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着车,陪着陈老师沿着路旁的树影漫步,走久了,燠热感竟散去不少。或许,也跟陈老师一直绵绵的清润柔语有关吧?可是怎么她说来说去总是闲谈?
“老师,你想跟我谈什么?”
“哦,你不问老师还差点忘了。几个星期前有同学向教务处反映你品行不端,参加了M中的不良生学之类的人组织的团伙,还参与打架、威胁同学等活动。”
仿佛一个大锤重重砸了下来,我完全呆住了。我咧,那么乖的孩子耶!
“教务处长责令我们老师们赶紧处理此事,但因为反映此事的同学举不出有效事例,所以我们⾼二组的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暂且把这件事庒了下来,只列为观察和注意的重点事项。”
“老师,我…”⾝上又燠热起来了,我开口。
“何菁,你一向是好生学,可是朋友的时候要分一下好坏,知道吗?”
我尖锐地揷了进去:“老师,你怎么分辨好生学跟坏生学的?以成绩的好坏吗?”
“别急别急,瞧你急得脸都红了。”陈老师依然是温柔的婉言细语“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地划分啦,老师也是过来人了。你别急,老师还没说完呢。不是说老师已经暂时把它庒下来了吗?本来至少应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的,可是老师们怕影响你的情绪,连谈话都没有找过你谈。再来呢,据你平常的表现和众多老师对你的评价,还有你们班长对你大力的担保,我们也把这些意见综合之后向教务处汇报过了,所以你放心,老师们心里有数,不会偏听偏信的。其实你们班主任也已经跟你的⽗⺟谈过了,你⽗亲很信任你,也做了一些解释。所以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这件事算处理得差不多了,不会再有事了?鲜裉煜雀阃竿⾩纾獾媚阕约喝ハ瓜耄蚕悴灰芩挠跋欤ㄐ⺟聪坝迹貌缓茫俊?br>
陈老师的话听得有点晕头转向,但我大概明⽩了,愣愣地点着头。真有些不敢相信,在我无知无觉之际,有这么复杂事情在发生,连阿⽟班长和爸妈也牵了进去。
“那么好了,老师就放心了。唉,现在的生学啊越来越复杂了,真的不比大人简单啊。目前这种教育制度有时候的确很片面,作为老师能做的也非常有限,开口闭口只是跟你们谈学习很烦人对不对?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将近⾼考,我们希望考生都能专心备考,不要再分心想其他,所以有些事情呢就硬庒下来了,毕竟负面的事公开处理的话对当事人有很大困扰,也容易在其他同学中造成不良影响。天气热哪,年轻人脑子一涨就容易冲动行事,这些事就这样处理了好不好,老师心里是有数的。”
这些事是指哪几件?我愣了愣,又点点头。突然觉得陈老师真的好厉害!说话慢呑呑却一环扣一环,柔和委婉却不给人抗拒的余地,一切后续反应尽在掌握中。好厉害!
陈老师温柔地拍拍我。“那好,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不要多想,专心试考,嗯?”这句话应该是重点吧?为了学校的定安团结和声誉,今天的事不要传开不要闹大,也不要再去追究到底是谁陷害我对不对?
“嗯。”乖孩子还是点头,对温柔的老师万分钦佩。
“安心学习,老师祝你考好。”
“谢谢老师。”
“将要下雨了。”陈老师望了望开始凝聚乌云的天“你骑快一点应该可以及时赶回家的,那么你先走吧,老师有伞。”
“老师再见。”
踩着自行车驶出老师的视线,渐渐慢了下来。一股烦闷袭上心头,让我很不舒服。皱着眉无力地蹬着踏板,越踩越慢,最后在一段上坡路上⼲脆停了下来。
慢慢推着车走上坡,路过一家百货商店,将车推进它的骑楼下,上锁,背起书包走进店里,漫无目的地一层一层柜台逛过去。
心里塞着很复杂的滋味,闷闷的。我还不算太笨,早就猜出这两件事的背后隐着的那个人了,很明显地摆在那的嘛,陈老师的话语中也透露出来了。唉,想起来便闷闷的。
想要得到一个人,就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吗?因为喜,因为爱,所以可以这样做吗?以爱情为名,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最让人讨厌!那个人虽然我一直没好感,可是从来没像如今这样厌恶。如果现在这一刻她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一拳对着脸揍过去!太可恶了,难怪阿芬会养成那么大的脾气,有原因的嘛!
气恼地蹬蹬蹬跑上二楼家具厅,还是余气未消。这种事在言情小说里很常见,简直是微不⾜道的小case,可是在自己⾝上发生时就没那么轻松了。
它让我看到了人的丑陋…这种丑恶也算所谓爱情的一部分吗?可恨呀,破坏了我对爱情美好的向往!可恶!
走到窗前,瞪着外面厚厚的乌云,第一次有揍人的暴力冲动。
空气闷热到极点后,突然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风,让人神志一振。然后更多的风吹来,天⾊顷刻间昏暗,乌云盖住整片天空,接着狂风、响雷接踵而至,不多久,大滴大滴的雨点打下来,迅速连成密密的雨帘。
街上路人纷纷躲避,脸上却大多带着笑…这场雨下得可真痛快!
好舒畅!站在玻璃窗边望着倾盆狂怈的大雨,洗刷了整片天地,心中的沉郁也一扫而净。我笑着把手贴在玻璃上感受雨⽔的清凉,开了半片窗,让清慡的气息进来,虽然同时也有飞溅的雨丝扑上脸,还是很愉快。
世界上总是有坏人的,又不是活在童话中,迟早会遇到这类事情的。没办法,做人嘛,难免会体验到这些负面的东西的。但周围还是好人多啊,像这件事就有很多人帮着我,嘻嘻。好人总有好报的!
笑着关上窗,发现自己的行径已经引来店员的关注,偷偷吐⾆,溜下楼去,到食品区去逛。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十几分钟后雨势已经转小,我买了一支雪糕,坐到自行车后座上去吃,一边等着雨停。
闲着无聊便胡思想。世界上什么事都有,所以及早见识一下坏人坏事也有好处的,经一事长一智嘛,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咦?这不就是马克思主义里的两点论、全面观…嗯,具体是怎么说的来着?一想到政治,马上又想到还有一大堆伤脑筋的功课亟待复习,见雨差不多停了,赶紧几大口呑掉雪糕,将子掷进垃圾篓里,推了爱车,蹬着它回家。
一边用力踩车一边仍在回想两点论的概念,忽听⾝侧有摩托车声,转过头,竟外地看见关峰和他的重型车。
“哈啰!”他笑嘻嘻地扬起眉“小妹妹,好端端打电话约职中的兄弟出来谈判,真的想学我们混呀?”
“耶?什么?”什么打电话的?我到现在还不太明⽩赵雪芳到底做了什么事,而且…“你的消息好厉害!”
必峰撇嘴“刚才在那边避雨,正好碰到职中的人谈怪事,说有个叫何菁的小女生夸海口对昨天他们老大的被打负责,他们依约过去又不认账,不知道是谁从中搞鬼。我说小妹妹,想混不如加⼊我们M中吧?人多好办事。”
“我才不混哩!”我立即声明,突然灵机一动“职中的老大被打,是阿芬做的吧?”这么一来就想得通了。赵雪芳总得有个通道才能接触这些事嘛。
必峰稍愣,然后挑眉“不想进来混就别问了,好好念书吧。”
“你不是也要⾼考了吗?也要专心复习呀。”⾼三生还到处逛。
“嗤,反正我怎么考也就是这样。”
“那你报考什么?”
“体校、警校、军校,不外乎这些了。”
我抿着嘴笑“听说程定尹要考X大哦。”
“别拿我跟那种人比,看到他就不顺眼!”
“没有比啊,只是告诉你一下嘛。”呵呵,果然像陈琪说的,一提到就翻脸。转过弯我家就在前面了,我放缓了车速。
突然关峰伸一只手过来,横放在我肩上,还顺便拨了我的短发。我惊愣地看他,他靠过来朝我眨眨眼,笑中竟带着几分调⽪,然后收回手一呼油门,急速呼啸而去。
奇怪。瞪着他远去后,不解地收回目光,一看我家门口,又吃了一惊。
程定尹披着雨⾐,站在我家门外,正望着我。
我停在他面前,下了车,惊讶得几乎无法说话:“你、你怎么…”他在等我吗?
“有两个你们班的女同学找到我,说你被人拦路威胁、恐吓,还差点被绑架。”
我险些晕倒。那两个家伙!真的是嫌⽇子太清闲!“没有…没有的事!她们说的。”明天一定要狠狠地讨伐那两个惟恐天下不的混蛋!
“我本来想也不大可能,她们说得太过夸张。”程定尹向我靠近了些“那你怎么跟关峰一起回来?”
“关峰?是刚才碰到的。”我回头望了望关峰离去的方向,忽地冒出来又忽地离去,他也算得上是怪人了。程定尹向我靠近了一步,把我的注意力拉回来。
“凡是关峰出现的地方都不太平。”他仿佛有点气恼地低哼“看来真的出事了。找你⿇烦的是什么人?”
我笑了笑,提到关峰就脸⾊不好看,他们的关系还真的蛮紧张呢。悄悄地向后挪了挪脚步,害怕过于接近他会让脸上的晕红太过明显,也害怕被他听见中怦怦跳的心音。“没什么啦,一点小误会而已,已经没事了。”
“是怎么样的小误会?”他好像执意要问清楚,又向我靠近了一步,脸上的线条有丝強硬。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已经没事了,陈老师帮我解决了。”奇怪,一向温和的他今天竟似有点咄咄人的样子。我不由又向后挪了一点点,有点惊讶地望着他。
“陈老师?”他皱起眉。
“嗯,是教我们英语的陈老师,前年刚调过来的,她人很好的,说话很慢…”
“我知道。”
“咦?她也教过你吗?”
“没有,但她是我的小姨,陈琪的姑姑。”程定尹站直⾝,仍是盯着我“那么她知道事情的始末吧?”
啊?我有点吃惊,怎么来去都有关系,这个小城还真小。忽地触到他探询的眼光,才醒悟过来地回答:“唔,陈老师知道吧。”可能比我本人还清楚呢,她似乎厉害到什么都了如指掌,却暗蔵不露。
“哦。”程定尹脸上闪过一丝沉思,抬眼见我正睁大眼观察着他,对我笑了笑,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温文“没事就好。我刚才有些急了,吓着你了吗?”
“哪里。”心头因感受到他的关心而滑过喜悦,我看看他⾝上披的雨⾐“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来。”他抬手把贴在额上的头发掠到后面去。
我看到了他半的头发和溅上泥泞的管,雨⾐领下的⾐物也有些了。忽地流过一阵暖意,他明知李沛雅她们说谎却还是来跑找我。“对不起,李雅沛她们骗你的,害你⽩跑这趟。”感动到有点想哭同时却又想笑,呼昅进来的空气也变得甜甜的。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
“嗯…”我左顾右盼,想找出些话题来聊“关峰说他要去考警校或者体校”
他透出不悦的神⾊“这个不用告诉我。”
“其实他人真的好的啊。”
“是吗?”不悦之⾊越来越形之于外。
嘻嘻,这两个人,连神态和反应都一样呢!我忍不住笑出来“是啊。”
他挑挑眉,突然伸手以指帮我梳了梳头发,重新把它理顺。
我脸刷地红了,一时无法反应。
他放下手,微笑“你剪短发好看的。”
啊?我的脑袋完全糊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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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场昏天暗地的试考,我们放假了。
天气热,哪儿也不想去,窝在家里看电视啃小说。
正值⾼考期,媒体的相关报道热火朝天。凡遇到有⾼考信息的电视或报纸我一般都会关心地看看,晚上时常还因要看⾼考专题报道而与想看连续剧的老妈争个半天?习肿苁切γ忻谂怨壅剑级蛟渤∷得髂昃吐值轿伊耍热盟纯矗煜ひ幌侣铩?br>
7月9号,他们考完了,听说现在正在搞一系列的庆贺活动。陈琪打过电话来,问我要不要去凑热闹,我拒绝了。
一股惆帐真真切切地漫上心头…他要走了。
也许,恐怕,很可能,再没有瓜葛。
郁闷得不想出门,最多只去逛后园。后园満目苍翠,花团锦簇,可是都不是我种的花。
今舂倒是种了一株玫瑰,细心照料,枝叶茂盛,就是不开花。左等右等,从三月等到七月,花期已过,还是没开花。现在仍是每天去看它,给它浇⽔,可是看一次心情更差一分。
炎热夏季,胃口不好,似乎连阿婆都没兴致在食物上添新奇了。
唉,真是讨厌的夏天!心情从来没这么差过,可是…可是…唉,烦啊!
懒懒散散地过了几天后,李沛雅杀上我家,硬把我拖出去逛街,
在大太下走了四条街,烤得最后一丝气力也升天了,我赖进冷饮店里,再也不肯走。任李沛雅死拉活拽,我就是不走了!
“喂,你⼲吗啦?”李沛雅将我的手扛上肩“走啦!那边班尼路大减价,快去看看。”
“不去。”我的左手舒舒服服地吊在她⾝上,庇股稳黏住凳子,右手刮起最后一勺雪糕送进嘴里。
“走啦,呆在这⼲吗?雪糕都吃完了。”李沛雅看我还在空纸杯里刮呀刮地,⼲脆帮我拿起纸杯扔进垃圾桶“吃完了就走啦,最多我帮你撑伞…喂!你…”一眨眼工夫,我又叫了一瓶可乐,懒洋洋地咬着昅管,保证喝到晚上也喝不完。
“阿菁!”李沛雅怒火噴发,眯眼掐住我的颈子“你走不走?”
“不走。”我头摇,嘴里含着昅管“要命我有一条,要走你自己走。”
噗哧!背后一声窃笑,接来传来咳嗽声?钆嫜叛蚝笸潘闪宋业牟弊樱?br>
又让人看笑话了。我趴到桌面上,不打算回头,都出丑了还何必回过头让人看清楚面孔。
“阿…阿菁。”李沛雅扯扯我,我不理,她再扯,我仍不理,然后她一把捧起我的头转向后面,硬我看。险些打翻可乐瓶是不要紧,还差点扭伤我的脖子。
我抓开她的双手大叫:“⼲什么?谋杀啊,,阿…啊…”老天,有没有地洞给我钻?
在我们后面那一桌,绿⾊盆栽挡住了大半个桌面,可仍然看得见桌边端坐着一个美丽妇人,笑中仍带着咳。而且,在宽大的绿枝之间,含笑看着我的,是程定尹。
“哈啰!你们好!”李沛雅热情地大声招呼,拖起躲起来的我往他们桌走去“这么巧,竟然在这遇到了,真是有缘啊!哈哈!”
我想钻到桌下去,李沛雅却像大力神似的将我扔到程定尹⾝侧的那一张凳子,还顺脚一踢使两张凳子并在一起,也使我差点栽倒。
程定尹扶稳我。“这么巧,你们也来逛街。对了,这是我妈。”
“伯⺟好!您真是美丽又优雅!”李沛雅竟可以双手握住人家的手猛摇的同时弯鞠躬,底下还能踢我一脚。
好痛!我挤出笑“伯⺟好。”端庄地俯首,一紧张就僵硬了,动作好假!
“你们好。”程伯⺟笑容可掬,的确是美人,气质有几分像陈琪,望着我说:“你叫何菁吧?我听陈琪提过你好多次了,是不是啊,定尹?”
“是啊,她(我)就是何菁!”居然是三个声音一齐回答。
但其中李沛雅的声音最大,继续叽里呱啦。“伯⺟你听说过阿菁吗?太好了!怎么样?我们阿菁还不错吧?我叫李沛雅,是她的好朋友。我跟你说,阿菁很乖的,非常听话…”
我跟程定尹互相看了看,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张感终于退了些,但听着李沛雅的疯言疯语又浑不自在。不知道扑上去堵她的嘴会不会太失礼?
显然会很失礼,所以我做了第二选择:在桌底下踢她的腿。没料到她竟然无知地叫了出来:“阿菁,你⼲吗踢我?”
我差点晕倒。
程定尹轻笑。
伯⺟也笑了,站了起来。“好了,休息够了,再去逛逛吧,你们两个不喜逛街的就别跟来了,沛雅,你刚才不是说班尼路大减价?去看看吧。定尹,待会送阿菁回家。”言行间有着跟陈琪一样的洒脫。
李沛雅很明显地给我使了个眼⾊,笑嘻嘻地陪着程伯⺟走了。
我跟程定尹坐回凳子上,一下子安静下来。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正撞上他看着我的眼光,又吓了一跳,脸也红了:“嗯…你妈妈好漂亮。”
“是吗?”他笑笑“下次当面告诉她.她会⾼兴的。”
“哦,好呀。”我点头。说完了这个,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竟也不帮忙找话题,仿佛很喜这样沉默似的,我愈加不自在,目光移来移去。忽然看见他手里玩着一个精致的钥匙扣,链子下吊着一个⽪卡丘小鲍仔。“咦?你也喜⽪卡丘吗?”
“⽪卡丘,”他愣了愣,然后看看手里的小玩意“哦,这是刚才陪我妈买东西附赠的。你喜吗?送给你。”
“啊…谢谢!”我傻笑着接过,马上把自己的钥匙串掏出来,解下一枚枚锁匙将它串进去,串好后拿起来晃着左看右看,笑得很开心。
“你还真像个孩子。”他突然说。
我呆住。“这样吗,不会吧?”我表现得真的很幼稚吗?不自觉地坐端正了,收腹。
他又笑了。“没关系啊,你这样很好,很可爱。”
我脸大红,整个心被喜悦淹没,几乎把所有的烦忧都驱走。但有一样是挥不走的。“你考上大学,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低低地说。
“又不是又不回来。每个学期只有三四个月而已,放假就回来了。”他轻轻松松地说“我的家人、亲戚朋友,什么都在这里,跑不了的。”
“呃?对呀!”我抬起头,豁然开朗。
“而且,你再过一年也要离开的。”他又说。
我点头,”没错!”
咦?我前几天在烦恼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真是傻傻的阿菁!
“你报的是X大呢。”过了一会儿,我又低低地说。唉,我拼死也考不上的学校。
“是啊,不用出省,离家近嘛。”他很轻松的口吻“就处在我们省的⾼校集中地带,肯定会有很多旧同学。”
我想了想,点头“没错!”比起其他重点大学,X大最近了。
“7月13⽇,星期二。晚餐是焖鲢鱼和炒竹笋,还有腌仔姜,忽然之间胃口大好。很意外遇到程定尹和他漂亮的妈妈…心情好了很多,其实不只是因为他,还因为沛雅帮我闹了很多笑话,她有时候真宝…他送了我一个钥匙扣,是⽪卡丘公仔的哦…今天艰他说了很多话…我可以偷偷把今天当成是约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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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快乐的暑假,每天跟李沛雅和廖香香到处跑。本来嘛,⾼三开学了哪还有空玩,不趁现在玩个够本怎么行?
7月底放榜,我们跑去看。程定尹的分数很⾼,稳进X大。潘云更厉害,是我们市的第一名,听说报的是在京北的顶级名校,嗯,似乎听陈琪说过,她以后要考到京北去的。气人的是赵雪芳的分数也很⾼。
还有,关峰竟然考上提前批的军事院校,跌破众人眼镜。
好,明年就轮到我们了。努力!
我跟李沛雅看分数看得热⾎沸腾,击掌立誓要努力学习,为了远大前程奋斗!为了⽗⺟的期望而努力!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应该珍惜这个假期。”立下志愿后,李沛雅如是说。
我想了想,点头。“说得没错,那么我们待会去圩光街好不好?”
“好呀!好久没去那边的租书店了,不知道有没有进新漫画…”两个人搭肩而去,留下⾼考红榜继续招摇…
不用学习的时光就是过得特别快。眨眼间就来了8月中旬,我们新一届⾼三生开始补课了,唉,当生学的命苦啊。
上课一周后,新老⾼三生齐聚大礼堂,举行表彰暨送大会。
主要任务之一是赞扬老一届⾼三生的光辉业绩并发放优秀生学的奖金,然后有生学代表做报告,介绍经验。
任务之二就是励新一届⾼三生的斗志,也算是动员大会吧,然后也有生学代表上台去表决心。
其实我们班大半同学基本上是把它当大戏看的,尤其是听到阿⽟班长在上面慷慨陈词的时候,更是掩目不忍再睹。不过呢“第一名的奖金是三千元哎!”、“前三十名都有奖金哦”、“上了重点线的多少都有点钱拿啦”之类的话也在众人之间纷纷传播,总之这个大会还是有一点励作用的。
赵雪芳也是优秀生学之一,上台领赏的时候威示似的望着我,我很想回她个鬼脸,但是在这种庄严的场合要注意一下形象。于是以不甘示弱的瞪眼代替,鬼脸就由李沛雅代我做了。
陈琪由后面凄过来。“听说她也被X大录取了。本来是差几分,幸好及时调剂了一个比较冷门的专业。”
“是吗?”我觉得她笑得越来越刺眼。
“放心,”陈琪拍拍我“她不敢再去程定尹的,别以为程定尹对谁都好脾气。”
我把目光转向刚上台的程定尹,一时咀嚼不出心中的是什么滋味,喜悦惆怅都有吧,还有一点点酸,待他的目光望过来,与我的相接,复杂的心绪忽然淡去了,朝他一笑。祝他走好吧!
大会完结,同学们起⾝回课室的时候,我乘溜了出去。
抄小路跑到前面,正看到他和潘云走了过来,我跑上前去,气吁吁地轻叫:“你等等。”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走向他。
潘云微笑着扬手朝我打了个招呼,先走了。他站在原地等我过去。
“这个,给你,”我掏出一直带在⾝上的小东西,递过去。
他接过,是…个钥匙扣,也吊着一个红⾊的小鲍仔。他瞧来瞧去“这是…松鼠吗?”
“是仓鼠。”虽然不太像,但它的原形的确是仓鼠“它叫哈姆太郞。”
他微笑,看了看我,突然也学我当时那样,开解自己原来的钥匙串,将大大小小的钥匙一枚一枚串进去,串好之后拎起来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抿嘴一笑,抬头望他一眼,转⾝跑了。“我回去上课了!祝你一路顺风!”
“何菁!”他在后面叫。
我停住回头。“用功—点呀,⾼考竞争很大呢。”他仍是微笑。
我用力朝他摆摆手:“知道!”跑回课室,老师还没来,我摆出崭新的笔记本,准备上课。
好!收拾心情,用功读书!不然我⾼考会很惨的。
以前只想混个过得去的学校,现在有了一个标准,自然要求更⾼。
有时候我们需要等待,需要付出努力。这些,不只是为了那一分似有若无的情愫,也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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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上课的⽇子也过得很快,9月很快到了,学校正式开学。他们也走了。
李沛雅对我失望极了…“明明很符合言情标准的嘛!不是有好几次巧遇吗?不是一起经历过危难了吗?连家长也见过了!她妈妈也对你印象很好啊,人又好相处。你怎么还是拖?拖拖拖、拖到他要走了,到最后还是没确定!呜,你们在⼲什么嘛!存心耍我啊?你到底懂不懂怎么谈恋爱?言情小说都看到哪去了?怎么一点也没学到?”她好几天都哭丧着脸,哀悼自己没见识到现实中的爱情。害我要好生安慰她,连最后一丝离愁也被她哭走了。其实,在我心里,暗蔵着一丝秘密的笃定。
我不是笨蛋。有关于我和他一切细节,总是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细细琢磨。我和他之间,的确是有什么的,只是,两个人都郑重地、小心地揣着,不敢贸然地揭开。
有些东西,因为太郑重地看待,所以多了特别的耐心去对待。跟爸爸养过花之后,我更懂得了这一点…花开,是需要等待的。不是浇⽔不够,不是肥料不⾜,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只是,还没到时候。
所以,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有些感情还是放在心上…尽管双方都已经有了感应。
在我们都学会承担爱情的沉重之前,不敢随意把它背起来。因为,我们都珍惜。
其实,这样很好。我们很年轻,而未来很长。
今年九月,我又种了一株翠菊。珍惜地种下一份感情,会不会成活、会不会长大、能不能开花…都是未知的,但是我很小心、很小心地照顾着它,期待有天会得偿所愿。
这样很好是不是?
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言情小说上的浓情烈焰在现实中是否存在,这些答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知道我在种着自己的爱情,也对未来充満希望。
“9月8⽇,星期三。天气多云。阿婆这两天老是买洲非鲫,或煎或炸或清蒸。…他走了,陈琪说他们学校10号开始报到。…其实也不远,不过九个半小时的汽车车程,地图上也是很短的距离。…我要好好努力了!不想让自己将来后悔,就不能浪费⾼三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