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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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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几次讨价还价后,洛玉寒终于又同出版社续约了…拿百分之十五的⾼版税,外加每本书最低印量三万本。如今洛玉寒红成如此,自然有条件谈筹码的。此一时彼一时也,想当初洛五寒也不过是个小作家。这世上,成功的人无非是天分加上努力,再加上运气。

  写得比洛玉寒好的作家,恐怕也为数众多,可他们偏偏没有洛玉寒的运气:受到读者青睐。

  难得地,洛玉寒走过来同我说话。他这个大作家,还能识得我们这般小编辑?

  “有人向我打听你。”洛玉寒说。

  谁会对我有‮趣兴‬?除了…

  “那一晚我离开‘香格里拉’餐厅时,见石贤一走过去和你说话,我认识贤一,我们同是一家俱乐部的会员。贤一一向是个好好丈夫,他同女人搭讪,这可是新闻。”

  “所以你就说认得我?”

  没想到洛玉寒也是个嘴碎的男人。那晚同他吃饭的女人不知是谁。洛玉寒使君有妇,怕也是背着老婆走私。

  “那女人是我的读者,真诚希望见我一面。”的确,寄到出版社写给洛玉寒的信,一袋袋的。

  我怀疑洛玉寒会否把这些出版社转交给他的信看完。信上笔迹,清一⾊是女人的字迹,女性读者是洛玉寒的拥护者,也是推动市场的最大功臣。

  “他知道我认得你之后,不住地问你的事。”

  “我没什么可以让人说的。”

  “说得也是!”我讨厌起洛玉寒。他讲话同小说中的人物是两回事。洛玉寒锱铢必较,是个再现实不过的男人;可他笔下的男主角,无不浪漫深情。

  但,人家是大作家,我可得罪不起。

  “他想再见你。我告诉了他你上班的地点。”

  “谢谢你的好意,大作家。”

  以往我戏称洛玉寒大作家时,他总会自谦不敢当;可如今他表明当之无愧,乐⼲接受别人的奉承。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石贤一开了一辆宝马来到出版社,立即在门口引起一阵騒动。孤陋寡闻的我犹不知石家是横跨港台的富商。井底之蛙的我,这才上了一堂社会学。

  其他编辑们看我的目光有些诡异。我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凭我这种姿⾊,怎么可能,

  我知道我是市井小民,我本就无意⾼攀,是石贤一找上我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而且只是吃顿饭而已,我想同他把话说清楚,我并非嗜钱如命的女人,希望他另找他人。

  “卡迪亚”一家异国风味的⾼级餐厅。我吃着咖哩。挺辣的!味道不错。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想你知道你的雀屏中选并非偶然。”石贤一喝着白酒,他喝酒的样子很有品味。

  “我像谁?”我直截了当地间。

  石贤一沉默不答,又啜了口酒。

  “你妻子?婚前情人?童年时的青梅竹马?还是你⺟亲?”我说了一连串的答案等他挑选。

  我这张再普通不过的脸,走在街上,四海之內皆姐妹。

  “其实…不是挺像,只是你心事內敛的样子像极了她。”石贤一说着,放下了酒杯。

  “心事?准告诉你我有心事的?你会占卜不成!”

  “你和她一样,打死不承认有心事。”

  我是有心事,可这世上谁无心事?只是有人喜欢说,有人喜欢蔵罢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足为奇。

  “你别这样看着我行不行?没人告诉你,你长得很帅、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有着一对令人心神荡漾的眼睛吗?你再这样看着我,小心我爱上你,缠着你不放。”我说笑着。不过,石资一的确是个耐看的男人。

  “她不是我妻,也非情人,更不是青梅竹马。”

  “那就是你妈妈喽!”我提出的答案只剩这一个。

  “当然不是。她至多大你一、两岁。”

  “那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叫?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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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得她?”石贤一一脸讶异。

  “?簦业艿芘训慕憬阋步猩#簟奕肆耍矣辛礁鲂『ⅲ惚鹌苹等思业幕橐霭。?br>

  “我知道她结婚生子了。”

  “那你打听她做什么?彼此都已男婚女嫁,各不相⼲了。”

  “她是我这生中的第一个恋人,我和她同一所⾼中。”

  谜底揭晓了,原来是同学兼恋人。可恋人与情人有差别吗?石贤一刚才否认了情人的关系。

  “单恋不能算是情人。”

  原来如此。换做是我⾼中时,也会单恋石贤一的。

  “我单恋?簟!?br>

  啊?有没有搞错?一个像“梅尔吉勃逊”的超级大帅哥会暗恋?簦坎豢赡艿模∪说娜菝膊豢赡芨谋涮嗟模?br>

  换做是桑小梨,倒还说得过去。?簦坎豢赡埽?br>

  我同她挺谈得来,她待人极为真挚诚恳,与人两三下就仿佛老朋友般熟悉,非常安于家庭主妇的生活。她自嘲是那种最甘于平凡的女人,只要丈夫、孩子都在⾝边,她就心満意足了。她是个很容易満足的人。因此她快乐,所谓知足?志褪撬男凑铡呐郑翟谝惨蛭目怼?br>

  不过,明眼如我,当下知道某些地方,我与她是同道中人,我们都是肯自我牺牲的人…为了⾝边的亲人,有什么苦,忍一下就过去了。提它做什么?曰子怎可能都是快乐无愁、⾼枕无忧的?无非是苦中作乐、甘之如饴罢了!

  他会心一笑,知我看穿了他。

  想必?舫沙す潭ㄊ谴Υθ米判±娴摹P±嫠坪醪⒉缓芟不督憬悖铀诶鲜匠赂桑?br>

  也难怪暮云会放心不下小梨。小梨是有条件过好生活的,我不会因此而排斥小梨,我欣赏她的坦白。如果暮云不能够有所长进,自然系不住小梨的心。

  扯远了!石贤一还等着我呢!我知道他有话想说。

  “如果人可以自己选择,我宁愿有张平凡的脸。”

  “为什么?何故自暴自弃?”

  “就因为我帅气的脸,?舨幌不段摇!?br>

  咦…奇事一椿!

  “还有,我太富有了。我的财富将我和她的距离拉得很远。”

  “你呢?你喜欢利敏什么?”我愿闻其详。

  “善良、包容、肯吃苦、没有大‮姐小‬脾气。”

  这不是在说我吗?这些优点我都有的,我也是这一种女人。不漂亮又没⾝材,唯一有的只是善良!

  “你长得虽不美,可是很善良。”

  这句话乍听之下,颇觉顺耳。但⾼中时男生偏偏颠倒过来对我说:“你虽善良,可惜啊…”真可恶!

  “因为家境的关系,我所认识的女孩大半都是有钱有势的大‮姐小‬。我不喜欢,真的,我宁愿爱一个如邻家女孩般的女子。”石贤一叹气道来。

  “对不起!我多言了。”还好。还好!不过重点尚未提到。

  “人说长兄如父,老爹交代我必须让良二早曰完婚,我就要尽力做到。为人父⺟,谁不希望见到子女成家的?”

  “你不是已经成家了吗?”

  “我…”

  “怎么了?你不是‘好好丈夫?’吗?”洛玉寒的话我没忘。

  “我是‘政治联姻!””石贤一无奈地说。

  “你是说,你和你妻子是因两家利益而结合?”’

  “可以这么说!”

  “也就是,你并不是为了老爹的财产而娶她的?”

  “该说是,老爹为了增加石家的获利机会,所以希望我娶我的妻子。”石贤一解释着。

  原来我想错了。但这椿婚姻终究也是一场买卖。

  “在‘香格里拉’见你时,其实知道你不是利敏。但看你分明心中有事,却仍安慰着朋友的样子,引起了我的‮趣兴‬。而我又一直没办法让一二去谈恋爱。”

  “所以,你想通一场戏给老爹看?”

  “老爹近来视力大为衰弱。”

  “人说知子莫若父!”

  “总得一试啊!我怕老爹时曰无多,家⺟又早已仙逝了。”

  人老了,老伴又走了,就只剩此未了心愿了。“我觉得良二不喜欢我。他会接受这计划吗?”

  “不单是你,任何女人他部不喜欢,这个客串女友的计划他倒是不置可否。他也极需要老爹的资助帮他创业。良二是服装设计师,他想拿到名牌服饰代理权。”

  难怪他的打扮已到了比女人还婆婆妈妈的地步,但这下是欺骗吗?欺骗一个老人家!

  “一百万够你打好些年的工了。”

  这世上真有如此好赚的钱?太不可思议了!

  “如何?成交了吗?”

  “一百万似乎太多了!”我很诚实地说。

  “还有人嫌钱少的?”

  “因为这是不义之财!”

  “石家的一分一毫都取之有道。”

  “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不义。”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来不义?”

  说的也是。一百万的确诱人,可我发现最大的原因并不在金钱,没有一百万,我一样照吃照睡。

  而是另一股力量在昅引着我。那力量,来自一道迷死人不偿命的目光。

  石贤一又瞅着我,半晌不说一语。“你不是利敏,你是你。对不起!我冒失了。”

  他的回神,将我在被他眼海呑噬前救回了我。“你想再见利敏吗?”我拉开话题。

  他摇‮头摇‬。

  “那…你到底爱不爱你的妻子呢?”

  “你问题很多。”

  我灿笑。是多了一点。

  “我待她很好;她待我也好。”

  “好并不等于爱!”

  “你看得很透彻,利敏不及你。”

  也就是说,我有一部分胜过利敏。

  “湘雯说,如果我想和她离婚,开口无妨。”

  痹乖!如此大方的女人。

  “老爹还在,我不会这么做的。”

  看来石贤一不只是个负责的大哥,还是个孝顺的儿子。石氏集团的第一把交椅,他当之无愧。

  我对他说再考虑看看。

  我不知同谁商量。若焦琴知道了,铁定以为我和她开玩笑。算了!我自己决定,就当是做善事吧!而且,报酬之⾼令人咋舌。我不爱钱可不是不要钱。

  又到了下班时间,我一路走着、想着。

  一辆保时捷自我⾝边呼啸而过,随即又呼啸回来,摆明是在玩我!是谁如此无聊幼稚?

  车內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我认得,新红的小明星…路茜茜,模样不差,可惜走的是脫星路线。男的相貌也不差,可是看起来⾝上仿佛多了一层油,滑不溜丢的。而且一对贼眼⾊⾊地看着人。

  我知道他是谁了!

  石家老三!石德三,超级大⾊狼。果然名不虚传!路茜茜整个人几乎部贴在他⾝上。

  石德三一手‮摩抚‬着路茜茜,一手托腮盯着我瞧。“啧!啧!啧!‮二老‬的眼光实在太差了。”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被石家人“恶意中伤”了。

  止不注満腔的怒火,我回骂了石德三:“大⾊狼!”以眼还眼。

  “脾气还挺倔的,真当起我嫂子还得了!”

  我没空再理会百德三,我得赶紧回家。

  于是撂下他们,我掉头就走。

  暮云大学毕业了,征兵今已到。最近他一直心浮气躁的,因为小梨不肯点头。她这么做,其实不能怪她,毕竟她还年轻,将来也许有更好的机会。

  “云姐,你劝劝暮云吧!他太心急了,我不想太早结婚。”这天,小梨来找我。

  的确!但暮云只怕一去两年,掌握不往小梨的心。

  “小梨,你是爱暮云的,不是吗?你们交往已经两、三年了。”我问着小梨,希望多知道些她心中的想法。

  小梨有些讶异我竟会如此问她。

  情到浓时反为薄,感情转淡是常有的事。

  “云姐,你同暮云一样,对我并不信任。”

  “小梨,你别误会,我并非想试探你,只是我担心暮云,你别看他⾼头大马,其实內心是脆弱无比的。他经不起失去你的打击啊!”暮云年幼的事,小梨知道一些。

  “云姐,相信我,我不会变的。”看着小梨一脸的纯真灿烂。唉!涉世未深。

  小梨说得太肯定了,她应当三思的。

  靶情是真的会变。环境是最大的因素,但太早绑住小梨,说实话,对她也过意不去;没有理由暮云当兵,小梨就得忍受新婚且同丈夫分离的痛苦。做人不能自私,即便暮云是我的弟弟。

  我劝着暮云把心胸放开些,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明天起,好好当兵,曰子真的过得很快。”

  暮云入伍,车站送行,妈妈忍不住泪流満面。

  我由衷祝福暮云两年后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扫除童年的阴霾,尘封往事何必再追忆!

  暮云和小梨两人一直手牵着手,依依不舍地。待别是暮云,分明担心此去,他同小梨就会生了变故。

  时间到了,该上火车了。

  暮云把小梨紧紧地抱住,两人都哭了。小梨挥着手送行;暮云终于踏上军途。

  小梨也毕业了,她念的是大众传播。

  算起来小梨与我是同行。我是出版社编辑,她是报社新进的文字编辑。不过她的工作较具挑战性;她写的是影剧名人版。大明星、小明星,外加本城的绅士淑媛,够她眼花撩乱的了。

  暮云天天写信给小梨,小梨也一封封地回。希望鱼雁往返能系住这两颗年轻的心。

  暮云当兵后,家里只剩下妈妈与我,相依为命。‮夜一‬,忽听到妈妈房內传出一声巨响。我吓出一⾝冷汗,连忙冲向⺟亲房间。

  乍见妈妈倒在床下,我更是冷汗直流。“妈!您别吓我,可别出事呀!”

  我连忙叫来计程车送妈妈去医院。

  焦琴赶来陪我,直劝我不要太难过。医生告诉我,妈妈病情严重,必须马上开刀才行。

  我双手发抖地签了同意书。

  小梨也来了。经过了社会的洗礼,她精练了不少。“通知暮云没?”小梨间。

  没有。我不想让暮云担心,妈妈也不想的。

  医生说妈妈的脾脏破裂,胃功能也消减大半。怎会这样呢?妈妈內出血很严重,我竟丝毫没有察觉!

  我直等到天⾊变白,天可怜我,妈妈终于脫离险境了。

  为什么?妈妈分明有病在⾝,为什么不同我说?妈妈常年操劳,原本我以为她总算可以享享清福,谁知,她下半辈子竟必须与医院为伍。

  “妈,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以为是小病痛嘛,好些年了,痛一下就没事了。”妈妈清醒后,已能开口说话。“不要告诉暮云,我不想这孩子心里有负担”

  暮云不巧地菗到“金马奖”被调往金门。半年才能回家一次。他得知自己的命运,在前往金门前夕返家时,我听见他房里有哭声。很遗憾,我使不上力,只得小梨才有办法。

  小梨显得较冷静,她不再泪涟涟。她要暮云安心地去,男儿志在四方。

  我被妈妈的手术费与住院费用吓呆了。

  妈妈同我一样,都是很能将苦水往肚里呑的人,但妈妈吃的苦,绝对比我多得多。

  往后庞大的医疗费用让我头痛。我不过是一名小编辑,不是大作家。

  医生建议⺟亲长期住院接受治疗,否则怕有严重后果。长期住院的确是一笔庞大开销。

  我摸索着口袋內的名片…石贤一。

  我决定了!我要把自己“租”出去。

  “什么?初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焦琴至今还怀疑我是否“丑人多作怪!”她知道我的决心后一直劝着我。

  但我还是拨了名片上的电话。电话接通,那人问我是否有预约,语调非常客气。

  “烦你通报一声,说佟初云愿意与他合作。”

  “你是佟‮姐小‬?”

  “是的!”

  看来石贤一早已交代秘书等待我的电话。

  不久,石贤一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佟‮姐小‬!”

  “一百万,是不是?”

  “合作愉快,价码还可提⾼!”

  “好!我们一言为定。”

  石贤一的办事效率极⾼,他马上吩咐人为我找了特别护士,一逃邺十四小时专门看护妈妈。

  焦琴直呼不可能。天底下怎会有这种事发生?打死她也不信。

  可信不信由不得她。石良二当天便来接我下班,他开的是积架车。石氏兄弟三人开的都是名牌车,辆辆价值非凡。

  好似连续剧般,我坐上了石良二的车。石良二正眼都不瞧我一眼,一张如同翻模的脸冰冷到极点。石氏兄弟属他最是俊美,可我不欣赏。

  他的俊美带了几分阴柔,缺乏阳刚气。可我没说,石贤一曾有交代,石良二生平最痛恨别人说他两件事:一是说他像女人,二是说他同性恋。这两样都是他的大忌。我不敢多嘴。

  他不同我说话,我也没开口。

  “你的鞋子太脏了!”半晌,他说,说话时眼睛并没有看着我。

  他分明是说给我听的,可他的眼睛却盯着车內的地毯。

  真夸张!车內竟铺地毯,而且是白⾊的!

  石良二今天的衣着更是一⾝白。他去哪儿找的这⾝行头?显然是自己设计的。燕尾服不像燕尾服,燕尾服应是前⾝短、后⾝长,可是他却偏偏相反地前长后短。

  “石良二先生,鞋子踩在地上当然会脏的。”

  分明是嫌我污损了他的积架车地毯。

  “叫我二少爷!”他冷哼一声。

  有没有搞错!他当我是什么?奴婢?我愤怒了。他讨厌女人,可女人也不见得会喜欢他。

  “你以为一百万这么好赚吗?”

  他污辱我。石家三兄弟都污辱我!我打开车门想下车,我不⼲了!不赚这种钱!

  石良二没有拦阻我的意思。真气人!他料定我是在惺惺作态。我用力地将车门又关上了。好!我同你斗到底!

  我能忍的,我告诉自己。如今为了妈妈的医葯费,二少爷就二少爷吧!“二少爷,我把鞋子脫了总行吧?”

  “算了!你的袜子看来也⼲净不到哪儿去。我不想车內有股异味,我会叫人清洗的。”

  石良二开着车一路往阳明山方向驶去。

  石老爹住在阳明山上的一幢别墅里,今晚是石家每月一次的固定餐会。

  到达之后,石良二把车停好,要我先留在车內。

  为什么?他不是带我来参加晚宴的吗?

  “车后座的盒子內有一套晚礼服。”他说。

  我打开了盒子,看见一件白⾊的礼服。我目眩了,这一辈子从未穿过如此⾼贵的‮服衣‬!

  石良二想必预知我今晚的衣着必不入流,不够资格同他一齐出席聚会。可我在哪里换‮服衣‬呢?就在车內吗?

  是的!不用问了,石良二就是这意思。我紧握着拳头,生气也好,委屈也罢,我都得忍下来。

  在车內换‮服衣‬不知会不会被人‮窥偷‬,我胆颤心惊地。没想到这件礼服正好合⾝。他怎知我的⾝材?不愧是服装设计师,只不过见我一次,就把我⾝材看准了。

  好不容易换好了‮服衣‬,可鞋子不搭调。

  这么美丽的晚礼服,该配上一双玻璃舞鞋的。天哪!我当自己是灰姑娘了。小心‮夜午‬十二点一到,我就打回原形了。

  打开车门,我马上发现地上另有一个盒子。盒內正是一双毫无瑕疵、洁白如云絮的⾼跟鞋。石良二关上了后车厢。看来他是面面俱到了。

  我恐怕不是他的第一任客串女友。在我之前,不知多少女人有此“荣幸”担任这个工作。

  穿上了鞋子,再合脚不过了。二十五寸半。

  石良二等着我,一脸的不耐烦。

  来时,我看见了宝马已停妥在停车场。现在,保时捷也到了。

  车主石德三又换了个女伴。这一回是玉女明星郝小欣。石德三的口味真多样化,⾁弹也行,纤细也可,只要有一张俏丽的脸蛋。我哪能同郝小欣比,比‮服衣‬倒还不输人。

  油嘴滑舌的石德三,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他搂着郝小欣下车来,分明是同石良二‮威示‬。石良二对我保持着距离,太不给我面子了。石贤一说石德三专抢别人的女朋友;只要他看上了,就是哥哥的女友也照抢。

  不过,我是“‮全安‬”的,石德三不屑抢,送给他,他还嫌多余。他看着我的目光如此地说着。可不可恶?这种男人!我真恨不得脫下⾼跟鞋来敲他的脑袋瓜子!

  “‮二老‬不喜欢女人,所以不结婚;老三是太喜欢女人了,所以不想结婚!”石贤一的话,言犹在耳。

  仆人在门口恭迎着。石德三挽着女伴大剌剌地走进去。石良二与我一前一后走着。

  石贤一看见我,于是到了屋外来。他同我眨眨眼,示意我和石良二亲近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不得不靠到石良二⾝旁。

  我想挽他的手臂,就不知他是否又嫌我脏。于是,我只好拉着他的衣角走着。如果石良二这样也拒绝,就别怪我不帮他演这场戏了。

  餐桌是长圆形的,看来宾客都已到齐。石老爹的别墅,富丽堂皇自不在话下。

  倒是石老爹戴着一副老花眼镜,那种滑稽的模样,令人忍俊不住。儿子个个玉树临风.他却是五短⾝材;儿子个个英俊潇洒,他却同我一般,大众化的脸孔,过目即忘。

  还有一个女人,她昅引了我的目光。一看就知她家世良好,有着优雅的气质。想必她就是石贤一的妻子了。

  她向我点头微笑,仪态⾼贵端庄,我自惭形秽。

  但我何必自惭形秽?我跟她比较什么,我暗怪自己。

  石贤一向我介绍石老爹,以及他的妻子楚湘斐。

  楚湘雯坐在石老爹右侧第一位,紧接着是石资一,还有郝小欣。石老爹要我坐在左侧第二位,正好夹在石良二与石德三中问。由这座位安排,不难看出石老爹最钟爱的儿子是石良二了,也难怪他会着急石良二的婚事。

  椭圆长桌一端坐着石老爹,另一端空着,想必是石淑四‮姐小‬的位子。没想到,在石家能与老爹平起平坐的,竟是这位四‮姐小‬。她至今仍在国外游玩,分明把家当做休憩站了。石贤一说她是负气出走的。可我觉得,这四‮姐小‬分明被娇宠惯了,一点儿不如意便离家出去。

  用餐时刻开始。

  西式餐饮礼节我懂的,不怕会贻笑大方。

  只听见刀叉铿锵,无人开口说话。我不用抬头也知道,有好几只眼睛正盯着我瞧,我小心翼翼地吃着,深伯露出马脚。

  坐在我左侧的石德三,似乎有意和我过下去,摆明是故意打翻他桌前的红酒。

  是的,他办到了,红酒溅到我⾝上这套如公主般的白⾊礼服上,我来不及闪躲,‮服衣‬染上了‮晕红‬。

  “对不起!我真该死。”石德三起⾝向我致歉,可是眼中毫无一丝歉意。他眼中带笑,分明是存心要我丢脸、难看。

  我注意到右侧的石良二,他的眉头已皱成一堆;是嫌我笨手笨脚?还是嫌我将他“借”给我的‮服衣‬弄脏了?只有坐在对面的石贤一眼中带着关怀之意。

  我很感激,可是我不敢有所回应,怕人家的妻子不⾼兴。

  郝小欣抿着嘴,似笑非笑。玉女明星是笑不露齿的。

  “湘雯,你带佟‮姐小‬上楼去换件‮服衣‬。”石老爹替我解围。

  楚湘雯领着我走,我们上了回旋楼梯,推开了一间房门。

  看得出,这是个女人的房间,有我卧室的四倍大呢!房间收拾得很⼲净,但,太过⼲净了,让人觉得这房间似乎没有半点儿人味。

  “这是淑四的房间。她好久没回来了。”楚湘雯问我:“想穿什么样式的‮服衣‬?”

  “普通的就可以了。”我说。

  楚湘雯笑了。这衣橱內可没有半件普通的‮服衣‬。我只好随意挑了一件,不知四‮姐小‬会否介意?

  “别担心,淑四并非小家子气的人。她‮服衣‬多得是!”可我仍觉得不太妥当。只想把礼服上的‮晕红‬擦掉。不过一时之间,我没有办法弄掉它。还是把‮服衣‬换上了。

  不知方才的失态会不会被石良二扣钱。

  “佟‮姐小‬,你多虑了。

  “你怎知我在想什么?”我惊讶地问。

  楚湘雯又笑了,她笑起来是雍容华贵的。

  “佟‮姐小‬,我想你的⾝份,在座者都知道的。

  “知道?你是说大家都知道我是客串的?”

  “这并不是头一回,良二气走了很多女人。”

  气走!石良二可真难难伺候。

  “但是,为了哄老爹⾼兴,贤一不得不这么做。

  “你是说,老爹他其实都知道?”

  “老爹老虽老,可还不至于老得糊涂,他不过是希望能弄假成真罢了,偏偏每次都搞砸。”

  “都是受不了良二?

  “还有老三在一旁捣乱。他专门去招弄良二的女朋友?隙同老三一直欢匝郏先刀世隙!。縝r>

  “因为良二得宠?”

  “你是个明眼人,佟‮姐小‬。”

  “那么,老大呢?他吃不吃‮二老‬的醋?

  “贤一?怎么可能!我看他这辈子不知‘吃醋’为何呢!若非他是长子,石氏企业恐怕轮不到他掌权。贤一不爱同人争,他很被动,但并非没有本事,只是不好強;长兄如父,他一向友爱弟妹。”

  我发现我对石贤一的事较关心,胜过石良二与石德三。我搞什么鬼?人家可是有家室的!

  我得抑止心头的胡思乱想才行。

  下了楼,我发现石贤一的目光迎了上来。

  想必是看他的妻子吧!好好丈夫是不能一时一刻看不到妻子的。我心中有一丝酸楚。为何从没男人珍惜过我?

  回到座位上,我刻意挪了挪椅子,想与石德三保持距离。可我忘了,离石德三远点儿,就得靠石良二近些。

  石良二同我尚有一段距离,我却強烈感受到他的武装防卫…我侵入了他的‮全安‬范围。

  我左右为难,真是哭笑不得。

  一顿饭吃得我苦哈哈的,食不知味。

  终于,宴毕,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好戏还在后头呢!

  老爹开口了:“以后你天天陪良二回家吃饭啊!”我差点儿没把吃的晚餐全给吐了出来。倒尽胃口。

  我同石良二说,弄脏的‮服衣‬我带回去洗,连同淑四‮姐小‬的‮服衣‬一同归还。我一定会洗得一⼲二净的。

  “那‮服衣‬是不能洗的!”石良二一副当我白痴的样子。我受尽了屈辱。

  一个月!咬咬牙就过去了。好,我忍。

  石贤一带着鼓励的眼神望着我,我接受到了。宝马开走了,保时捷也发动了引擎。石德三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让人很想扁他一顿,可惜我不说耝口,否则定骂他个痛快。

  我站在积架车旁,不想坐进去,但不坐,就得一路走下去,这可是山上耶!

  我想打开车门,可车门锁住了。我拍了拍车窗。石良二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往后还有一个月的相处呢!

  车门终于开了。他不肯让我坐前座,要我坐到后头去。

  车行至半山腰,石良二突然把车停住了。“下车!”

  天啊!有没有良心?我才不下车!现在可是晚上,我上哪儿去拦车?真过分!

  “下车!我不载女人的。”

  石良二用极为冰冷的口气说着。我的脸皮虽厚,此刻也无法再撑下去了,只得走下车来,手里抱着那件白⾊礼服。

  积架车绝尘而去。可怜的我只好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突然,积架车在前方停住了。他的良心总算没被狗吃去!我赶紧跑向前去。

  他不是回心转意而停下来的,他把我忘在车上原来所穿的‮服衣‬、鞋子全从车窗扔了出来,然后,又呼啸而去。

  我捡起自己的衣裳和鞋子,忍不住一阵鼻酸…真欺人太甚了!

  我一点尊严、一点人格都没了!

  佟初云啊,佟初云,为了一百万,你出卖自己的人格和自尊!你现在凭什么抱怨?咎由自取啊!

  我怪罪自己,我才是罪魁祸首,这一切是自找的。石贤一并没逼我,没有人拿枪指着我的头逼我去做…

  要不是妈妈…

  哦,我怎能把过错推到妈妈⾝上呢?妈妈养我、爱我,我无以为报。小小挫折算什么?眼睛红一会儿就过去了。不许眼泪掉下来,我告诉自己。

  我踩着⾼跟鞋步步艰艰地走着,一手拎着两只鞋,另一手抓着两件‮服衣‬,就这样徒步下山,走得脚已发酸仍未走到半山腰。

  想搭个便车也没有,没有车从山上往山下开。说实在,我渐渐为这漆黑感到惶恐害怕了。

  一会儿,远远看见车灯闪烁,一辆车由山下开上来.唉,开往山上的车是救不了我的。

  待车靠近时,我看见是辆宝马。车在我⾝旁停了下来,石贤一从车內走出。

  楚湘雯不在车上,想来石贤一应是送她回家后再折返的。

  “委屈你了!”石贤一満怀抱歉地说。他知道石良二会如此待我,他一开始就知道。我该明白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百万哪有这么好赚的!石良二岂止自恋,他分明是‮态变‬!

  “不用你假好心了!”我不上宝马,怕弄脏了人家的车。瞧我走得两脚脏兮兮的。我哪敢!

  “我是贤一,不是良二。你不用担心的!”

  “惺惺作态!”

  “我不是的,你该看得出来。”

  “我为什么应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弟妹!”

  “爱说笑!良二视我如粪土。”

  “老爹对你印象不错,说你平凡中见真纯。”

  我充耳未闻。他们一家人都是怪胎!我只想赶紧回家,已经九点多了,山风飕飕,天⾊昏黑,我不是不怕的,只是強忍住。

  “天晚了,你一个人走山路很危险。”

  “拜令弟所赐!”我没好气地说。

  “你怪他也没有用,他不会在乎的。”

  “那我该怪谁?平白受这种对待!”

  “怪我吧!你把错全推到我⾝上好了。”

  我咬着唇,竟说不出一句骂他的话。月光下,他的俊脸越发地好看。为何一个外貌如此出⾊的男人,却有一颗平凡的心?

  石贤一该是叱吒风云的,一举一动都足以让山河变⾊,可是他没有。他虽然位居⾼位,⾼处却不胜寒。只因他出生豪门,又是长子,否则,我想石贤一应会选择寻常百姓的生活,一如?簦薷匠H耍牌匠5纳睢?br>

  “上车好吗?我不希望你出了意外。”

  “是啊!出了意外,你就得另觅他人。”这样讲算客气了“皮条客”三字我说不出口,太伤人了。

  “如果你改变主意…”

  “谁说的!我没要放弃的。”

  我还是坐进了宝马。但没坐前座,那可是楚湘雯的专属座位。我窝在后车座,从车內照后镜偷望着石贤一。

  他知道我在偷看他,他知道的。

  到家了。我早已筋疲力尽。

  石贤一很有风度,他要帮我拿衣物。全都是女人家的东西,再累我也得自己拿。

  他还不走。想喝我煮的咖啡吗?我问他。他愣了一会儿,点了头。

  家里只剩我一人,空荡荡的。“你请坐。小地方,别介意。”

  我换回了自己的家居服,煮起咖啡。石贤一坐在竹藤椅上,我直觉他是那种坐惯了软沙发的人。

  “你加糖吗?”我问石贤一。

  “都可以。”

  我给他放了一颗方糖,我不加糖的。我喜欢喝黑咖啡,不是怕胖,而是喜欢那苦味儿。

  “你这儿很有‘家’的感觉!”石贤一喝着咖啡说。

  “石贤一先生,或者…我该喊你大少爷。”我存心挖苦他。我是喊良二“少爷”的。

  “叫我贤一就好了。

  “你和我坐在我家中喝咖啡,尊夫人不会介意吗?”我试探着问,这个问题我很感‮趣兴‬。

  “湘雯不管我这些的。

  “你是说,你若在外拈花惹草、行为不检,她也不管你!”我故意把问题渲染开来。

  “你说的事,我没有做过。”

  “真的?我以为朱门酒⾁臭,豪门‮弟子‬个个都风流呢!”

  “初云,我觉得你每句话中都带刺。”

  有吗?是,有的!不知为何?我喜欢看着石贤一,想知道他的心中事。

  闲聊了一会儿,石贤一表示该离开了。

  我惊愕地抬头,只觉时光飞快,太仓促了。

  躺在床上,石家兄弟在眼前徘徊不去。

  贤一的性格最为模糊,可影像却最为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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