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孩子嘤嘤困,一眠大一寸;孩子嘤嘤惜,一眠大一尺。摇儿⽇落山,抱儿细细看;儿是我宝贝,儿是我心肝。纱缦轻哼女主人教她的湾台民谣,拍哄怀中的小女婴⼊梦。
才満⾜月的女娃儿打了个呵欠,樱红的小瓣努了一努,砸砸嘴,响起渣喀渣喀的口⽔声。小粉拳儿紧捏,朝空中挥舞了两三下,继续深深地眠梦去了。
纱缦不由自觉露出美丽的微笑,低下头亲亲苹果般的小脸。此时,心中的満⾜感比起当年接生飞飞时更強烈。牧场里已许久没有生新儿,她几乎忘记了抱人类的小宝宝是多么美好的感觉。风月陆大
宝宝好脆弱,好娇小,全心全意地依偎在你怀里,由你喂她吃,哄她睡,成为她小小心灵里唯一的依赖者。莫怪乎女人总是有一股天生的⺟,因为唯有当了⺟亲,你才会了解如何去热爱生命。
宝宝的眼睛眯开一条,小角扯动一下,彷佛在对她微笑。她悦愉地笑开了眉角,再送小宝宝一个温柔的细吻。
“你真的很喜小孩。”欧宁馨轻笑道。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喜小孩,我只知道你女儿好漂亮、好可爱。”纱缦腼腆地朝她微笑。
“这女娃儿前途堪虞。”宁馨扮了个鬼脸,丝毫未影响她清秀素妍的古典美。“我之前生的老大和二老都是儿子。做爹的成天向我抱怨家里的男人已经太多,做儿子的又成天向我抱怨爹不疼他们;这会儿如他们的愿,生了女孩儿,将来肯定被这群男生宠坏了。”
老实说,纱缦不会把“男生”如此纯洁的名号安放在韩伟格的头上。她并不知道他是谁,然而,在来绿洲的路上,几个小时在车厢內共处,韩伟格总是给她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她的麦达,明朗,如太般光明磊落,让人见了面就忍不住堆起笑容。
说到麦达,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纱缦,你们两个何时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呢?”宁馨把女儿接过来,随口一问。
生育!小孩!麦达!纱缦倒菗了一口气。宁馨被她吓一跳。“怎么回事?”
“我…我我…我…”纱缦惊慌失措地站起⾝。
她和麦达在酋长家中恩爱时,正是她最容易受孕的时期,而他又不曾节制,那四个夜里,总是尽情到最后一分钟…在那样的环境里,更不可能做保护措施。
是了,这个月的理生期直到现在还没来。她近⽇来颠沛流离,竟然忽略了这件大事。
难道她…她孕怀了?纱缦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怎么办?怎么办?不行,她一定得告诉麦达才行!她不愿再有任何事情瞒着他了。
“我…我有事要找麦达!一定要现在见到他!”她涨红了俏脸。
“他和我先生在书房里谈公事。”宁馨担心地望着她。“纱缦,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纱缦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她一奔到走廊上,马上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纱缦,你要上哪儿去?”是麦达悉而安心的味道。
“麦…麦达…”一上他关怀的眼眸,清丽的脸蛋涨得更红。
女主人看得出两位客人需要独处,抱着女儿静悄悄避进育婴室內。
麦达簇拥着她,来到如温室般的庭院里。院子里,茂盛的林木苍翠而浓密,提供了⾜够的隐私…好小子,这么懂得享受?住在沙漠绿洲里都还能种一小片森林出来!
不过,此刻不忙着腹诽韩伟格,先顾他心爱的纱缦要紧。
“纱缦,宝贝,镇静下来慢慢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想好好说的…她真的想好好说的…
“哇…”纱缦忍不住哇啦一声哭了出来,投奔进他的怀里,越哭越伤心,哭到最后居然打嗝了。
“纱缦!”麦达大惊。“是谁敢欺负你?是姓韩的他老婆吗?”
即使是韩伟格的子,他也定不⼲休。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开始就不是故意的…”纱缦颠颠倒倒地哭诉起来。“我本就不该听桔姬夫人的话,什么‘拔掉羽翼’、什么‘定安下来’,我如果不听她的话,第二次本别再去和她谈什么易,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呜…”
麦达听得一头雾⽔。
“慢着慢着,你现在在谈我⺟亲?”
纱缦恍如未听见他的问题,泪涟涟地自顾自接下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呜…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啊…她要我嫁给别人,离开你…我想了一整个晚上都做不到…要我离开你,我宁愿马上死去…”
“笨纱缦,不准你提什么死不死的?”麦达心疼地吻住她。
纱缦离开他的,泪眼模糊地继续说:“后来她叫我帮她…说如果我不愿意让别的女人来,就得自己来…呜呜…我怎么也不肯,要你定在一个地方,你怎么会快乐呢…可是她又我,说绑住你和离开你,我只能选一个…对不起,麦达,我就是不能离开你,我就是做不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陷害你的报应!”
“谁要敢叫你离开我,我就和她拚命。”麦达的脑筋飞快消化她吐露的內幕。“我娘要你陷害我?我亲爱的纱缦,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害我…”
他安慰的话来不及讲完,她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
“可是我做了!我做了…呜呜呜…”
“你做了什么?”
“我听她的安排,假装嫁给别人!”纱缦大哭。“她说你一听到我嫁人,一定会气到恨不得杀人!又说男人天生,失去之后才会知道可贵…没想到米拉酋长包蔵祸心,是一个这样卑鄙的小人!呜…我本就不该再去和夫人谈那第二次话。她前一个晚上说完,我想想不对劲,赶紧跟你一起跑掉也就算了…我不该让她再有机会我一起设计你!这都是我的错…我活该…遇到米拉酋长是我的报应,我一开始不该蔵有私心,只想把你占为己有…呜呜…”
麦达总算懂了。
所以,本没有什么婚礼!谤本没有什么新郞!一切都是他娘亲设计他的诡计!
而且,还真他×的让他娘亲用对了方法!
只是,后来米拉酋长挟持了纱缦,想假戏真作,让她们两个妇道人家始料未及。话说回来,这一个转折不也让他眼巴巴赶来相救,误打误撞仍闯⼊娘的圈套里吗?
唉唉唉!枉他麦达一世英明,仍然倒蹦在他娘手中。
他怀中拥着心肝宝贝,嘴角不噤泛起甜藌的苦笑。
“纱缦,别哭了。”他温柔吻去她的泪⽔。“我很⾼兴你想独占我,因为,即使你不独占我,我也会着你一辈子不放。”
结果,他非但没有安慰到纱缦,反而让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势又奔腾而出。
“可是…我毁了一切…我毁了你如风般的自由,折断你的羽翼…还有⽩篱笆、小房屋…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还有…”
“慢慢慢慢慢!”麦达连忙叫停“宝宝?什么宝宝?”
纱缦努力止住泪⽔,剧烈地哽咽和息。
“我…我…我孕怀了!”炸弹丢出去。
“你孕怀了?”炸弹爆开!
他震愕的反应威胁着引出她另一波泪意。
“麦达,你放心,我不会牵绊你的。”她肿红着双眸,很勇敢地说。“你只要把我带回牧场,我会把小孩生下来,整个牧场的人都会一起抚养他或她的。你可以不用牵挂我们,只要像以前一样,思念我们的时候,随时回来看看就成了。”
麦达愀然不悦地斜睨她。看来他的形象真的有整肃的必要。
“纱缦,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我像是会把老婆孩子丢着,自己去外头玩乐的男人吗?”
纱缦揪着他口的⾐襟。“我要你回复到以前的快乐自在,至于发生在我⾝上的事情,都是我自作自受!”
麦达笑拥着她,啄吻她的角,尝到一股如温泉般的咸意。
“我很不愿意地承认,让我老妈管了大半辈子,她终于说对了一件事情。”
纱缦惑地扬起泪眸。
“那就是,失去了你,我才发现定安下来的重要。”麦达着她的目光,眼中的温柔似化成醉人的酒,流怈出来。“若没有你陪伴在我的⾝旁,我永远无法回复到以前的快乐自在。”
纱缦迟疑地呑咽一下。
“麦…麦达,”她又结巴了。“你…你你…你不必因为我孕怀了,就说这些话哄我开心…我爱你,即使你像以前一样的浪迹天涯,我仍然会心甘情愿守着牧场,等你归来的。”
“而我也爱你。”他每说一句,就亲她一下。“即使我可以像以前一样的浪迹天涯,我仍然宁愿陪你一起守着牧场,每天看着那些收工的牧人归来。”
“可是,你会闷的。”
“闷了就找个近一点的地方出来玩玩,度个小假再回去啊。”
“你会不快乐的。”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去度假,我当然不会快乐。”
“你会觉得被我绑住了。”
“我心甘情愿被你绑住,因为我也相对地要绑住你。”
“其实我很会吃醋,以前都没说而已。”
“我也很会吃辣,所以你吃醋的时候,就塞几红红的辣椒给我,我们便扯平了。”
“麦达…”她轻轻地,怕抚疼了他似的力道,碰触他背后无形的羽翼。“这里,有一双翅膀,你是该像鹰一样展翅⾼飞的。”
他慢抚她哀伤的脸庞,忽然说。“我双翼下的风。”
纱缦疑问地仰起脸庞。
麦达微微一笑,轻声哼唱着:“站在我的影下,必定很寒冷吧?光总是照不到你的脸庞。你満⾜于让我展现自己,那就是你的方式,总是默默走在我⾝后。
“于是,我一个人独享所有荣耀,而你却肩负起所有重担。你美丽的脸庞甘于没没无名,你美丽的笑容隐蔵了一切痛苦。
“你可知道,你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才是我希望成为的目标?如果我能飞得比鹰还⾼,那是因为,你是我翼下的风。
“或许别人不当注意,我心却深深明⽩。我希望你了解,我很清楚事情的真相…没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是。
“我越飞越⾼,几乎能碰触天际…感谢神明,让你成为我翼下的风。”
纱缦和他四目望,怔怔的,无法成言。
她安静了片刻,突然深深昅了一口气,嘴角合着笑,泪珠却顺着⽟容滑落。
“笨麦达!”
“傻纱缦!”
她失控地冲撞进他怀里,冲势太強,将他撞倒在地上。
麦达顺势一滚,把她庒在坚实的⾝躯与柔软的土地之间。
“我猜,这个答案代表‘是’啰?”
“是的,是的,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嫁给你!”她又哭又笑,在他脸上又吻又咬。
“噢,姐小,你再咬我,可轮到我不娶…唔。”他已经没有权利反悔了。她热热覆上来的,替两人的誓言封了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