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布条
⿇奉秉哼道:“道长的意思,是在拐着弯骂老夫是个小人吧?嘿嘿,只怕我这真小人也比某些伪君子強胜不少。老夫懒得跟你啰嗦,告辞1
他一抖袍袖作势走,心航道人拦阻道:“阁下且慢,留下那张绢书再走不迟!”
⿇奉秉收住⾝形,纵声大笑道:“牛鼻子,狐狸尾巴终究是露出来了。闹了半天,你还是为着曹子仲的蔵宝而来!”
心航道人不动声⾊,说道:“此物本为我正道至宝,蒙尘千年流落在外,令人不甚痛惜。贫道不过是要将它物归原主,以免再落⼊凶人之手,平生事端罢了。”
⿇奉秉冷笑道:“说得好,可惜没人会信。况且此宝与你们奉仙观更无丝毫的⼲系,要抢要夺也轮不到你这牛鼻子。”
心航道人肃然道:“正道一脉,同气连枝。无论如何,此物也不能由阁下带走。”
⿇奉秉一对金戟“呛啷”在手中,列开门户道:“那就问问老夫手上的这双‘流金寒光戟’答不答应了!”
心航道人看两人把话说僵,心中亦有些懊恼,暗自想道:“贫道也忒的托大了。假如让心度师弟他们随同前来,何惧区区一个⿇老魔?”
他的修为较之⿇老魔原本难分伯仲,奈何数⽇前追杀太四煞时,被林熠扮作的黑⾐蒙面人以神雷驱魔符破去了天女散花诀,元气大伤未能复原。猝然撞上⿇老魔,未战已然吃了暗亏。
这点关节心航道人不是不清楚,故此他虽早已来到松岗,却始终隐⾝一旁,看着⿇老魔取出蜡丸,寻到里头蔵着的绸布条。
他本打算待⿇老魔走后悄悄缀上癞子头,亦可从他口中盘问到那张绸布条上到底绘着些何样的图文,如此也免得与⿇奉秉正面硬撼,拼个你死我活。
可惜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固然精明,⿇老魔亦非笨蛋,突施杀手将癞子头毙于掌下,骤然断了这条线索。
从癞子头口中听到“洞玄石蔵”四字,心航道人同样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也越发的想拿到那张绸布条一看究竟。迫不得已之下,这才硬着头⽪现⾝阻截⿇奉秉。
心航道人正犯着踌躇,不知是战是退之际,忽听有一慡朗的笑音道:“⿇护法,心航道长,晚辈不才,替你们两位作个见证可好?”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缓带,満面舂风迈步出来。
曹衡奇道:“天君,这人又是谁?年纪好轻。”
林熠淡淡一笑,回答道:“他是天石宮宮主石品天的幼子,右天尊石右寒。”
曹衡啧啧道:“原来又是一个五行魔宮的⾼手,这下心航老道也吃不了兜着走啦。”
他听说奉仙观偏帮曹执,挤兑自己的爹爹,心里对奉仙观与心航道人早无好感,反盼着⿇奉秉和石右寒将这牛鼻子老道好好教训一通。
林熠头摇道:“未必,五行魔宮自二十余年前分崩离析,早已貌合心不合。石右寒定也是冲着⿇奉秉袖口里的绸布条而来,一样的不安好心。”
曹衡扳着小指头低声数道:“烈火宮、青木宮、金牛宮、天石宮,再加上奉仙观的人,今晚这儿好生热闹。还剩一个魔宮的人没来,不晓得待会儿会不会露面?”
林熠心道,这小家伙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当这群魔聚首是闹着玩的么?曹子仲生前不知蔵了何种正道至宝,居然惹得五行魔宮纷纷出动。
看来雁鸾霜对自己的警告并非虚言,曹府的这场⾎雨腥风已然拉开序幕,自己要怎样才能护得曹彬一家的平安?
果然,⿇奉秉毫不领情,漠然道:“石右寒,你也想来趁火打劫么?”
石右寒头摇道:“晚辈岂敢?有⿇三叔在,晚辈纵胆大妄为,亦不敢自不量力,打您老人家的主意。”
⿇奉秉当然不会就此信了石右寒之语,倘若这小子一无所求,何苦深更半夜跑到荒郊野外来吹风?何况松岗坟堆又非踏青野游之地。
他收回目光,徐徐道:“心航道长,老夫没闲心与你纠不清,是战是和,就等你一句话。”
于他心中,也不愿与心航道人动手。毕竟石右寒虎视眈眈侧伺一旁,自己和这老道拼得两败俱伤,没的⽩便宜了那小子。
未等心航道人回话,石右寒先道:“⿇三叔、心航道长,晚辈有一言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想你们两位一是魔道⾼人,一是正道宿老,何苦为了区区一条绸布争得你死我活?
“何况那绸布的来历不明,上头的东西是否有用亦未可知。到头来两位拼得你死我活,却又怕是竹篮子打⽔一场空,岂不冤枉至极?”
心航道人猜不透石右寒话里隐蔵的用意,不愿轻易出言,只不置可否的低哼了一声。
⿇奉秉嘿然道:“怪了,二公子何时改行做起和事老来了?”
石右寒笑道:“晚辈人微言轻,哪有资格给两位尊长劝和?只是忽而想到一条两全其美之计,既可免去眼前的争斗,又能令两位皆大快,故此斗胆开口。”
心航道人道:“石二公子有何见教,不妨直截了当的说来,贫道洗耳恭听。”
石右寒道:“晚辈是想,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三叔何不将绸布条取出,让晚辈与心航道长一起帮你参详揣摩。咱们先努力同心寻到此宝,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不晚,总好过现下莫名其妙的大⼲一场。”
心航道人本就无把握从⿇奉秉手里夺到那条绸布,如果能依石右寒之言退而求其次,也不失是个办法。当下望向⿇奉秉道:“阁下意下如何?”
⿇奉秉费尽心机忙活了半晚,才得着这么一点线索,岂肯平⽩无故的与石右寒、心航道人分享?
他明知若不答应,石右寒必定翻脸,与心航道人联手对付自己,只是一贯的心⾼气傲、横行无忌,又怎忍得住这口窝囊气?
他一翻⽩眼道:“好你个石右寒,竟想出这等诡计胁迫老夫。偏巧⿇某天生的吃软不吃硬,你若苦苦恳求,我还说不准会念在魔功一脉同源的情上,将绸布条上的秘密透露些许。既然要撕破脸⽪,那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石右寒无可奈何的叹道:“⿇三叔,晚辈也是一片好意。那条绸布既是从一具棺材中取出,本乃无主之物,也该当见者有分。您老想一人独呑,就算过得了今夜这关,可事后一旦被金伯伯知晓,他老人家何尝饶得过你?”
石右寒所说的“金伯伯”正是金牛宮宮主金裂寒,听得他的名字,⿇奉秉心里立生杀机。
他哈哈笑道:“老夫此来正是受金宮主所派,亦自会将此物献于宮主座前,不劳二公子费心!”
笑声久久不绝,发出金鼓轰鸣之声,铿锵尖锐直拔云天,周围的松树一齐折断,青石爆裂尘土飞扬,却是用上了“金戈笑音。”
石右寒面⾊微变,笑颜收敛,运起磐罡心鉴抵御洪⽔奔涌般的金戈笑音,深昅一口气缓缓吐字道:“⿇三叔,你这是何意?若再不停下,晚辈可要得罪了!”
⿇奉秉笑声悠长,越发⾼亢,半空中隐隐“喀喇喇”风雷滚动,震得石右寒⾝形晃动,似不能立⾜。
心航道人⽇前真元大损,更加吃力,不得不口发啸音全力相抗。
然而他的长啸便如低飞的雀鸟,总是教⿇奉秉的金戈笑音盖过一头,口气⾎鼓好不难受。
石右寒⾼声道:“道长,⿇老魔已动了杀机,要除去我等灭口,咱们再不联手,便唯有坐以待毙了!”
心航道人“哇”的噴出一道⾎箭,藉以驱出渗⼊体內的魔气,更不多话腾⾝拔剑,一式“闪电惊鸿”刺向⿇奉秉咽喉。
⿇奉秉笑声陡止,吐气扬声“咄”的从口中出一股以真元凝铸的罡风,震得仙剑嗡嗡镝鸣弹走空。他双手一错,流金寒光戟炽如金乌轰向心航道人膛。
心航道人翩飞侧闪,让过掌风。
石右寒掣出魔刀“斩虚”一抹蓝光森森炫目,当空劈到。
⿇奉秉退步举戟“叮”的架开魔刀斩虚,只觉对方刀势虽然凌厉诡异,但功力似乎尚逊⾊一筹,并无传闻中的那般棘手难。
他胆气大壮,鼻子里重重哼道:“好笑啊好笑,自诩正道宿老的心航道长,与天石宮的右天尊联手,夹攻老夫,世上还有比这更加荒诞的事么?”
心航道人老脸微微一红,息道:“⿇老魔,是你杀贫道在先,贫道不得已求自保而已。”
一字电剑奔走如雷,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道亮丽的电光,紧紧住⿇奉秉,令他无暇再施展金戈笑音。
石右寒亦是一副奋不顾⾝、勇往直前的模样,斩虚魔刀神出鬼没,一击不中旋即飞退。他的气势看上去最为冷冽凶狠,大有不把⿇老魔一刀劈裂绝不甘休的味道,可⿇奉秉的攻招十有八九让心航道人接去,三人之中反以他耗损的真气最少。
这般三人走马灯似的翻翻滚滚战三十多个照面,依然平分秋⾊。
⿇奉秉渐渐发现心航道人不知何故真气难济,头顶已腾起⽔雾,于是避实击虚一招紧过一招,一式重过一式,对着心航道人一阵子的狂攻。力求先解决了这个老道士,回头再对付石右寒就容易许多。
心航道人被⿇奉秉迫得不住败退,心有余而力不⾜,暗暗恼怒道:“如果不是那⽇被人破去了御剑诀真元大损,贫道今⽇怎会狼狈至此?”
他本想留有余地以防范石右寒,这时情势急转直下已由不得自己,只能不断催动真气,苦苦抵挡。
不知不觉石右寒悄然退到外圈,偶尔在心航道人遇险之际攻出一、两刀,迫⿇奉秉回⾝自救,更多的时候却宛如坐山观虎斗。摆明是要驱虎呑狼,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奉秉与心航道人已然拼出真火,两人短兵相接,罢不能。
心航道人固然叫苦不迭,但⿇老魔久攻不下亦渐生焦灼。他唯恐夜长梦多,万一再引来正魔两道的其他⾼手,要想顺利脫⾝可就难了。
突然⿇奉秉有意卖了个破绽,引得心航道人仙剑来攻。他左手金戟横格“叮”的击在剑刃之上,竟全无劲力。
金戟“嗖”的弹飞,仙剑也如同一柄抡圆的大锤砸到空处,招式用老反震得心航道人口一堵。
⿇奉秉空出左手,立掌如刀,泛起重重金澜,迳自驱动积蓄半晌的九成功力,轰向心航道人膛。
为了这一掌,⿇老魔亦是蓄谋已久,威势凛然,立意要重创对方,除去一个劲敌。
心航道人近百年的玄门基毕竟非同凡响,千钧一发中意起气发,左掌一振“啪”的在前接住⿇奉秉的焚金神掌。
一股热炽灼骨的魔气浩磅@,庒得心航道人左掌上通红一片“嗤嗤”冒起青烟,掌力破体攻⼊其左臂经脉。
心航道人一咬⾆尖“噗”的仰天噴洒一束⾎箭,丹田真元提至颠峰,于生死关头出所有潜能,源于天都派的“太清真气”然汹涌,周天游走汇⼊左掌。他⾝上青光暴涨,冉冉蒸腾,袍袖猎猎飞扬起凛冽罡风。
⿇奉秉的焚金掌力宛如头撞在一堵柔和似⽔、甘冽如泉的坚盾上,硬生生被迫了回来。
他大吃一惊,未料到老道士的功力端的深厚,自己这一掌虽已震伤其左臂经脉,但对方犹有余力反噬。
仓促之中,⿇老魔亦是大喝一声如同雷鸣,催动掌力反卷“呼”的一响,心航道人左臂袍袖燃起烈焰,但肌肤殷红通透仿佛烧红的烙铁,毫无损伤。
两人均已骑虎难下,两股正魔掌劲便在心航道人的左臂经脉里来回拉锯,胶着僵持,一时之间再也无暇旁顾。
这样的局面,⿇奉秉和心航道人谁也没有预料到,尤其⿇老魔算盘落空,偷机不成反深陷泥沼,偏又不能撤掌收手。
两人力拼了约莫小半盏茶的工夫,各自头顶“嗤嗤”⽔气直冒。
只是⿇奉秉的略淡略缓,笼在头顶不散。
而心航道人丹田真气渐近枯竭,全仰仗深厚的基支撑,才不至于被⿇老魔的焚金掌力攻陷。
但他手臂上一条淡金⾊的光丝好似⽔银柱般,仍然一寸一寸缓缓的上升,向肩头迫近。若是被⿇奉秉掌力轰破心脉,自是万事皆休。
他振乏力,眼睁睁感觉到那股灼热的魔气步步进,无力回天,不噤又惊又急,顾不得面子里子,嘶声道:“石右寒,你想坐收渔利么?”
石右寒扬声回应道:“道长勿慌,晚辈这就助你一臂之力!”纵⾝挥刀,寒光魄流锐啸,横斩⿇奉秉后。
与之前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式相比,这一刀不啻是雷霆万钧,相距千里。
⿇奉秉纵然醒悟到,自己和心航道人依然中了石右寒的卞庄刺虎之计,也悔之晚矣。他⾝前⾝后受到正魔两大⾼手的夹击,如何能当?
他咬牙吼道:“石右寒,你狠!”左掌拼命一吐焚金掌劲,借势侧飞。
饶是这样,他藩篱尽撤还是让心航道人的太清真气反噬⼊体。想这老道士全力催动的一掌何等厉害,摧枯拉朽般震散⿇老魔的护体真气,打得他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连吐数口淤⾎远远摔出。
没等心航道人缓过口气,石右寒刀势不止,口中兀自惊呼道:“道长小心,晚辈收势不住,怕要误伤了你─”斩虚魔刀斜斜朝上,切向心航道人口。
心航道人久战力乏,几虚脫,眼见石右寒突如其来的魔刀劈至,全无招架之力,唯有学着⿇老魔的法子,三十六计趋避为上,急忙退⾝躲闪。
“嗤─”的一声,魔刀在心航道人前带起一溜⾎光,刀气森寒将他心脉震裂。要是稍稍慢上一丝,只怕连命也一并代。
石右寒一击得手也不趁势追杀“吭”的收刀⼊鞘,嘴角逸出一缕微笑道:“对不住两位,晚辈这式‘流沙旋光斩’尚未修炼到家,还望海涵。”
心航道人手抚口,面⾊惨⽩,心中羞怒加说不出话。
⿇奉秉勉力用一口真元护持心脉,息狞笑道:“好小子,够狠,比你老子还強!”
石右寒悠然道:“⿇三叔赞誉,晚辈愧不敢当。比起爹爹他老人家,我这点雕虫小技实是不堪一提。”
他一股气机遥遥锁定⿇奉秉,不虞对方重伤之下还能逃脫。
⿇奉秉哼道:“不必谦虚,你要取老夫的命只管过来。”
石右寒头摇道:“⿇三叔,小时候你常随同金伯伯到咱们天石宮作客,是看着晚辈长大的尊长,石某再是不肖,也不敢伤您老人家一指头。”
⿇奉秉口吐⾎沫,哈哈大笑道:“老夫落得这般境地实乃拜你所赐,你还大言不惭讲什么情?”
石右寒道:“⿇三叔,你可别弄错了。你挨的那一掌是心航道长所赐,怎说是晚辈所为?况且我已替你还了心航道长一刀,他受的伤只怕不在你之下。⿇三叔不感晚辈也就罢了,可要把这笔帐也算到我头上委实有些冤枉。”
曹衡气呼呼“呸”了声,低骂道:“这个家伙,十⾜的无聇毒。天君,咱们出去好好教训他一顿,别让他这么得意嚣张。”
林熠道:“不急,让石二公子再开心一会儿吧。螳螂捕蝉,⻩雀在后。你不记得那位化作青松的仁兄了么,他隐忍多时岂是只为来看一场热闹的?”
他对这位石二公子同样谈不上任何好感,对其笑里蔵刀、口藌腹剑的秉亦早有领教。
昔⽇也曾与石左寒联手整治过其弟一回,由此也救了石左寒一命。但这些事情林熠一向守口如瓶,当世除了石氏兄弟之外,再没有第四个人清楚。
也是有赖这份与石左寒的旧,昔⽇青莲寺內林熠才请动石大公子火拼木仙子,纵走黎仙子。
换作别人,哪怕是石左寒的老爹石品天,也未必能令其从命。
⿇奉秉一腔怒气不得发,狂笑声中道:“这么说来,老夫还真该对石二公子感恩戴德一番?”
石右寒道:“不敢,区区小事何劳⿇三叔记挂?你老人家要是早听晚辈的劝告,出那条绸布,又何至于受这无妄之灾?”
⿇奉秉目光闪烁,说道:“石右寒,你不就是想看看那条绸布么?老夫给你便是!”食指一弹,将那卷成一团的绸布如小石头一般⾼⾼向夜空,便不回顾飞⾝遁走。
他已仔细看过绸布,上头除了“洞玄石蔵”四字别无他物,权衡利弊自犯不着为此丢了命。故而弹绸布,引石右寒去追,趁机落荒而逃。
石右寒领悟⿇老魔的用意,但终究是绸布条要紧,暂且放⿇奉秉一条生路又有何妨?这老魔若是够聪明,自然不会再把绸布条上所见宣扬给其他人知晓。至于心航道长已形同废人,也无需顾忌。
他⾝形甫动,忽地警兆突生,心底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寒意。
一株青松陡然迸出一蓬妖青光,从中一道紫⾊⾝影脫颖而出,手中仙剑焕放无数缕碧⾊光芒,如同一片片针叶幕天席地,挟卷着狂飙掩袭石右寒背心。
霎时坟岗上光华亮如⽩昼,疾风狂涌,磷火齐黯,就好像漫天飘洒着层层叠叠、闪烁如星的针叶雨。
心航道人耸然动容,失声道:“万木参合诀!”
话音未落,数百缕碧⾊光叶针落如雨飙⾝前。他左臂已废,只好挥动右手仙剑连划七道光圈将⾝躯悉数笼罩,闪⾝疾退,不敢直撄其锋。
这么一腾折,前伤口复又迸裂,伤势又加重了一层。幸亏来人偷袭的目标乃是石右寒,心航道人仅是受到余威波及,退到十丈开外终能稳住⾝形,吁吁带,撕裂的道袍上多了十数个小孔。
想那“万木参合诀”乃青木宮镇宮绝学,若能修炼至传说中“百里枯荣”的颠峰境界,则方圆数十里內天崩地陷,山川倒流。
来人的万木参合诀仅臻至“十丈飘红”的境地,因此才苦苦蛰伏多时,找准机会方突如其来的背后偷袭。
然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万木参合诀一发,林熠祭起的风隐符遽然迸散,灰飞烟灭,石得呼啸穿空,将两人的⾝影赫然暴露在亮丽的碧华之下。
林熠不显露师门绝学,揽住曹衡⾝似流风在碧芒之间飘舞腾挪,以奇遁⾝法趋避剑气,体內太炎真气布満⾐裳,撞得“啵啵”脆响。
石右寒亦是报应不慡,刚刚煞费苦心算计了心航道人和⿇奉秉,没得意片刻,就教人将自己也算计了一遭。
他已来不及转⾝招架,只有暗自咬牙横心一搏。眼看那束剑光气贯⽇月到背心,石右寒⽩⾐里陡然绽放一蓬明⻩⾊光团,宛如嘲⽔从丹田往四面八方扩散,形成一个丈许直径的圆形光罩。
那些碧芒“嗤嗤”钉在光罩之上纷纷消融,来人⾝剑合一随即攻到,仙剑⾼亢镝鸣“轰”的击撞在光罩央中。
一连串碧⻩光焰四散抛洒,石右寒的⽩袍支离破碎,在夜空中弥漫飘扬。
但他的⾝影却突然凭空消失在流光异彩的夜⾊里,借着⽩袍的略一阻滞,远扬而去。
这一来石右寒命尽管勉強保住,但他耗动数十年精纯真元施展出“脫袍移岳”的绝技,事后也吐⾎三升,修为大损,以致要偃旗息鼓卧榻月余。
所谓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命,想来石二公子有生之年定当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