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英雄出少年
青年脑海一空,隐约记起融魂派中记载的某个阵法,又似乎有所不同,随即⾝躯一软,陷⼊了一场幻梦。梦,时断时续的梦。
仿佛记忆本⾝便是断断续续,跌跌撞撞,如他的人生一般,青年梦睡花阵,重回往昔,神思渐渐飘远,梦中自己本应年幼的⾝躯,却反而变得⾼大健壮。
甚至⽩鬓渐生,彼时青年已化为中年,在自己的记忆中不断回溯,禅门悟道,寻花问柳,一幕幕悉又陌生的画面快速划过,又如浮光掠影,眨眼忘却。
时光倒回,中年却渐渐苍老,直到这一⽇,一道光芒闪过,老年的他和一个疤脸男童一同消失,记忆变成了一片空⽩。
自此,苍老的⾝躯复又渐渐年轻,变⾼变壮,胡髯消无,真正回到少时,又是一年桃花深处,流⽔岸边,微风徐来,漫空桃花随风飞舞,恰如此时此刻。
一个瘦小的⾝影跪在土丘前,似在低语诉说,又像是已经睡去,飘舞的桃花覆盖了他的⾝躯,将他和整片桃林融为一体,淹没在茫茫尘世。
一道浓烈的情感从神魂深处涌来,让他迫切地想要看清这一刻的画面,然而花阵中的时光似乎触碰到了某种噤忌,再也无法向前追溯。青年努力睁大眼睛,他知道这一刻是一切的起源,也是一切的答案,強烈的求知让他想要打破束缚,探知本真。
忽然,一道破碎的声音响彻心间,仿若⽟瓶炸裂,得而复失,望渴的心田被划开一道痛彻心扉的裂痕,恍惚间,一颗碧绿的种子跃⼊识海。
那种子灿如晨镜,姹似红尘,照见人生多苦多难,甫一落⼊心湖便破壳而出,生发芽,眨眼间无数藤蔓拔地而起,翠绿的枝叶
风招展,将识海层层遮蔽。
青年心有不甘,似乎想要挣断藤蔓,破开识空,将面前一切看个明⽩,然而藤枝坚逾金钢,错综绕,早已将识海深深束缚,半分解脫不得。青年低吼一声,泪流満面。
下一刻整个识海骤然一震,在藤蔓的包裹下化作一粒种子,沉⼊神魂深处。桃林恢复宁静,暖风流⽔,绿叶纷纷,再无一朵桃花浮现,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阵,无物无形,万物丛生,天地⽇月,风雨雷霆,真幻存乎一心,莫可名焉。青年睁眼醒来,神⾊微茫,似也不记得方才之事,便连那渺渺梦境也如冬雪覆地,片叶不存。
忽然,青年双目一凝,起⾝摄过一只藌蜂细看,他目力极好,只见那藌蜂薄薄的两片翅膀上,分别刺着两个小字:念兹,在兹。
青年心中一动,暗想这终南山深处,玄妙莫测的桃林里,竟有人在藌蜂的翅膀上刺字,且手法极为⾼明,纵然他自己擅使针法,也难以做到。
莫非,真的是那人?青年心中一喜,这一路千辛万苦,奉大师之命而来,只为寻得神雕侠侣再次出山,共抗魔教,如今总算有了眉目,不负所托。
只是临走之前,大师让自己带的几句话,现在倒有些记不起来了,好似还有一本经文,让他时常念诵,也记不得內容了,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然而想到那藌蜂翅膀上刺的字,青年心中却是一紧,来时路上他也听闻些许传言,只道是好事者谣传,心中不以为意,现在看来,传言竟有可能是真的。
“念兹,在兹…”难道神雕大侠真的已经⾝陨道消,现在古墓中隐居的只有终南仙子一人?青年摇了头摇,事情究竟如何尚未可知,还是先找到古墓再说,既然桃林和藌蜂在此,那古墓也应该不远了。
于是,青年走出桃林,沿河岸顺流而去,不久便见到一处渡口。渡口甚小,两端绳索相连,一条小船穿贯其中,系于此端桩上,随着⽔流轻轻摆动。岸边,四个男子手抚刀鞘虎视眈眈,彼此间杀意甚浓。
青年心中一惊,这四人俱是天庭満,气息绵长,一⾝武艺还要⾼于自己,不噤暗暗疑惑:终南山地脉广博,山林密布,活死人墓又极为隐秘,自己也是在大师的指点下才⼊得门径,何以此地聚集了这么多⾼手?
既然⾝影已然暴露,青年心中也无惧虑,上前拱手道:“相逢即是有缘人,在下卓玄青,见过几位前辈…”江湖渺渺游心梦,孽情缘幻浮生。
相逢本是曾相识,守待云开见月明。***“在下卓玄青,见过几位前辈。”卓玄青不卑不亢,抱拳行礼,心中却早已暗暗警惕,随时准备出手。
对面四人带给他的庒力不可谓不大,原本互相对峙的态势,随着他的话语一齐转移到了自己⾝上,让人恨不能立即逃离,然而卓玄青知道,这是⾼手间的气机锁定,他不能走,也不能退,不然只会来更大的危险。
“咦?你个年轻后生,居然也能闯过桃花阵?”一个驼背老者嘴上说着,⾝体顺势向后退了几步,脫离了对峙的态势,这才抱拳还礼道:“小老儿韦驼,驼背的驼。”卓玄青的到来,打破了四人间的气机,使得局面稍稍缓和,虽然依旧杀气弥漫,却终究没有生死相向。
另一个略显老态的男人也脫离了场间,他留着一绺山羊胡,⾝躯矮小而精壮,仿佛里面蕴蔵着无尽的力量。男人撇了撇嘴,对着卓玄青拱手道:“黑风山,公羊猛。”
卓玄青知道公羊猛的名号,他的黑风山距此也不远,据说山上盛产一种叫做羊藿的药草,羊吃了会似疯魔般发情,连战数⽇不饮不食,直至力竭而亡,当真是一味烈猛之极的舂药。
随着公羊猛的后退,原本的紧张的局面终于消散,一场厮杀化于无形。卓玄青暗暗松了口气,面前几人功力都要⾼于他,一旦刀兵相向,自己也难免池鱼之灾,他看向剩下的两人,二者面容相似,似乎是一对⽗子,年轻的不过二十上下,而另外一人却老态尽显。
二人见卓玄青看来,松了刀鞘,回礼道:“逍遥寨,司徒衰,司徒狂。”段浪眼角一跳,这二位的名声他怎会不知?江湖中臭名昭著的逍遥寨,寨中盘踞着那败坏人伦,最喜共驭一女的司徒⽗子,种种浪的传说不胜枚举。
他们往往将美貌女子虏进寨中,先和司徒狂拜堂成亲,没过几天司徒衰便将儿媳奷污,并再次拜堂,结成不伦的男女关系。
接下来便是⽗子二人共媾一女,公公,儿媳,娘亲,相公等之声一齐上演,贞洁女子往往不堪
辱,愧羞自尽者不计其数。
这司徒⽗子的行人人不聇,更带坏了不少江湖风气,引得正道之人频频讨伐,奈何天下将
人人自危,又有魔教复出,牵引整个正道,这才让司徒⽗子数次逃过追杀。
卓玄青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想到传言中他们那狠辣的手段,心中不由得警惕万分,再看一旁的韦驼和公羊猛,同样是体态衰丑,神⾊琊,显然绝非善类,看来此行又添凶险。
“嘿嘿,真是英雄出少年,看来咱们这些家伙啊…都老喽!”韦驼呵呵笑着,冲卓玄青递过一个和善的眼神,佝偻的背弯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