受身分检查。

　　“朱利安得到那次是一个偶然，目前是无法重现的。”在过道平台上，高登张开双臂，光谱从头照到了他的脚跟。

　　美狄亚凝视了高登一眼，在他快发的时候，咯咯笑出声来“萨拉丁大帝可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召见你。”

　　“那么因为我是超时空委员会的副主席？”高登又问。

　　“这并不足够让你进入那份候选人名单。”美狄亚摇头，又转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高登失笑：“我真不明白你在讲什么，我怎么会进入这份什么候选者名单？”

　　“帝国没有人知道这个原因，但我知道。”美狄亚神秘说。

　　高登不再追问，答案就快揭晓，他没心情再跟这个女人玩猜谜。

　　“你不紧张吗？”

　　“紧张？”高登嘴角上翘，心说我连沙星老巢都进去过，跟沙星神族顶级强者也死扛过，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走出通道，一辆轻型轮式四驱车已经停在外面。他们上车后，直驱建筑群腹地。

　　一路上，美狄亚兴致地介绍飞鸟宫的格局和帝国要害部门的位置，处处都透出她在帝国高人一等的气焰和身分。

　　登上数百层石阶，一座屹立在山最高处的巨大白色石殿，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无数撑天的柱廊和圆拱门，烘托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神圣和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