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魔三击(下)
随着骷髅头钻⼊,何昊几人同时打了个冷颤,跟着全⾝冒出滚滚黑烟,林佩起大喝一声:“魔头还不出现,更待何时!”双手掐诀向何昊等一指,只见原本微闭双目的何昊等人突然同时大大睁开双眼,目中隐现红光,喉头发出不似人类声音的怪啸声。
天魔似乎发现了异状,硬生生停下了飞速前进的⾝形,围着何昊等人厉叫不止。
此时天生也看出了林佩起所布之阵琊气冲天,怎么看也不像正道,不由暗暗为何昊等担起心来。
林佩起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把扯散了头发,张口噴出一口鲜⾎,厉吼道:“出窍!”
随着他这声大喊,五个裹着滚滚黑烟的头颅忽从何昊等人的头顶冒出,争先恐后地空中天魔来。
那五个头颅正是之前进⼊何昊体內的骷髅头,此刻经林佩起催动,已成功与何昊等五名少年的元神相合,再次出现时已不是无⾎无⾁的骷髅头模样,看上去和活人头颅一般无二,而且样子像极了何昊等人。
这五个头颅见风就长,不多时已涨至车轮大小,从四面将天魔紧紧围住,各自从双目和口中噴出碧绿⾊的毒火,向着天魔狂攻不止。
天魔可以随意穿越一般的飞剑法器,却无法轻易突出这五个魔头的包围,只能厉啸一声,起⾝战,发出大片黑光,将无数毒火挡住。
一场群魔混战,就在积翠崖上方空中展开。
黑光毒火在空中不停抵消,天魔却难前进一步,只急地连声厉啸不止,有几次天魔甘冒奇险,不顾厉害的奋力冲过毒火,却险些被五个魔头咬中,只好狼狈退回,再图良策。
林佩起一面关注着空中战局,一面时刻注意空中五个魔头的反应,这“五鬼骷髅旗”太过霸道,虽然发动后威力无边,却往往会伤及“阵魂”如果是一般的童男童女,充当阵魂后必死无疑,何昊等虽说曾经修炼过剑术,却难保不会有生命危险,林佩起不敢有丝毫大意。
空中战局的发展却出乎了林佩起的意料,何昊等所化成的五个魔头表现出的战力无比惊人,不但成功牵制住了天魔,有几次还险些将天魔咬中,天魔再是厉害,如果一旦被咬,也难免要遭受重创,有几次竟被吓得连声厉叫,在空中四处奔逃。
崖上众剑客一向接受的都是玄门正宗教育,虽然知道林佩起此举是迫于无奈,心里却多半不以为然,此刻见到天魔被制,才纷纷叫起好来,开始为几个少年鼓掌加油。
天魔原是魔中之魔,何昊等所化的魔头与它相比,本来是要弱上一些,但天魔在之前的攻击中一时不慎,中了林佩起的圈套,结果在五星天沙帐下遭受重创,虽说后来曾躲⼊宇宙中休养生息,却无法在短时间內恢复如初。再加上何昊等是心甘情愿做为四子一女童贞大阵的阵魂,自有此阵以来,做为阵魂的童男童女都是被強行掳来,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从来没有,大阵的威力也自然无法全面发挥,而何昊等的主动,却使该阵的威力全面提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此消彼长之下,何昊等所化的五个魔头才渐渐占了上风,不但挡住了天魔,还险些将天魔反制,大出林佩起意料。
天魔与何昊等所化的五个魔头在空中纠了十几分钟,见不能取胜,忽然厉啸一声,猛地发出比之前势猛数倍的黑光,将五个魔头稍稍开,同时化成一缕黑烟,飞速向空中逃去…
林佩起知道它两次来袭不但都是无功而返,反倒踢中铁板,自⾝受到重创,这次之所以又提前返回,是要积蓄力量,以求在最后一次攻击中化成无形之体,来图蓝天野的元神。
想到这里,林佩起忙收回五鬼骷髅旗,撤去了四子一女童贞大阵,陆永业忙与几名剑客赶过来,将元气大伤的何昊等抬⼊后方洞中,助他们运功调息。
甚至来不及去看望何昊等一眼,林佩起便急道:“四位老兄弟,这次又要⿇烦你们了。”
四大名剑点了点头,同时一拍顶门,各自将元神出窍。
四人的元神強弱各异,有的像是一股清烟,只是略具形态,有的肢体分明,隐隐还有光华冒出,在空中联结至一处,化成一片薄薄的光云,护在了积翠崖上方。
天魔的第三次攻击,是最难应付的一次。
按林佩起的计划,在天魔长达四十五分钟的第三次攻击中,己方将分别以五星天纱帐与天生的元神来阻挡,可是林佩起至今仍认为天生功力不⾜,元神离体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因此前十五分钟就只能依靠五星天纱帐来阻挡天魔。
难就难在天魔在这一次攻击时将化为无形之体,攻来时也将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征兆,而五星天纱帐一⽇之內只能发动三次,每次只可维持威力十五分钟左右,必须刚好在天魔到来时发动,发动过早或过晚都会坏事,使天生陷⼊危险境地。
如何确认无形天魔是否到来,就成了最关键的问题。
好在无形天魔虽然只有天生的元神和五星天纱帐才能阻挡,但其他剑客的元神却可以感应到天魔出现,因此四大名剑才会将元神出窍,其目的就是充当“哨兵”的角⾊,在天魔出现后,第一时间通知积翠崖上的林佩起。
一切布置完毕,林佩起静等天魔再次降临。
整个积翠崖上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最后的一仗。
在天雷、天风、天火等诸阵中,众剑客都是抗劫力量的一份子,虽然天劫威力浩,但大家⾝处其中,还不觉得有多么紧张,而到了这一阵,在场的多数剑客都无法揷手,就算是林佩起与四大名剑,能做的也很有限,在这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一战中,能够发挥作用的只是天生一个人。
换句话说,天生如果成功,天劫就可成功渡过,大家之前的努力也就没有⽩费,而天生一旦失败,大家所做的种种努力将尽化泡影。
想到这里,众剑客难免心中紧张,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天生⾝上。
再怎么看,这个少年也太年轻了,就算他是林会长的內弟子,就算他曾经在危急关头凭借一件上古灵器救下了林会长,可他真的有抗衡天魔的实力吗?
他甚至连职业剑客资格也没有啊?
林会长这样安排,是不是太轻率了?
林佩起看到了众剑客疑问的目光,微笑着对天生道:“天生,你有没有信心?”
或者是因为曾经太虚幻境及幻灭大阵的考验,天生显得信心十⾜,点了点头道:“老师请放心,我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好!”林佩起点了点头,道:“全靠你了,记住,等天魔到来,我会倾尽全力发动五星天纱帐先阻天魔一阵,你只要在天纱帐撤去的同时发出元神就可以了,到时天魔会以种种幻象试图动摇你的元神,你必须抱元收一,收起一切私心杂念才可以安然渡过此劫,千万不要被幻象惑,要知道你一旦陷⼊幻境中,不但老蓝的元神不保,你也将万劫不复。”
谆谆叮嘱了天生一番,林佩起还觉不放心,又道:“这一仗虽然看上去没有前几仗那样惊心动魄,其实却是最为凶险,考验的是你的定力,如果你定力不够,功力再強也无济于事,到时候连我也帮不了你,天生你明⽩了吗?”
一直微眯着双眼,不知在想甚么的蓝天野忽然睁开双眼道:“老林真是罗嗦,放心吧,我对天生小子有信心。”
林佩起也不由失笑,自己确是有些担心太过,在这关键时刻反比不上蓝天野淡泊超脫,其实事到如今,对天生叮嘱过多反倒可能坏事,当下不再多言,只默默看了天生一眼,心道:“小子,这次就拜托你了,可不要令老师失望啊。”
在崖上的众剑客渡过了紧张而又漫长的三十分钟后,忽听空中传来怪叫化冯杰的声音:“老林,天魔已至,小心!”
林佩起不敢稍有怠慢,忙第三次将五星天纱帐发出,四大名剑也迅速将元神归位,与他联手发出和合神光,将五星天纱帐再次催动,在天生与蓝天野的元婴外布下一层薄薄的纱幕。
比起之前的万雷攻,风火毕集以及天魔的两次来袭,这一仗倒显得波澜不惊,除了五星天纱帐仍像前两次一样光华四,星芒飞现外,天纱帐內的天生只是静静的坐在地上,怀中紧抱着蓝天野的元婴,帐外也毫无声息。
动与静的突然转换,让包括林佩起在內的所有剑客都莫名生出了一丝不适的感觉,众剑客甚至生出了“天魔真的来了吗?”这类疑问。
但是只要细心观察,还是可以看出五星天纱帐外放的光华一直在烈变化着,显然这件异宝正在天魔的強大攻击下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只见五星天纱帐微微一晃,竟向內缩退了近半尺的距离。
林佩起一直全神贯注盯着五星天纱帐,见状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天魔转为无形之体后,威力竟然強横到这种地步,才五六分钟的时间,天纱帐已现出不支之态,又如何能挡住天魔十五分钟呢?
林佩起不由心中大:“怎么办,怎么办,天生的元神绝难出窍四十分钟以上,可天纱帐眼看就要被天魔攻破,怎么办?”
这位素有天才剑客之称,当今家国剑学会的会长竟也方寸大,眼看五星天纱帐光华渐弱,随时都可能被天魔攻破,林佩起额上汗⽔淋淋,却想不出有任何办法可解眼前危局。
天生离五星天纱帐最近,比林佩起更早发现了天纱帐的异状,眼看五星天纱帐一退再退,发出的光华也越来越弱,心知不能再拖下去,忙大声叫道:“老师,我想现在就放出元神,天纱帐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
林佩起镇定了一下心神,道:“不行,你的元神…”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忽见一个隐泛蓝光的淡淡⾝影从天生泥丸宮中冒出,化成一片光幕,已将天生的⾁⾝和蓝天野的元婴护住。
“甚么!”林佩起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昨天这小子的元神体还完全是一副未经凝炼的样子,离体后不过是一道淡淡青烟,这才一个晚上不见,竟然已略具形态,而且还有古怪的蓝光冒出?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
林佩起⾝为“元神学说”的代表人物,如论对元神的凝炼之功,在家国剑学会中不作第二人想,可他当年也是到了二十三岁左右,才将元神凝炼到略具形态的程度,天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又不曾得过任何人的指点,却能在夜一之间达到如此境界,实在令林佩起大惑不解。
天生目前的表现已颠覆了林佩起对元神的一贯认知,成功的化不可能为可能,令这位家国剑学会会长在大惊之后不由大喜。
以天生目前的程度,不要说是四十分钟,就是将元神出窍一两个小时也无大碍,现在五星天纱帐能否在天魔前坚持十五分钟已不重要了。
林佩起満面轻松之⾊地将五星天纱帐收起,哈哈笑道:“好小子,⼲得漂亮!”天生一次次出人意料的上佳表现,使他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此刻林佩起已对天生充満了信心,坚信天生必能成功帮助蓝天野躲过天魔的最后一击。
五星天纱帐一去,天生的元神终于与天魔正面接触。
“哇――哇!”一阵婴儿啼哭声突在天生耳边响起,天生四处寻找了一阵,却未见到婴儿的⾝影,正在不解,忽然看见一张遍布皱纹的老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个已有五十多岁的男子。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啊。”男子喜极而泣,老泪纵横:“我胡勇有儿子了,我胡勇有儿子了。”说着便将⾝边一个⾝穿锦袍,満头珠翠的中年女子抱在怀中,狂吻不止。
天生这才明⽩,婴儿就是自己。
暗暗冷笑着,天生心道天魔的伎俩看来也不过如此,想靠这种程度的幻象惑自己,真是痴心妄想了。
这对胡姓夫妇为天生取名胡枫―一个颇有诗意的名字。
幻象中的年代背景像是在古代,胡姓夫妇算是这个年代的富人,不但家有万顷良田,骡马无数,更有一个在城里做官的女婿,家境可谓殷实。
胡枫的生活环境无疑是优良的,幼时有专责喂养他的妈,蒙学时有最好的先生教授他读书解字,到了成年之后,方圆千里內最美丽的姑娘做了他的新娘,结婚后不久,便为他产下一个大胖小子,小⽇子过得美満幸福。
曾经幻灭大阵考验的天生明⽩,天魔设下这个幻境,不过是要他沉在眼前的幸福中,自己一旦融⼊了幻境中的生活,被眼前的生活陶醉,就将忘却本来,真的变成幻境中的胡枫,天魔也就可以成功突破自己的元神布防,侵⼊蓝天野的元婴。
天生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使自己冲破眼前幻境的机会。
终于到了“儿子”満月的这一天。
这一天宾客如云,方圆千里內的士绅富商,有头有脸的人全数赶来,就连在城里做官的姐夫也带着姐姐赶了回来,庆祝小侄子的満月之喜。
在酒宴之上,天生笑着从子手中接过胖呼呼的儿子,一言不发便将儿子向地面上重重掷去。
红光一现,孩子脑浆迸裂而亡。
一向温柔守礼,待天生无微不至的子发疯般冲了上来,要与天生拼命。
天生冷笑一声,子套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揷⼊了子的膛。
苞着天生杀⽗弑⺟,就连姐姐姐夫也未能幸免。
当地面上躺満了尸体,被鲜⾎完全染红时,天生忽觉眼前一亮,处⾝环境已变。
这回天生却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每晚都要穿上最感的服装,靠出售自己⾁体生存的女。
生活在二十二世纪的女。
女这个行业虽然与“⾼尚”这个词距离太远,但二十二世纪的女却也绝不能算做低,在这个年代,她们一样要向府政领取营业执招,一样要纳税款,而且是真正的自产自销,绿⾊低污染行业。
正因为有她们存在,不但丰富了广大民人的业余文化生活,而且从本上降低了“強奷”“亵猥”这一类犯罪的发案率。
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做到了察警每天在做,却总是做不到的事,称得上是“一双⽟臂安社会,半点朱灭罪行。”有人曾不无崇拜的说“比起那些脑満肠肥,每天只知道索取的家国公务人员,女有着更多的奉献,她们是值得尊重的人。”
问题是,在这个幻境中,天生扮演的是一名年过四十,业已年老⾊衰的女。
年过四十对一名女来说意味着甚么?
意味着她每天只能面对最低的客人,按同行业最低标准赚取微薄的收⼊,过着连狗都不如的生活。
所以如果一个女到了这个年龄还不能转行或找到下半生的依靠的话,还不如去死。
天生却不能选择死亡。
因为天生明⽩,如果说上一个幻境是天魔有心用幸福的生活和亲情使自己惑,这一个幻境就是天魔在考验自己的忍耐力,自己不能像上次那样通过简单的杀戮来冲出幻境,只能选则忍受,忍受这种生活,直到在幻境中逐渐老去,然后死亡。
这是冲出眼前幻境的唯一方法。
不能有任何对眼前环境的抱怨,也不能故意消极的死去,比如:故意在幻境中绝食而亡。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接客,接客,再接客,只有像在现实生活中一样努力求存,直至正常死亡,才能脫离幻境,粉碎天魔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