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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忘忧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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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熠庆幸自己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但胃里仍一阵阵恶心。他站起⾝道:“既然云前辈回来了,在下也该让位了。”云怒尘拍打林熠肩头,哈哈笑道:“小子不错,如今世风⽇下,人心不古,像你这样懂礼貌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后有空到忘忧崖来,让老夫提点你两手。”说罢大咧咧坐下,看到面前堆着的筹码,微微惊讶道:“这都是你赢的?”林熠点头道:“除了开始老峦借的十,剩下的都是在下侥幸赢来的。”云怒尘环顾另外三人,问道:“岩和尚,老峦,老南,你们没放⽔吧?”岩和尚満脸笑容,像个弥勒佛,回答道:“老衲很想放⽔,可惜林小施主本不给老衲这个机会。”老峦不悦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在赌桌上放过⽔?”云怒尘大笑道:“是,是。你小子素来六亲不认,上了赌桌连亲生爹娘的衩都敢赢个精光。要说老峦会放⽔,老夫第一个不信。”南山老翁木然道:“老朽是输了不少,不过多半是落进了老峦的口袋。要放⽔,也是放给了老峦。”云怒尘一把抓起筹码,到林熠手中,说道:“小子,你赚的不少啊,看中什么只管说。”林熠问道:“是不是只要筹码够数,这里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拿走?”云怒尘道:“当然。若是有人今晚赌上了脑袋,只要你筹码够多,一样可以现在就把他拧下来当夜壶用。”林熠笑了笑道:“可惜人头做的夜壶,在下暂时还不大感‮趣兴‬,如此便拿那颗破劫丹吧。”云怒尘脸⾊微微一变,炯然的目光刺⼊林熠眼中,收起笑容道:“小子,你拿破劫丹何用?”林熠点头道:“云前辈适才说过,有了它便能挨过一次天劫。”云怒尘点头道:“不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差不多都快到了需要用破劫丹抗御天劫的关口。挨过了,便能多活六十年参悟真仙境界。挨不过,就是他娘的元神爆裂,魂飞魄散。可是它对你,却并没有任何用处,呑进肚子里,是大大的浪费。”林熠恭敬地听完,恭敬地问道:“那我用来送人行不行?”云怒尘一怔,道:“行,给谁?”林熠放下五十五筹码,拿起盛着破劫丹的小瓷瓶递向南山老翁道:“老伯,这些⽇子多蒙你指点弟子窥悟天道自然,令我获益良多。这颗破劫丹,您别客气,尽管收下。要是将来真用不着,就扔到龙园溪⽔里吧。”所有人都呆住了,云怒尘惊愕道:“小子,你当真想好了?”林熠満不在乎地笑道:“前辈刚才不是说过,这玩意儿我呑进肚子里完全是浪费。不如借花献佛,做个顺⽔人情,有什么不对么?”岩和尚紧紧盯着破劫丹,不再口诵佛号,喃喃道:“对,简直***对极了!”南山老翁并没有立即接下,抬眼望向林熠,缓缓问道:“你不后悔?”林熠道:“如果老伯拒绝,说不定我才会真的后悔。”南山老翁木讷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笑意,问道:“你会后悔什么?”林熠悠然答道:“自然是在后悔,为什么平⽩受了老伯那么多好处,现在却没法子偿还。”南山老翁颔首道:“好,虽然接受了这颗破劫丹,将来后悔的或许会是老朽,我还是收下了,但不是⽩⽩收下。”他枯⼲耝糙的右手一翻,取出一团似锦如丝的东西,说道:“这条‘锦云丝带’是老朽早年随⾝的宝物,锁⾁⾝,摄灵魄,一旦祭出神鬼难逃,更能让被缚之人魂魄如焚,求死不能。你拿去,看谁不顺眼就祭出来,届时任你使唤,为所为!”林熠接过锦云丝带,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感觉不到一点分量,点头道:“好!⽇后老伯想捉谁,只管吩咐一声,我替您像牵牛似的拎过来。”他把手中剩下的二十多筹码递给老峦道:“多谢你借我本钱。”老峦道:“你还可以再换些其他的东西!”林熠‮头摇‬道:“不用了,我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能赚已经很好。”云怒尘不甘地望了眼南山老翁,叹道:“老夫真不该离开两个多时辰,眼睛一眨,煮的鸭子便飞了。”说着狠狠动魑琥的背脊,疼得它吱吱叫。

  天亮散赌时,老峦赢得最多,收走了南山老翁的那幅《舂溪花树图》。云怒尘一口气挑走《般叶经》、⽟佛像等物,郁闷之气似乎稍平了一点。

  岩和尚小输当赢,笑呵呵拿到剩下的几件宝物。南山老翁一输到底,只出不进,然而真正大赢家无疑是他。

  云怒尘第一个离开,瞧他的模样,不知稍后忘忧崖又会有谁倒楣。

  南山老翁也随后起⾝,深深看了林熠一眼,道:“多谢。”慢悠悠跨出庙门。

  岩和尚问道:“你们两位要不要留下来陪老衲喝杯早茶?”林熠瞧瞧天⾊,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得去猎苑报到了。”老峦点头道:“我用马车送你。”两人出门坐上马车,向猎苑方向徐徐驶去。

  老峦轻轻挥动软鞭,发出“劈啪”脆响,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会把破劫丹送给老南?”林熠诧异道:“有什么不对么?”老峦猛然转头紧紧盯住林熠,停留好一阵子,才回过头去淡淡道:“你这样是害了他。”林熠摸摸自己的鼻子,仍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峦哼道:“凭老南的心境和修为,即便没有破劫丹,也有八成的把握渡过天劫。你将破劫丹送给他,反令他多了一份依赖,对于⽇后的潜修有害无益。”林熠恍然道:“难怪他会说收下破劫丹将来也许会后悔。”老峦无法从林熠的语气里分清,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假装,继续说道:“可惜,尽管老南明⽩这点,破劫丹的惑力却实在太大。他仍是忍不住收下了。”林熠问道:“既然是这样的至宝,你却又为何不留着自己用,反而将它拿出来换筹码?”老峦道:“因为我不需要,不如送给他们。”林熠道:“可是你又说过,破劫丹对老伯这样的⾼手修炼,只会有害无益。”老峦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寒,缓缓道:“一个人聪明是好事,可把聪明完全表现出来,就成了十⾜的傻瓜。你最好不要时时自作聪明。”林熠又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知道了。”老峦冷笑道:“你再这么摸下去,鼻梁迟早要塌下去。而且,你把破劫丹送给老南,等于是替他树了两个极厉害的敌人。他本可以继续隐居龙园与世无争,但从今天起,却要时刻提防被人暗算。”林熠奇怪道:“你指的是岩大师和云老前辈他们?你们四个人不是相多年的朋友吗?”老峦道:“老南临走前为何要毫无来由地多看你一眼?岩和尚为什么还要留你喝早茶?云怒尘又为什么走得那么急?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傻瓜,只不过他们摸不清你的用意而已。假如你不是龙头要的人,这颗脑袋过了今早,不知明天会在哪里。”林熠感到背后冒起丝丝凉意,喃喃道:“原来我这个傻瓜想当一回滥好人,却差点把小命送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往后打死我也不⼲了。”老峦道:“但愿你没有对我撒谎。也许你没有意识到,你对老南说的一句话,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林熠怔道:“我说了什么?”老峦回答道:“你劝老南不该来赌牌九,对不对?但你不知道,早在十几年前,老南还是每回都能満载而归的大赢家。直到最近几次,他才越输越多。”林熠傻道:“这又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是他的牌技退化了?”老峦道:“退化的不是他的牌技,而是老南的争胜之心。他已渐渐看淡胜败,更不在意换取别人的宝物。现在的老南,是为求败而来。”林熠昅了口气,头晕道:“求败?”老峦道:“一个人要打扫屋子,首先必须晓得灰尘在哪里。否则扫一气,只能事倍功半。老南赌牌九,正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他想从与我们的对决里,不断找到修炼中的心境弱点,而后进行弥补消除。你认为,他会在乎一场赌局?”林熠久久地沉默,思索老峦的话,低声道:“原来如此。”老峦道:“正由于你的这句话,暴露出尚不了解老南用心的无知,大伙儿才不能确定你送出破劫丹的‮实真‬用意。如果你看破了这点,却还将破劫丹送给老南,不用我说,你现在也该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林熠強笑道:“原来,我说错的那句话,偏偏是说得最对的一句。”马车在猎苑门前停下,老峦道:“到了,今晚我不送你了,自己回龙园吧。”林熠下车,道:“老峦,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峦没有回答,驾着马车慢笃笃向着青丘下驶去,过一会儿,便隐⼊山道转角不见踪影。

  林熠在门口静静伫立半晌,仿佛在回味老峦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脸上渐渐又变得轻松,朗声微笑着道:“姥姥,我来报到了!”一路走进猎苑,这回再没有不识趣的魔兽上来騒扰他。

  青丘姥姥坐在客厅里,看到林熠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问道:“昨晚老峦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好玩么?”林熠坐下来,欣悦地点头道:“好玩得很,果然有趣极了。”青丘姥姥冷哼了一声,不理林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将金城舞的卷宗放到几案上,说道:“今天上午,你将里面的內容背。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林熠拿起卷宗,自言自语道:“怪了,前些⽇子谁也不搭理我,怎么这两天大伙儿都争着要带我出去晃?”青丘姥姥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像他们几个整⽇无所事事,带你来么?”林熠道:“别人我不晓得,但是至少云老前辈看上去就忙得很,可不能算是无所事事。”青丘姥姥道:“他掌管忘忧崖,还培养一群饭桶打手,怎能不忙?”林熠问道:“那岩大师是做什么的,看上去他的⽇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青丘姥姥道:“龙头不会收留任何一个废物,无涯山庄也不可能有一个人会真正清闲。岩和尚模样虽寒酸,却是这里的财神爷。”林熠好笑道:“财神爷?他管银子?”青丘姥姥道:“我们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没有大笔的银两供花销怎么行?天底下,再没有比岩和尚更能生钱的人了。就算是皇帝老儿的那点家当,在他眼里也本不当一回事。”林熠问道:“那老峦又是⼲什么的,他不会真是一个车夫吧?”青丘姥姥扫了他一眼,道:“有这工夫问这问那,不如赶紧把卷宗背。”她说完话,不容林熠辩驳,走出客厅,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里头。

  林熠索然无味地拿起卷宗,一页页翻看。对他来说,自幼记昆吾派成千上万字的各种心法口诀,区区几十页卷宗自非难事。一目十行轻描淡写地过上一遍,心里已能记得八九不离十。

  到了中午,青丘姥姥走⼊客厅,怀中多了昨⽇林熠见过的金猿小青。她见林熠悠然自得把二郞腿跷在几案上,脸上蒙着卷宗正在打鼾,眼中怒意一掠,冰冷地问道:“每个字都背了?”林熠懒洋洋把卷宗从脸上拿开,坐正⾝子道:“你可以把它拿去当柴烧了。”青丘姥姥忽然道:“金城舞常说的口头禅是哪几句?”林熠眨着眼睛,回忆背诵过的金城舞上千句对话,缓缓回答道:“‘我是个苦命的孩子’、‘天哪,为什么是这样?’还有

  ‘幸好还有你肯帮我’。”青丘姥姥不动声⾊,问道:“就这三句,没有别的了?”林熠仔细想了想,道:“似乎有时候这家伙也会说:‘等我⽇后时来运转,一定要好好提携你’。唉,八成他是等不到这一天的了。”青丘姥姥颔首道:“看来,你的确有几分张狂卖弄的资本。”紧接着又问道:“十二年前的六月初一,金城舞为什么整整一天没有说话?”林熠笑了起来,回答道:“一个昏睡不醒的人,除了梦话以外还能说什么?”青丘姥姥不等他有息机会,立即追问道:“他为什么会昏整天?”林熠叹道:“虽然有些強人所难,但我真希望你接下来能提出有点⽔准的问题来。金城舞六月初一清晨,被条突然窜出的金丝蛇在手背上咬了一口,中毒昏

  “不过这个意外的背后,却不排除是有人故意为之。尽管金城舞当时只有七岁,可毕竟家学渊源,又有金裂寒暗中遣心腹保护,没道理会遭蛇咬。”这时青丘姥姥的眼神,更像是一条想将林熠活呑下去的金丝蛇,徐徐问道:“为什么金城舞小时候不喜吃藌糖粥?”林熠愣了愣,思索半天老老实实地道:“不知道。”青丘姥姥霜冷的⽟容,蓦然绽出一缕讥讽的笑意,回答道:“很简单,不喜就是不喜,没有任何理由。你死记硬背的本事,令人欣赏,可惜…”林熠目瞪口呆,喃喃道:“有⽔准!我服了。”青丘姥姥笑容转瞬即没,肃容道:“你以为我是在故意为难捉弄么?我是在告诉你一条真理,记卷宗上的每一个字并不稀奇。你要做的远远比这更多,必须将自己完全融⼊到金城舞的內心世界,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他,才有可能勉強合格。”林熠彻底无言。

  青丘姥姥出了口恶气,冷冰冰道:“还愣著作甚?走吧,我们出门去。”两人出了猎苑向北而去,一炷香后,前方一座⾼崖赫然拔地而起耸⼊云霄。青秃秃的峭壁上寸草不生,刻着‮大巨‬的“忘忧”二字,一座黑黑的厚重石门紧紧关闭,门前空无一人。

  青丘姥姥走到石门边,将右手并拢嵌⼊峭壁的凹坑中,⽩光一亮,石门隆隆开启。一股⾎红⾊的浓雾,鼓着灼烈热流扑面吹到。林熠不由暗叹自己的命实在够好,刚出了一座冰窟,眼瞧着又要走进一座熔炉。

  两人走进‮道甬‬,石门在⾝后关闭,光线顿时幽暗下来。揷在石壁上的火把猎猎燃烧,却驱赶不去洞府內蒙蒙的⾎雾萦绕。

  一名⾝穿⾎红⾊⾐衫的男子出现在‮道甬‬尽头,朝青丘姥姥恭谨地施礼道:“姥姥,您来了。”青丘姥姥道:“山尊已将我今⽇要来的事情代你了吧?”⾎⾐男子躬⾝道:“是,山尊吩咐,若姥姥得闲,不妨请到诛心堂稍歇。”青丘姥姥毫不领情道:“我没‮趣兴‬见他,他最好也莫来烦我。”⾎⾐男子早料青丘姥姥会有此反应,应道:“是,请姥姥随属下来。”两人跟随⾎⾐男子走过‮道甬‬,进⼊忘忧崖內部。

  弥漫的⾎雾里,隐隐约约响起鬼魂般的哀鸣厉嚎,四周滚热的气息,也丝毫不能缓解心中生出的寒意。

  闭过一道弯,就见空旷的石窟‮央中‬有座方圆百丈的⾎池,朝里望去,依稀能看到冒出的腾腾热气底下,滚滚沸腾如同岩浆般的暗红⾊黏稠池⽔。

  四名⾎⾐人架住一个遍体鳞伤、骨瘦如柴的中年女子,走到池边纯地一拖一推,将她抛了下去。半晌过后,从底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忍无可忍的凄厉哀嚎,沙哑的声音就像尖锥,深深扎进林熠的膛。

  青丘姥姥问道:“这女人是谁,为何要扔进‘焚魄池’?”⾎⾐男子恭敬地回答道:“是漱心庵镇魔老尼的得意弟子,法号叫什么‘洁雨’。这两天伺候得山尊很不慡,原本该被关进烛魂渊,可昨晚有人造反越狱,烛魂渊一时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才将她扔进池子。等什么时候山尊开恩,再放她出来。”林熠心如锥刺,脸上却不能有半点异⾊。记得七年前他曾在漱心庵见过洁雨一次,那时的她宝相庄严,韶华正当,宛如一尊⽟菩萨。没想到⾝陷忘忧崖,惨遭连畜生都不如的‮躏蹂‬践踏,生不如死。

  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会是释青衍所说的,试图潜伏进九间堂的六名仙盟同仁之一。不晓得,其他五个人的命运又是如何?有时候,死远比活着好太多。

  穿过焚魄池,热气更甚。在又一间石窟中,二十多个全⾝一丝‮挂不‬的囚犯分成几组,正在炼制丹葯。六个凶神恶煞的⾎⾐人,手提专破护体真气的棘刺鞭在一边虎视眈眈,随意菗打呵斥。

  这二十多个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命在。

  林熠已经没有了愤怒。他现在的力量,本不⾜以解救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自己也随时随地处在未知的危险中。

  他从没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肩头担负的责任,也从没有过如同现在这样地充満勇气与动力。忘忧崖,应该是林熠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里程碑之一吧?因为,在这里,让他懂得自由与尊严的宝贵。

  三个人默默无语又走过一段路,⾎⾐男子打开一扇石室的门说道:“姥姥请。”青丘姥姥缓步走⼊石室,⾎⾐男子等林熠也进到里面,关上了石门。

  石室里布置得很舒适,可是林熠无法忘掉一墙之隔的外面是个怎样的炼狱。

  青丘姥姥在一张软椅中舒服地坐下,说道:“从进来开始,你一直没有开口。”林熠冷冷道:“我无话可说。”青丘姥姥道:“你太年轻了。这本就是个強存弱亡的世界,如果没有保护自己的本钱,结局只能如此。”林熠道:“你带我来忘忧崖,就是想让我看看怎么把人当畜生,而后再明⽩什么是弱⾁強食?”青丘姥姥道:“当然不是,你该认真看的,是另一样东西。”手指在椅边的几案下一按,正对软椅的石壁忽然消失,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变成了透明的幕墙,展现出隔壁另一间石室中的精采情形。

  那里面所有的一切远比这里更豪华,也更宽敞、更绚丽。一名年轻男子舒服地半躺在软榻上,与⾝边一群⾊少女调笑。过度苍⽩的面⾊,孱弱的躯⼲,说明这已是具被掏空的行尸走⾁。

  林熠失望道:“他就是…金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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