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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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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无瑕回到珍珠坊,一踏进店铺,一个冷冷的声音便响起。

  “看来你进行得不错,让『金麒麟』亲自送你回来…”

  她一怔,抬头看着坐在店铺阴影里的男子,蹙起秀眉。

  “海生?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点冷淡。

  “怎么?我不能来看看我的未婚吗?”那男子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他长得高大壮硕,刚硬的国字脸上有着一丝妒意。

  任无瑕沉下脸,没说什么,绕过他就想进屋里去,可是一到他身边马上被他抓住手肘拦住。

  “看到我你不高兴吗?无瑕。”他阴冷地瞪着她。

  “我只是有些累了,还要忙着做衣裳…”她强忍住心里直往上冒的反感,淡淡解释。

  杜海生是其实是沪帮帮主的儿子,也是她的未婚夫,这件亲事是和沪帮帮主订的,她虽然不喜欢他,可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在***要求下,她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五行麒麟』的衣裳根本就不必替他们做,你只要去查清『麒麟居』的地形和未来的『麒麟王』到底是什么人就行了!”杜海生哼道。

  “不做衣裳很快就会被怀疑,像丁略那么聪明的人,你以为我能瞒得了他几时?”她挣开他紧箝的手,微恼地低嚷。

  昨晚,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丁略,当时她非常震惊,祥和会馆甫上任的“金麒麟”光临她的珍珠坊,难道是她的身分曝了光?

  明为珍珠坊的掌柜,事实上,任无瑕真正的身分乃沪帮“三圣兽”之一的“辟”与另外两位“狻猊”和“貔貅”同直属于沪帮帮主“狻猊”及“膍貅”主要的责任正是维护沪帮在整个大上海的地位,以及保护沪帮在各行各业的商业活动。而“辟”则是沪帮的“总帐房”专职沪帮整体的收支及借贷,沪帮内的事只要牵扯到钱,都与她有关。

  沪帮在上海发迹已有百年历史了,成员几乎都是商界人士,上海人形容沪帮是“有钱人”的帮派,因为他们很有做生意的天分,有许多国内外商场著名人士都是沪帮的一分子,因此,沪帮财力之雄厚可说无人能敌,他们的势力也向来巩固不移。

  但是,自从祥和会馆侵入大上海,沪帮便受到莫大的威胁。祥和会馆虽然以香港为基地,但其旗下五大家族的力量却非常惊人,十多年来,在“五行麒麟”及“麒麟王”的带领下,他们迅速扩大他们的版图,已成了亚洲地区首屈一指的强大集团,沪帮想保有原来的地盘,势必得倾力相抗才行。

  因此,丁略的来访着实让她惊愕,不过,经过交谈,她可以肯定他只是单纯地想来订制长袍而已。

  以前的五行麒麟在公开场合同时现身都是身着长袍,这已是众所皆知的事,擅于针黹的她就曾被他们身上穿的各长袍深深吸引,因为在这个年代,她从没见过这么适合穿长袍的男人,虽然那五个俊伟又特色各异的男子已近中年,但风采依然人,那时她就曾幻想过为他们制作长袍,没想到事过多年,她真的接到了这笔生意,只是,对象换成了他们的下一代…

  “那就尽量快点完成你的任务,别和姓丁的牵扯太久,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太接近。”杜海生怒道。

  她瞪着他,情绪一下子掉进谷底。

  杜海生就是沪帮“三圣兽”之一的“狻猊”他的个性一如其名号,凶恶暴,脾气冲,多疑又擅猜忌,面对他,她始终觉得好累好累。

  “我也不想和他牵扯太久,但今天我并未见到那个『麒麟王』,你总得给我时间吧?”她捺着子道。

  “麒麟王没出现?”

  “没有。”

  “哼!那个家伙果然狡猾。咱们沪帮上回被耍了一记,本来和方家大少爷接触得还不错,原以为可以藉他造成祥和会馆内哄,没想到居然莫名其妙被人给破坏了计画,而经我们查明,搞鬼的竟是个算命的术士,更可恶的是,花了许多时间才查出那个算命术士居然就是祥和会馆未来的『麒麟王』…”杜海生握紧拳头,气恨犹难消除。

  任无瑕沉默不语,这件事让他们沪帮帮主非常震怒,一直怪罪他们“三圣兽”没尽力,因而下令要在半年内彻底將祥和会馆赶出上海。

  她可以理解杜海生的压力,只是事情光急是没用的,单是丁略一个人就不好对付,更何况要同时收拾“五行麒麟”其他四人,尤其她今天见过他们之后,更清楚地明白,沪帮要与祥和会馆对抗的胜率可能非常低…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任务有多么紧迫吧?无瑕,上次太过大意,这次可不同了,『金麒麟』自动送上门,正是我们『三圣兽』的大好机会,祥和会馆在上海的事业几乎都由丁略在掌控,从他下手准没错,你要快点从他身上找出他们内部的计画,一举击溃他们!”杜海生咬牙怒道。

  “我明白,我不是正在搜集他们的资料吗?”她叹道。

  “祥和会馆这两年愈来愈嚣张了,尤其在那个『金麒麟』丁略的操纵之下,抢走了我们不少笔生意,这股气我可咽不下去,只要让我找到机会,我绝不放过他!必要时,干脆直接將他消灭…”杜海生眼中泛着狞光,脸色狠。

  任无瑕看着他,眉心一蹙。

  杜海生果然就是一只活生生的“狻猊”她的未来就是要付在这种残暴的猛兽手中吗?这个男人明明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她喜欢的该是有礼体贴、懂得进退、成有担当的男人…

  幽幽地出着神,丁略斯文沉稳的脸孔没来由地跃进脑中,她一惊,握在手中的绣花布包便掉落地上。

  “怎么了?”杜海生皱起黑的浓眉。

  “没事。”她慌乱地弯下身捡起布包,一颗心仍陷在起伏不定的颤动之中。

  她疯了吗?怎么会想到丁略?他可是沪帮列为头号大敌的“金麒麟”她接近他完全是为了查清五行麒麟及麒麟王的底细,不该胡思想。

  她很快地自我警惕,一抬头,下巴却被杜海生紧紧捏住。

  “你怪怪的…”杜海生审视她的双眼。

  “没…没有啊!”她连忙否认。

  杜海生看了她美丽的脸庞好半晌,忽然心中一,低下头想吻她,她一惊,很快地别开头,躲开他的索吻。

  这动作惹恼了杜海生,他沉下脸,怒喝:“为什么闪开?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接受我?我们订婚都订了四年了,你却连让我碰一下都不愿意,你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我还没准备好…”她蹙着眉,试着挣开他的手。

  “这个借口我听腻了!”杜海生低吼一声,突然用力搂紧她,不由分说地想强吻她的双

  她脸色骤变,再也忍不下去,忽地向后一仰,身子向左翻转,以一种诡异又轻盈的步伐出他壮的双臂,避退到角落。

  杜海生一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这『移形换位』的功夫该是用来闪避敌人,而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吧?”他鸷地瞪着她。

  “教我的这套功夫是用来自保的,不论对方是谁,只要意图非礼,我就想躲,所以,如果不想让我讨厌你的话,就请你放尊重一点!”她厉斥责。

  “你…”杜海生气得火冒三丈,他是这么的爱她,她却总是避他避得远远的,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的心?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任无瑕冷着俏颜,下了逐客令。

  “我会叫我父亲尽快替我们举行婚礼,到时,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杜海生碰了个大钉子,气得大声放话,拂袖离去。

  他一走,任无瑕整个人虚地坐倒在椅子上,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

  为什么要替她找个这样的丈夫呢?为什么?

  “师傅,你还好吧?”阿丝悄悄地来到她身边,忧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她口气,摇摇头。

  “杜爷真的是太过分了,他还真以为你们订了婚就可以胡来啊?”阿丝替任无瑕感到不平,她总认为,温婉秀雅的她该可以配个更好的男人。

  “别说了,阿丝…”她现在不想再听见有关杜海生的任何事。

  “好吧!我们别提那只『狻猊』了,你今天去找『金麒麟』,结果怎样?他满意你绣的麒麟吗?”阿丝换了个话题。

  说到丁略,任无瑕的心又了一下,她心虚地抚住口,佯装平常的模样,抬起头道:“嗯,他很满意,而且一点也没有怀疑我的身分,等其他五件布料都绣好图案之后,我会再和他碰面,到时,可以再进一步调查祥和会馆的事。”

  “唉!真可惜他是咱们的敌人,不然他一表人才,实在很不错…”阿丝的口气略带惋惜。

  “你扯到哪里去了?”她轻啐一声。

  “我只是叹息,咱们帮里的男人没一个象样的,杜爷这只『狻猊』就别提了,其他的成员都不够看,唯一一个长得好看的『貔貅』大爷,却又好像少了点男子气概,真要比起来,他们可就输给『金麒麟』一大截。”阿丝嘀咕着。

  “帮里也有不错的男人的,你想找对象还是有得找。”她好笑地看了阿丝一眼。

  “我哪是在说我自己?我是在替你可惜啊!”阿丝撅嘴道。

  “我?”她愣了愣。

  “是啊!如果你和丁略是在不同的情况下见面就好了,只有像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阿丝侧着头想象。

  “阿丝!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她急着低斥,脸颊却微微发烫。

  “我是说真的嘛!丁略为人沉稳绅士,感觉上比杜爷强多了。”阿丝长得不起眼,脑袋可不笨,她跟了任无瑕好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对男人总是保持距离的任无瑕对丁略已有了好感。

  “不准再胡说了!这种话要是传进帮里那还得了!”她急急喝止,脸色一正。

  阿丝吐了吐舌头,闭上嘴巴。

  任无瑕提口气,重新整理好心情,才打开丁略交给她的大纸盒,里头放了五件真丝布料,有藏青色、碧蓝色、暗紫、鹅绒黑,以及羽白,件件顶极细致,闪着一层一般布料所没有的光泽。

  “哇!这些丝绸啵啊!”阿丝靠了过来,惊呼道。

  “嗯,这就是『五行麒麟』的专属丝绸,他们以不同颜色的丝绸来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她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金麒麟的就是金色的,对不对?”阿丝对“五行麒麟”仍有不少的好奇。

  “是的,水麒麟的是湛蓝色,木麒麟的就是藏青色,火麒麟的是这件深紫,土麒麟则是黑色…”

  “那这件羽白是谁的?”阿丝奇道。

  “这件就是他们的主子『麒麟王』的。”她沉地道。

  麒麟王这号神秘人物始终是个谜,不论是上一任麒麟王滕峻,还是即將接任的新人选,外界对他们的事都所知有限,使尽手段,也查不到任何线索,这也许是让沪帮更加忌惮他们的原因。

  “『五行麒麟』上头还有主子啊?”阿丝呆了呆。

  “是啊。”

  “天哦!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当丁略那种人的主子?我想象不出来。”阿丝低呼。“我也想象不出来。”任无瑕没见到白色丝绸的主人,其实失望的。

  “那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吧?”阿丝眨着她的眼睛。

  “没错,前阵子海生好不容易和五大家族的方家大少爷搭上线,却硬生生被一个神秘的算命师坏了计画,听说那位神秘客就是五行麒麟未来的主子,而我们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就输了,所以海生才会这么生气。”她心里有数,麒麟王绝对是个强敌。

  “啧啧啧,那我们干嘛还和人家打?瞧这情况,根本打不赢嘛!”阿丝哇哇地喊着。

  “不打不行啊!我们沪帮总得捍卫自己的地盘吧!”她摇摇头。

  “唉!每次说到这个我就不懂,不就是做做生意,又不是打仗,为什么咱们帮主老爷和两位圣兽大爷会这么在意呢?”阿丝一点都搞不懂男人们在想什么。

  任无瑕静默不语,老实说,她对争夺地盘这种事真的没多大兴趣,在她的想法中,大家和和气气做着买卖,不就没事了吗?为什么非得搞成这样彼此仇视不可?

  “对我来说,珍珠坊的生意比什么都重要,要不是杜爷常来走动,我还会忘记师傅你就是帮里的『辟』呢!”阿丝看着任无瑕,怎么也无法把这么个温柔秀婉的女人与帮派护法联想在一起,当然,外人也绝想不到,看似文弱的任无瑕可是有几手功夫底子的哩!

  “真正的『辟』是,我只是继承***身分而已。”任无瑕苦笑一声。

  任彩,被称为上海绣工一的“天工”但实际身分则是沪帮的总帐房,三圣兽之一的“辟”要不是因病退休,她也许就能多过一阵子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任时也以为她只是个寻常的婆婆而已,没想到她竟大有来头。”阿丝笑道。

  “很多人都被和蔼的外貌骗了,她可凶得很呢!”任无瑕虽然是笑着道,可是她心里其实对极为畏惧,从小,就对她特别严厉,感觉上,对外人反而比对她还要慈祥。

  阿丝见她精神多了,才语重心长地道:“师傅,你得多笑笑,你笑起来才好看啊!别老是愁眉不展的,这样会吓走客人的。”

  任无瑕没好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啐道:“你这人小表大的丫头!是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谁大谁小啊?你才比我大四岁而已。”阿丝抗议。

  她怔了怔,是日子把她的心磨老了吗?不然,才二十四岁她就觉得自己好老好老…

  正发着呆,她布包里的手机响起,一听那特殊铃声,她脸一变,立即拿出手机,上头传来一则简讯…

  晚上马上行动!

  她心中微凛,非常清楚这是帮主亲自下达的指令,即使她并不想太早行动,即使她对这个任务百般不愿,都不得不遵照指示去做。

  今晚,她得再去一趟麒麟居,以“辟”的身分再去一次。

  “麒麟居”基本上算是滕家的老宅,虽然也替五行麒麟建了五行行馆,但目前除了方阔,其他四人可一点都不想自投罗网。

  说自投罗网也没错,滕霁就住在这里,谁会想和他住在一起?

  方阔是为了滕霏才不得不搬进来的,没办法,心爱的女人住在这里,他又得负责照顾她,不住都不行。

  江洵仍继续住在丁略买的独栋楼房中,偶尔跑跑上海祥和会馆分部地下室,做他的电脑工作,玩他的电脑游戏。

  林天纵则窝在他的滨江高级别墅,对摄影特别有兴趣的他其实很少管林家的事业,反而整个事业体系完全由他指定的代理人在掌控,而他只有在有重大事情要决定时才会去公司。

  武绝伦更不可能搬进“麒麟居”了,打从他来到上海,就住在“幽冥会”的总部,由“幽冥会”的成员伺候得顺顺当当的,再加上和滕霁不对盘,要他这位“小霸王”住进“麒麟居”那是百分之两百不可能。

  至于丁略,他虽然很不愿意,但为了落成大典的事,他还是有一半的时间得待在“麒麟居”里,处理大小事宜,因此最近他每天一下班就得来到这里,忙得太晚时,干脆就在金麒麟行馆里过夜。

  像现在,为了典礼当天的宾客请帖,他又忙到十二点,陆力看不下去了,直催着他去休息。

  “少爷!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吧!”陆力自认没做什么事就已觉得好困倦了,他不相信丁略不累。

  “是吗?”丁略这才抬头看了腕表,伸了个懒。平常熨烫得笔的衬衫因忙碌而微皱,领口敞到膛,袖口也卷到手肘,就连梳得平整的刘海也垂了下来。

  “该睡了,这几天你忙得都没休息…”陆力担心他身体会撑不了。

  “我还好,你先去睡吧!”他伸手按摩着后颈。

  “你别累坏了,到时我怎么向老爷代?”陆力叹口气,丁略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有时,他还真希望他撇开公事,好好地去玩玩,别老是卖命地工作。

  “干嘛?怕我倒下啊?”丁略啐笑一声。

  “人可不是铁打的,再健康的人像你这样做事也会累垮。”陆力嘀咕。

  “是是是,我知道。”丁略仰靠着椅背,看着一脸忠诚又爱叨念的陆力,淡淡地微笑着。

  其实他很清楚,陆力是为他好才会这么说的,陆力虽是他的助理,但是比他大了將近十岁,有时他就像个哥哥一样,他对他的关怀程度绝不亚于亲手足。

  “你啊,为什么不学学其他少爷们,偶尔去吃喝玩乐或是个女朋友,你才二十四岁,就生活得像个老头。”陆力叹气道。

  “女朋友…”丁略心思一动,突然问起:“对了,任无瑕的来历你调查得如何?”

  陆力皱起眉头,盯着他问道:“你对她真的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他随口道。

  “别对她太好奇,她似乎已有对象了。”陆力劝道。

  “对象?是谁?”他怔了怔,马上追问。

  “这我还没查清楚,到目前为止,我只查到她二十四岁,上海市人,从小就和她相依为命,她叫任彩,就是号称『天工』的巧手制衣师傅,原是珍珠坊的掌柜,前些年病倒之后,就將珍珠坊由任无瑕经营。”陆力將所得到的资料进一步报告。

  “你怎么知道她有了对象?”丁略对这件事比较在意。

  “我问过街坊,以及珍珠坊的一些客户,他们都说有个男人经常会去看她,而且往来甚密。”

  “是吗?”丁略英的双眉不由自主地向中间靠拢。

  “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一个尚未证实的消息…”陆力脸色变得更谨慎。

  “什么消息?”丁略直盯着他。

  “任无瑕似乎和沪帮有关系。”陆力低声道。

  “沪帮?”丁略脸色一沉,倒是没太大意外。

  那天在珍珠坊与任无瑕肢体上有些碰触,他就察觉她的身体反应灵敏,即使他没拉她一把,她也躲得开热茶。加上今天下午她在花园中不小心了一手,就更让他心生怀疑了,一个弱质女能轻易从他怀里挣脱,这可不简单。

  只是,他没料到她会和沪帮有关联。

  “是的,珍珠坊和沪帮之间一直有生意往来,表面上看来没什么,不过有人告诉我,珍珠坊其实就是属于沪帮所有。”陆力接着又道。

  沉默了几秒,丁略忽然笑了。“这可有意思了。”

  “什么?”陆力楞楞地看着他。

  “原本还以为她只是个寻常女人,没想到并不单纯,这让我觉得更有趣…”

  “你在想什么啊?任无瑕很可能是沪帮的成员,而且又已有对象,这种女人你还觉得有趣?”陆力不懂他在想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有挑战啊!”他笑意加深,一双长腿闲散地伸长错着。

  “少爷,你可别胡涂,天下女人多得是,千万别去招惹…”

  “好了,你先去睡吧!我还要忙,累了我会去休息的。”他知道陆力要说什么,脸色一正,很快地阻止了他。

  陆力杵了一会儿,终于认分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说,退了出去。

  他之所以能在丁略身边待这么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又该闭嘴。

  宽敞的行馆前厅马上安静下来,丁略拿起桌上的烟点燃,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稍微缓和一下在听见任无瑕有了对象时心里所产生的微妙反应。

  懊怎么形容这种情绪?一种被捷足先登的郁闷和扼腕,一种还没参与就被判出局的怅然…

  能拥有任无瑕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真想见识见识。

  一想到她和某个男人很亲密,他个性中独霸沉冷的一面就被挑起。

  在商场上,他的积极和魄力是有目共睹的,别人谈成了的生意,他就是有本事抢回来,绝不认输,绝不退缩,这正是他成就现今这番事业的哲学。

  只要确定目标,他就非达成不可。而现在,他决定將任无瑕列为下一个目标…

  正沉思间,屋外远远地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从东墙飞快地奔向滕霁的“麒麟王行馆”

  他心中一动,马上警觉地熄掉烟,闪出前厅大门。

  定眼望去,一道纤瘦的黑影在昏暗的林园中穿梭,脚程很快,行动也极为敏捷。

  他皱了皱眉,抄捷径赶在对方之前到达麒麟王行馆左侧,躲藏在阴影处监视。

  只见那人影小心翼翼地接近滕霁的行馆,目标似乎是滕霁。

  丁略知道滕霁的能耐,所以他一点都不需要为滕霁担心,反而,他觉得这个闯入者的境况还比较危险。

  眉峰一拢,他赶在那人莽撞进入机关重重的麒麟王行馆内时,上前拦阻。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进去。”他冷笑地警告。

  黑衣人霍地转身,钉在原地。

  “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私人住宅,可是件非常愚蠢又不理智的行为。”他讥讽地直盯着他道。

  黑衣人没吭声,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里,只出两只清澈但充惊骇的眼睛。

  见他不开口,丁略笑了笑,眯起眼睛打量着他,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呢?让我猜猜,来探祥和会馆的底?还是,单纯地想见见我们未来的『麒麟王』?”

  黑衣人仍静默不语,一步步后退,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戒备状态。

  “想逃了吗?一进到这里,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丁略向他近,说罢,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探向他的脸。

  黑衣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大吃一惊,向后一个翻跃,身手漂亮了得。

  丁略哼笑一声,在他落地之前已闪到他的身后,突袭他的背。

  黑衣人倒一口气,忙不迭地往前扑倒,丁略不罢手,弯身探长手臂,揪住他的后领,用力扯住拉回。

  黑衣人身子滑溜,反身想困,丁略却长腿一伸,拐住他的脚,他踉跄地晃了一下,丁略乘机大手一拢,扳过他的肩膀,五指抓向他脸上的蒙巾。

  黑衣人骇然地向一旁别开脸,向下沉,企图避开。

  丁略冷笑一声,手下移,改袭向他的侧,在他躲开之前一把抱住他的,將他拉回。

  黑衣人撞向丁略的口,浑身一僵,颤了一下。

  丁略脸上也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分了点神,黑衣人便藉此机会旋开身子,以诡奇的步伐跳开,然后如飞影般向园林丛木之间窜逃而去。

  丁略没有追过去,他只是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那远去的纤细身影。

  “楚纤细掌中轻…”喃喃地念着诗句,想着手上残留的熟悉触感,闻着周遭仍未散去的淡淡铃兰香,他的眼睛闪着冷光,嘴角缓缓上扬。

  东墙的保全还待补强…

  他不过放了点饵,鱼儿就上钩了。

  看来陆力的消息没错,任无瑕与沪帮必定有关系,而且她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呢?

  依他的个性,向来速战速决,可是这一回他倒不急,他想看她会继续玩什么花样。

  “有人私闯『麒麟居』,你竟然放着不追。”一个悠然清朗的嗓音陡地在半空中响起。

  他一楞,抬头一看,滕霁不知何时坐卧在行馆屋顶飞檐的一角,一袭白袍随风飞扬,长过颈子的头发也未系成马尾,自然地披垂着,整个人看来慵懒却带点野气。

  “我忙着对付入侵者,而你却在那里看好戏?”丁略嘴上嘲讽着,心头却微凛,滕霁这小子什么时候躲在上头的,他居然没有察觉。

  “对付小贼你一个人就够了,不是吗?要是我出手帮你,不等于看不起你这位祥和会馆的『总领』的身手?”滕霁笑道。

  “我看你是没把来人放在眼里。”丁略冷哼。

  他前阵子才知道,滕家兄妹不知何时竟將他们五个人取了绰号,方阔是“骑士”;林天纵是“王子”;江洵是“顽童”;武绝伦是“小霸王”;而他,则是“总领”

  江洵认为这些绰号很贴切,也很好玩,但他可一点都不喜欢,总觉得从滕霁口中听见这个称呼有点刺耳。

  “我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滕霁伸个懒,轻轻一纵,落在丁略面前,身形俊逸潇洒。

  “看你身手这么好,足以保护自己了,算我多事。”丁略抬高下巴,讽刺地说着,不明白现在的小表没事长那么高干嘛?他自认一八一公分的身高不算矮,偏偏滕霁还比他高两公分…

  “哎,我可是很感激你来帮忙呢!”滕霁笑着拂开头发。

  “是吗?”丁略可听不出他有多感激。

  “倒是那个闯入者身手虽然不怎么样,脚下似乎练过奇特的功夫…”滕霁沉地道。

  “嗯。”这点丁略倒是有同样的看法。

  “你听过『三圣兽』吗?丁略。”滕霁突然问道。

  “三圣兽?那是什么?”丁略一愣。

  “『三圣兽』是沪帮的护法头衔,分别是『狻猊』、『貔貅』,还有『辟』,这是沪帮以前为了和上海的洋人打交道,特别设立来负责保护帮内分子的买卖安全,至今,这三位护法依然存在,其中的『狻猊』及『貔貅』武艺高强,作风残暴,得罪沪帮的人他们绝不轻饶。至于『辟』…”滕霁顿了一下。

  丁略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第三只圣兽『辟』的责任以守护钱财资产为主,听说『辟』代代以灵活的脚下功夫见长,以守为攻,沪帮的财务都归『辟』所管,可说是沪帮的总帐房。”滕霁又道。

  丁略脸色愀变。

  这么说来,任无瑕竟是沪帮三圣兽之一的“辟”?

  可能吗?那么一个柔婉的女子,居然身居沪帮的要职?

  “刚才那个人的脚下功夫和传说中『辟』最拿手的『移形换位』很相似,我担心沪帮似乎准备要积极对付我们了…”滕霁接着道。

  提到这个,让丁略不得不想起任无瑕从他手中逃的奇特身手,他几乎可以肯定,那绝不是普通的功夫…

  丁略沉思着,并未答腔。

  滕霁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不知怎么回事,丁略并不想让滕霁知道任无瑕的身分。

  “沪帮是我们在上海最大的对手,上回他们企图利用方广分化我们祥和会馆,所以你和其他人得特别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还不自知。”滕霁提醒道。

  “我会注意。”丁略冷冷地道。

  “那就好,别到时出了问题又要我出面…”滕霁拍拍身上的尘埃,瞅着他道。

  听听这种狂妄的话,丁略不免心里有气。

  “放心,任何事我会处理妥妥当当,绝不会『麻烦』你的,请休息吧!”他的声音从齿里迸出,然后转身就走。

  每次面对滕霁,他的修养就会受到严重的考验,他真担心自己哪天会忍不住和这个小表干上一架。

  滕霁看着他隐隐冒火的背影,俊俏的脸扬起了等着看好戏的微笑。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辟』的事哩!聪明的『总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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