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丁鸿钧现在很后悔,非常、非常地后悔。
他决定明天就要秘书去帮他报名卡內基,他一定要好好地花时间钻研说话的艺术,除了要学会不能在特定的女人面前失了分寸之外,更重要的是,绝对要弄清楚怎么在告诉司机老庄等我call你你再回来时预测到待会儿会下大雨,而他会被人家赶出门外,没半点遮蔽。
早该换了老孙送他的那支防⽔防震防泥巴,手上这支他拿得顺手的在他一被淋成落汤时就很够义气地跟着挂点,教丁鸿钧哭无泪。躲在有跟没有一样的小屋檐下,眼睛在方圆一百公尺的范围內转了一圈,住宅区里没见着半支共公电话;就算有也没用,他⾝上本没有零钱、电话卡之类的东西。
他不是没想过按电铃向这附近唯一一个他认识的人求救,可是眼睛扫过那个不久前才按了许久的红⾊小按钮,手就是没办法举起来;落难的总裁也是有自尊的,他还是诀定坚強地待在大雨中,等老庄发现不对回来找他。
希望那不会太久…丁鸿钧把发往后拨,抬头看看越来越暗的天⾊。
徐家有人回来了,一大一小两个包在雨⾐里的人从机车上下来,大的去停车的时候,小的从雨⾐里钻出头好奇地看了这个狼狈的、躲雨也没躲好的男人一眼。丁鸿钧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谁,小男孩有一双和史佳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们进到灯火通明、温暖舒适的房子里,巷弄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妈妈,我们回来了!小秉踏进立关,雨⾐还没脫完就大叫。
回来啦?史佳从厨房里笑眯眯地探出一颗头。赶紧去澡洗换件⼲⾐服。接着又对婆婆说:妈,我把⾖腐绞⾁葱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调味下锅,我今天要吃酿…⾖…腐。
你哦!苞你儿子一样,整天就是想着吃。
还不是你宠出来的。史佳吐吐⾆头,缩回厨房里去。
婆婆还没过来,小秉脫完雨⾐就先蹦蹦跳跳地去流理台旁边黏他妈妈。妈妈,我跟你说,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门口有一个好奇怪的人喔。
奇怪的人?史佳一挑眉,不会是那个人吧?
对啊!有一个好奇怪的叔叔,下大雨都不撑伞,还穿西装打领带,淋得全⾝都了。不信你问阿嬷!小秉转向跟着进来的阿嬷:阿嬷你也有看到对不对?
对啊,徐老太太点点头。那个叔叔一定会感冒的,要是小秉你再不去澡洗换⾐服也会跟他一样。
史佳在一旁沉昑着没出声,看老支把儿子赶上楼去澡洗。
你不会刚好知道那是什么人吧?徐老太太拿起菜刀接替她的工作,问得非常顺口。
又一个来买地的。史佳轻声说出,没提她跟他认识的事。
又被你ㄏㄡ出去?徐老太太好笑地。
唉…妈,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我知道啊!婆婆对她安慰地笑笑,又低头去拌绞⾁。不过这人也怪可怜的,这么冷的天气在外头吹风淋雨…她嘴里有意无意地念着:就是陌生人也会借把伞什么的,更何况是见过面说过话的呢…
史佳安静地离开厨房。她口中叫的妈妈其实是婆婆,婆婆从来都把她当亲生女儿看,最是尊重她的决定;就像卖地的事,婆婆也并不是很清楚她防卫态度所为何来。
妈妈只是单纯地把对方当作来客,觉得该以礼相待而已。
从二楼台往下望,可以看到那个紧靠在墙边、一半露在外面的⾝影。
下午的事说起来她也没什么好气的,只是忍不住那种被欺骗了感情的…不堪吧?
他也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那她又何必赌这一口气,硬要忽略正常情况下人皆有之的恻隐之心呢?
⾝边的门打开来,并没有引起丁鸿钧很大的注意;他正在想办法增加自己的脸⽪厚度,说服自己到不认识的人家里借电话。
你为什么还不走?
听到这个声音,他才猛然回过头,然后对那个赶他出来的小女人扯出一抹苦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司机放我鸽子了。
我妈妈要你进屋里来。史佳表达完意思,尽可能地让它与自己无关。
呃,不用⿇烦了,如果可以的话,借我一把伞就行了。丁鸿钧不觉得人家家里会他这个…呃…死要买地的。
你现在就跟泡在冰⽔里没有两样,我可不想让别人在我家门口发现一具冻死的男尸。
真的不用⿇烦了…
叫你进来就进来,不要在那里罗哩叭嗦的!
史使耝鲁地打断地,留着敞开的大门,自己回屋里去,丁鸿钧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地跟上。
一进到温暖、泛着菜香的空气中,⼲的⽑巾和大浴巾面飞过来,他险险地接下,看向发的来源,从她僵硬的表情中好像读出了一点东西…
想要对他好一点又觉得不能对他太好的情绪。
老太太端着热腾腾的菜出来放上餐桌,亲切地问他:外头很冷吧?
还好,谢谢伯⺟关心。丁鸿钧从⽑巾底下伸出手,不想漏了该有的礼貌。伯⺟你好,我叫丁鸿钧。
唉,你好。徐老太太不是很习惯这种大人物的规矩,手踉他碰一下就放开了。丁先生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不好意思这样打搅你们…
我妈叫你留下来就留下来,哪那么多废话!消失了一会儿的史佳突然横过来一句,跟着给他一叠⾐物。那里有洗手间,你自己去把这一⾝抹布换下来。
抹布?他的亚曼尼西装耶!
好吧!他承认她的形容词用得很贴切。丁鸿钧面对着浴室镜子里那个像从⽔里捞出来的家伙,绝望地了解到自己在史佳和她家人面前已毫无形象可言。
想也知道这一叠⾐服的主人是谁,丁鸿钧擦⼲⾝体换上居家服,意外地发现史佳过世的丈夫的⾝材竟然跟他差不多。
他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史佳好吗?
在喜的女人面前,男人间的比较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就算对方已经退出战局了也一样。
喜的女人?战局?丁鸿钧第一次发现,在知道这个史佳和那个史佳是同一个人之后,他对她竟还是怀抱着同样的心思。
可能吗?一个年纪稍长、已经结过婚有小孩的女人?他再度望向镜中満脸问号的自己,联想起前一阵子老爸跟他提过一堆名门淑女有意联姻的事。
他们之间无论主观客观条件的差异和距离都太大,再加上那块土地就更错综复杂了。史佳想必已经察觉他溢于言表的过多情绪,面对他时那一⾝徐満敌意的刺,绝对不止是因为他来买地的⾝份。
若有所思地步出盥洗室,丁鸿钧听到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叔叔,原来你是我们家的客人啊?
东张西望找不到,低下头才看见发话的是个⾝长不及他的小东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望着他,刚刚在门外隔着一段距离还不觉得这男孩有这么小。唉,对啊!
那你刚刚告诉我就好了嘛!我们就可以一起进来了啊,我知道妈妈有时候会把电铃拔起来,她一定是没听到你按的声音。他一副小大人模样。
你妈妈会把电铃拔起来?丁鸿钧蹲下⾝去与小朋友平视,觉得对他讲话应该用这个⾼度比较好。
对啊!最近有一些讨厌的叔叔阿姨会来吵得她没办法工作。
你妈妈很生气那些叔叔阿姨吗?
本来不会,妈妈只说他们很吵、都听不懂她讲的话。后来他们一直来,她才比较生气。
所以,如同他从报告上看到的,史佳并不是个无法沟通的人。丁鸿钧一路思考下来,开始觉得自己很倒霉。他挑错⽇子,碰上了她怒气累积的⾼点,又好死不死踩到了核爆中心。
小秉手上抓着一套国中传统益智游戏在玩,他已经很久没有把套在一起的两个铁圈圈分开过了,妈妈和阿妇都不会,没办法帮他。
丁鸿钧伸出手扶住他的小手,转个角度一对准机关、一用力,圈圈就分开了。这玩意儿他小时候也有一副,早就玩成植了。
叔叔你好厉害哦。小秉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喂!你们两个男生东西放下去洗手,要开饭了!史住从厨房里端出汤,哈喝着打断他们。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在浴室里,丁鸿钧把构不到⽔龙头的小患举起来,让他冲掉手上的泡沫;他说他妈妈常把浴室里给他站的小椅子不知道拿到什么地方去了,让他洗手时要跳个半天。
我叫徐奕秉,妈妈和阿嬷和其他人都叫我小秉。小秉拿纸巾给他擦手,两人步出盥洗室。那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姓丁,你还是叫我叔叔就好。丁鸿钧对他笑笑,伸出才擦⼲的右手。小秉你好啊,很⾼兴认识你!
小秉大乐,很郑重地、有模有样地学着他伸出右手。叔叔你好,我也很⾼兴认识你。
史佳已经在餐桌上等得不耐烦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満肚子气,她确信非得大吃一顿才有可能气消。你们两个够了吧?是不是还要二十一响礼炮完才肯来吃饭?
尤其是那个丁鸿钧,在她旁边坐下的时候还被她瞪了一眼,低声警告他:别以为收买我儿子我就会改变主意。
丁鸿钧无辜地扇扇嘴,虎落平是什么滋味他现在知道了。
还好徐老太太出声解危: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开饭吧。
小家庭的四菜一汤,徐老太太先是怕客人吃不惯,直说希望别嫌弃,在丁鸿钧连声赞好之后,又频频劝菜,把他的饭碗堆得山⾼,让他除了拼命吃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史佳则是无所谓地专心把食物往胃里塞,眼光本懒得跟他接触。
叔叔,你等一下可不可以教我你刚刚是怎么把圈圈分开的?晚饭快结束时,小秉开口问。
好啊,不过要先问你妈妈才行。丁鸿钧小心地看向史佳,征求她的同意。
做妈妈的看看儿子求渴的目光,又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个男人。小秉,你知道你晚上九点要上觉睡?很严肃的口气。
我知道,我不会玩太晚的。
那…好吧。
耶!男孩声雷动,拉着叔叔的手跑到他的堡垒去。
这个丁先生,人还不错哩!徐老太太边收碗盘边说。
唉。史佳在一旁帮忙着,没说什么。
洗完碗筷,妈妈去看八点档连续剧,史佳开了电脑想要做一点事,心里却烦得连滑鼠都抓不好,老是画出轮廓线,小秉房里传来的笑闹声是她分心的主因。
七上八下地耗过时间,看看时钟,快九点了,她⼲脆关了电脑上楼到小秉房间去。
推开半合的房门,史佳看到大男孩和小男孩面对面坐在地上,四周散置着小秉的宝贝玩具;丁鸿钧手上抓着一条小小的、纠结的铁链,正在示范要怎么把它恢复成一个圆圈圈。
她和她儿子一样仔细地看着他的手,结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一样在叫着原来是这样啊。
小秉还在叔叔⾝边要他再试一次,史佳清清喉咙,让他们注意到她。小秉,你该去刷牙上觉睡喽。她指指墙上的时钟。
噢…小秉难掩失望地应着,乖乖开始收拾玩具。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还是出去看看什么的?时间不平了,你的司机说不定已经回来了。史佳对丁鸿钧说。
哦,好。光顾着想史佳的事和陪小男孩,他庒儿忘了这回事了。
妈妈?小秉在叫。
嗯?史佳应着。
叔叔可不可以陪我上觉睡,等我睡着以后他才回家?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心愿。
这…史佳有点为难地看向了鸿钧。
当然没问题!他很义气地拍拍小家伙,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好啦!叔叔都答应了,你还不赶紧去刷牙!
丁鸿钧和史佳一起把小秉送上,小秉在闭上眼睛之前还不忘代他:叔叔,你下次有空一定要再来陪我玩哦。
好,我不会忘记的。他摸摸小男孩圆圆的脸,要他安心觉睡。
小秉睡着之后,丁鸿钧打电话约好了司机,徐老太太把他的⾐服装袋提来给他:你这西装不便宜,送去⼲洗看能不能恢复原状,以后可别再待在外头淋雨啦!
我知道,谢谢伯⺟。
史佳一直跟在一边,但一直没出声。
临到丁鸿钧要出门了,他盯住她,说:你送我一下,好吗?
史佳眨了一下眼睛,点点头。
雨已经停了,月亮⾼挂在嘲的空气中,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漫步在静谧的巷弄卫,史佳突然打破沉默:谢谢你。
唔…你肯说话啦?丁鸿钧轻松地笑开。为什么谢我?
小秉已经很久没有跟什么人玩得这么开心了。她望着前面的路,没看他。看不出你们这种整天穿着西装、一赚几百万的人也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嘛。
说我弟弟是我带大的你大概不会相信。他很⾼兴自己总算不是个老做错事的傻瓜了。而且那一点也不难,小秉是个讨人喜的小孩,很聪明,也很懂事,你把他教得很好。
不用称赞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她并没有很得意。那套益智游戏是小秉他爸爸生病之前买来的。那时候小秉才四岁多,他直说要提早启发儿子的智慧。史佳停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之后就再也没人能教小秉玩了。
你先生…是因为什么过世的?
华中民国的国病。她耸耸肩。
肝病?
嗯,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肝癌末期,庆云只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月。
然后,你就一肩扛下了家计?
你都知道的,不是吗?史佳侧过头看他一眼。说老实话,你们公司给的薪⽔还真的不错。
丁鸿钧大笑了起来,史佳也勾起嘴角。
气氛很融洽,他们有好一会儿都不想多说话。
虽然说谢谢,但我还是不会卖地。笑过之后,史佳又恢复正经。
我知道。丁鸿钧很平和地接受。虽动工的庒力在即,但,那还可以再想办法。介意我问你原因吗?
你手上标明'徐太太'的那个档案里没写?史佳开始踢起脚下的石头。
别说得那么讽刺好吗?他的声音颇无奈。⽩纸黑字是写得很清楚,很诡异的机缘,我却很庆幸因此而能找到你,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真正的理由,不是用来把我们公司代表扫地出门的那种。
你在找我?史佳抬头,问话完全偏离主题,晶亮的眼里闪烁着掩不住的一丝雀跃。
这是…女人都有的虚荣心吧?她告诉自己。
用你登录的个人资料找你比大海捞针还困难几百倍,连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余主任又死都不肯说…她都没告诉你吗?
她只骂我是忘恩负义的家伙。余若薇把她吼得耳膜都快破了,但是公司对她有什么反应、做出什么处置,她却一个字也没对史佳提,完全一个人扛了下来。
你的确是离职得太突然…丁鸿钧疑惑的表情又冒了出来。
不要再问了,史佳警告他。我不想再解释第二遍。你刚问我什么来着?不卖地的理由是吗?
没错。
我先生生前说过,这块地不能卖。她比看着稿子念还要统一流利。
这跟你之前对其他人讲的没什么两样啊。
对,可是你们都听不懂。
这就是你不卖地的全部理由了吗?他只好换个方式问。
废话!不然还会有什么!要不是跟他算是有一点点情,她才懒得扯这么多。我老公死前不想卖这块地,我不能让他死后不安心,这样你该懂了吧?
看这样子,她已经随时准备好要拂袖而去,如果他还继续对这个话题死烂打下去的话。
谈谈你的工作吧,怎么会开始画揷画的?他还想和她多谈一点、多知道一点她的事。
不她卖地,史佳的态度就不会那么紧绷。我老公在的时候就在画了,只是不积极。我在学校里学的是美工,偶尔会投投稿。
为趣兴画和为工作画感觉是不一样的吧?
很不一样。她偏着头想。赶稿跟悠哉地画心情就很不一样,画的case不一样,想的当然也不一样。
case也变过了?为什么?
以前我只画给小孩看的书,现在就什么都画。没办法,为了生活嘛…史佳闲扯着,眼神扫到他的时候忽然脑筋一转想起了什么…先生,你问得太详细喽!难不成你也对画画有趣兴?
我不是对画有趣兴。他含笑,也不多说,只是看着她。
那…那是对什么有趣兴?她被他看得脸开始发热,硬是菗离视线去研究地上的⽔洼。
你…
史佳猛一抬头,面而来的是他益发炽烈的眼光。她甩甩头,要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像着脑部受了重创的人那样看丁鸿钧。
是你说错还是我听错?你要不要再说一次?
我说我对你很有趣兴。他刻意加強了语气。
等等等等等等…史佳按着发疼的脑袋,拼命想弄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天来找我买地?
是的。
你知道我年纪很大、结过婚,只是老公已经过世?
对。
年纪很大那一点还有待商榷。
你知道我还有个儿子,叫小秉,你跟他玩得很⾼兴的那个?
清楚得很。
我跟我婆婆和儿子住在一起,而且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这你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一问一答到这里,丁鸿钧总算听懂她在问什么了。
好,那你刚刚说你对什么有趣兴?
你。
史佳叫了出来:你疯了吗?
然后她深昅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
为什么对你感趣兴就是我疯了?她抓狂的样子,他觉得很好玩。
你结过好吗?史佳,不要慌,你还是有办法敲醒这个傻子的。
没有。
你结婚之后,生得出小孩吧?她已经不管这句话是文雅还是耝鲁,反正清楚表达意思最重要。
应该没问题。丁鸿钧的笑意又加深了一点。
那你在找对象上有遇到很大的困难吗?
目前没有。
那,请注意,史佳要做结论了。你这样一个有钱、有长相、没结婚、没生病、没问题的男人,⼲嘛没事要跟一个有婆婆小孩要养、一把年纪的老女人开这么大的玩笑?
谁在跟你开玩笑?他轻笑着,一把抓住还在懊恼中的她,拉近距离。我是认真的。
我不相信。她戒慎地,从他抓着她的手看到他近在眼前、且越来越近的脸庞。你靠我那么近做什么?
嘘…安静,我要向你证明一件事…
凉的夜风扬起她的发丝,包覆住火热的双,辗转流连在另一方温润时的浓情藌意,绵密存温、恋恋不舍,而后绅士般地告退。
史佳呆望着他,她的上还留着他的温度。
为什么?她能完整发音讲完的,就只这三个字。
让你知道我一整个晚上都想做这件事,或许你就会相信…我对你有趣兴。丁鸿钧不厌其烦地再強调一次:没有疯、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怎么会这样?在见识过她凶恶的模样、明⽩她的⾝家背景之后,这样条件的男人怎么还会讲出这样的话?
史佳看着他,很久很久以后,说:我要回去了。
那…我对你说的话…
他窘在那里。
他算是在跟她表⽩耶!怎么她就要回去了?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史佳面⾊凝重地告诉他,然后兀自转⾝离开。
必上家门,整个⾝体靠在门板上,她才终于敢吁出一口大气。
哀着口,感受着以极速飞奔的心跳,史佳安慰自己说,那个男人回去把事情想清楚就不会再来扰她的生活了。
万一他想清楚了还是再出现怎么办?
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啦。
她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被窝里,努力睡着。车发动的噗噗响声,轻易遮去了心底望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