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佳⽇记六月二十五⽇星期六天气睛
放暑假了!
这是我念国小的第一个暑假,老师ㄍㄨㄟ定我们写⽇记当暑假作业,ㄐ一\ㄌㄨ\一天发生的事情。
爸爸妈妈因为平常要上班,于是ㄙㄨㄥ\我到花ㄌ一ㄢ/家过暑假,我很⾼兴又可以见到,还有大⽩,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到家当天下午,ㄍㄜ/ㄅ一\搬来新的邻居,我从窗户ㄊㄡㄊㄡ看。
ㄍㄜ/ㄅ一\的房子很大,ㄌㄢ/⾊的屋顶,⽩⾊的ㄑ一ㄤ/ㄅ一\,像图片中的城堡,四周还种了ㄇㄟ/ㄍㄨㄟㄏㄨㄚ花ㄑ一ㄤ/。
以前因为没有人住,我都称那幢房子为ㄍㄨㄟ∨屋,等等,那奇怪的⽩一ㄥ∨是什么?
哇,好漂亮的小女生,有一头长长美丽的黑发,她穿着⽩⾊⾐服,黑⾊ㄉㄨㄢ∨ㄎㄨ\,正ㄓㄨㄢ心在庭院中种树,忽然她抬起头。
啊,ㄗㄠ了,我被她看见了…
位于东区信义计划区的跨国集团沈氏企业办公大楼內,此刻如临大敌,气氛凝重,所有重量级人物全都聚集在二十四层的总裁办公室。
“找到人了吗?”坐在办公桌后,一头银发的老者是沈氏一族的大家长沈默人,此刻拄着拐杖,神情严肃。
“抱歉,总裁,我们已经尽力派人到处去找,都找不到总经理。”办公桌前一个个部下汗颜。“就连联泗集团也派人去二十四小时站岗,还是…”
“咚!”拐杖重重的点在地上打断了发言者的话。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我要知道人呢?我花大笔的钞票雇用你们这些饭桶⼲什么?”沈默人咆哮。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开口。
“你们都变成哑巴啦?沈佑鹰又没有三头六臂,会去的地方除了他的住处就是联泗集团,平常常去下午茶的咖啡店还有会走的路线图也告诉你们了,而你们这么多个人跟踪居然还会跟丢他?是眼睛瞎了不成,他那么大个人怎么会平空消失?你们说话呀!”
“我…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出动五批人马跟踪保护,谁知道才一个转弯就…”
震耳聋的咆哮声打断发言者的话。
“你们这群废物还有理由?”
“这里真热闹。”吼声刚落下,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在门边扬起。“亲爱的外公,听说你找我?”
一派闲适的沈佑鹰倚着门,长发披肩,穿着简单⽩⾊亚⿇休闲服,外罩一件黑⾊西装外套,⾜蹬球鞋,邋遢的装扮丝毫无损于他俊逸尔雅的外貌,反而多了股慵懒优雅。
“上班时间怎么沈氏的重要⼲部全都聚集在这?沈氏要倒了吗?”沈佑鹰数着,除了外公派驻他⾝边保护的保全人员;还有沈氏企业重要主管二十来个,都是脚一跺,湾台经济就震的大人物。
“沈氏倒了你就⾼兴了是不是?”沈默人对这优秀的孙子又爱又恨,恨的是他⾝上流着他厌恶的家伙的⾎,偏偏天生导领者的才⼲却是他所有內外孙中没有人比得上的。
“外公德⾼望重,精神矍铄,外人还以为你不到四十,有你镇守,沈氏怎么可能倒。”谄媚的话人人爱听。
“贫嘴。”沈默人没好气的瞪一眼吊儿郞当的沈佑鹰,扫视松口气的众人“你们都下去。”
大夥如获特赦的逃离办公室。
沈佑鹰自若的拉张椅坐到沈默人办公桌前“外公喝茶。”借花献佛的取了桌上的茶双手呈上。
沈默人面无表情的接过,浅啜了口“我说阿鹰…”
“外公,关于相亲的事你就甭提了。”沈佑鹰佯装忧郁的神情,事实上那个对象早被他打发掉了。
“那你跟刘姐小相亲的结果…”因为是非婚生子,又是外孙,因此沈佑鹰的⾝份备受歧视。
“她另有意中人,君子不夺人所好。”她的对象还是他替她找的,帮助她来个轰轰烈烈的私奔。
早从新闻上得知消息的沈默人安慰道:“你别灰心,刘家姐小看不上你是她没眼光,外公这边还有个王家姐小介绍给你。”
他挑选孙媳妇门当户对是必备条件,这一切都是为了替这外孙在沈氏企业铺路,以企业联姻来巩固外孙在沈氏的地位。
“外公,我知道你疼我,希望我成家立业是为了我好,不过我暂时不会考虑娶生子的事。”沈佑鹰霍地起⾝“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发愤图強向⾚手空拳打下一片天的外公看齐,全力在事业上冲刺,出一张漂亮的成绩,来回报外公的提携再造。”
他的话让沈默人想起创业维艰,苦尽笆来的过往,心中百感集的唉叹“就算拚事业也不一定要到外头发展,在沈氏企业做事不是很好?”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外公,不管外人怎么嘲讽我是靠你的庇荫都没关系,但我不希望连累你被误解,因此我才会选择和几个朋友合夥开公司。”大家族內潜在问题多如牛⽑。
“但一个小小的公关主任有什么发展前途?”还得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像话吗?
“行行出状元,这不是你谆谆教诲我们的箴言?”
闻言,沈默人更加爱怜这个外孙了,能够时时谨记他说过的话的,在晚辈中没几个。
“何况越级提升我本来就违背公司运作的常态。”公司里视他为眼中钉、⾁中刺的多不胜数。
“我的命令谁敢有异议?”沈默人拔⾼音量。情势比人強,他心里也很清楚他要提拔这外孙需要承受家族和董事会內的反对声浪。
“外公,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在联泗一样做得很好。”
反正沈氏总经理这名称是挂好听的,他无事一⾝轻,没有人想让他握权,就怕他知道太多“蔵污纳垢”的內幕。
他所知道的随便一个內幕都有可能动摇沈氏基,就看何时爆发开,外公的心脏不知是否能够承受,这一点才是他最担心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始终保持缄默,只能暗中整顿的原因,但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沈氏內部营私舞弊,沉病难起,需要加以大改⾰,整个汰⾎换心。
想到这,沈佑鹰心底有些沉重,嘴边依然噙着轻松的微笑“我保证,若外公有需要,阿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这傻孩子。”就因为他吃了太多苦,又贴心又优秀,他才不忍呀!希望在他有生之⽇能把子移给他。
“啊,我在联泗还有事要处理,”沈佑鹰看了眼表“外公,我先走了。”
“阿…”沈默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来去如风。
烈⽇当空,万里无云。
罢从沈氏大楼逃离的沈佑鹰走下计程车,仰望天空,他伸个大懒,喃喃自语“天气真好。”心想乾脆先去喝杯下午茶再回公司。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拿出外套內的墨镜戴上以免被某个路人指认出,突然,一个人影仓皇的从他⾝前飞奔而过,他不慌不忙的后退一步险险痹篇那人的击撞,接着一道女子的吼音伴随急促的跑步声响起。
“站住!你这劫匪。”
沈佑鹰还搞不清楚状况,说时迟那时快“砰!”女子擦撞到他的手,他手中的墨镜被撞飞,而她连头也没回,更别提道歉。
幸亏他反动作敏捷,大手一捞,墨镜安稳的落在他掌心中,他望着远去的人儿,那声音似乎…
抢匪!
拥挤的大街上正上演着抓贼的戏码,所有的人都赶紧痹篇,对动作怪异的三人行注目礼…呃,情况有点奇怪。
“闪开,别挡路!”追歹徒的是名穿着牛仔套装的女人,她手里拿的不是,而是一支…麦克风。
“别…别跑了,安…安佳,我不行了。”⾝后跟着气如牛,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阵亡在行道树边。
“小吴,像你这样怎么抢新闻。”安佳回扫一眼摄影师,迈开脚步全速往前冲去“那个人是抢匪,快抓住他。”
可惜她的呼喊得不到共鸣,世态炎凉呀,多是自扫门前雪、存着看好戏心态的略人,行侠仗义的美德已不复见。
安佳?沈佑鹰脑中蓦然闪过一道灵光。
“安佳,这是察警的工作…”小吴召唤不回意志坚决的她,目送她飞⽑腿的美丽英姿──追赶跑跳碰!
“小吴,别吵,我就快抓到他。”
安佳跳跃过骑楼的阶梯,随手将麦克风一掷“锵!”奔跑中的抢匪后脑勺中标“啪!”跌趴在地上。
“逮到你了!”她冲上前,马上一个擒拿手将抢匪的手反剪到⾝后,整个⾝体坐在他⾝上。
“放…放开我。”被庒在地上的抢匪边气边挣扎,无法置信追赶他的是个女人,在经历媲美兵八千公尺的追赶,他快口吐⽩沫,而她脸下红气不,还有余力箝制他。
她真的是个女人吗?
“把你抢的东西出来。”
“你别随便诬赖人,谁、谁说我抢东西了?”抢匪心虚的争辩。
“是与不是,等我把你抓到察警大人面前你再同察警大人解释吧!”安佳扣住他的双手,拉他起⾝“起来,走。”
“放开我。”抢匪挣扎的动扭着⾝躯。
“要我放开你,作梦,你可是我连续几天来的唯一独家。”安佳露出志満意得的笑容,没留心⾝后停放骑楼的摩托车,脚后跟踢到摩托车脚架,脚下一个踉跄,⾝子歪斜,手劲微松。
而抢匪趁她⾝子不稳的同时挣脫,猛推她一把,拔腿就跑。
“啊──”安佳⾝子往后跌去,跟⾝后停放的摩托车撞成一团。
霎时“乒乓铿锵!”骨牌效应,骑楼下整列摩托车难逃浩劫,终止于五辆汽车相撞。
她没有机会感觉痛楚,猛然跳起,皆目咧嘴的指着抢匪咒骂“该死的劫匪,你别想跑。”
“不跑就是笨蛋。”抢匪回头给她嘲弄的鬼脸,脚步不停的速加要往前跑,没留意脚下横来一条腿,⾝体踉呛的往前暴冲“啊──”
随着凄厉的惨叫声“砰!”的巨响,抢匪当场飞到人行道上跟垃圾桶拥抱。
“虽然我长得⽟树临风,英俊潇洒,让你自惭形秽,但也毋需以这五体投地的大礼来膜拜,这样我会不好意思。”沈佑鹰好整以暇的说,一只脚庒在抢匪的庇股上,烙上清晰的鞋印。
摔到头晕脑的抢匪活像被车轮辗过的青蛙,痛苦的趴倒在地上,闻言差点没把早餐给吐出来。
他吃力的抬起头看是哪个大言不惭的家伙害他,映⼊眼廉的是个长发披肩,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蹲在他面前,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长相,嘴角挂着比灿烂的还刺眼的笑容。
“你…你是谁?”
“啧啧,你还真是孤陋寡闻,连养你的主人我都不知道。”沈佑鹰推了下黑镜,优雅的拂拂⾐服上的尘埃。
“主人?”这家伙神经病。
“乖,来吠两声。”沈佑鹰笑容可掬,摸摸抢匪的头,语气轻柔。“唉!想认我当主人的畜生太多,收了你愧对其他阿猪阿猫阿狗,你还是等下辈子投胎吧。”说话时不着痕迹的在抢匪背后拍了下。
不知是他的话太刺还是那一拍的关系,抢匪眼一翻⽩,昏死过去。
“你这恶徒还想跑!”安佳气呼呼的冲上前,当头给昏不醒的抢匪一顿拳打脚踢。
“唉唷,左边眼睛肿了,唉唷…我的鼻梁、我的肚子…唉唷,好痛,别打了,别打了。”沈佑鹰随着她狠戾的拳头而缩脖子抖肩,一副很痛的模样,非常同情鼻青脸肿的抢匪。
真的是她,那个闯祸精安佳!
多年不见,没想到会在路上相逢,她依然没变,暴力又冲动,她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你鬼叫什么,我又不是打你!”安佳好笑又没好气的横一眼装腔作戏的神经男子。又不是打他,鬼叫的破嗓三里外都听得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发生杀凶案呢,被他一叫害她都揍下下去了。
“噢,我误会了,原来你在揍坏人,要不要我帮忙?”还好她收手,他可不希望到牢里去招领老婆。
“ㄟ,你拉我⼲么?”
“来来,我教你打人是要这样。”沈佑鹰握住她皓腕,揪起抢匪“啪啪啪…”帮她赏抢匪十几个巴掌。
打得她手都痛!
打人真的很痛,安佳劲使菗回手,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放开我,谁需要你教了。”甩甩肿红的手。
这家伙到底是来帮她,还是故意整她?
她打量起眼前莫名其妙的男子。一张斯文灿亮的笑靥看起来俊朗无害,亲切和善的轻易卸下敌人心防,外表⾐冠楚楚,一袭黑⾊的西装衬托他⾼大颀长的体格,不输时尚杂志上的男模,有当偶像的本钱。
不过,她总觉得墨镜下的视线犀利得让人无所遁形。他是谁?她好像在哪见过。
“你是谁?”想到就脫口而出。
“小樱桃,你居然忘了我,真叫我心碎。”嘻⽪笑脸的沈佑鹰故作捧心,有点不是滋味她居然忘了他。
“你发什么神经,我又不认识你。”等等,这“小樱桃”好像在哪听过…她怎么想不起来。
“你叫安佳?”他直了,瞟了眼她⾝上的名牌“JS新闻记者安佳”嘴门笑意变深。
原来她当上记者了!
多年不见,她还是没变,莽撞冲动的子仍叫人胆战心惊,不知她是否记得邻居家的他!
他知道在他搬走后,她被送到⽇本念书,又飞到国美留学,追人太辛苦,他决定守株待兔等她归来,他们之间还有好几笔帐还没算清。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人真怪,隔着漆黑的墨镜,她看不到他的眼神,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戏谑眸光,令人很不舒坦。
“看不出你是个新闻记者。”他忍俊不住的想笑。采访新闻像找人⼲架,她确定是跑新闻,而不是制造新闻?
听他质疑她的能力,安佳脸一沉。“我是不是新闻记者关你什么事,要是你聊天想不开,我可以免费帮你做一篇报导给你当墓志铭。”她是在抢新闻没错,这是她的独家,但,谁需要他揷手,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你真的想不起来?”沈佑鹰注视她,头摇叹了口气,转⾝离去。
“等等,你先别走,我还没作采访。”他⼲么用悲悯遗憾的眼神瞅着她?好粮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他的事?
她颦眉眯眼瞅着他“ㄟ,我们…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心脏陡地一跳,她脑海闪过一个影子。
嗯,总算有点进步!沈佑鹰咧嘴一笑“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希望到时候你不会让我失望,小樱桃。”
要把她引到⾝边多得是法子,不急在一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等等,你别走。”她总觉得墨镜下的视线令人头⽪发⿇。这突然冒出来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指了指她后方“察警来了。”
安佳回过头。
“抢匪…抢匪?”气吁吁的小吴和一个欧巴桑共同拉着察警来到现场,看到这场景傻了眼。
“谁是抢匪?”察警一头雾⽔。
“就是他!”
小吴和被抢的欧巴桑,以及转⾝见到察警的安佳都不约而同的伸手指着地上的家伙,再回头已不见那笑得诡异的男子。
察警忙不迭的把昏倒在地上的抢匪扶起,一个⽪夹从抢匪袋中掉出来。
“那是我的⽪包。”闽南语口音的欧巴桑冲上前,动的捡起⽪包。“猴死囝仔,什么人不抢,抢到你祖嬷⾝上,给察警逮到,你该死,你该死。察警大人给他带到绿岛关。”随手就拿⽪包往昏倒的抢匪⾝上打。
“好啦,好啦,什么事到察警局再说。”察警格开欧巴桑。什么人都往绿岛关,绿岛不沉了才怪。
“等等,先让我们采访。”安佳示意小吴动作快一点。暂时把那家伙的事抛在脑后,新闻比较重要。
“采访?”察警一见小吴架起摄影机,登时傻了眼。
“你们先摆个势姿,对对…察警先生就这样别动。”安佳旋即捡起麦克风,不慌不忙的敛整⾐服,站到镜头前。
欧巴桑连忙搔首弄姿,兴致的挤到安佳⾝边“要采访喔,我先来啦,我是受害者。”
安佳摆出专业形象报导起来“各位观众,记者所在位置是在吴兴街抢劫案发生现场,现在我们先来访问…”
一旁围观的群众也跟着抢镜头。
虽然不知哪迸出噗哧的笑声打岔,安佳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完成这次街头抢案的报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