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下无人
“这位是…”张⾼轩走近，在看到林君怡⾝后的牛庆之后疑惑道。“这是我的新书童，牛庆。”林君怡有些不情愿得介绍道。“新书童？⽩羽呢？”张⾼轩皱起了眉头。林君怡叹了口气，将昨⽇之事缓缓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张⾼轩恍然大悟，接着还不忘道：“不愧是将军，恐怕也只有林大人这般气度才能教出君怡这般体恤下人的姑娘吧。”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张⾼轩这嘴上功夫倒也厉害。
“哪里…”林君怡被心上人夸得俏脸一红。“牛小弟这般英姿，做一位书童真是屈才了。”张⾼轩又对着牛庆说道，他和林君怡这门婚事当然是⾼攀，所以对于将军府出来的人，无论是谁他都客客气气的，一是为了⽇后打算，二也能体现出他这知书达礼的教养。
谁是你小弟，我是你大爷！牛庆心中忿忿道，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有模有样的还礼道：“世子谬赞，小的对姐小自当是尽心尽力。”
几人说话的功夫，书院门前又来了不少学子，这些人在看到张⾼轩和林君怡后皆是俯⾝行礼，一言一行恭敬无比，不过这些公子哥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风度翩翩，但一旁的牛庆因为恨屋及乌的关系，只是觉得聒噪和油腻。
铃铛清脆作响，牛庆回头，看到一位须发皆⽩的老者颤颤悠悠得走⼊了学堂。林君怡和张⾼轩并肩走⼊了书院，牛庆忙跟了上去。
老者名叫⻩文，在沧州教书已有半生，所以很受生学们崇敬，因为就算这些生学的长辈到了书院，也得恭恭敬敬得喊一声恩师，一盏茶的时间，约有十几位生学就已分别落座，书童则分成了两列，各自站在了自家的公子⾝边。
清了清嗓子，⻩文缓缓开口，虽然牛庆是第一次体验古代的学堂，但老人口中那一阵阵之乎者也却是很快就让他瞌睡起来。
“嘶…”腿间一股剧痛传来，倚在门框上的牛庆瞬间回过神，低头看到了林君怡收回的纤手，虽是心中不快，但还是板板正正得站直了⾝体。“又说男
女爱…”坐在前方的⻩文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本是前朝不会出现在学堂上的东西。
⾼纬上位之后，夏国风气就愈加开放起来，先是取消文字狱，后又大力兴建学堂，不过却下令让各位先生在授业之时，务必要点明男女爱皆是天
，望天下之人在不必为心中
念所扰，顺其自然是为最好。
这也让夏国的文人在提起⾼纬之时皆是一脸无奈，这位皇帝一方面治国有方，平定天下，另一方面却荒
无度，举止放浪，不过就算有大胆的文人写诗编排他和妃子，⾼纬却总是呵呵一笑，从未追究。
所以这些文人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曰圣上言之有理，世人皆有情，一昧庒抑不可取，另一派则是痛心不已，曰世风⽇下，曰伦理纲常不可违。
这些事情都是牛庆在后院那些下人的闲谈中知晓的，而今天课堂之上这位老人，显然就是反对派，不过即是当上了先生，圣人旨意他自然不敢违逆，所以只好一边头摇叹气，一边传授着那些自己不想谈论的知识。
“情深而生，但却不止因情而起…”老人悠悠道，牛庆倒是听得十分认真，因为这样的观点，在前世都算得上出格。
“先生。”一位学子站起⾝来，満是疑惑道：“生学有些不太明⽩。”⻩文微微抬眼，本想不耐烦得呵斥，不过在看到提问之人时却改口道：“张世子有何不明？”
“先生后半句说不止因情而起，难道会有男女对着一位不爱的人产生念么？”这句话让⻩文微微皱起了眉头，摇了头摇，老人不愧能当上教书先生，仅用一句话就呛得张⾼轩哑口无言。
“那老朽也问你一件事，世子可知红柳巷？”红柳巷，沧州城有名的青楼聚集地，话音刚落，已有不少男生学的脸⾊不自然起来“难道张世子觉得那些去红柳巷的男人们是因为情么？”老人继续问道。
张⾼轩的脸⾊顿时红一阵⽩一阵，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展示对林君怡的一片深情，但没想到却给自己挖了个坑。
“有些男人的确是沉
酒⾊，但男女不同，生学认为寻常女子定不会对不爱之人生。”看到一旁的林君怡，张⾼轩又嘴硬道。“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不过都是⾁⾝凡胎，逃不过一个字，有伦理束缚还好，若是…”
⻩文的话戛然而止，这个理念和圣人有悖，他可不敢妄加评论。生学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很有默契的装作没听到，因为圣上就是要鼓励世人挣脫世俗枷锁。
虽然已没了文字狱，但⻩文这句话若是传到了官府耳中，恐怕就要当场⾰职，所以⻩文在后怕之余下意识得看向了林君怡，开国将军的后人，无论是在沧州还是在京城，谁也不敢在这位大姐小面前揶揄圣上。
“若是真生了念，又该如何？”出乎众人的意料，林君怡竟问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问题，不过在话出口之后林君怡就反应了过来，方才因二人辩论陷⼊沉思，没想到下意识得就问出了心中的想法，偷偷看了一眼张⾼轩，她立刻又补了一句道：“生学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这话落到⻩文耳中，更像是这位大姐小给了他一个台阶，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圣上曰人各有异，有人情
织不可分，弱⽔三千只取一瓢饮，有人则好人事喜天道…”
“情本是难以自制，则更加
人心神，所谓有则发而不忘情也，是为正道。”先生一席话让众人都陷⼊了沉思，仔细想想，那句有则发而不忘情也，竟十分有道理。“还真是，我老爹虽然喜去
院，但在家里和⺟亲也是恩爱的紧呢…”
“对对对，前阵东街的刘公子不是娶了红柳巷的花魁吗，我听说两人婚后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真是羡煞旁人…”“切，我怎么不信呢，那花魁听说之前夜夜舂宵，我看啊…早晚也要红杏出墙！”
“先生刚说完兄台就忘了，出墙就出墙，只要夫
恩爱又有何妨？”“这话说的，难道你那位杨家姐小被其他男人染指了，兄台还能当无事发生？”
“你！”…一阵嗡嗡的议论声逐渐升起，牛庆听着旁边几位公子哥说着说着吵了起来，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
“咳咳！”⻩文敲了敲桌子，席间顿时安静下来。“不过切记不可违背他人意愿，作奷犯科可是要到衙门问罪的！”⻩文又提醒道。
“有劳先生解惑。”林君怡站起⾝来，欠⾝行了一礼。牛庆却在她起⾝之后叹了口气，刚才林君怡坐着的时候，从他的角度刚好能透过领口看到这大姐小那微露的酥
，她这一行礼，牛庆就没了那份眼福。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文颤巍巍站起⾝来，前排的两位生学急忙上去搀扶。
刚刚学堂之上的讨论倒是给牛庆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他以为这世界本是恪守教条，迂腐愚昧，没想到这⾼纬竟如此开放，一时间不免对这位没见过面的皇帝⾼看了几分。
“除了君怡，我定不会对其他女子产生非分之想！”待三三两两的生学们离开学堂之后，张⾼轩对着林君怡一脸认真道。这位世子还以为方才林君怡那一席话是在敲打他，所以一看四下无人，便忙对着林君怡表露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