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魔君之威（下）

　　凉风吹袭，楚非云与来人面对面坐在石桌旁，有些狐疑地望着面前这个看似只有中年的男子，除了萧隐净之外，这男子是他至今为止第一个无法看透的人。楚非云心中对他越来越重视起来，脸上却不神色。

　　那中年男子气度极为不凡，他的动作举止相当潇洒，仿佛不受任何世俗的束缚。为楚非云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后，他淡淡地道：“楚非云，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想来你应该还不知道我是谁，对吧？”

　　“确实！不过以前辈你如今的境界修为，晚辈也看不透，想来在江湖中应该极有名望，可是晚辈并未听说过，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了！”楚非云举杯小啄一口后，这才面带一丝微笑，分析道。

　　“说说哪两种可能！”中年男子神色没有变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楚非云拿着酒杯，轻轻在手中摇晃，无透明的体旋转起来，一股股酒香扑鼻而来。他微微抬眼，神态从容地道：“前辈不是隐世的高人，就是闭关修行之人！不过看前辈的气势和眼神，不像是看破红尘、淡薄一切、专心修行的隐居雅士！”

　　“楚非云，你很聪明，我很妈欣赏！”中年男子缓缓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赞赏之毫不加掩饰，眼神灼灼地盯着楚非云，又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些自命清高的隐世高人，难道你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怕！”楚非云淡然一笑道。

　　“哦？”中年男子眉毛一挑，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似乎对于楚非云的回答，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都会对死亡产生恐惧！所谓的无畏死亡，只是在相对条件下产生，比如当那人拥有无比坚定的信念，或者有想要保护的人，又或者因为爱恨情仇而致使内心超越对死亡的恐惧！”楚非云很理性地分析起来，淡定自若的神态，让中年看得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之。

　　顿了一下，楚非云放下了酒杯，原本平静如水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凌厉起来，他深深地盯着面前的男子，语含强大自信地道：“虽然我怕死，但是想要我死，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前辈与晚辈之间存在的差距，并不足以让前辈拥有必胜的把握！”

　　“分析得不错！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份，相信你知道后，或许能猜出什么！”中年男子眼中散发出幽深的光芒，从他身上忽地泛起一种天上天下惟我独尊的霸道气势。

　　只听他不急不缓，一字一顿地道：“我就是魔君洛晨封！”

　　楚非云一听，身体不住一颤，脸色大变，眼神中出惊骇之。一时之间，心起伏，心思百转，倒是魔君洛晨封却收回了气势，悠然举杯品尝美酒。

　　“前辈就是魔君…当年以一招之差，惜败于剑神萧隐净的魔君…七煞楼也是魔君前辈所组织起来的吧？”楚非云心中惊疑不定，勉强下翻涌如的心绪，沉声道。

　　“七煞楼这个组织，可以算是由我所创立，不过事实上，还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幕后之首！不过，至于那个人是谁，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因为你今天是不可能活着离开的！”洛晨封淡淡地道，语气波澜不惊，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那魔君今是来找我决斗的了？”楚非云长身而起，目光冷冷地锁定在面前洛晨封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想来你应该见过萧隐净了吧？”洛晨封还是悠然自得地喝着酒，平淡地问道。

　　“是！”楚非云点点头道，如今魔君出现在眼前，他不能自阵脚，对付这种与他同一级数的对方，首先就要冷静，绝对不可以有丝毫差池。

　　“如此甚佳！”洛晨封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反而表现得相当开心，他放下了酒杯，突然朝上峰顶的来路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喝杯酒吧，难得聚一聚，反正你不也想见一见楚非云吗？”

　　忽然，楚非云感觉到有人靠近，他以对气机的感应来捕捉那人的位置，谁想对方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简直迅若闪电，很难准确捕捉到。楚非云远远见到一道人影在一片白茫茫的淡雾一闪一闪。

　　大约几息的时间，那道人影几个起落，就像鬼魅般出现在石桌前。看清来人后，楚非云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脑中千思百转怎么也想不通，竟然会是他。

　　“师父…”楚非云颤声叫道。不错，眼前正是楚非云初来这个世界的授业恩师…酒仙！

　　酒仙今的神情打扮与平时那副邋遢相有着很大的不同，他换上了一袭青色长袍，长发简单地扎成一个髻，发丝飞扬飘逸，脸上也很干净，很有一派仙人风范。

　　“非云，我们有好久不见了吧…”酒仙眼中闪过一丝温和之，淡淡地道。

　　楚非云也有些感慨与唏嘘，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是啊，自从我离开那里后，师父你就一直不见人影，我曾经回去找过师父你！自从与师父分别后，就一直没有再遇见过师父了！”

　　“哎…或许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吧！无论是你的出现，还是你成为为师的弟子！”酒仙喟然一叹道，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师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还有，魔君与师父你到底有什么关系？”楚非云眉头紧皱，惊疑不定，忽地口道：“难道那晚是师父你把我引出来的？为的就是要让我来这里会见魔君吗？”

　　“确实是为师！”酒仙平静地道。

　　楚非云听了后，心神一震，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问道：“师父，这是为什么？”

　　“从你出现在为师面前，接着收你为徒，一切就像他说的一样…为师一直以为能躲得过去，所以当为师知道你无法修炼更高的功法时，以你的资质，为师心里虽然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庆幸！”酒仙有些怅然地道，深邃的眼神不像以前与楚非云相处时那般随和。

　　洛晨封两手负在身后，踱步至山崖边，凝视着雾锁山头的景，良久才道：“楚非云，你相信命运吗？”

　　“为什么，你们都要问我这个问题？”楚非云只觉得越来越茫然了，有些失神地道。

　　“命运这种东西，真是相当的奇妙，以前我也不相信，我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自己有实力，就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可惜我还是错了，我发现无论自己的实力有多强，却一直都在沿着上苍安排的命运轨迹在行进！”洛晨封抬眼望着天空，声音变得悠长起来，语中含一种萧瑟落寞之感，还有一种悲凉。

　　楚非云连连摇头，阖了会眼，才把目光落在酒仙身上，苦笑道：“师父，我真的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我感觉，师父你现在对我而言，变得好陌生！不，或者说，我对这个世界，有些陌生了…”

　　“从为师救了你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命运也许就已经注定了，你所经历的一切，是偶然，但也是必然！”酒仙又喝了一杯酒，才长叹道。

　　一束束阳光穿过薄如轻纱般的淡雾，顿时呈现出一片幻色彩。洛晨封微微闭起双眼，冰冷的声音响起道：“时间差不多了，楚非云你做好准备了吗？”

　　“…”楚非云对于一切还都是一头雾水，只得有些无助地望向自己的授业恩师。

　　酒仙绕过石桌，走到楚非云面前，右手搭在他的肩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沉声道：“非云，无论发生什么，为师相信你都可以过来。或许命运无法更改，但是为师相信你不会就这么向它屈服！你一定要超越自我，同时再超越那个人，只有你才能做到！”

　　“超越自我，超越那个人？”楚非云感地捕捉到“那个人”三个字，那个人恐怕就是关键。一时之间，他心起伏不定。

　　“追寻武道之路，就是要不断超越自我，不断接近自然！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踏入如今的境界，为师非常欣慰！”酒仙缓慢地转过身离开，也不多回望一眼，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楚非云，你也在追寻武道之极致，不是吗？每一个武者，无不希望攀上武道的高峰，而你与我，已经是半只脚跨入门槛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洛晨封并没有回过身，只是语带一丝兴奋地道。

　　“武道…”楚非云默默自语道。

　　“以我们如今的修为，想要更进一步已经是希望渺茫了！你想要跨出那最后一步吗？”洛晨封蓦然转身，目光散发出炽热的火焰。魔君由杀入魔，如今只要再与楚非云一站，也许就有可能摆杀戮，由魔入道。

　　萧隐净已经是踏入武道之人，洛晨封与楚非云都是只差一步的人，对于一个武者而言。此战的重要自然不必多说。酒仙不是想放任不管，无论如何楚非云都是他唯一的弟子，可是洛晨封已经通过那个人找到了他，如果洛晨封亲自找上门，那楚非云身边人的后果必然是死，与其如此，还不如为他们创造一个最好的环境，正大光明地了结这宿命一战。虽然酒仙不希望楚非云出事，可是如今楚非云和洛晨封的境界，他们之间的战斗，已经不是酒仙可以手的了。

　　楚非云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兴奋地跳动，他知道这是每个学武之人都梦寐以求的，虽然不明白自己师父那深远的意义，但是他却明白到酒仙虽然武功高，可是境界上已经不在他或者洛晨封那一级了，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为的是不成为自己的累赘，让自己可以放开束缚，也许他真的能突破如今的境界。

　　他感觉，无形中有一只手，一直在操纵着一切，布置着一切，而要找到那个人，他必须至少达到武道境界。至于渺渺天道，根本无人知晓，只有突破武道才能真正走上天道之路，那时也许就会破碎虚空离开这个凡尘世界。

　　“是啊，学武之人，无人不想跨入武道追寻天道！”楚非云攥紧了拳头，嘴角浅一丝激动的笑意，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火焰，他浑身的战意都被燃烧起来，斗志变得无比高昂。

　　“这正是我们所寻求的境界！你的状态很好，充了斗志，只有这样，我们这一战才能真正有可能让我们迈入武道。”洛晨封低沉地冷笑起来，身躯散发出惊涛骇般的霸道气势，无边的杀意，包围了整个山峰一般，空气的温度似乎也陡然直线下降，那薄雾仿佛被冰冻凝固起来。

　　“铮”一声，楚非云一开始就从间拔出了弱水剑。长剑如银蛇般，灵巧地在楚非云身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尖轻颤，顺着楚非云的手腕轻抖，幻出几朵剑花“唰”地一声清响，剑尖斜指地面。

　　洛晨封全身的气势再次提升，楚非云也毫不示弱，第一次完全无保留地使出全力。两人相隔不过七、八步的距离，二人的气机互相锁定，身周因为二人的内力场的关系，刮起了阵阵劲风，一时之间，草树摇摆不定，落叶纷飞，更甚者，那些被卷起的枝叶被利刃般的劲风割成了无数碎片，漫天飞舞着碎枝残叶。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启动，两道人影仿佛突破了空间距离的限制，只一瞬息间，就手了。洛晨封的武器，就是他的那双手，一道道强劲的掌力仿佛具有开山断石之力，楚非云一开始就让心神进入高山水之境，眼神中一片空明，弱水剑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般，击洛晨封的进攻。

　　洛晨封连续出掌，漫天掌影覆盖迩来，掌风化为一道道有若实质般的利刃。楚非云高喝一声，剑尖连颤，幻为点点寒芒，流星赶月般刺入重重掌影之中。两人一触即分，因为均感觉到对方没有破绽，难以找出空隙。

　　楚非云脚下一点，身躯弹而起，带着弱水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化为一片残影，围绕着洛晨封周身连刺几十剑。洛晨封面对楚非云这般速度，也不见神色有半点变化，反倒是不急不缓地再次出掌，且每一掌都恰好拦截在楚非云运动的轨迹上。

　　只听一片“叮”声，却是楚非云贯注真气的弱水剑与洛晨封的手掌相击或摩擦产生的声响。洛晨封的手掌上布浑厚的真气，当真是刀不入，水火不侵。楚非云可没想过单靠这样就能伤得了对方，于是陡然变招，身体横空挪移，闪避了洛晨封的一次反攻。

　　洛晨封的武功早已臻至化境，所使之武功早已没有所谓的招式，就像楚非云的剑法般，不拘泥于所学之武功，完全随心所使用。楚非云剑势加快，只见手腕轻抖，剑花顿时如百花齐放、争相斗般绽放。

　　“楚非云，我们之间难道还需要如此比试吗？来吧，将你真正的实力拿出来！”洛晨封大喝一声，两掌支开，竟然泛起两种奇异的光芒，一是寒冷的幽蓝，一是炎热的血红。

　　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楚非云也脸现惊容。倏地，楚非云长剑一抖，静气凝神。二人原本就处在高速移动中，所以两人所做的一切，均只是在一瞬间。楚非云知道对方是拿出了真正的实力，一代魔君洛晨封的功力，岂是容易应付的？

　　洛晨封身形一展，直扑楚非云，双掌带着两股奇异的浑厚真气袭来，幽蓝之与血红之，被他的双掌拖出两片残影，渐渐两种色彩混合在一起，脚下的泥土、青草’子，不是被一层层冰霜覆盖，就是被炽热的气息给烤得焦黑，甚至一大片土地被腐蚀，成了固双态并存。

　　洛晨封的武功简直如同洪水猛兽般，那骇人的气，扑面而来。一阵阵“轰隆隆”之声破空袭来，洛晨封身周，透过空气观察，竟然有着明显的折现象，景象一片模糊。那带着幽蓝光芒的手掌，从半空下来。

　　周围的温度猛地降低，似乎一瞬间就落入冰窖之中，地面上顺着这一道掌风而来，却是一片冰霜，雪白之刹那间覆盖了两人所站的地面。虽然如此，但楚非云根本毫不在意，眼神忽地一缩，看准时机，轻喝一声，弱水剑从身侧划向洛晨封，在半空中掠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暴出一道无比耀眼的巨大月牙形，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包裹在其中。

　　这一剑正是萧隐剑的绝剑三式中的第一式，即皓月映空！

　　整个峰顶，仿佛遭受了一场龙卷风，到处都是碎石草屑，还有一片雪银白的雪地与焦黑腐蚀的黑土。刚才那月牙形的巨大剑气，如同光闪现般。如果是远远地看着峰顶，就会见到刚才暴出一道强光，随即又隐没于峰顶。

　　原本的石桌已经碎裂不成形，漫天的枝叶青草翻飞飘舞，峰顶的风似乎在配合着氛围般，渐渐转强。楚非云与洛晨封遥相对立，风速越来越快，吹得他们的衣衫长发狂地飘舞起来，但两人的眼神中，都只有对方！

　　“萧隐净的绝剑三式…不知道你是否已经悟出了后两式呢？”洛晨封淡淡地笑了起来，眼中更是充了期待之，楚非云越强，对于他而言越好。

　　楚非云默默地凝视着洛晨封，冷淡地道：“魔君，你会见识到绝剑三式的真正威力！”

　　“那样最好了！”洛晨封狂傲地笑了起来，霸气十足地道：“我的武功，乃是花了十年时间将本教的幽冥血煞功与烈火赤功融合起来所独创的，我称之为极火玄冰决！楚非云，我会让你见识到这套功法的威力，我将用全力施展，准备接死亡吧！”

　　“抱歉，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楚非云手臂一抖，弱水剑发出一阵轻颤之声，似有灵一般，剑身上光隐现。

　　风越刮越大，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已经变得灰蒙蒙起来，滚滚乌云，密布在山峰顶上空。黑云之间偶有闪电划过“隆隆”声音由远及近。

　　两人都在同一时间动了，洛晨封随手一挥，就是一道血红般的火焰，如同烈火焚天，火光直冲云霄。楚非云弱水剑一抖，一道华光闪过，只见楚非云挥出一道数丈来长的剑气，宛若一匹白练，横切入火影之中。

　　“轰隆隆”被楚非云那一剑，如切豆腐般，将山崖切下一块，尘烟滚滚，一块巨大的岩石顺着切口滑落跌下高崖。

　　洛晨封飞身扑上，一拳砸下，楚非云横剑格挡。谁知那一拳轰在剑身上，那力道简直非人力可堪比拟。楚非云硬是向后退去，脚下拖出两天深深的痕迹。洛晨封冷冷大笑一声，脚下一点，一掌推出，寒气有如利剑般向楚非云，脚下更是一片薄冰，他所站的周围全部被覆盖上一层雪白，还有冰屑飞舞，足有冰封千里之势。

　　楚非云大喝一声，猛提十二成功力，弱水剑的剑身暴出如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噬在光芒之中。洛晨封两掌上提，峰顶的地面开始震颤起来，蓝红两的光芒汇聚，一块块碎石如同摆了地心引力般上浮。

　　“冰火两重天！”洛晨封冷喝一声，身体瞬间被幽蓝与血红的光芒所包围，他高高跃起，如老鹰扑兔般，夹带着震天动地的声势而来，两掌上的真气，仿佛化为两条巨龙，一蓝一红，飞舞绕在他身周，择人而噬的龙首则扑向楚非云。

　　“芳华如梦！”楚非云的声音，似悠长似蒙，充一种神秘虚幻的苍凉，回在山峰断崖之上。

　　整个人随着弱水剑转体划出一圈，刹那间剑光似扭曲一般，围绕在楚非云的身周，形成一个银色圆球形，十分之巨大，足将整个山峰断崖顶给包裹住，连洛晨封和他那两条凶猛的火龙都被噬其中，不时从中映出红蓝闪烁的光芒，还有如一道道剑光从这个光球中刺出。

　　“玄冰极火！”洛晨封的大喝声从中传来。

　　接下来仿佛出现了巨大的冰锥还有无穷尽的烈火般，崖顶那一片空地已经不堪承受，一大块的岩石被震落，似乎要散架了一般。

　　就在这时，处于风暴中心的楚非云灵台空明，萧隐剑与他比试时的那一指，在他脑中如同电影回放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动作就像慢镜头。天空的乌云忽地收缩起来，楚非云终于使出了绝剑三式的最后一剑…岁月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