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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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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萧萧,

  风淅淅,

  雨霏霏,

  对此景怎忍分离。

  有了第一回,当然就没有藉口止第二回、第三回了。

  “将军爷,今儿个我想请您的副手陪我去…”

  “我陪你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刘季心寒里再多么的不情愿,他也不肯派遣任何一位部下代替他陪伴自己的子去逛大街,总是板著一张扑克脸“委屈”自己去陪那个原该被他折磨得半死的子到处晃。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今儿个去看看火焰山和沙河吧!”

  “火焰山?沙河?”刘季寒不以为然地说:“也不过就是一座寸草不生的紫红色山,一条浅浅的沙河,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是想看嘛!”汝宁突然泛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虽然我的确是有我的理由,可这个理由你听了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甭提了吧!”

  刘季寒似乎还想反对,汝宁转个口又说:“那好吧!既然你不想去,我也不想太打搅你的公事,就请您的副手或…”

  “我带你去!”就这样,他又被拐出门去看那捞什子火焰山和沙河了。

  而隔天“大将军、大将军,今儿个有大巴扎,副都护说他愿意陪我…”

  “我陪你去!”

  再隔一天…

  “将军,估衣铺的老板答应他子请我上她家去用午餐,我…”

  “你怎么知道她请你上她家去用餐?”刘季寒不信地问。“你会说他们的语言了吗?”

  汝宁嘿嘿一笑。“只有简单几句,会听的倒比较多,不过,我们大部分都是靠比手画脚的方式,你也看到的不是吗?反正我们相互之间大概都能了解了就是。”

  刘季寒更怀疑了。为什么他就不了解她们究竟在比些什么?这么一来,以后细作们传递消息时,岂不是连开口都不需要,仅用比手画脚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消息传出去了吗?

  然而,子说的倒也没错,请专人来教授当地的语言,不如自己深入百姓间去学习来得快多了,虽然常常闹笑话,却反而消弭了官民之间的敌意与生疏隔阂。如今,他走在街上时,再也不会活像个瘟神降临似的让众人纷纷走避,甚至还有些店家会特意和他打招呼、拉关系呢!

  但是…他是不是太纵容她了?他的报复呢?他的一百招呢?他不是想得她另找慰藉,然后…该死!除非踏过他的尸体,否则,他绝对不会让任何男人接近他的子的!

  那他该用什么藉口去休呢?

  刘季寒怀郁结地瞪著书桌上待批的公文直发呆,成亲不过个把个月,他已经深深体会到,区区一个小女人极有可能比一场战事还要难以应付了。

  先别提她始终拒绝让他完成新婚之夜该办的事,平时也总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端庄模样,再配上一副完全不搭轧的尖牙利嘴,老是以道貌岸然的姿态把歪理扮成真理!教人差点气成肺痨。

  可她一旦出了府门,却又令人不得不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跟他出府门的同一个女人了。虽然感觉得出来她仍然尽力想保持高雅的姿态,可当她一看到新奇事物时,简直就变成了个小女孩儿似的,不但兴奋地蹦蹦直跳,还猛地把他扯过去帮她买这买那的。

  她也似乎从不懂得“丢脸”这个词儿的意思,总是荒腔走板的和百姓们学语言,人家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她也跟著人家开心的大笑,随后教人家也学她说汉语,换她笑人家,人家也同样不在意地跟著笑。

  她独树一格的风采、入乡随俗的穿著打扮、随和亲切的笑语,不但住了百姓们,也住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拐去和百姓们做亲善活动,直到他轻松愉悦地回到府里后,才想起他又干了些什么好事。

  天哪!他应该百般待她,而不是宠著她的吧?怎么差这么多咧?不行,这样不行,他应该…唔!他应该先想想清楚,找回不晓得丢到哪里去的怨怒和恨意,然后他就可以正式对她施展出第一招了!对,就是这样!

  可问题是…

  她会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吗?

  “将军大人、将军大人!”

  瞧吧!又来了!刘季寒不觉掩目暗叹。怎么他都还没去找她的霉气呢!

  她却反而老是先来找他的麻烦呢?

  正在思忖间,他的新婚子已经象徵地敲两下门后就自行推门进来了,令人颇意外的是!她今天居然是一身盛装,而且是标准的唐服,绫罗绣儒、羊半臂,高至前的晕裙,肩披纱罗帔子(披搭在襦及半臂之外的装饰),脚搭头部高翘的丝履,可惜头上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大概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无法理出太华丽、复杂的云髻来吧!

  可尽管如此,她那一身华服,配上随著步行而微微颤动的翠翘(饰有翡翠鸟尾的簪子)和金雀(黄金制的孔雀形发饰),还有镶嵌著珍珠宝石的耳坠和璎珞(项链),就已让她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人至极了,再衬上她那别具风味的标致五官和独特的风采,硬是教刘季寒又一次看呆了眼。

  汝宁妩媚地一笑。“将军大人,小鸟跑进去啦?”

  刘季寒一惊,赶紧阖上险些滴下口水的嘴,尴尬的轻咳两声后,才正襟危坐地摆出忙著批阅公文的姿势。

  “你又来干什么?我正忙著呢!”

  “这样啊…”汝宁拉拉落下的帔子,再端庄的站好。“想来是将军太忙,忘了前些日子我们曾经答应过化哥要去参加他的婚礼了吧?不过没关系,将军大人请迳自去忙你的,我请都护陪我就…”

  刘季寒突然站起来。

  “我忙完了!”

  “是吗?”汝宁勉强忍住笑意。“将军的动作可真快呀!才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将军就已经…”

  知道再让她说下去的话,也绝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刘季寒忙迈开步伐往外走,同时催促道:“还罗唆什么?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呀?还不赶紧走了!”

  “是,妾…”她假意轻咳一声。“妾身遵命!”

  他们先转到厨房去提了一个篮子,但还未走到府门,他们便碰上了乔守卿,一见到他们,乔守卿马上双眼一亮,两、三步就追了上来。

  “将军和夫人今儿个如此的盛装打扮,又要上哪儿去啦?”

  刘季寒警告地瞪他一眼,问就问,干嘛一直盯著他口水!

  “去参加化哥的婚礼!”

  “真的?我从来没看过异族的婚礼耶!我也跟去开开眼界好了。”

  接著,他们又撞见了都护刘定邦,他是刘季寒的远房宗亲,同样的,他也用那种会教刘季寒心不的眼光瞅住了汝宁,同时喃喃道:“不管你们要去哪里,我都要跟去看看!”

  一路上,他们碰上的每一个兵士,都是用那种让刘季寒恨不得能挖出他们的眼珠子的视线注视著汝宁!到最后,当倪平也追了上来时,刘季寒根本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你留守,不准去!”

  倪平顿时垮下脸,可怜兮兮地目送他们远去。

  以西域而言,在天山以南、塔克拉玛干沙漠以北的吐鲁蕃区域是由吐鲁蕃人、柔然人、车师人、突厥人和汉人(高昌最后一任国王即是汉人)所组成的,但基本上,除了汉人之外!其他种族的人都是蒙古匈奴的别支部落,因此,风俗习惯都差不多。

  通常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相当犷热情,见面不是拥抱呢喃,就是拍肩搭背,而且好客得不得了,如果不想留在人家家里过夜,最好是在天明的时候就赶紧跷头,否则,对他们来讲,在太阳下山的时候放走客人便是一种奇大辱。

  把篮子(厨房师傅特意制作的点心糕饼)交给主人之后(这是礼仪),刘季寒等人就被请到大位上落坐!一杯杯的马酒一杯杯递了过来,桌的烤羊、塔尔米、烤饼、抓饭、包尔沙克(用羊油炸的面团)、库卡代、喀瓦甫(烤羊串)金特、那仁、油塔子等,让人光是看着就了。

  当地举行婚礼的过程,不但比汉族要久一点,而且更热闹。第一天举行娘家送亲礼,新郎要由亲友陪同去女方家亲;女方家则宰羊、宰马来盛情招待,还要举办多种游戏,如赛马、刁羊、姑娘追、对歌等。

  汝宁把主人端给她的酒做个样子地啜了啜,随即交给旁边的“酒桶”(不能拒绝,但可以请人代喝),同时问“酒桶”“听说待会儿还会有游戏,将军大人要不要下场去参一卡?”

  接过汝宁递来的酒,刘季寒随口就喝乾了它。“什么参一卡?”多年征战在外未曾回京,难不成现在京城里就流行这种奇奇怪怪的语言吗?

  “唉!就是参加一份的意思啦!”

  “不要!”刘季寒毫不考虑的就一口拒绝了。

  “去啦,这样才叫做亲民嘛!”她实在很想看看老公的身手,所以就很热心的提供建议。“要知道,他们都是很佩服勇者的,所以,如果你能胜过他们的话,担保他们会对你心服口服,绝不敢再生二心了。如何,参加一份吧?”

  “无聊!”他仍是兴趣缺缺。

  汝宁眯了眯眼。“好,那我自己去参加!”

  刘季寒马上抓住她。“想都别想!你给我好好的待在这儿,哪儿都别想去,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拖回府去关起来!”

  汝宁一听,不觉火冒三丈地哼了两哼“希罕!”随即转过脸去和主人聊天去了,八成的比手画脚,加上两成怪腔怪调的吐鲁蕃语,亏她也能谈得那么开心,而对方居然也能了解她的意思,也真是一大奇迹了!

  著乔守卿的刘定邦瞧了半天,突然越过乔守卿凑过来小声问道:“堂哥,您还是打算找籍口休了堂嫂吗?”

  乔守卿无奈地摇头。要是刘季寒真有那个意思,以夫人的大胆行为而论,早就有上百上千个藉口摆在那儿等人挑拣了,而刘季寒却还嚷嚷著找不到藉口,可见刘季寒下意识里根本早就在新婚那一夜,甚至是在见到夫人的那一刹那,便打消了这个休的馊主意,只是他自己不肯对自己承认而已。

  “说过在外头别叫我堂哥的!”刘季寒低斥,而后自信地猛点头。“没错,早晚会让我找到理由的!”

  乔守卿不由得翻了个大白眼,这人根本是在睁眼说瞎话嘛!可他一转眼!却又瞧见刘定邦脸诡谲地绽开一抹阴险的笑容,心头不由得一惊,这个浮夸不实的小子又想干什么了?

  忽间几声吆喝,不一会儿,只见人们开始放下手中的食物往某个方向移动集中,汝宁自然也跳了起来,提起裙子就想跟过去,而刘季寒想也不想的就一把扯住她。

  “你又想干什么了?”

  “他们要开始玩游戏了!”

  “别想去参加!”他皱著眉头警告道。

  甩了半天甩不开那只手,汝宁忍不住嘴一噘。“不要这样嘛!让人家去看看就好了嘛!”

  平常对著他时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说话更是辛辣尖锐的汝宁难得出小女儿的娇态,所显现的又是另一种风情,看得刘季寒不住、心神一,手也跟著松了下来。

  “我陪你去吧!”

  乔守卿看了直摇头。休?我看他不被休夫就该偷笑了,还想休

  二月天里,空气仍然有些冷,却不再落雪了,对吐鲁蕃地区而言,春天即将来临了。

  在蜂拥的人群中,刘季寒护著汝宁观看最刺的马上摔角和最有趣的姑娘追,她身上的帔子早就很不雅地在前打了个结,兴奋得两眼发亮、双颊晕红,又跳脚、又赞叹地扯著刘季寒惋惜不已。

  “那个达纳实在很厉害,几乎每场比赛都是他赢耶!真可惜,你要是也下场去的话,我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谁比较厉害了!”

  刘季寒听了心里直泛酸,很不是滋味儿,眉宇间也不知不觉地紧蹙了起来,同时开始打量起那个吐鲁蕃第一勇士。

  斑大拔的个子,左衽大翻领长袍、狼头围,白色毡帽和长统毡靴,看起来极为犷标悍,而且…非常英俊!就连刘季寒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相当有吸引力的男人,所以,不由自主的,他开始拿自己和对方比较起来了…

  “你们一样的身高,也拥有同样雄浑的男子气概,”双眼同样盯著达纳的汝宁突然出声道:“可是,你颀长斯文,他却太过魁梧,令人心惊;你在英武中还带著儒雅,他则太过犷,教人不耐;至于五官嘛…虽然他长得也的确不错,不过还是你耐看多了,但是呢…”

  刘季寒的心头刚泛起喜意,却又“及时”听到一个不太妙的但书。

  汝宁忽地侧过脸来转而盯住他。“他热情奔放,你沉闷无趣;他豪大方,你顽固小气,他能接纳忠言,你则闭不通;他坦直无私,你是既阴沉又别扭,总归一句,你这人的个性简直烂到了极点!”

  刘季寒倏地一声不吭地抓住汝宁的手腕回身就走,他神情阴郁,长长的脚大步大步地往前跨,汝宁则一脸的无奈,脚步踉跄地跟在后头。旁观众人看得奇怪,可在瞧见大将军的脸色实在不怎么中看后,也就不敢多管什么闲事,免得无端招来祸事。

  乔守卿忙跟上来,看见汝宁被扯得似乎快要跌跤了,他赶紧扶了她一把,同时悄声问道:“夫人又说了什么!惹我们的大将军不开心了?”

  “就是那些他极不爱听的实话呀,忠言逆耳嘛!”汝宁无辜地说。

  “哦!”乔守卿沉默片刻。“其实,将军已经改变很多了!但是,他自己却不明白。而且说老实话,他的改变完全是受了夫人的影响,或许夫人自己不觉得,可我们这些跟随他多年的部下们却都有同样的感觉喔!”

  汝宁淡淡地瞟他一眼。“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不只是将军的副手而己吧?还包括生死至才对吧?”

  乔守卿比了比大拇指。“夫人厉害,属下和将军在私底下的确有不错的情,这是多年生死相伴所培养出来的情谊。”

  “那么,你应该相当了解他啰?”

  乔守卿颔首。“算是吧!”

  汝宁点点头!“好,那么请你老实告诉我…”她的视线朝前方那个急匆匆的背影瞄了一下。“你认为我到底有几成希望?”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如何,但那个男人的个性是如此的别扭,常常让人觉得很无力,若是能多一份鼓励也是好的。

  乔守卿笑了。“老实话吗?夫人。”

  汝宁用力的点头。“当然!”

  “十成十,夫人。”乔守卿低了嗓门说:“只要夫人继续努力,成果就在眼前不远了!”

  汝宁的双眉怀疑地高高一扬。“就在眼前了?会有这么快法?”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夫人,”乔守卿暧昧地挤挤眼。“早在两位成亲的那一夜里,将军就已经为夫人动心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真的?他真的为我动心了吗?”汝宁一听,马上眉开眼笑起来了。“可是他太顽固别扭了,嗯?”

  “没错,夫人。”乔守卿也跟著贼兮兮地笑了。“但是,顽石也会有点头的一天的,不是吗?既然他已经动心了,那离顽石点头的一天也就近了。”

  “你确定会很快?他这颗顽石可是比铁还要硬呢!”

  汝宁才刚说完,脚下就因为踩到石子而大大地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了,乔守卿正待伸臂过去搀扶!刘季寒却已及时回身将她稳稳地揽入怀中了。

  两人都瞧见了刘季寒掩不住的关怀神情,不觉互相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了解的眼神,随即同时笑了出来。

  看来,这颗顽石也不太硬嘛!说不定再敲两下就成了呢!

  虽然乔守卿的确有怀疑刘定邦似乎在打些什么歪主意,却没有料到他会那么大胆。

  这是化哥婚礼遇后数天的深夜里,睡梦中的刘季寒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反的跳下抓起宝剑往邻房跑去,因为声响就是由隔壁房里传来的。

  省略了敲门的手续,他直接踢开门冲进去闯入内室!结果一眼就瞧见前不远处有个男人正跪伏在地上哼哼唉唉的,而汝宁则双手擦,眼神轻蔑地斜睨著地上的男人。汝宁淡淡地瞄了刘季寒一眼,随即又盯回地上的男人。

  “大将军,听说这位都护大人是你的远房宗亲,不会是真的吧?”

  “定邦,你怎敢如此?”刘季寒惊骇地瞪著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她是你的堂嫂呀!”

  刘定邦抬起痛苦的脸“反正…反正堂哥不是想找个理由休吗?我只是顺便…顺便替堂哥制造一个理由而已嘛!可是…可是我没料到她…她竟然也会功夫!”语毕,他就用两手抱著下继续猛气。

  “原来是大将军指使的啊!难怪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就这样直接摸进来了!”汝宁冷冷一哼。“要不是我曾学了点儿防身功夫,那我这一辈子不就玩完了吗?”

  刘季寒无法反驳,虽然不是他指使的,但是,他想找理由休也是事实,甚至才数天之前,他依然自信地如此告诉刘定邦,而且,即使他有所辩驳,恐怕汝宁也是不会相信的。于是,他默然无语,鲁地抓起刘定邦往外就拖,同时听到汝宁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大将军,我知道你恨裴家,可没料到竟是恨到这种程度,居然连这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他拖著刘定邦出了房门。

  “原来你想休是吗?早点说嘛!大将军,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砰!”一声,房门在他背后狠狠地关上了。

  在把刘定邦直接扔进牢里,再去向乔守卿代了几句后,下半夜里,刘季寒始终无眠地独坐在书轩中沉思。

  翌一大早,汝宁就跑来敲他的房门了。

  “进来。”

  依然是一身西域姑娘打扮,汝宁把一封信纸扔给他之后就离开了。

  刘季寒疑惑地打开来一看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夫相公相离之后,重选峨眉娇。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快…

  正想去请示如何处理刘定邦的乔守卿!才刚靠近书轩,就被从书轩里蓦然急窜而出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再见那人影如雁般飞掠而去,一张信纸缓缓飘落于地!他马上捡起来一看“老天,离婚书!惨了、惨了,真的被休夫了!”

  其实,汝宁一开始就明白,并非刘季寒指使刘定邦做那种缺德事的,因为刘季寒绝不是如此卑鄙诈的人。所以,她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离婚,她会这么做是因为她希望能迫使刘季寒认真的去思考一下,不要老是执著于过去那椿无意义的仇怨。至于她敢这么做而不怕巧成拙,自然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们是分不开的了。

  差别在于,她以为刘季寒会在想通了之后才来找她,没料到他根本没经过任何思考,身体很自然的就来寻找她了。

  结果,就差了这么一点点,他以为她直接回中原了,可她却打算好好逛一逛西域再回河,届时再看看他这颗顽石是不是愿意点头了,所以,他们就一个往南门,一个往东门,根本就不可能碰上头嘛!

  刘季寒在城门外找了一大圈,才想到该先去问问驿站驴马行,而答案却是没见夫人来过。好在乔守卿及时抓住了到处团团转的大将军,领他到夫人常去的当地朋友那儿去问,这才问到了重点。

  就那么碰巧地,前几天正好是吐鲁蕃人的那吾热孜节(相当于汉人的节),那吾热孜节过后,就正式进入春天了,当地的游牧族群开始迁移,从事新的一轮畜牧生产,辞去旧岁!来新

  也就是说,他们要到天山山区游牧,甚至会越过天山到温暖多雨的北疆,或者往更西方的伊黎去。汝宁正是跟著往北疆的族群而去,因为她想看看天池。

  乔守卿二话不说,直接替刘季寒备妥包袱、拉出马匹,再扔了一件皮大氅给他披上,便赶著他去找回子了。

  “反正又没啥事,有我看着就行了,你就赶紧去把夫人找回来吧!”

  这回,刘季寒也不再嘴硬的说什么逞强的话,他只担心子正和一大堆男人在一起,也不晓得会出什么事,儿就忘了人家是携家带眷地跑,同行的女人、小孩也不少啊!

  大概是因为汝宁正好是随著达纳那一族群离开的吧!

  于是,问明了他们大概的路程,刘季寒就迫不及待的追上去了。照理来讲,游牧人携家带眷的自然会走得慢些,刘季寒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才对;然而,毕竟是人生地不,明明是循著足迹走的,刘季寒却硬是走岔了路,因为,这一族群和往西的那一族群是先走在一起,到中途才分开的。

  所以,刘季寒追错了族群再回头,自然也慢了些。不过,好在没迟太多,在天池时,他终于追上已收拾好穹庐正准备要离去的游牧人。一方面他很高兴终于追到了人,可另一方面他也很不所见到的景象。

  被群峰环绕的天池!湖水碧绿清澈,灿若明珠,远远近近的山峰银装素裘!黄中夹杂著墨绿,冰凉彻骨的湖水深幽莫测,阳光却在冷冷的蓝上洒下了一层金。此情此景,虽不像西湖的秀气、漓江的优雅和九寨沟的灵动,却像一位高贵的贵族,风华绝代却傲若冰霜。

  湖面上掩映著悠闲的牧群,不管是黑的马、白的羊或是花的牛,听著族人们的声笑语和嘈杂的马嘶羊鸣,更觉得白雪皓皓的远山是多么的宁静,它们从天地之初就如此尽责地守在那里,忠心耿耿地护卫著这颗天山的明珠。

  然而,这等美景却吸引不了刘季寒的视线,他只专注于正与达纳笑语如珠的子,看见达纳很体贴大方的将自己的大氅为她披上,继而扶她上了马。两人正待策马随族人离去时,刘季寒马上快马追到了汝宁身边,并即拉住她的缰绳,汝宁愕然地转眼。

  “咦!字秋,你怎么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学乔守卿直呼他的字,是她不自觉口而出的,可他听了不但没有一丁点儿不高兴的感觉,反而莫名的冒出一股异样的足感和无法抑止的亲昵与甜蜜。

  “跟我回去。”他原先准备好的高嗓门也不由自主地低了。

  “为什么?”汝宁歪著脑袋打量他半晌。“难不成你要亲自押我回去,好看看裴家人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吗?”

  刘季寒忽地垂下眼眸,心中战良久,终于小声地说:“除了省亲,我不会送你回去的!”

  “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刘季寒陡地脸一沉.“谁说的?我可没答应!”

  汝宁用握在右手上的马鞭轻轻地拍打著左手心。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休吗?”

  刘季寒抿紧沉默片刻。

  “那是以前。”

  “哦…”汝宁眨了眨眼。“那就是说…以后不会了?”

  刘季寒无语,几乎无法察觉地轻点了一下脑袋。

  “为什么?”这点可是很重要的。

  刘季寒咬咬牙。“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子了。”

  这算什么回答?他就那么死硬派地不肯松口吗?不过…算了,他能这么快的就追上来,也等于表明了他的心意!不是吗?

  “那你的仇呢?应该也是要放弃了吧?”

  刘季寒的神情再一次了阴郁与固执,断然地道:“不可能!不过,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真拗!

  汝宁无奈地轻叹,好吧!这个也一步一步慢慢来吧!反正他实际上是已经认输了,只是他总是不肯对自己老实一点而已。

  她转头对达纳说了几句刘季寒听起来似乎是热合买提(谢谢)、好西(再见)之类的招呼语,同时把大氅还给达纳,就见达纳仿佛颇为惋惜似的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和他们也说了声好西之后,就追随族人而去了。

  接著,她回过头来看着刘季寒把自己身上的大氅下来披到她身上,并小心翼翼地帮她系好带子。

  “你不冷吗?”

  “不会。”刘季寒淡淡地回道,看他的神情也似乎是真的无所谓。

  汝宁下意识地去摸摸他的手,发觉还真的是很暖和,可当她要收回手时,却被他反手紧握住了。她笑了,给他吃点豆腐倒是无所谓啦!可是,不可能没有代价的哟!

  “听说山那边有条冰川好美!陪我去看看好吗?”

  冰湖连著冰川,冰川连著雪山,层层峰巅被终年不化的白雪覆盖,被淡淡的白雾笼罩。在这片洁白无瑕的冰冻世界里,弥漫著神奇的陌生和冰冷的寂静,令人彷佛达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似乎已融于冰清玉洁之中了。

  汝宁早已移驾至刘季寒身前,厚厚的羊大麾暖暖地裹住两人,她蜷缩在刘季寒的怀抱中,唯有两只惊叹的大眼睛仍在骨碌碌地转动著,伴随著无法抑止的赞叹与朵朵呼出的热气中。

  “好美!真的好美啊!”在她的陶醉声中,刘季寒继续策马往里去,晶莹蔚蓝冰面上裂隙纵横!

  金字塔般的角峰、锯齿形的刀脊,独具魅力的弧形冰川终碛和喧腾的冰川河更是令人震撼不已,大自然的灵在心灵深处起回响,让灵魂解一切俗世的藩篱,宛如飞惊一般在洁净高广的天地飞翔。

  “停、停!你瞧!你瞧哪!”

  汝宁突然喊了起来,刘季寒马上随著她的视线望过去。午后阳光西斜,光线斜打在冰壁上,冰山彷佛变成巨大的、青白色的、用油布擦拭出来的玉璧!在阳光的馀晖下熠熠发光,那质感滑润剔透,真是令人爱不释手,不忍离去。

  “子秋,今晚我们就宿在这儿好不好?”

  宿在这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刘季寒不敢置信地倒了一口气,可在她那祈求的眼光中,他的犹豫迅即融化了、消失了,他轻叹一声。

  “听说有吐潘牧人会在这儿的某个山里留下食宿、救生用品,我们去找找看吧!”

  在夕阳落山前,他们终于在某处山前找到了一个很明显的记号…石雕狼头,里面果然有不少食物和足够他们暖暖地睡上一宿的毡与木柴。那一夜,为了驱寒取暖!是他们婚后首次同眠。

  她依偎在他前,他垂眸凝视著她,她羞赧的一笑,令他双眼为之一亮。在她似假还真的抗拒中,他终于能够完成拖延至今的新婚之夜、履行身为丈夫的义务,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子了。

  晨曦慢慢地洒了冰山,慢得教人着急、慢得令人觉得吝啬。在依依不舍的回眸中,空中开始落下飘飘絮絮的雪花,悄悄掩埋掉他们留在冰川上的一切痕迹,让冰川依然能维持它原有的圣洁,藏匿在静谧的蓝天深处,留待后人的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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