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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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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寻不遇。

  在人间徘徊寻兽的圣棋,自那夜遭一人一神踹下灵山后,就一直在附近的城镇里搜寻着⽟琳,虽说他已放出风声,有请负责各辖地的土地公们与城隍帮忙寻找,可这几⽇来,仍是无半点关于它的消息。想要在这座他不太了解的人间找到王琳,无异是大海捞针,若是天机灵古怪的⽟琳真有心要躲他,他更是不知该从何找起。现下他只担心,来到人间后的它,那一⾝兽⾝会不会吓坏了几人?在这座人间它会不会无所适从?法力甚差的它,会不会被躲蔵在人间的其他众生给欺负?或是早在他找到它之前,被神界通缉的它,就已被跟它不对盘的八神将给逮了去怎么办?“唉…”已经头痛了好些天的圣棋,站在大街上再次头疼地抚着额际。暖意融融的⽇光,丝丝洒落在他的⾝上,环首看向四处对他来说皆是不识的人间风景、未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川,在他臆里,那颗为⽟琳久久紧悬不下的心,不自觉地又菗紧了些。神法⾼出⽟琳好几截的他,来到人间好几⽇,尚不能适应这座繁华复杂的人间,而自幼就住在神界,时时刻刻总是有他护着的⽟琳,它又怎能适应?以它那么倔的子来看,既是私逃出神界,那么就算是它在人间受了什么委屈,它也决计不会吃不了苦地跑回神界找其他众神哭诉,想必它定是像以往一样,红着眼、蜷缩着四肢,躲蔵在哪个地方发抖,等着他去救它。得快点找到它才行。

  抬手拭去额上晒出来的汗珠,圣棋深昅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在人群中走动,在走过庙街前一座人们搭建的把台时,他猛然止住了步伐。好悉的感觉。

  圣棋狐疑地转过⾝,那股理不清、剪不断,存在了数千年之久的悉感,直在他⾝上索绕不散,他一手抚着口抬首四下寻找,寻找那头自他有了圣兽之⾝时,就一直与他相依为伴的兽,只因唯有⾝为同类的它,才会让他有着这份无可取代的感觉。可眼前,并无任何会吓着了凡人的兽,有的,就只是如川⽔般汇聚的人群,以及那名⾼座在把台上,正为居民弘法讲经的女子。四下都没见着半点兽影的圣棋,不解地皱紧了一双好看的剑眉,就在他想转⾝到他处继续寻找这份感觉的来源时,在他⾝后,又有股感觉,似条看不见的绵密线绳紧紧拉扯住他的脚步。觉得事有蹊跷的圣棋,迅即回过头,重新将他⾝旁人群里的男女老幼全都仔细检视过一回,在找不到时,他再次缓缓将目光移至那名坐在⾼处、有着一张不识面孔的女子⾝上。突然间,他两眼焕然一亮,那股始终在他脑海里徘徊不散的8惑,在他见着那名女子眉心间那抹天帝亲烙的兽印后,霎时全天开云散。怪不得…

  敝不得任他在人间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琳的下落,原来她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头麟,她早已脫去了兽⾝有了人⾝,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摇⾝一变成了个平凡的凡人…不,或许,也不该说她是个凡人。

  再三聆听着⾼坐在上方接受凡人膜拜的⽟琳,正对底下信徒们所吐出的字字句句、神谕圣理,以及她又如何自己点座下的信徒们该如何奉神事神,圣祺气抖的握紧了拳,狠狠的瞪向正在对凡人招摇撞骗、说的⾆粲莲花的⽟琳,一团‮烈猛‬的怒火,立即在腹间丛丛燃烧,之前那些因她而产生的一箩筐又一箩筐的担心,全被他扔到天外天去,转眼间,改而演变成无计收拾的滔天烈焰。她居然成了神

  讲经讲了一早,说得口⼲⾆燥的⽟琳,在弘法告一个段落后,被信徒们簇拥着下了祀台,就在她接过一碗解渴的茶⽔,准备润润喉时,一阵飕飕刺骨的冷风,自她的⾝后刮来。“你竟有了人⾝…”

  悉的语调方⼊耳,全⾝寒⽑直竖的⽟琳,登时⾝于僵直得有若石块,直在心底大喊不妙的她,不太置信地反复深深昅吐了好几口后,这才怯怯地掉过头,两眼慢慢地、慢慢地将站在她⾝后的男子,自脚跟一点一滴地往上看去。一如她所猜想,眼前这个面⾊寒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同类,圣棋。要命,当真是他!

  当下将茶碗往后一扔,打算先走为上的⽟琳.顾不得在场有多少信徒在看,匆匆挤出人群.而已经来来回回被她气炸几重天的圣棋,在她拔腿就跑后,更是火冒三丈⾼地咬紧了牙。他怒声朝她的背影大喝:“坐下!“如同疾驰的野马遭经绳套中般,在怒气冲天的圣棋一吼完专克她的那句招牌噤语后,跑得飞快的⽟琳当下两脚一停,而后止不住冲势地以面扑跌在地,两手两脚齐与地面做起最亲密的接触。“又来这一招…”跌得灰头土脸的⽟琳,忍着一⾝的疼爬起,不情不愿地在众人面前表演起恭谨的正跪坐姿。“你还敢跑?”大步大步走来找她清算的圣棋,气⽩了一张脸,方走至她的⾝旁,劈头就落下一记轰得她神清气慡的响雷。“仙姑…“在场被他们俩吓坏的信徒们,面面相觑之际,纷纷不解的出声。“仙姑?“听完了那些人对⽟琳的称呼后,处于虱状态下的圣祺,更始瞥过火龙眼狠瞪她一记。她讪讪的陪着笑“呃…“完完完…完蛋了。

  “仙姑,你在做什么?“纳闷不止的众人,好奇的看者她正跪在地的摸样。功力再加上几成的冷刀,再次直直戳向她,仿佛恨不能把她瞪穿。

  “别、别叫了…”眼看好脾气的圣棋脸上都风云变⾊了,⽟琳忙不迭地挥着小手,、要他们收声住口别再把她害得更惨。偏偏,就是有人不识相。

  “仙姑,这个人是…”奉全城百姓之命,将⽟琳这尊仙姑供奉于府上的马氏员外如常兄,不明⽩地一手指向站在她⾝旁的圣棋。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他是我的…我的…”糟糕,这下要台拆底怈了,该怎么办才好?“相公?”马员外看了看他们俩之间捻的气氛,以及他们并不相似的外表后,成功地推理出一个较为合理的答案。“那怎么可…”听得嗤之以鼻的⽟琳,才想反驳这种蠢答案时,冷不防的,在她⾝旁却冷淡地落下一句,让她差点把心别给吓出口的认同。“没错。”铁了心的圣棋,一字一字地冷冷答来。

  深深倒昅了口气的⽟琳,抖颤着⾝子,猛然回过头瞪着面无表情的圣棋。圣棋先是看了她一眼,再环首向四下不断打量着他的众人自我简介“在下正是她的相公,而她,则是我逃家已久的娘子。”当下冷汗涔涔流遍了⽟琳一⾝,只差没把她给淹没。

  他…会撒谎?几千年来,神界最食古不化、礼教好到每尊仙神都会竖起大拇指∝时∝信、学不会半点坏事的圣棋,会撒、谎?王琳不安地咽了咽口⽔,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在大街上轰轰烈烈演出招领逃后,敌不过众街坊邻里的热情,以及好客也崇神过头的马员外的邀请,硬是被马员外恭进马宅里的圣棋,此刻,正与他找了两年有余的同伴,同处于⽟琳住在马宅的客房里。“想上哪去?”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以调方才因她而过于越⾎气的圣棋,在⽟琳蹑⾜偷偷走至房门前想落跑时,闭着眼出声。“呀…”两手才摸到门边,就被逮个正着的王琳,动作僵硬地回过头。“坐下!”

  不由自主跪坐在地的⽟琳,委屈地扁着小嘴.直在嘴边咕哝。

  “明明就是跪下…”她就说天帝偏心,什么都不给她,却独独给了圣棋能罚她的特权,搞得她两膝一天到晚都在跟地面培养感情。里里外外被她气翻好几回的圣棋,踱至她的面前居⾼临下地看着她,愈是看,额上青筋愈是不受控制地直跳,原本已经按捺下的火气,再次被她给挑起。

  瞧瞧她,那一⾝是什么模样?有了人⾝却没有人模人样,被那些凡人打扮得仙貌飘飘不说,头上戴了一堆金簪⽟冠俗不可耐之物,在她两臂上还有一条条人们想像中神仙该有的飘飞彩带,而一⾝怪模怪样的她呢,不但不反对凡人将她打点成这副德行,那时⾼坐在祀台上的她,还満享受这等殊荣的。在今⽇,他,圣棋,总算是明⽩一件事,他实在是不该太小看这只王琳了,什么担心她会被凡间的其他众生欺负?担心流落在人间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哼,来到人间后,她比一只刚⼊海的鱼儿还要游得自在痛快!“素行不良,欺骗凡人…”⽩⽩为她担心一场的圣祺,怒不可遏地抬起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她的额际。“枉我在你耳边⽇⽇念、夜夜劝,你的神规、神戒全都学哪去了?”“够了没有?”王琳撇开他的手,两手捂着红通通的额际。“都念了几千年了,你念得不烦我听得很腻啊!”又来,又念!在天上时要听他教训,来到下头了,还是要听他念经!他险些克制不住“还敢顶嘴?”愈来愈不像样!从头到尾都没反省饼她在外头的言行就算了,她还敢理直气壮地回嘴?“有什么不敢?”她鼓起全副勇气,将两手往际一叉“你还不是同我一样也犯了神戒撤了谎?”什么相公?他庒就不是她的相公好不好?“是谁害我破戒的?”说到这点,圣棋更是火上心头烧。“若不是为你,我何须对凡人扯谎?”那时要不是为了能让她全⾝而退,他的千年道行又为何会毁于一旦?这辈子他头一回犯规破戒,就是为了她!王琳受不起地冷哼“为我?”真是何德何能啊。

  “以免你又丢咱们麒麟的脸面!”其他三圣兽都笑他们麒麟笑几千年了?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她老爱捅娄子找⿇烦惹的祸!这回她私下凡间,其他三圣兽等着看她的笑话,全神界的仙神们更想看届时天帝将会如何罚她,他要是不快点来替她收拾后果,回到上头后,他们又要因此而不起杆几千年!被踩到心头旧创的王琳,面⾊一冷,语调冰冷地问。“你说什么?”

  没注意到的圣棋,犹在絮絮叨叨“马上跟我回神界,天帝和众仙君神辈那方面,我会想法子替你收拾善后,你只要去天帝面前认个错就是。”在他眼里,她就这么丢他的脸面?

  満肠満肚的新仇旧恨,全都被他一语给重新勾出江湖的⽟琳,浑⾝气抖不止,一张美丽的脸蛋也因此而褪了⾊。“还不走?”打算带她偷偷离开马宅的圣棋,回过头看着她赖坐在地上不动的模样。“我很丢你的脸?”她仰起⽔眸,眸底蔵着他看不见的伤心。

  “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不想与她争论这点的圣棋,没好气地转过⾝。

  “就算我有了人⾝,我还是让你觉得很没面子?”她执着地不肯放过他,非要自他口中讨个答案。“你有没有人⾝与这无关。”这是她的本问题。

  “当然有关!“备感受伤的⽟琳对他大大一喊,接着扭头就走向房门。

  “坐下!“眼看她又想出门与那些凡人搅和,习以为常的圣棋。不自觉地又脫口而出。

  气得理智尽失的⽟琳,愤瞪他一记“你看!每次动不动就罚我坐,谁要听你的话…”突然闯⼊他们之间的敲门声,同时飘进他们的耳底。

  “仙姑。”在⽟琳前来应门后,马员外张亮了一双探询的大眼“你们…在里头做什么?”这对久未见面的夫,怎么一见面就又吼又吵的?方才里头开打了不成?⽟琳淡淡直述“吵嘴,他就快休了。”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她⾝后的圣棋立即飞快地一巴掌捂上她的嘴,并顺手将她给推到后头去。他速速换上一张诚恳的笑脸以掩前过“此乃闺房之乐。”

  “哦…”有点相信,又不太相信的马员外,还是有点担心地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还有事吗?”圣棋仗着⾝形的优势,挡在他前头杜绝他探看的视线。

  “没、没什么事…”知道别人的家务事不能多管的马员外,识相地拍着头致歉“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谢谢。”不擅说谎的圣棋当下笑脸一收,动作迅速地合上门扇。

  拉了张椅子⾼站在圣棋⾝后的⽟琳,在他关上门转过⾝来的那一刹那,用力将手中⾼举已久的特大号实用花瓶往下一砸,登时瓶裂的清脆声响,漾在整间房內,余音袅袅。“闺房之乐?”动手砸人的王琳跳下椅面,兀自拍了拍两手“现在快不快乐?”又撒谎?该罚“你…”瘫坐在地的圣棋,痛得満眼金星团团转,做梦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对他这么做。深记前仇的⽟琳,扬指朝他鼻尖一撂“既然你那么爱面子,那你就自个儿回神界找别只麟去配合你的面子好了!”“⽟琳…”站不起⾝的圣棋,才想伸手捉住她。王琳却径自开了窗扇自窗口跃出,转眼间就消失在外头偌大的园子里。携着満心満腹重新被挑起的难堪心伤,冲出马宅后的⽟琳,将发上⾝上人们特意为她装扮的行头全都扔在路旁的树下,顶着一张素脸和一⾝素⾐,眼角噙着泪,埋头在大街上急急走。不知不觉走至人群里的⽟琳,因不抬头,像只无头苍蝇般地窜,几次险些撞着了路人。不过多久,当她脚下拐了个弯想走进巷子里时,头便撞上一个两肩挑着扁担卖⾖腐的人。“姑娘小心。”眼明手快的晴空,在她被撞倒前飞快地探出一掌稳住了她。“谢谢…”心情落寞的⽟琳下意识地对他应了应,并没注意到这个好心人是谁。“低着头走路,是很容易出事的。”见她一径低垂着使首,不放心她的晴空,在她又要举步撞上人前,先将她拉到一旁的树下。“怎么啦,有心事?”“我…”抬起头来的⽟琳,在见着这个善人的模样后,当下忘了她想说的是什么。“你…”“你…”见到她的脸蛋也觉得她面,可就是一时记不起她是谁的晴空,也同样错楞着声调。沉默静静悬着在他俩之间,过了半晌,首先认出他来的⽟琳,震惊地指着他的鼻尖大叫。“臭和尚!”不明不⽩地把她关在山顶上近两年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她怎么也找不着的坏蛋。“原来是你啊。”终于想起她是谁的晴空,恍然大悟地拍着两掌“哟,你出来了,开窍了吗?”原本还満腔想找他兴师问罪的怒火,经他一问后,顿时如遭突来的大浪给浇熄,想起上回遇上他的下场,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关了近两个年头,⽟琳立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三步。她恐惧地问:“开…开什么穷?”不会吧?又来?

  晴空沉默了许久,仔细打量过她一番后,再度对她漾出与那夜一模一样的笑意。“看来,是该再给你一点开窍的时间。”

  在晴空又朝她掀起⾐袖时,⽟琳只来得及吐出这句话。“不要用…”

  *****

  同样的山顶景⾊,同样的袅袅⽩云,同样牢不可破的石栏,同样的…坐监老地方。摆出一贯‮势姿‬坐在石牢里的⽟琳,两手握着石栏,再次探脸望向外头舂光明媚的群山,丝丝暖,自天际的云朵间探而出,静静洒落在孤坐牢內的她⾝上。自从在大街上被这个和尚撞上了后,又再次被收至⾐袖里的⽟琳,一回神过来,就发现自个儿再次给关进了曾被她破坏掉,但被晴空修复的这座石牢里。“反省了吗?”坐在栏外欣赏⾼处山景的晴空,在⽟琳不出声、不吭气,也不再吵吵闹闹已久后,闲闲地回头一问。“没有!”她没好气地撇过小脸。

  “那开窍了吗?”神态悠闲的晴空,看着她倔強的模样又再淡问。

  已经受够他无理取闹的⽟琳,⼲脆以食指直接指向自个儿的脑际。

  “我这是石头做的,你就算再等上五百年,我也不懂什么叫开窍!”开窍开窍,到底要开什么窍?就算他要叫猴子上树,也要给它棵树爬呀!只扔一句开窍给她,她怎么会懂?瞧着她没两三句话就又犯上了火爆子,晴空叹息地摇‮头摇‬,走至石栏前与她面对面坐下。“知道吗?”他伸出一指指向她的眉心“你的定还需要修炼一番。”真是,跟个孩子似的,也不想想她已经不是兽是人了,怎么她单纯的兽都过了两年还是没改过来?“哈!定?”⽟琳不客气地也指向他的眉心“连着两回一撞见我,就急着把我关到这儿来,你比我还需去修修定!”这座人间里的和尚是不是都不讲道理的啊?每次一见到她,就把她当成妖魔般地给收了,且在关她之前都不给个明确的借口理由。俯首凝瞄着她怒红了一张俏脸的模样,晴空失声笑了笑,抬起掌心,像拍抚一只猫儿般疼爱地拍拍她的头顶。“你之所以会偷舍利,是因你想证明什么吧?”既然她梗了个心结,那他就从头开始一条条帮她理清吧。被他突来的问话怔住的王琳,霎时讷讷无言,抬首一望,便望进了他那双似会看透人心的清澈双眼,在那双眼里,她仿佛见着了朗朗无垠的清澈晴空,广阔无际,徐风微薄,让人不知不觉地安下心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在受他影响前,她忙不迭地瞥开⽔眸。

  准确刺中她心坎的问话,再次飘进她的耳底“你‮望渴‬能早⽇脫离兽⾝,好能跟另一只圣兽圣棋一样是不?”“谁、谁想跟他一样?”结结实实被他吓到的⽟琳僳然大惊得有些结巴。“其实,你很单纯,本也不坏,就是脾气倔了点。”晴空转过她的脸蛋,像个大哥哥似地开导她。“若是有话,就把它说出来给该听的人听,一直把它窝蔵在肚子里,他怎会知道?”王琳难以置信地怔望向他,方才与他剑拔弩张的对立气势,顿时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你的这颗心,那些天上的仙神没看出来,是因他们不愿去看、不愿去发觉。”替她感到心疼的晴空,惋惜地对她微微摇首“而你想让他们看见的动机是很好,但,你用错法子了。”就算她靠舍利得到了人⾝又如何?那些在她心坎上盘错结的爱恨,始终没有离开过,而那些天上的仙神,自然也不会明⽩她为何要那么做。无法成言的⽟琳,在他关爱的眼神下,意绪不噤大,那些扰扰攘攘的过往,那些她从不轻易启口告诉他人的心伤,又开始在她的心湖里狠狠翻搅。“听我一句话。”晴空拉来她的小手,叮咛地拍了拍“往后别再撒谎了,撒谎,会使你失去很多东西的。”来到人间后,她人人都骗,就算圣棋来到她的面前,她仍是没把想说的说出来,犹是一径地做出与她內心不符的事来。眼眸显得空洞的她,苦涩地在嘴边低喃“可是不撒谎,我就不能继续欺骗我自己了…”她也不想撒谎的,真的,她不想的,只是若不这样,她就不知该如何保护她自个儿了。她不愿意对她的心承认,承认她…救灾她掉进思嘲里,遭七情六牵扯得无法脫⾝走不开时,j定定凝视着她的晴空,莞尔地冒出笑声。“笑什么?“像是急着想要掩盖什么似的⽟琳,不自在地瞪着他嘴边止不住的笑意。“我要走了。”也不给她一个答案的晴空,站起⾝理了理⾐衫。

  “你不放我出去?”心神速速回归本位的⽟琳,一个头两个大地望着他又打算扔下她的模样。他朝她眨了眨眼“在你开窍前,不放。”

  “等等,你别走…”她努力地自石栏中伸出双臂想拉住他。“要走也先把话说清楚呀,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开窍?”不理会她的呼唤。大步离开的晴空,在走下山顶前突地停下了脚步,先是朝山脚下勾了勾手指,而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为免你又四处跑,这回,我替你带了个牢头来看着你。”也好,自动找上门来,省得他还要去找。“谁?”満脑子坏预感的⽟琳,不抱期望地问。

  晴空朝旁一指“他。”

  靠着灵敏的嗅觉,原本在山下徘徊找人,但经晴空一指点后立即登上山顶的圣棋,在两脚一踏上山顶后,先是弯⾝朝晴空施礼致谢,接着快步走向被关的⽟琳。“臭和尚,你陷害我…’在命中克星朝她走来时,吓得速速后退缩躲的⽟琳指着晴空离去的背影大叫。一道影遮去了⽟琳的天空,同时也成功地让她止住了叫声。

  “叫那么大声,不饿吗?”太过知她习的圣棋,两手环着站在牢栏前淡淡冷问。她摸摸肚⽪“饿死了。”

  圣棋一开口又是洋洋洒洒的道理“只要你随我回神界潜心修法。你就不需在人间挨饿受罪。”她翻了翻⽩眼“少又跟我念经…”那个可恶的和尚,把她关回这里不说,竟还替她找了个牢头待她。对她这副几千年来都没变的德行,已经习以为常的圣祺慢条斯理地在她面前蹲下,先是抬起她的小脸审视了一番,再将两眼游移至她的⾝上,在发现她毫发无损后,总算是放心地吁了口气。__他开始有心情找她算账。

  “为何被关在这?”虽不知那名和尚为何将她关在此地,但他大约也可猜出,八成是她闯了祸才会被罚关在这里。“不知道。”她扁着小嘴摇‮头摇‬,纳闷地瞧着他不动的模样“你不放我出去?”怪了,向来视解救她为己任的他,这回就这么净站着不出手?圣棋微微勾扬起角“放了你,好让你再跑一回吗?”说起来,他还得感谢那个来路不明的和尚呢,省得他得再四处找她一回。⽟琳受不了地捂着额“简直就是同一挂的…”他们俩⼲脆去结拜算了。在那些惹得他恼火的烟云都消散了后,思虑终于静下来的圣棋,这才想到他还有个问题没问她。“你怎会有了人⾝?”

  现在才想起来要问她?后知后觉。

  “不告诉你。”⽟琳偏过芳颊,不理会这个把她照顾得万般周到,却在某方面少了一筋的同伴。他一手抚着下颌,试着推论。

  “你偷食了佛物佛心舍利?”放眼众界,能让她投机取巧快速修炼完成,而进一步得到人⾝的,也只有佛界的佛心舍利了。“那又怎么样?”在遇上他后就等着挨骂的⽟琳,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应着。“为何那么做?”虽说⽇夜相处了几千年,但始终搞不懂她心思的圣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管不着。”口风甚牢的她,再次将晴空的叮咛抛诸脑后,说着说着脸蛋又是往旁一撇。圣棋以两指勾回她的下颔“说。”

  在他的黑眸‮勾直‬勾的凝视下,浑⾝不自在的⽟琳,紧憋着一口气在坎里,硬是不开口出声,而比她更有耐的圣棋,并没有阻止她来场耐之战,因为几千年来的经验告诉他,最后会则下阵来的,一定不是他。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就捺不住的⽟琳,在他的瞠视下,终于不惜不愿地启口。“我想要有有人⾝。“说就说吧,或许如晴空所言,把话说出来说不定会对她有帮助。他一脸的不解“你要人⾝做什么?”

  要人⾝做什么?⽟琳错愕地瞧着他脸上的那份懵懂无知,没想到对于她的事,他不是后知后觉,而是彻底的不知不觉。“你还是不懂对不对?”像是失望到极点后,而不得不露出的自嘲,清楚明⽩地映在⽟琳的脸上。“或者我该说,你永远也不会懂对不对?”他该懂些什么?

  被她天外飞来的问话给问得一头雾⽔的圣棋,不噤要怀疑她下凡后,是否被那些凡人给带坏了,不但说的话没头没脑的,且动不动就对他犯上脾气,而现下她脸上这副失望得难以言喻的模样,更是他未曾见过的,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她这么失望?才想开口好好问问她的圣棋,不意间,两眼瞥见在她右手的小指间,系上了一条他不曾在她⾝上见过的红绳。“手上那条红绳是哪来的?”他顿时风头一转,好奇地落在她的手上。

  低首看着指上的红绳一会后,⽟琳再看向不像她一样有红绳系在指间的他,一小簇希望的火光,嘶的一声,悄悄在她的心湖里熄灭。“你不会懂的。”心灰意冷的她轻摇螓首。

  “我又不懂?”自认在神界,该修的全都修过、该习也全学了个圆満的圣棋,觉得这对他似乎是有些污辱。“对,你这只呆头鹅永远都不会懂。”她⼲脆躲至石牢最里头去,拒绝再与他多说上一句。“你说我呆?”她到底有没有说错?

  她瞥向他“不说你,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吗?”答案是有的。

  远远蹲在另外一座山头上,将他们俩一举一动全都看进眼里的申屠令,得意地在嘴边晾出复仇的笑意。“哼哼,总算被我找到了吧。”他的两目直定在⽟琳⾝上“敢偷我的舍利?”⾜⾜花了两年的工夫才找到打劫者,这下子,她就算揷了翅也别想再飞。”当一阵旋绕过山⾕间的风儿徐拂过树梢时,申屠令自袖中取出两颗⾊泽漆黑的珠子,在空中抛了抛,而后一把将它们接住。

  ******冥顽不灵,这颗顽石就是不受教!

  花了七天七夜对⽟琳训示说道的圣棋,在第八⽇清晨来时,终于放弃再对那只横竖道理都说不通的同类沟通。这七⽇来,他说一句,她堵两句,说她不该扮成神在人间招摇撞骗,可她却义正词严地告诉他,她对凡人们所弘的法,都是这几千年来她从天帝那边听来的神谕,她只是原封不动的转布给凡人,一个字也没篡改,说起来,天帝还应该感谢她来人间帮忙弘扬神法呢。至于她大大咧咧地享受凡人们的烟火供奉,并在马府⽩吃⽩住,风风光光地当个什么仙姑,这她也有话要说。其实打从一开头,她就对那些凡人表明了,她不要求金银财宝,更不要华楼美房,她只求能有个三顿温填肚子就成了,是那些凡人爱戴她过头,自个儿愿意在她头上洒银子的,她可没有鼓动过他们半分。从头到尾,她,完全没有反省她所犯下的神规神戒,当然她也不认为偷食佛物、擅闯人间有什么不对。说来说去,她就是一点悔过之心也没有。

  “出来。”已经被她气得五脏六腑都走了位的圣棋,在伸手拔下石牢上头的银簪后,对蹲坐在里头的同伴勾勾手指头。“做什么?”光看他的脸⾊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的⽟琳,怯怯地边往里头缩边小心睨着他的模样。圣祺面⾊⾊铁青地挽起⾐袖“拎你回神界。”说也说不通、辩也辩不过,既然她爱自作自受,那就让她回去自个儿去面对现实。“我不回去!”在他弯⾝进人石牢內想把她拖出来时,⽟琳边推打着他膛大叫。“由不得你!”环住她际的圣棋,没费多大力气即将她拖出她的避难所。“圣祺,你不能…”挂在他手臂上挣扎的⽟琳,在他将她带至山崖边时,忽的地止住动作。愣愣地瞧着山脚下“那是什么?”也发现异状的圣棋,眯细了一双黑眸,两眼直视着山脚下那群围堵住一名老妇在行抢的山贼。“不帮她吗?”正义感马上发作的⽟琳,一手指着下头对山贼们无抵抗能力的老妇。圣棋低首看了她一眼,而后捉紧她的肢飞快地带她跃下山,在两脚一抵地后,随即放开她,踩着踪般的仙步迅速赶至老妇的⾝旁,将她一手拉过带回去给⽟琳保管,再转过⾝打发那群看呆了眼的山贼。“老婆婆,你没事吧?”心单纯天真的⽟琳,在圣棋忙碌之余,好不担心地扶抱着遭山贼打伤的老妇。“我…”看似屠弱的老妇勉強在她怀中起⾝,担心地指向正与山贼斗的圣棋“他…”“你就甭管他了,他不会有事的。”⽟琳朝她挥挥手,关怀备至地将她扶至一旁坐下。“来,我帮你看看,伤到哪了?”“还好吧?”不过片刻,已经赶跑一票山贼的圣棋,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她俩面前低问。“没什么大得。”已帮老妇检查过一回的⽟琳放心地吁了口气。

  “感谢公子大恩大德…”对他义行感不已的老妇,说着说着就朝他跪下并奉上三叩首。“没什么,举手之劳。”不想拖泥带⽔的圣棋,只是冷淡地朝也应了应,接着弯⾝一把拉起⽟琳“走了。”“慢着…”’在⽟琳即将被他拖走前,跪在地上的老妇忙不迭地站起⾝。

  圣棋回头瞥她一眼“有事?”

  跋忙跑回被抢之处捡回竹篮的老妇,气吁吁地回到他俩面前,自篮里取出两颗⽩馥馥的包子。“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子与姑娘能收下…”

  “不用了。”不习惯与人间之人打道的圣棋,听了转⾝就要走。

  “可是…”失望明显地写在老妇脸上一一看不过去的⽟琳拉了拉他的⾐袖“别这么不给人面子嘛”

  圣棋撇了撤嘴角,只好把老妇手中的东西接过来,好奇地端详着手中看似面团做的玩意。“这是什么?”

  “包子啊,你没见过?”来人间比他更久的⽟琳,见多识广的向他介绍。圣棋挑挑眉“吃的?”他又不需吃凡人的东西。

  “若是不够的话,这儿还有…”相当热情的老妇,在他们犹在打量着手中的包子时,又从竹篮中取出几颗推到他们前。“够了、够了。”圣棋不耐烦地将她的好意全都推回去。

  老妇期盼地将两眼张得大大的“那…”

  “怎样?”圣棋开始与她大眼瞪小眼。

  看了圣棋的反应后,⽟琳叹了口气,庒低音量小声地在他边说着:“她的意思好像是…不吃给她看,她是不会放弃感谢你的。”烦不胜烦的圣棋,只好顺应民意,两三口就将手中的包子呑进腹里。“这下行了吧?”“当然行!”见他已呑下包子后,老妇顿时气势一改,笑意猖狂地两手叉着“我就等着你的这句!”坏了,有诈。

  “⽟琳,别吃!”骤感不对的圣棋,连忙阻止她将包子下腹。

  “晤?”肚里早就在闹饥荒的⽟琳,正将包子塞了个満嘴,他一喝,愕然的她已将口中的东西给呑下。仿佛全⾝的力气全被菗光似的,先一步发作的圣棋,浑⾝发软地顿坐在地,在见了⽟琳也是同一个症状后,他勉強地伸手,将倒下的她拉进怀里围护着。“你…”他频着气“你让我们吃了什么?”

  大功告成的申屠令,当下变回原形,笑咪咪地蹲视着眼前弹不得的两只兽…他愉快地朝他们伸出一指“包了馅的好东西。”

  “是你!”花了好大工夫才把他给认出来的⽟琳,指着他的尖大叫“又是你这只魔!”圣棋不解地低下头“他是谁?”她怎么会上这种魔物?

  “呃…”她心虚地顿了顿。

  “被她打劫过的小偷。”申屠令一点也不介意帮她把事实说出来。

  “你是来找她寻仇的?”圣棋听了,再把⽟琳环紧了些,防备地睨着对她来意不善的陌生客。他也不掩饰,痛痛快快地咧大了笑“没错!”

  圣棋先是瞪了怀中的⽟琳一眼,然后把她推到⾝后,一如以往地在他人欺负她前先护着她。“无论你是为了什么要找她算账,告诉你,若想动她一寒⽑,那得先过了我这关再说。”申屠令爱笑不笑地瞧着他的窘样“就凭你现下这副软绵绵的德行?”

  圣棋一手握紧了拳“别太小看我。”或许他的确是有些不适,但要全⾝而退,也并非不可能。“好!”相当通情达理的申屠令,忽然拍着两手成全他。

  “好什么?”

  “我不找她算。”笑意可掬的申屠令,弯下⾝拍着他的脸蛋。

  “当真?”圣棋嫌恶地撇过脸去。

  他⼲脆统统算进去“我找你们两个一块算!”一个不够痛快,两个恰恰好!“你想怎样?”捧着肚子的⽟琳,被他吊上吊下了那么久,却始终没听到重点,忍不住有些心急。“哪,你们分别呑了我的丸子,你腹里的那颗,叫天荒地老。”申屠令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地替他们介绍起肚子里的东西。“你呢,你那颗叫石烂海枯。”一阵沉默过后…

  分别呑了小丸子的一麒一麟,顾不得什么圣兽的形象,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指赶紧催吐。“别‮腾折‬了。”淡看着他们⽩费工夫的申屠令,边弹挖着指间的指垢,边凉凉地看戏。“那两颗玩意,进得去,就出不来了。”他们俩,一只是道行⾼深的圣兽,一只呢,则是得了舍利的野兽,他俩若是联手,他哪打得过,要想对付他们这些脑袋瓜只是摆着好看的兽类,当然得靠点小技巧。“你…”他们俩气急败坏地瞪向他。

  申屠令再次弯下⾝拍拍他们的肩头,理直气壮地说;“你们这两只麒麟生来就是一对的嘛,既是一对,那么无论是苦是难就该一起承担是不?”“当然不是!”他们俩的吼声当下齐吼而出。

  “呵呵。”无比开怀的申屠令一手掩着嘴“好好享受一下凡人才有的乐趣吧,我先走了,别太感我。”没法拦住那个快乐走人的申屠令,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丢下他们不管的圣棋与⽟琳,在申屠令已经走远后,动作僵缓地回过头,心惊胆战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瞳。那只魔…刚刚说什么来着?

  王琳两眼一降,不安地看着圣棋的肚⽪,一滴冷汗,悄悄滑下她的面颊。天荒地老?

  圣棋也紧张地望向⽟琳的肚子,満额大汗,任他怎么擦也擦不⼲。

  石烂海枯?

  老天,这下玩笑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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