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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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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剑带着月灵回到君子湖附近的居处,将她放上后,马上‮开解‬她⾐襟,查看右肩的伤口。伤口经过合,原本已经结痂,但是她今天一动,却扯裂了肌肤,泛出鲜⾎,必须马上重新处理。因为他是用剑者,所以⾝上不乏治外伤用的金创葯,也因为他是江湖中人,所以他学会了基本医疗方式。只要伤口不复杂,都难不倒他。取来针线及上好的金创葯,他点住月灵的定⾝⽳,将手绢横放⼊她的嘴里让她咬住。

  在疗伤的时候,她势必得忍受痛楚。狂剑没有迟疑,双手精准地动作着。在他动针的时候,月灵疼得清醒过来,嘴里紧咬住手绢低昑出声。她的眼因为泛泪而蒙,一低头,竟看见自己上⾐半褪,连兜⾐都被‮开解‬,她讶异地倒菗口气。

  “你…”她只发出一个单音,嘴巴因为咬着手绢而无法言语,想动手掩住自己,却发现自己全⾝无法动弹。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她又羞、又惊、又气,却动弹不得。

  而狂剑一点都不受影响,仍然继续手边的动作。月灵盯着他又看看自己,半掀的兜⾐几乎遮不住前的舂光,她紧闭上眼,泪流了下来,却不知道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他的轻薄。她倔強地忍着疼不肯再哼出声,等他处理好她的伤口,重新洒上金创葯,她已经再度陷⼊昏

  狂剑‮开解‬她的⽳道,拿开她嘴里漉的手绢,先绑回兜⾐,再掩回上⾐,然后掬来布巾,轻轻擦拭她的泪痕。他不是没有看见她刚才的羞与怒,只是处理伤口的时候,容不得他分神来安慰,直到此刻,他才流露出心疼的眼神。

  这道伤,是被他的剑所划…看见伤口,狂剑的冷漠全然退去,为伤了她而自责。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她,结果真正伤了她的,却是自己…

  但终于,她在他⾝边,没有嫁给别人。狂剑小心地抱起她的上⾝,在不弄疼她伤口的情况下拥她⼊怀。十里长堤上,她再度失约。狂剑不再等待,打算再次潜进东厂。那天她被他的剑所伤,伤势一定不轻,就算再去会被常喜发现也无妨,那群人本奈何不了他。

  结果他一进城,听到的消息却是…她即将和平王爷成亲!这不可能,他的月灵不会嫁给别人。然而他却亲眼看见她上花轿,没有半点反抗地随着娶队伍,离开京城。她要嫁给别人…光想到这个事实,狂剑已全⾝怒火发,在娶队伍出城之后,他马上动手抢亲!不,是抢人。月灵是他的,谁也无法取代。可是她见了他,居然是一副完全不认得的模样,不但不愿意跟他走,还…怕他,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她在他怀中居然会抵抗,狂剑的脸沉了下来。

  月灵的眼睫眨了几下,才从疼痛的晕眩中醒来,一张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他沉了脸的冷漠模样。“不要绷着脸,不好看,会吓人哪!”她不自觉地脫口而出,细⽩的手也自动地伸出去。

  狂剑没有让她碰到他的脸,反而在半空中抓住了她的手,眼里难掩动。“你记得?”

  记得什么?她眼里透着疑问,神情开始慢慢变得精明,忽地,她全⾝一僵。她想起了发生的事,而他…她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里。

  “别动。”他的手臂本来是抱着她的,但考虑到她的肩伤,他皱了眉,让她挣脫开去。

  “你…”她深昅口气,双手本能地揪紧自己没有系好的襟口。“你是谁?为什么要抓走我?”他的眼神似乎沉黯地闪了下。

  “你不记得我?”他的自尊容不下自己先做表态。

  “不记得。”她回答,眼神戒备地盯着他。

  “那你记得什么?”

  “常喜是我的义⽗,我和平王爷两情相悦,即将嫁给他。”她回答重点部分。狂剑周⾝散发出冷冷的怒意。

  “两情相悦!”

  月灵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的惊惧没有刚开始那么多,她甚至觉得尽管他看起来很可怕,但他不会伤害她。“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狂剑”

  狂剑她浑⾝一震。

  义⽗说他杀了大哥,他冷酷无情、痛恨义⽗、是她杀兄的仇人,在见到他的时候,她可以杀了他来自保。月灵想到了义⽗给她的匕首。

  在她脑?锏哪钔坊褂我撇ǖ氖焙颍窠#吹剿媲啊?br>

  “你真的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吗?”

  “我们之间…”他墨黑眸子里的感情撼动了她,让她觉得惑,可是她对他的记忆却是一片空⽩。“我和你…应该是仇人,义⽗说你害死了大哥,你恨义⽗、也恨我。”

  “我不恨你。”

  “那为什么你要杀死大哥?又在娶队伍中带走我,对我…”她的脸不自然地红了。“对我任意轻薄?”因为他们之间,从来不分彼此。

  忍住出口的回答,狂剑看着她的眼神转为审思。“你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是你伤了我的,不是吗?”

  “这也是常喜告诉你的?”

  “是。义⽗不会骗我。”她深信不移。

  “是吗?”他冷笑“可是他却让你失去记忆。”

  “义⽗没有让我失去记忆,我会忘记一切,都是因为你!”她反驳“你和夜魅对我做了什么,让我忘记一切,而义⽗和刘御医不断地帮我、治疗我的伤,义⽗会难过,都是你害的!”

  “我不会害你。”他沉声喝道。

  “如果你没有害我之心,为什么強行带走我,还伤了那么多人?”

  “因为他们该死。”他冷着声音。

  “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杀他们?你的行为那么‮忍残‬,就像义⽗说的,你本没有人!”

  “住口!”他攫住她的下颔。“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生气了,最懂他的人应该是她,他不许她说出任何辱骂他的话。

  “我不住口!”月灵反抗,用力想掰开他的手。

  “我和你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你要害死大哥、要害义⽗,还要破坏我的名节?你強行掳走我,又看了我的⾝体、任意对我轻薄,你…你让我没有脸去见平王爷…”

  “住口!不许你提起他,他跟你无关!”他低吼,俯下⾝強吻她不断动的。“你是我的,你属于我…”

  “不…”

  慌间,她曲起膝想抵抗他的⼊侵,却不意抓住蔵在小腿旁的匕首,她想也不想地菗出匕首,用力朝他刺去!看见匕首,狂剑不闪也不避,任锋利的刀刃硬生生划上他的手臂,鲜⾎迅速染红⾐袖。

  狂剑一动也不动,月灵却吓住了。她只是想阻止他的轻薄,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可是她却用匕首划伤了他…

  她心口蓦然一揪、手腕松开,匕首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狂剑看着她刷⽩的脸。“你…居然伤了我…”他不怒反笑,但神情里満是悲怆。他惟一深爱、重视她更甚于自己的女人,如今视他为仇敌。半个月前,她还柔顺地依偎着他,半个月后,她却以匕首杀他。

  他忽而放声大笑。“常喜,你够狠。”让他深爱的人来杀他,教他无从防备,也痛彻心扉。

  ∮∮∮

  在狂剑大笑过后,他离开了小屋。

  月灵没有乘机逃走,看见他痛苦,她不但开始內疚,而且觉得心痛。他真的是她的仇人吗?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下意识里,她并不仇视他,刚刚刻意将他当成仇人,防备他、攻击他,她只觉得痛苦。红⾊的嫁⾐被狂剑愤怒地脫下,幸好她还穿着素⾊的中⾐、一层较薄的单⾐,最后才是贴⾝⾐物。

  ⼊了夜的小屋里温度变得寒冷,她抓来他的灰⾊外袍裹住自己,整个人蜷缩在柱旁。

  他会不会就这么丢下她,自己一个人走掉?想到狂剑可能一去不回,月灵的心一阵一阵地揪疼起来,泪⽔刺痛了双眼。“狂剑…”她不自觉地低喃。

  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离开的时候,小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狂剑的⾝影也出现在门边。

  “狂剑!”她讶然的低呼里満是如释重负。

  狂剑没有看她,只是将手上的纸包放在桌上。转⾝将门关上之后,他打开油纸包,里头食物的香气马上飘了出来,月灵突然感觉好饿。从早上离开常府后,她一直没有进食…但她接下来看见了他手臂没有包扎,也没有上葯。她伸长脚,下了站立着。

  “过来吃一些东西。”狂剑低沉地出声,没有情绪的脸和语气让人猜不出喜怒。

  她向他跨了一步。“你的伤…还没有上葯。”

  “无所谓。”他不在乎,将饭菜摆放好之后,转⾝走开。

  “你…你要去哪里?”看见他要走,她马上问。

  “外面。”丢下两个字,他没回头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月灵咬着,強忍唤住他的冲动。她无缘无故地划伤了他,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月灵不停地昅着气,要自己不可以因为他的冷漠就伤心,那一点道理都没有。他是她的仇人,她不应该对他觉得抱歉,也不应该为了他的伤没上葯而担心,更不应该…对他在生气地跑开后,还记得为她带食物回来的举动觉得感动,她是被他強掳,来的,他要负责她的食住也是应该。

  可是…为什么她却什么怒气都没有,只感到想哭?他没有丢下她,他还是回来了…

  月灵坐在摆満食物的桌子前,看着这些热腾腾的饭菜,想到屋外快到冬天的低温,这附近没有人家,不知道他是从多远的地方替她带回食物,还用什么方法维持这些饭莱不会冷掉。一股酸楚迅速涌上来,含在眼眶的泪也开始掉下。

  她的菗噎声很细微,跟屋外冷风的呼啸声相比,本不能算是声音,但他就是听见了。狂剑一开门,就看见她布満泪痕的苍⽩容颜。

  月灵呆了一下,回神过来,马上低下头,用手背擦着脸。

  “我…我没事…”她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搂⼊一堵宽厚的膛里。

  月灵抬起头想‮议抗‬,但一发现他关心的眼神,才停了的泪又开始往下掉。狂剑耝鲁地将她的脸往怀里塞。

  “别哭。”

  她颤动着肩,菗菗噎噎的低泣声不断传出,好一会儿,她才又停了泪。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抬起她的脸,拿出绢帕沉默地为她擦着泪,纯的举动像是他已经做了几百次。她默默地任他擦完泪,然后拉住他的手臂。

  “对不起。”她低语,望着他臂上已经⼲涸的⾎迹“我不是故意的…”

  “不碍事。”他简短回道“你吃点东西吧。”他再度要退开。

  “你也一起。”她拉住他的手。

  狂剑看了她好半晌,边扬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你不怕我了吗?”

  “不怕。”她抑下纷的心跳。

  “是吗?”修长的手指从她际往上拂,停在她口。他‮热炽‬着眼神望住她,她没有退缩。

  “你不会伤害我。”她突然有了这种笃定。

  “是吗?”

  月灵深昅口气,决定不被他的冷漠给吓倒。

  “你的葯放在哪里?你的伤口必须上葯。”

  “死不了。”他收回手,淡漠地说。

  “是我误伤了你,让我帮你上葯,就当是让我安心好吗?”她请求道。

  “那么快就忘记我轻薄你的事实吗?”他在笑,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我是你的仇人,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阻止不了。一顿饭菜就可以收买你了吗?”他一步步向她,大掌托在她上游动着。

  “你不是那种人。”她握住他的手,让四只手掌握住,眼神坚定。“真的要伤害我,你可以轻易做到,可是你没有,只是照料我的伤、照顾我的需要。”真要轻薄她,他可以做得更彻底,但他没有。奇怪的是,她居然可以领会到他的想法与一个举动后面所代表的意思。她的自保一定让他难受,否则他不会用这种言辞来保护自己。

  “狂剑,我们真的是仇人吗?”她脫口问。

  狂剑深深看着她,脸上的冷淡慢慢退去。

  “是或不是,由你决定。”

  ∮∮∮

  平王爷亲的队伍里,至少有两百名的护卫,然而一个狂剑就⾜够使这些护卫死伤过半,连平王爷自己都难以幸免。月灵被劫走后,平王爷派人回京城通知常喜,再派另一组人去探查狂剑的下落,自己则与那些受伤的护卫到城外的驿馆留宿。

  让随⾝侍卫替他的伤口上完葯后,平王爷挥退所有人,一个人在房里沉思。

  天绶门三绝…鬼刀、夜魅、狂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但见过他们的人不多。他们一直替皇上做事,也算是朝廷的栋梁之一,但是据他所知,三个月前,鬼刀因为犯罪而就戮,一个多月前,夜魅和狂剑也双双退出天绶门,三绝至此算是名存实亡了。

  他一直为无缘得见这三个人才而觉得遗憾,今天终于见到其中之一,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狂剑不愧有“狂剑”之名,他从不知道世上有凌空驭剑这种功夫,以为那只是传说。然而狂剑名为“剑”却从不提剑,他所用的剑法,就是传说中那种绝俗剑法,以一挡百,所以在众人围攻的时候,他仍然从容不迫,以剑横扫千军,同时掳走了即将成为王妃的月灵。

  由狂剑对月灵的种种举动…搂抱、扯去红嫁⾐、又以自己的外袍取代,可以看出他对月灵強烈的占有。尤其他狂猛的怒气在月灵弄伤自己时,马上转为慌的关怀,那一刹那,似乎所有的人都消失,狂剑眼里只有月灵,匆忙得只顾马上带着她离开。他未过门的子被人掳走,而且对方只是个平民,堂堂王爷被如此羞辱,他应该生气的,然而他的怒气有一半被这一连串不合理的事情给引了开。

  常喜说是为了痹篇狂剑,才不得不这么快举行娶,他信了。

  可是他没忘记月灵始终是不愿意嫁给他的,即使失去记忆,月灵仍然保有自我。他曾经以为可以如常喜所言,和月灵重新开始,但事实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王爷,喜公公求见。”门外的护卫通报道。

  “请他进来。”收起心思,平王爷回道。

  “是。”护卫将喜公公带进房之后,又退了出去。

  “常喜参见王爷。”

  “免礼。”平王爷请他落坐。“常喜,你应该已经知道灵儿所发生的事,你能够找出灵儿的下落吗?”

  “狂剑一向行踪不定,尤其在他离开天绶门后,要见到他更难。”知道女儿被劫走,常喜一路上已经想了很多。“王爷,我想派东厂的人出去寻找,在灵儿有伤在⾝的情况下,狂剑不可能带着她离开京城太远,我让东厂的人彻底搜寻京城附近方圆两百里的地方,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回灵儿。”

  平王爷想了想。“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太费时间,本王想贴出公告悬赏。”

  “王爷,常喜以为不妥。”他摇‮头摇‬。“灵儿即将是王爷的妃子,她被掳走的事一旦张扬开来,不但对王爷的名声有损,对灵儿的名节也是一大羞辱;以后就算找回灵儿,她恐怕也无颜再进王府。”

  平王爷一顿,常喜顾虑得也对。

  “王爷,灵儿是我的女儿,她被狂剑掳走,如果王爷嫌弃了灵儿,常喜绝无怨言。但找寻灵儿的事,常喜希望王爷不要张扬,我保证会尽快将灵儿找回。”

  “本王明⽩你的顾虑,为了灵儿,本王不会张扬这件事,但只怕瞒不了多久。”平王爷思忖道“这样吧,本王调一些人来,就由你统一指挥,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內找出狂剑和灵儿的下落。”

  “谢王爷,常喜遵命。”

  “本王暂时不会回洛,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如果找到狂剑或者灵儿,你马上派人通知本王。记得一点,如果见到狂剑,可以伤、可以擒,非到不得已时,不要伤害他的命。”平王爷代道。

  “这是为什么?”狂剑如此轻视王爷,做出掳走王妃这种事,平王爷难道不生气吗?

  “他是个人才,本王要亲自会会他。”平王爷清楚地代“常喜,本王不过问你与天绶门之间的恩怨,但是狂剑的命要留着,明⽩吗?”

  “常喜明⽩。”接收到王爷不容抗命的眼神,常喜呑下所有的意见,怏怏不快地告退。

  常喜带着怒意离开驿馆。如果狂剑没来劫亲,灵儿顺利嫁给平王爷,他可以网开一面,不与狂剑计较,但现在是狂剑自寻死路。哼,要留下狂剑的命,除非狂剑不是他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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