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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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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母亲搭上计车后,鱼可人又顺道去买生日蛋,才回到萧邦的住处。

  “阿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幸好,她母亲已经走了。

  萧邦靠在卧室的门板前,一双眸子冷冷地瞅着她。

  “我回来很久了。”

  鱼可人含笑,放下蛋糕,她忙着蜡烛“不好意思,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可临时有事耽搁了,不过现在也不迟,萧繁说你三十一了…”

  望着可人专心一意为他庆生的模样,萧邦怎么也无法割舍对她的情意,在万般挣扎下,他终于决定破例再给她一次机会。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过来啊!”“可人…刚刚有谁来过?”

  鱼可人手一松,红色蜡烛落在地板上。

  好一会儿,她才抬头。“是我妈。”她的声音很低、很无奈。

  “为什么?”

  看情形,萧邦应该知道了,她在心底快速衡量过后,决定把事情摊开来说。

  “因为她想见我的男朋友,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晓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何必要你妈来?可人,你明知我不会见你父母的,就算你用这种方式,我也不会见他们的。”他最痛恨被人设计!

  他过去的情人也曾使用过这种伎俩,以为见过父母,就等于吃了定心丸,殊不知,那只令他看清对方的企图而更想分手。

  “阿邦,我从没想过要用这种手段你,我妈是临时来台北的,她看我房里的东西少了大半,才会心生怀疑,我必须跟她说实话,她是我妈啊!”她红着眼眶,努力不让泪珠落下。

  “但你不该说等我回来就会娶你。”

  “你果然听见我们说的话…若我不这么保证,我妈会担心,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再说,谁规定谈恋爱就要结婚?说不定到时我嫁的人根本不是你?”她忍住悲痛地说着。

  一股强烈的落寞爬上萧邦的心。可人全都明白的,所以才会说出最后那句话。

  只是,听在他心底,为何有阵阵的刺痛感?她明白他的意思,这样不是最好的吗?

  是了,是嫉妒。

  为何一听到她或许会嫁给别的男人,他内心就涌出强烈的嫉妒?

  他最担心的情况莫过于此。

  与可人相处愈久,他发觉自己愈放不开她。父亲受到的教训还不足以警惕他吗?

  “阿邦,我说过我不会你结婚,就算我父母见过你,也不代表我们就会一辈子在一起,我们随时都可以…分手,到时你又自由了,不是吗?”

  “可人…不是这样的。”他终于发觉问题不在可人,而是在他自己身上。

  他太爱可人了,怕自己最后会不想放弃她。

  “那你究竟在烦恼什么?告诉我!”

  萧邦没有说话,冰冷的眼神定定地锁住她眼底深处的一丝期待。

  过了好久、好久…

  “可人,开诚布公的说清楚吧,你是否也和她们一样想跟我讨一辈子?”

  面对他的冷冷质问,鱼可人非常痛心。

  她曾想过为了爱他,她愿意委曲求全、愿意放弃婚姻,可惜他不明白。

  于是,她回答:“没错,我是女人,想要有个安定的婚姻无可厚非。我跟你讨,你会给我吗?”

  她的声音藏着深深的悲哀,若是萧邦再伤她一句,她怕自己会支撑不了。

  萧邦直视着她,表情掺杂了过多的情绪,令鱼可人看不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没有停歇。

  终于,他开口了。

  “抱歉,可人,你要的婚姻我无法给你,我们…分手吧!”

  萧邦的话狠狠地入鱼可人的心脏,让她血如注。

  她噙着泪水,合上眼,动也不动。

  “可人,你明知我不要婚姻,为何还要这么做?”说分手的人是他,可为何他的心这么痛?

  鱼可人单手一抹,抹去泪水,抹去对萧邦的情意“因我是女人,我想要保障。”

  “一张纸能保障什么?”他低吼。原以为鱼可人清楚规则,没想到她也犯了规。

  她淡笑“它是保障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让我安心地爱着。阿邦,女人其实是很简单的生物,可惜你不是女人,所以你永远也不明白女人究竟想要什么。”

  说完了想说的话,鱼可人毅然转身离开萧邦的住处。

  她愿意为他牺牲到这地步,他仍看不见她的用心,她…放弃了。

  萧邦烦躁地爬着头发。她说他不清楚,想他当了五年的女杂志总编,还会不清楚女人要什么吗?

  不就是一个稳定的婚姻!

  这晚,他三十一岁的生日,彻夜未眠。

  不晓得自己还能上哪儿去,鱼可人回到和姚宁宁共租的住处。

  “可人,怎么样?你妈说了什么?”

  鱼可人鞋进屋,始终低着头,没让姚宁宁发觉她的异状。

  “她说不会再要我相亲了。”她呆呆地走到阳台上,泪痕早已风干。

  饼去安慰别人失恋,她总说时间可以抚平伤口,可当轮到自己时,她才明了时间是有效,但需要酝酿很久,当下的心伤还在、痛楚还有,她却不知该怎么疗伤。

  无怪乎过去朋友老对她说:“可人,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不会明白我的苦,等你失恋过,就会知道究竟有多么痛了。”

  饼去,她会用各种理由来安慰当事人,现在换了自己成为女主角,她知道,谁来安慰都无效,因为她真的体会到了那种椎心之痛。

  姚宁宁跟着来阳台,欣喜地道:“太好了…可人!你怎么了?”扳过鱼可人的脸,赫然发觉她脸上淌着两行泪“发生什么事?”

  鱼可人想笑,笑不出来。

  没爱过人,她能说自己失恋时才不会那么矬,但现在,她不敢逞能。

  “我和阿邦…分手了。”

  姚宁宁脸色一变,什么也没问,直接搂她入怀“好好哭一场吧!我会在你身边。”

  鱼可人紧抱住她的背,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哀怯,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她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

  现在她真的只想哭,什么话也不想说。

  原来男人要伤女人很容易,毋需暴力、毋需尖锐的言语,只要对深爱着他的女人说一句分手就够了。

  阿邦,女人其实想要的不只是婚姻的保障,而是一个爱她的男人而已。

  你不会懂的。

  如果你是一个女人,或许,你就会明白。

  可惜,你不是。

  我才是,所以我伤的比你重。

  翌晨醒来,已过正午。

  鱼可人盥洗完毕,对着苦笑。幸好昨夜有宁宁陪着,要不她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走出卧室,厨房飘来阵阵香味。

  “可人,早!我已经帮我们两个请假了。”

  “谢谢。”鱼可人着泛红的眼“你在煮什么?”

  “葱爆空心菜、酱汁丁、凉拌沙拉、清蒸鲷鱼和味噌汤,这鱼新鲜得很,菜市场的老板跟我拍脯保证的。再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不想闲着,鱼可人帮忙抹桌子、摆碗筷,最后干脆也挤入厨房切风梨。

  “下午我们来做凤梨冰好不好?”她实在很想找些事来做。

  “好啊。”姚宁宁做最后的盛盘动作,然后宣布:“开饭了!”

  度过一个悠闲的午餐时间,饭后,两人在厨房洗碗。

  “宁宁,我和阿邦即使分手,我想我还是会爱着他,毕竟他真的是个好人,是我自己破坏了规则,才让这场爱情提早落幕…”鱼可人已经想开了。

  “什么?你们早就有了约定?”

  “是啊,他没我,完全出自我的意愿。”

  姚宁宁奋力洗着碗,把碗当成是萧邦,恨不得将它洗得碎裂。“那混蛋!早知他是这种人,当初我也不会劝你踏出这一步…都是我的错!”

  “宁宁,不是谁的错,是我自愿的,就算那时没有你的鼓励,我也会这么做的,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想起那段幸福的日子,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在水槽里。

  “可人,我是过来人,但我不懂如何劝人从失恋的伤痛中走出来,因为每个人的疗伤期都不同,我只能说,多想想别的事吧,多立几个目标刺自己,好忘了他。”

  鱼可人以袖子抹去泪水,抿笑了“宁宁,失恋真的很苦、很苦…我终于能体会你过去的痛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振作起来,毕竟,我还有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本来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宁宁!”

  “什么?”

  “我都没骂他,这样正常吗?”连续剧上演的大大小小的分手,女方总免不了臭骂对方几句,她却连一句也没骂,好像怪怪的。

  “那就表示你是真心爱他,而他也真的对你很好。”其实,姚宁宁也清楚萧邦对鱼可人真的不错,所以仍为他说了一句话。

  鱼可人仰头深呼吸,想顺便把坠的眼泪回去“可惜最后他仍不属于我。不过,我依然想祝他幸福”

  “可人!”

  “嗯?”

  “先洗碗好吗?我们已经洗了半个小时,手都快泡烂了。”姚宁宁晃着皱巴巴的手指。

  “哦,对不起啦!”

  鱼可人真的很庆幸,还有姚宁宁陪着她。

  真放得下阿邦吗?

  她想,她会学着一点一滴地放。

  毕竟能真切爱过一个人,也就值得了。

  既然已成过往云烟,倒不如开开心心地过未来的日子。

  身为一个女人,若不学着爱自己,又怎能去爱别人?

  在门上连敲两声,单瑶若又穿着一劲爆粉红服装前来稿。

  “亲爱的学长,小的又来稿了。”

  萧邦推推眼镜,二话不说,接过手稿便读了起来。

  单瑶若没事可做,又开始察言观,研究她这个学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

  “不错。”萧邦面无表情地称赞一句。“出版部门那边已经通知我,你的稿量累积够多了,可以下一个名字出书,准备在暑假上市。”

  “哦,书名就取‘如果一个女人’吧。”她早就想好了。

  萧邦抬眼,显然对这书名有意见。

  单瑶若解释:“因为我那些文章本来就是专为女人所写的,内容不外乎教女人看清事情的另一面,所以这书名我觉得很适合。你觉得不好吗?”好歹他也是总编大人,听听他的意见总没错。

  “可以。”

  “学长,你今天怎么这么吝啬多说一句话?喉咙痛?还是哪里不舒服?”她试探地问。

  “没的事。好了,稿子我看过了,你去找小真讨论下期的新主题,版面有些变动,她会跟你说明细节。”

  单瑶若细细打量萧邦,很快便猜出缘由“是不是分手了?”

  萧邦眼神一凛,十分不友善。

  “学长,拜托,我可是你的学妹,别这么残忍对我,说说分手的原因嘛!”她一半是关心,一半是想探听八卦。

  “就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他两句话便带过。

  “是吗?”单瑶若以她最敏锐的视线扫读他的表情“确定?”

  被问烦了,萧邦干脆一次回答个够“女人都想要婚姻,不是吗?而我不想给,所以就分手了。还有问题吗?”

  单瑶若轻轻扬

  “学长,有人说女人是男人遗失的一肋骨,所以男女总是在找寻相属的彼此。可你们男人又老是说只有男人才了解男人的需要,同样地,我也得告诉你,因为你们不是肋骨,所以永远都不会明白身为女人的遗憾。我想,这次恐怕不是你甩了人家,而是人家看清楚你,主动离开你吧?因为你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若是学长分手的理由和过去一样简单,那他脸上的憔悴又代表了什么?

  萧邦无法反驳,因片单瑶若得对极了。

  明着好似他跟鱼可人分手,但事实上,是鱼可人离开了他,没有任何乞求。

  萧邦摘下眼镜,神色凝重。

  “瑶若,你们女人要的不就是一张结婚证书吗?”

  “学长,关于这个问题,我很乐意为你解答。女人要的虽然是结婚证书,但有个重要的前提,就是对象必须是她深爱的男人。没有的婚姻,男人会渴死;没有爱的婚姻,女人会枯死。男人、女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对于所爱的人都想完全保有,所以婚姻只是一个保障而已,只为了让女人安心。可惜我不是男人,无法告诉你婚姻到底对男人有何作用。请问学长,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谢谢你。”

  “学长,上次我就看得出来,你对那位小姐很在意,你只是不信任婚姻而已,又不是害怕,为何不踏出你的第一步呢?我相信那位小姐绝对值得你付出信任。

  “你晓得为何你过去的情人即使在分手后都还愿意跟你做朋友吗?若你真以为女人的心很大,那就错了,那是因为她们太爱你,宁愿抱着一丝希望再等等看,可惜绝情的你从不懂得回头,失望之余,她们只好转嫁他人。学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无法挽回,你该明白的!”

  萧邦静静地不发一语。

  单瑶若拎起自己的外套,神情难得严肃地说:“不好意思打搅你那么久,我先走一步,下个月见。”

  没注意单瑶若是何时离开,萧邦心里一直在想着可人。

  距他们分手至今,已经三天了。

  周休、例假,加上累积六年的年假…幸好华凌的年假可累积,总共也有一个半月之多。

  当鱼可人拿着假条去向跟彭华筝请假时,敏锐如她早已看出端倪,所以二话不说,印章一盖,准了她的假。

  门外,助理小岚好奇地问:“可人,你干嘛请那么久的假,不担心回来后被Fire?”现在景气不好,有工作也得小心翼翼的捧着。

  鱼可人笑得开心,与萧邦分手后,很多事她都看开了。

  “小岚啊,人生苦短,不及时行乐,怎对得起自己?就算这把我Fire,我也能找别的工作。”

  小岚摇头“你果然被宁宁污染了。”

  “什么被我污染?”

  猛回头,姚宁宁也来了。

  “你也来…”瞄见她手上的假条,小岚开始为自己抱不平“不公平,你们两个居然同时请假,我也要请啦!”

  “神经病!人家休假你也要跟。”念了几句,姚宁宁踩着高跟鞋步入彭华筝的办公室。

  “可人,为什么你们两个突然要请假?”排除在外的小岚非常不开心。

  “想去散散心。”

  聪明如小岚,大概猜得出是为了什么,所以只是咕哝一句“人家也好想去。”

  “小岚,你是华筝姊最得力的助手,你想华筝姊会放行吗?”鱼可人安慰她。

  小岚想了想也对,终于平静下来。

  “你们要上哪儿?”

  “法国。”她的梦中之地。

  没多久,姚宁宁走出来,一脸不悦。

  “怎么了?”

  这会见换她不平“为何你批一个半月,我就只能批十天?真是没天理!”

  小岚笑得可开心了“什么没天理,这就是天理啊!”“死小岚,讨打啊!”终于,她要去法国了。

  回过神,鱼可人赶紧阻止两人的吵闹。

  拖着身疲惫,萧邦回到家里,鞋子一,瞥见玄关鞋柜上熟悉的钥匙。拥有这屋子的钥匙的人,除了他的就只有…

  “可人!可人!”他欣喜若狂。

  回答他的却是室的寂静与冰冷,还有…

  摆在桌上的剔透水晶苹果,苹果下还着一张纸。

  阿邦:很可惜,我还是没有在这半年内拿到全勤。老实跟你说,与你分手的隔天,我就睡过头了。

  所以,这颗水晶苹果,我受不起,请你送给下一个值得你珍惜的女人。

  我只带走当初你送的四种菊花,查过花语,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麦杆菊的花语:永远不变。

  送我,好像送错了,我仍旧没能成为你的不变。

  谢谢你给了我这美丽的四个月,每当我回想起那时和你穿遍大街小巷寻找美食的情形,还是一阵难过,我想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这么做了。

  你晓得吗?

  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却也伤得我很重。

  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心甘情愿。

  终究,我仍是走上你过去情人的路子,不过,我想我还是有和你继续做朋友的勇气,毕竟,你真的是一个好朋友。

  下次在路上碰面,不要忘记喊我一声。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别担心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忘怀的。

  钥匙我放在鞋柜上。

  祝福你!

  永远的朋友可人

  掉了手中的纸,萧邦沉痛地跪在地上。

  他很清楚,他已错过最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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