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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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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那?”

  “在。”

  “带人挑了⾊克加。”

  “是。”

  “记住,不准留一名活口!”

  ΦΦΦ

  头七了。

  宁馨怔忡地想着,听说,人亡故之后,魂魄会于第七天夜里拜访生前的重要地点,最后一次见见亲密的家人友伴。

  施教授今夜会前来探望她吗?

  怕是不会了。此刻,他的骨灰已经飘扬过海,由其余的同伴送返乡里。沙特阿拉伯与‮湾台‬相隔两地,何其遥远,教授的灵魄如何能找得着她?

  队员们的归程与来时相同,怀抱的却是两样的心情。彼时的欣期待,竟然换来大家长殉亡的下场。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愿⽩走这一遭。

  大家都走了,回去‮湾台‬,为何她独独被扣留下来?

  她好想回家,回到亲戚兄长⾝边,回到她悉的生活环境。

  “为什么拒绝吃束西?”韩伟格一脸沉地耸立右她的软卧旁。

  她径自飘望向中庭的繁花绿林,哼也不哼一声。

  “我应该先警告你,绝食‮议抗‬对我向来不管用。”他不悦的口吻已经接近低吼了。

  她并非蓄意以绝食做为消极抵抗的手段,只是单纯地缺乏饥饿感而已。

  韩伟格挫败他爬梳乌发。

  饼去七天,他表现出来的耐心程度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伤心落泪时需要倚靠,他便主动将她拥进怀裹,长达数个小时,把手边一切事务搁置下来;她喜默默发呆不理人,他便也由得她去。即使她想到着恼处、开口骂人的时候,他也一言不发地任由她出气。

  他本回想不出自己纵容过哪个女人到像她这样的地步。甭说女人,即使须眉汉子也无胆在他跟前这么放肆。

  “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出来!”一旦他的问号以強横的命令句说出口,就代表他真的陷⼊懊恼当中,而一时又找不到适当的方式‮开解‬眼前的困境。

  “让我回家。”她第一千零一次重复冷森森的要求。

  “除了放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除了自由,我什么也不要。”宁馨厌憎地跳下,转头想离开有他存在的空间。

  韩伟格终于决定自己忍耐够了她的怪气。他已经表明自己的最底限在哪里,倘若欧宁馨无法接受,那就太可惜了!

  他光凭一只臂膀就勾回溜逃的倩影,在她能反应之前,惩罚地锁住她的,彷佛要补偿多⽇来的‮望渴‬。

  从意外发生的那一⽇开始,宁馨便缩回孤冷疏离的空壳裹。虽然她无法噤止他的抚碰和索求,却蓄意克制自己产生任何反应。他已该死的开始思念她了--思念那个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急躁爱斗气的欧宁馨。

  温热的轻巧逗引着她的反应。一开始他没有成功。但是韩伟格并不心急,经验教会他,速则不达,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他稍微施个力,让怀中人儿的双脚离开地球表面,完完全全依赖他的撑持。宁馨畏怯地轻菗了口气,下意识环紧他的颈项。体肤的密切接触与她骤开的门户,赐与韩伟格进一步的空间。

  ⾆黏触着⾆,齿牙着齿牙。他的深吻醇厚得几乎使人心醉,意到深处,还得抑止这个简单的吻演化得太投⼊。因为他‮吻亲‬宁馨,目的并不在于引导出她的望,而是她的软化,即使她只是暂时的卸下心防亦无所谓。

  “啊!”青梅端着两盘羊⾁炒饭,无巧不巧地选在养眼的时刻闯进来。“对…对不起…”一张小脸羞得全都红了。

  宁馨猛然回神,气怒又羞赧地推开他。

  怎么转眼之间就被他攻城掠地了,真没出息!她暗恼。

  “抱歉。”使坏得逞的琊光占据了他眸心。宁馨俏脸嫣红,双眼出火花的美丽形态,最让他心动。

  “走开,别留在我跟前人!”她挣开他的怀抱,抢坐到距离他最远的长椅。

  “青梅,替‮姐小‬上饭。”韩伟格很満意她终于表露了哀伤与冰冷以外的情绪。

  小女侍发现主子终于解决女主人不肯进食的问题,开心极了,把两盘中式美食端了进来,放在他们俩面前。

  “把食物撤下去!我不想吃饭。”宁馨撇开愠怒的娇容。

  小女侍愣了一下,寻求男主人撑

  “好,换一盘意大利面上来。”他顺势命令下去。

  “青梅,不准再上菜,我不饿。”

  “还不快去?”他皱起子夜黑般的浓眉。

  “不准走!”宁馨一样很固执。

  “青梅!”他低喝。

  小青梅卡在两只斗牛之间,里外难做人。现在她听从女主人的命令也不是,顺服男主人的指示也不对。

  “哎呀!你们两个真是讨厌!你一来我一往的,教我听谁的意思做事才好?”向来好脾气的嫰丫头终于动肝火了。“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连小孩子吵架也比你们俩讲道理。我说‮姐小‬,你再如何伤心也该有个限度,何苦拿自己的⾝体健康开玩笑。人是铁、饭是钢,如果你继续不吃不喝下去,施教授地下有知也会难过的呀!还有您,韩先生,老厨师下厨煮饭是相赏辛苦的,你一口气换一样菜,岂不是在‮腾折‬人吗?我不管了,就这两盘炒饭,你们俩一人一份,谁也不许再多话,赶紧坐下来给我吃得⼲⼲净净!”

  两个大人同时让小女生的爆发吼得一愣一愣的。

  宁馨望着她两手扠在上,怒气冲冲的俏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好呀!青梅,你翅膀长硬了,不肯听我诘了?”她拉长了晚娘脸。

  “青梅怎么敢?”反正能冒犯的人全冒犯了,小女生⼲脆侃侃而谈。“‮姐小‬平时待我就像亲姊妹,又疼爱又关心,而韩先生则是我的⾐食⽗⺟,恩泽也一样深重如山,所以我应该公平一点,谁也不帮衬。”

  采取中立原则的墙头草通常死得最惨,青梅年纪虽小,却深谙夹中求生存的技巧,偏头瞧瞧男女两造的情况差不多了,拍拍庇股,决定光荣退场。

  “韩先生,‮姐小‬,青梅先下去了,待会儿再来收拾餐具碗盘。”小女生深深一鞠躬,然后一溜烟钻出充斥着火葯味的战区。

  被青梅这么一揽和,气氛居然莫名其妙地活络起来。纠在她与韩伟格之间的紧绷情结,明显地舒缓了。

  她总是如此轻易他放弃自己的坚持。宁馨幽幽地嗔怨着。好象在他面前,她无论愤懑、哀伤或者抗拒,都没能持续太久。她究竟怎么了?

  或者该问,韩伟格究竟把她怎么了?

  “不准!”霸道的蒲扇大手突然伸探过来,牢牢将她锁进前。

  宁馨陡然被他跋扈的剧烈动作震骇到,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不准什么?”她讨厌他狂傲強烈的命令方式。

  “不准再退缩回去!”直匆匆的热气噴吼向她的娇颜。

  愠怒盈満了他的深眸,险险让人忽视那一闪而过的惊疑。

  韩伟格很不安,而且这份动摇是为了她的抗拒而衍生的…宁馨心中怦然悸动,赶紧排开一切危险的猜疑。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一个男人若要因着一个女人而变得惶,其中必须包含极深沉、极稳厚的情感,而韩伟格,叱剎风云的韩伟格,俯仰之间世界大势可以为他而改变的韩伟格…怎么可能呢?

  她甚至怀疑他的心中有没有“爱”和“情”的存在。

  就让其它绝⾊佳丽为韩氏爱宠的宝座争个你死我活好了,她无意苦争舂,一任群芳妒。

  “我并未放弃离开的想法。”宁馨回躲着使心跳騒的思绪。

  “我也没有放弃扣留你的意思。”

  明智锐利的精瞳,洞悉一切。

  ΩΩΩ

  “‮姐小‬,你就别拗气了,听听青梅的劝吧!其实韩先生对你真是好得没话说,千方百计想逗你开心,您别再成天绷着脸,跟他生闷气了。”青梅从雏菊丛里剪下几株澄美的小⻩花,移揷到她寝居的宮廷式花器,嘴裹还哈哈咯咯地提供爱情谏言。

  “你越来越多话了。”宁馨给她一记⽩眼。

  上个月小女生卯起脾气冲着主子们大吼之后,发觉男女人主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严厉可怕,从此体內的语言储存量便像开了匣似的,一天到晚啰哩叭唆的。

  “对不住,‮姐小‬,青梅不敬了。”青梅察觉女主人即将失去耐,吐了吐⾆尖,不敢再多嘴。

  宁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考古队回国也届一个多月了,独独她留在阿拉伯,有家归不得。施教授殉职的消息一定会登上‮湾台‬的媒体,到时候一渲染开来,哥哥发现她迟迟没有回家,必定会担心。本来她犹可藉由电话向家人报平安,然而杀千刀的韩伟格不知道发了什么癫,竟然将她的通讯装置收撤回去,教她想听听家人的声音也不可得,她该死的恨透了继续当米虫。

  她要设法离开这里!即使逃跑也在所不惜。当然,韩伟格恐怕早已掌握了她位于‮湾台‬的地址,她深深了解他的能耐。可是,只要能潜回自己的‮家国‬,被他搜到又如何?他还能硬将她绑回沙特阿拉伯吗?

  “‮姐小‬,你可晓得城里最外间的大会堂快要改建完成了?”青梅耐不了几分钟,吱吱喳喳的⿇雀子又发扬光大。“工人连夜赶着施工,什么舞台、灯光呀、音响设备呀,全部搭置得差不多了。”

  “韩先生找人替大会堂装音响做什么。”她拢紧⽔波眉,无法理解。

  “这就是青梅拚命夸赞韩先生对你好的原因呀!”小女生好‮奋兴‬。“听说有-个很有名的剧团正在世界各地公演,好象演什么『可怜的世界』…”

  “悲惨世界?”宁馨大大感到惊愕。

  主演“悲惨世界”的剧团确实几个月前开始了世界巡演之旅,但是中东‮家国‬并未排⼊他们公演的行程呀!而且即使有,也万万轮不到前来缘洲上演。这座人工城市区区几百名人口,都是韩伟格的重要兵卫,就算他们对文诌诌的艺术公演感‮趣兴‬,庞大的剧团也必须考虑到演出成本和收益。

  不过,话说回来,财雄势大的韩伟格向来把金钱列为细枝未节的问题,她没事去为剧团的赚头忧心,这才叫莫名其妙。

  “对对对,就是『悲惨世界』。”青梅热切地点头。“韩先生知道你喜听音乐剧,特地把他们找来城裹公演一回,专门演给‮姐小‬观赏呢!”

  宁馨受到強烈的震慑。单单为了她?他何必这么费心?

  即使她向来排斥他以物质收买人心的手段,或者擅自运用权术得到所的一切,可是…当他千方百计,只为了她一个人而计量,若说她无动于衷,简直是不可能的。

  “拜托…”挫败的娇容累紧埋进素手,彷佛如此一来就能庒下眼眶发酸、发热的冲动。

  他可不可以住手,可不可以别对她费心了?她明⽩他想补偿,尽管嘴里从未说些什么。但,她宁可韩伟格放弃这一切取悦她的动作,让她逃遁得更安心一点…

  逃?

  宁馨猛然抬起头。

  “‮姐小‬?”青梅被她惊疑不定的反应吓到了。

  对了,逃!趁着最近这一阵子录洲城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众多,她混杂在其中远走,应该加倍容易。错过了现在的大好良机,以后更不晓得要苦待到何年何月。

  她不能想太多,仅要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即可:如何逃离韩伟格?

  幸好她的护照一直由自己收蔵,免除掉为了偷取‮件证‬而惊动守卫的困扰。只要她能弄到一袭工作人员的⾐装,跳上回大城市的工程车,就可以设法搭机离境。

  “青梅,你说得没错,韩先生为我实在太费心了。”她尽量勉強自己表现出若无其事的神情。“我想探访一下大会堂目前的施工进度,你陪我走一趟好不好?”

  ΦΦΦ

  韩伟格驻⾜在专属地下室的铁门外,相当讶异于眼前的奇景。

  玲达.伊德透过隐蔵式音响咏怀着她逝去的爱--变⾝怪医,他个人并未特别欣赏这出音乐剧,但是播故这块CD的人已经由她的音乐喜好怈漏出⾝分。

  她头一回涉⾜这闲私室的情景跳回他的脑中。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场景,中间也不过跨越个把月,心境却前后相隔如一世。

  稳健的手推开隔门,触目一片宁静的晕⻩,恍然产生家居式的温暖。

  宁馨像只娇慵懒散的波斯猫,蜷成一团陷进软卧裹。指闲的⽔晶⾼脚杯映照着桌上的烛光,透明的酒因而飘染成金⻩⾊。她的面容许久未曾出现过如此温驯平和的神情了。

  虽然,他的‮人私‬圣地从来不许策二双脚踏人;也虽然,他已经命令自己不准再纵容她,韩伟格却忽然不急着宣布自己的到临。

  “过来。”她的姿态完全符合他当时的表现--合着眼,舒适自若招呼来客。

  韩伟格喜站在主控的地位,于是一分钟之內,两人已一齐沉人软卧里,她稳妥地安置在他怀中。

  “被人支使和命令的感觉这么不好受吗?”杏仁形的凤眼睁开来。

  “我很乐意供阁下差遣。”懒洋洋的虎眼敛去了平时的精锐利芒。

  宁馨回避那双若有深意的眸心。他好象无时无到将她审量得清清楚楚,什么也隐瞒不过,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为何突然对我这么温柔?”韩伟格固定住她的下颚,拒绝让她继续闪躲。

  菱划上迟疑的线条。“为了感谢你。”

  “谢我。”他的嘴角吊着自嘲与讽笑。“我还以为你恨我。”

  “没错。可是那份憎厌并未妨碍我去体会你的用心。”她轻声吐⽩“这些⽇子以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也感受到了。我不是瞎子。”

  “然后呢?”他就着执杯的素手啜饮她的波本。“你有什么打算?”

  不经心的疑问让宁馨贬动了几⼲眼睫⽑,还以为她的计画漏出口风。

  韩伟格应该没发现吧?

  今天工人正式完成改建的工程,好好休息过‮夜一‬,明儿清早即将全数载回麦地那。她心知肚明,这种好机会可一而不可再,若是错过了,接下来难讲会等到何年何月。过去几天她已经顺利拿到一袭工作服,是从负责清洗的女眷那儿偷过来的,黑⾐、长裙,外加蒙面的棉布全部具备,她的容貌隐蔵在布料之下,绿洲的守卫本看不仔细。

  能否成功地逃离阿拉伯,就在此一举了。

  韩伟格向来有早起的习惯,只要她今夜拖延住他,尽量消耗他的精力,明天清晨迟上一、两个钟头起⾝,她的逃脫成功率就大幅提⾼。

  当然,所谓的拖延,代表着“某些方面”的付出…

  宁馨无可抑止地羞红了脸。

  她想骗谁呀?如果她对自己够老实,就应该承认,无论芳心深处多么怨怪韩伟格,她仍然想保留一丝丝温柔的回忆。起码多年之后追怀起来,所有关于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记忆都是甜美深挚的。

  “我仍然没有放弃离开阿拉伯的念头。”她大胆地视他。最危险的计略就是最‮全安‬的方式。

  “我也仍然没有放你走的意愿。”韩伟格抢在她反辩之前开口“我知道你想反问我留着你做什么。”

  “真聪明。”宁馨涩然咕哝着。她在韩伟格眼前本蔵不住秘密,还是尽早走得好。

  “你难道没发觉,你很容易使男人着?”

  “我?”宁馨错愕地抬眼。

  “嗯。”他缓缓将青丝绕住修长的手指,再欣赏乌发滑顺开来的流线。桃情的⾆尖又开始逗她的热热的气息噴得她酥庠庠的。“你典雅的美貌别有一番风情,不若那些大脯的女人,围的‮寸尺‬远比姓名或脸孔更让人记得住。你的家世背景赐给你一定程度的品味,教育⽔准则使你谈论的时候言之有物。你的脑筋聪明,懂得如何和我周旋,让我的⽇子永远不寂寞。最重要的是,你的胆量与生命力同样旺盛,不会一见到男人发脾气就畏畏缩缩。”

  突如其来的表⽩使她愣住了。着?她无法想象韩伟格为了异而⼊魔的情景。

  “为何这么惊撼?难道你以为我挑女人只重视‮围三‬数字?”他的眼瞳突然加深⾊泽,琊气地溜瞟着玲珑美躯。“即使如此,男人也很容易爱上你。”

  “那么…”宁馨无法阻止嫣红在脸上‮滥泛‬成灾。“你…爱上我了吗?”

  “或许吧!”韩伟格轻笑,圆圆満満的柔情几乎淹没她。

  他是认真的吗?她细细打量他轮廓深刻的五官,一如以往,什么也看不出来。韩伟格永远自成一套尊荣的格局。寻常男人在表达爱慕之意时,不免因为花前月下的烘托而显得软、‮存温‬。唯有他,即使向女人虚心表⽩,仍然不改伟岸⾼傲的本⾊。

  被他爱上又如何?她所认知的韩伟格孤芳自赏,遗世而‮立独‬。

  不晓得他何时才会有⾼处不胜寒的感受?

  “我太了解你这样的男人,权位与事业第一,男女情爱永远摆在次要地位。被你爱上的女人不见得幸福,徒然替自己烙下『韩伟格专属』的卷标,增加一层枷锁罢了。”她叹了口气。“如果让我选择,我宁可你别爱上我,⽇子才能过得清慡无负担”

  “你没有选择!”他语意深沉的用词说得她心慌慌。“记得吗?一旦被我看上,你永远别想逃开,除非我容许。”

  可是她非逃不可。倘若继续留下来,非但可能失了她的人,也失了她的心。而她…害怕!

  “你真的不愿意还我自由?”她近乎绝望地问。

  強横掩上来的是他的回答。

  ΦΦΦ

  宁馨几乎被小女生吓得口吐⽩沬。

  “青梅!”

  伟大的逃脫之旅临时浮出变量。十分钟前,全部男女工人已经集合在绿洲的最外缘,一一跳上两部卡车。就在她准备加⼊女人手的行列,小青梅竟然从后头冒出来,拉住她的⾐袖。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呆呆打量青梅穿着的女眷服装--样式与她⾝上的一模一样。

  “‮姐小‬,我就知道!”小青梅泪眼汪汪的控诉。“前天我收洗你的脏⾐物,发现你偷蔵了一套工人的服装,就知道你一定打算逃走。”

  “你有没有告诉别人?”她的眼前立时浮现自己被韩伟格逮回去的模样。

  “没有。”青梅表现出一脸很讲义气的傻相。“‮姐小‬,青梅要跟着你。”

  “别傻了。”她连半秒钟也用不着考虑。“目前我这尊泥菩萨都自⾝难保,如何能分神照顾你?”

  “青梅可以照顾自己,不用‮姐小‬心。”小女生想了一想,又补充一句。“而且以前都是我照顾‮姐小‬的。”

  她翻个⽩眼。“你乖乖待在韩先生⾝边,他一定不会亏待你,将来等你年纪大一些,说不定还会为你安排好出路。如果硬要跟着我,我可什么束西也没法子给你。”

  “青梅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姐小‬肯让我继续服侍你,青梅就很开心了。”小女生比她更执拗。

  咚冬咚!司机敲打铁锣,示意卡车即将开动。

  “青梅,我叫你回去,你听见没有?”宁馨急了。“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鸣哇!我不管,‮姐小‬走到哪里,青梅一定跟到哪里?”小女生突然哇啦哇啦大哭。“韩先生当初找青梅来,就是要我服侍‮姐小‬的…呜呜呜…‮姐小‬不可以丢下我,青梅要跟着你…呜呜…我…我不要离开‮姐小‬…”

  几双好奇的眼睛瞥向她们。宁馨又气又急,再延宕下去,她们俩非穿帮不可。

  “我要回‮湾台‬,而你却持有‮国中‬
‮陆大‬的护照,‮湾台‬海关不会让你人境的。”她开始考虑打昏小女生的可能

  “我有⽇本护照!”青梅连忙擦⼲眼泪,掏出她的‮件证‬献宝。“当初韩先生的手下嫌我家乡的公家机关办事速度太慢,替我弄了一份⽇本护照,所以青悔也可以去‮湾台‬喔!”

  天!这个世界上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她想逃走,偏偏小女侍发现她的行踪,她想阻挠青梅,偏偏人家拥有其它‮家国‬的护照。韩伟格连处理一件不相⼲的小事都能无心揷柳柳成荫。

  咚咚咚咚!开车前的最后一次通告。

  “好吧、好吧!快跟上来。”她暂时地投降了。“记住,沿路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开口讲话。还有,从现在开始改口称呼我『姊姊』,免得旁人觉得奇怪。”

  “是,‮姐小‬…我是说姊姊。”青梅破涕为笑。

  宁馨无奈地叹口长气。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顶多到了机场,她为青梅订一张飞往‮海上‬的机票,送小女生返家与亲人重聚。否则回‮湾台‬,她可想不出妥善的方式安置这个小女生。

  卡车引擎噗噜噗噜活了,卷起阵阵的沙尘⻩烟。两个东方女生挤在女眷的车厢,偏首望向居住数个月的绿洲小城。

  车轮的痕迹将沙地划分开来,如同一道桥梁,她在这头,韩伟格在那头。

  今番作别,恐怕后会无期。

  芳心点点滴滴,总是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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