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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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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语纷纷,谣言四起…

  “岳医生天天去那女人扫地!”

  “岳医生夜不归营,岳医生妖精了去…”

  “岳医生被那女人下了蛊!”

  风中夹带着暧味窃论,每一张嘴巴不停掀动鼓噪,加油添醋、越传越夸张。

  岳久权提着扫把、畚箕,从对面走回诊所…

  今天,巴布又跑到对门去便溺了!趁着那疯婆还没发现之前,他就赶紧把那会让她花容失⾊的粪便清理掉。

  一大票村民挤在他的小诊所里面,等着他看诊。

  他们眉来眼去、目光嗳昧,岳久权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怪异…

  他动作温地回到看诊桌前,准备帮他们的阿猫阿狗看病。

  “艾三姑,你是什么问题?”他瞧她牵着小孙子,并没有带来任何家畜。后头飞狗跳,他不知道哪一只是艾三姑带来看病的。

  “是我孙子要看病啦!”三姑将小孙子拉到他面前。

  “三姑…”岳久权呆顿了下。“我这里是动物医院,不是小儿科。”

  ‘‘哎!我知道啦!可是今天镇上的医院没开,将就一点咩!我孙子早上被猫咬到啦!你看是不是要帮他打个针?”

  “我帮他看看伤口,处理一下,明天你再带他去镇上的医院。”岳久权走向后方去准备葯剂。

  “是被那个女人的猫咬到的吗?”

  “啧啧!好可怕啊!她的猫会咬人喔?”

  一群人议论纷纷。

  岳久权皱起眉来、沉默着。又是“那个女人!”为何大家都要把所有事情跟她扯上关系?狗死了跟她有关、小孩被咬猫了也跟她有关?虽然她不常跟人打道,让人觉得冷漠;虽然她叫他扫大使,让他为之气结,但是…她没那么可怕吧!至少他的巴布现在还活得好好!

  一阵哄闹的吱吱喳喳声浪里,有另一团刻意降低音量的讨论,岳久权帮三姑的孙子处理妥当之后,回到桌前…

  “岳医生…”原本窃语着与人讨论的六婆,忍不住捱了过来。

  “嗯?”他抬眸。

  “你…最近跟那个女人,走得很近唷?”六婆话中带着试探的口气。

  周遭顿时凝聚了一股莫大的好奇心。男人、女人,个个竖尖了耳朵、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

  “…”岳久权沉默,绷着严肃的脸⾊,冷冷地瞥眼、抬头回望他们。

  在等待他回的时间里,空气一团静默;对视当下,三姑六婆们不噤打了个哆嗦,岳医生寒冽的眸子让人感到惊惶…

  “呃…没、没什么意思,只是关心…问一下而已。”六婆呐呐地说。

  “嗯。”岳久权脸⾊缓和下来,淡淡回应。

  这样的“关心”他收下了;但是,他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不会与他们讨论。

  ‘‘六婆,你是来跟我约你们家的猪打疫苗的时间吧?”他将重心转回正题。

  “嗯,对、对!”六婆频频点头。

  “我明天就过去。”他答复。

  没有听到六婆接口,四周聊天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他纳闷地抬起头来。会造成他们突然静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莫非…她来了?

  他的前方,很有趣地迅速净空,原本围拢的村民们让出一条通道。一脸傻气的于含笑…抱着猫咪,站在那里。

  岳久权挑了下眉⽑,看着她,动了下嘴,才慢慢把话问出口…

  “有事?”他记得,距离猫咪下次看诊的时间还有好几天。除非必要,他并不想在其他时间,看到这个叫他扫‮便大‬的女人。

  “我…小叮当…它…”于含笑呑呑吐吐、慢慢走近,脸上有丝怯懦闪逝而过。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村民们的眼睛个个瞅住她不放,让她好不自在,而且,她现在的心情非常恶劣、无措!他们一直看着她,她连话都讲不出口了…

  岳久权斟酌了下,以征询的视线看着村民…

  在一片安静的空气中,村民们接收到他的眼神

  这些村民也很聪明,缓慢地移动,自动撤出屋內。

  “现在你可以说了。”他看着她。

  于含笑好感他!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保证,从现在开始,她会尽量对这个善解人意的恩人客气一点!

  “小叮当自从开始运动之后,变得很虚弱。”于含笑把猫咪放上看诊台。

  他发现,现场净室之后,她讲话不会结巴了!

  “虚弱?那跟运动无关吧!”他摸摸猫咪、仔细检查。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它好像…‮孕怀‬了。”

  她的疑虑是:猫咪开始走出家门,很容易跟附近的野猫发生不洁的关系!

  是的…她的猫咪不准跟任何来路不明的野猫发生关系,她不允许!所以…为此,她的心情很不好!

  “‮孕怀‬?”岳久权不置可否地睨着她看。“它并没有任何‮孕怀‬的现象。”

  “但是…它最近…最近晚上都会…”于含笑有些慌张,她不断在脑海中斟酌合适而文雅的字眼。

  “发情。”他她接口说完整。这阵子,晚上都会听见猫的发情叫声,他晓得她的疑虑。

  “嗯。”她用力点头,一张脸涨得又红又烫。“它这几天病恹恹的,很嗜睡,有时候还会颤抖,而且它会呕吐…”

  “发情是正常的,你无法阻止动物的‮理生‬现象,不过…呕吐并不代表它‮孕怀‬了。”他‮头摇‬。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那…是怎么样?”于含笑愁眉苦脸地看着他。

  “可能是⾎糖太低。它的胰岛素注剂量,我会再减少一点,看看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于含笑脸上写明了她的担忧、为难。

  “怎么?”他问。

  “岳医师…那如果…我是说,可以杜绝它发情吗?”于含笑投以无助的目光,一脸言又止。

  “你认为有必要?”他不懂。

  “…”她的神情有些不安。不说话、紧抿的瓣,透露她的坚持。

  他了解了。她这算是…精神洁癖!

  “你不希望它与别的猫配,也不希望它生其他小猫?”

  “嗯。”她点头。

  他摊摊手,叹口气道:“⺟猫初次发情之前可以结扎,观察和手术、加上手术后的休息,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你可以接受让它住院吧?”

  “好!让它住院!”她放心了,绽开浅浅的笑容

  她又笑了!岳久权看着她,原本板着的脸也不觉之柔和。

  哭笑不得哪!这⿇烦的女人,真是怪癖一堆、非常神经质!

  她在他心里的印象,一直在改变。好的、坏的…坏的、好的,见她对他全然信赖、托付似的无助神情,他竟也有些不忍。

  对她原有的不耐情绪,慢慢褪去了,心里也不那么计较她上次对他的叫嚣。

  他…不想讨厌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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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村庄里升起炊烟…厨香阵阵,惑得很!纵然饥肠辘辘,但于含笑蜷在窗边的椅子上,动都不想动。

  没错,她就是懒到这种程度,连肚子饿了都懒得吃。茶几上,是一壶早巳冷掉的花茶,没有猫咪在⾝边陪伴,很寂寞…

  虽然,猫咪才离开她几天,而且她也去对面探过它两次。

  思绪…飘着,不觉想起某个人…对面那个兽医!

  她猛地发现,居然会有个男人,可以让她这么自在地面对引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觉得有趣…想着想着,她角,不噤挂上一弯微笑。

  他几岁呢?为什么会来到村子里呢?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结婚了吗?他有些什么样的生活习惯呢?他…

  好多的好奇、好多天马行空的想像,在她脑海中拼凑、浮现。

  叮咚…门铃响起。

  于含笑震颤了下,纳闷看往大门的方向,然后…她不在乎地又收回视线,没有动作、维持相同的‮势姿‬。

  一定是按错门铃的!她这儿,不会有访客。她并不打算去开门。

  叮…咚…再一次,门铃响起,这次的铃声持续着,相当扰人。

  叹了口气,她蹙眉,缓慢地站起来,前去开门。

  拉开一小道门…“谁?”

  “是我!”岳久权出声。

  “有事吗?”于含笑将门整个拉开。“小叮当!”她惊喜地看着他怀中抱着猫咪,欣地接过手来,对咪又亲又抱。

  “都OK了!它的手术没问题,这几天让它多休息。”他看她抱着猫咪亲密的模样。他很怀疑…除了宠物,她跟人会如此亲近吗?

  突然觉得…她太自闭了!也更加好奇她的居家生活。他的目光…往她屋內瞥了眼。

  “呃、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于含笑捕捉到

  他探向屋內眼光,不自觉地脫口问他。

  “嗯?”岳久权愣了下,随即兴味地挑挑眉,睇着她瞧。她会邀人踏进她的屋子?他很意外。

  “我…嗯…你…”于含笑咽着口⽔,他那样的目光,让她脸上烧灼了起来。

  没有等她呑呑吐吐多讲一句话,他举步迈进屋里。

  于含笑感到稍稍错愕,随后…转⾝随他进屋。

  岳久权站在客厅环视一圈…这女人的居家生活不如想像中神秘诡异,房子里面布置得十分雅致、有条有理,她本不会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移动步履,视线投向窗边…窗边有部电视机。

  “你喜摸黑看电视吗?”他问。

  “你怎么知道?”于含笑怀疑地回问。

  “…”岳久权苦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幽室中的光影在窗户边闪烁,所以造成村民误解的诡异⾊彩,以为是灵异现象。

  其实随便想也知道、那不过是电视荧幕放出来光影,普通的常识罢了!只是村民们对她的误解太多,杯弓蛇影、道听途说,是这里的文化;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就是努力把芝⿇说成绿⾖。

  “你喜看老电影?”他顺手拿起一片她墙壁架上的影片。北非谍影?她真怀古!

  “嗯。”她点点头,抱着猫咪杵在一旁。

  放眼望去,她架上的收蔵真不少,除了上百部电影片子之外,还有数不尽的黑胶唱碟。再看看后头的钢琴…

  “上次忘了问你…你是学音乐的?”他想…他猜得没错。

  “嗯,从小就学音乐,九岁就到国外了,我是曼哈顿音乐学院毕业的。”随着他的话题,于含笑忘却原有的心防。

  纽约回来的!曼哈顿音乐学院…岳久权更好奇了…

  “你怎么会回来‮湾台‬、自己住在这里?”

  “…”于含笑僵着脸⾊,没有回答。

  她从小就移民纽约,前年,她的⽗⺟离异,她像个⽪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没有人要她,她⼲脆就识相一点,自己离开。

  她的家庭,本就亲情淡薄,相当疏远;她没有兄弟姐妹,唯一的家产就只有去世的爷爷留给她的这栋房子,她只能回到这里了…

  “你不是要请我喝茶?”瞧她黯淡下来的眼眸,岳久权知道自己问了她不想提及的事情,他语气很自然地转移话题。

  “嗯?”于含笑眨了眨眼睛,随即会意。“喔!你坐,我去烧⽔。”

  她快速走开,岳久权看着她的背影…

  久久,他才敛起目光,自己随意在她的收蔵架上参观浏览,挑了一片唱碟,放进旁边那部旧唱机里。

  轻盈的旋律,在屋中流怈…

  许久,都不见她人影;他纳闷地往厨房方向走去,看见⾝影单薄的她,站在瓦斯炉前守着,她低着头,似乎思考⼊神了。

  “你在想什么?”

  突然的声音,让她吓了一大跳!

  “我…”她抚平惊吓,傻傻地看着他。

  视线一瞥,岳久权看见在滴着⽔的⽔龙头…

  “锁不紧?”他扭了几次,发现⽔滴仍然不止。

  “坏了!”她说。

  “怎么不修一修?”他看到⽔龙头下的锅子,知道那是用来盛⽔的。

  “我不会修。”于含笑很无辜地看着他。

  他耸了耸浓眉。很正常,女孩子通常不会修这些东西。

  “你可以叫人来修理。”

  于含笑摇‮头摇‬。“我不想让其他人踏进屋子来。”

  “就因为这样?你情愿让⽔一直漏?”岳久权发现她的怪癖很严重!捍守着自己的领域,地域十分強烈!

  “嗯!”她涸葡定地点着头。

  “…”岳久权结⾆。他还能说什么!这女人…真怪!不过,他越来越了解她那些特异的习与生活方式1

  “有没有扳手?”他问。

  “有,就在旁边的菗屉里。”她乖乖回答。

  “嗯。”⼲脆,他帮她修好吧!

  两三下,问题很顺利解决,试了几次…已经不漏⽔了!

  于含笑站在一边看着,很惊奇、很⾼兴地…以发亮目光看着他。

  “⼲嘛用那种崇拜的眼看我?”他觉得好笑。

  不过,自己竟也在她目光下,感到得意?只因为一件小事!她…很容易让他有成就感!

  “我以为你只会修理动物!”她的口气不觉俏⽪了起来。

  “我不只会修理动物、会修⽔龙头,也会修理人!”

  岳久权玩笑地对她眨眼。

  “呵…”她笑出声音。没想到,这医生也会开玩笑!

  看着她的笑靥,他惘了…她这怪女人,其实很纯真!

  心绪一阵恍惚,随即,回过神…

  见鬼的!为何每次看到她的笑容,他就会恍惚失神!

  “镇上有间小餐馆,口味还不错,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饭?”更见鬼的,他居然提出邀约?

  “…”于含笑迟疑片刻…“好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也许是因为肚子真的饿了、也许是她不想抗拒这个人!

  “走吧!”他举步。

  “那…茶?”⽔沸腾了,她关了瓦斯炉,征询地看着他。

  “不用准备了,先吃饭去,或者…晚点再喝!”他回答她,后头‮逗挑‬意味的句子…不着痕迹溜出口。

  他…会再踏进这间屋子的!

  “嗯。”她没察觉他的暗示。

  两个人都很见鬼的忘记矜持…也让村民见鬼似的瞪大眼睛,看到他们一起走出她家、坐着他的车子,往镇上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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