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宋微儿撩起前衫⾐摆,捧着自湖边摘回来的野果,嘴里哼着曲调,一蹦一跳跳回林闲不起眼的小木屋。
“残婆婆!”一跳进屋內他就大声喊道:“今天有好吃的果子哦!”没有多看木上的残废老人一眼,他一骨碌坐在屋內唯一的木柜前,将全部野果放在地上,随手拿起一颗,用力咬了几大口,直到塞了満嘴,才又起⾝拿了刀片及木碗、木块,削去了果⽪,将果子磨成汁,准备喂食上的残婆婆。
一边用力的咀嚼第二颗果子,一边不清不楚的向残婆婆报告今天的行踪,纵使他知道残婆婆听不到他的话更不可能有所回应。
“所以呀!”只见宋微儿在房內蹦蹦跳跳,忙得煞有其事“阿伯要我明儿个到他那里拿米菜,他还说要烤一只给我带回来哦!”话一说完,又啦啦啦地哼唱起来。
阿伯是他从小到大,除了残婆婆之外,见过的第二个人,经常进城为他们带回好吃的东西;所以只要宋微儿一遇上阿伯,就会连着好几天都快乐得不得了。
“微…微儿…”
屋內突然在他童稚的声音之外,又响起了另一道喑哑的嗓音。
宋微儿噤声,回头望了望上的残婆婆。然后耸耸肩,又摇头摇。不可能,残婆婆已经好久好久好久,不知道有多久的久没有说过话了,怎么可能突又叫他的名字呢?他偷喝了要喂食残婆婆的果汁一口“残婆婆,马上就弄吃的给你吃了!”
“微儿…过来,残婆婆有话…”
“残婆婆…”宋微儿瞪大了眼,真的是残婆婆在说话耶!他开心的一跳就跳到残婆婆前,手上木碗里的果汁跟着溢出一大半。“残婆婆,你怎么又会说话了呢?你饿不饿,微儿喂你吃…”
“微儿…认真听残婆婆每一句话…”尊冰想举手阻止宋微儿喂食的动作,但心余力绌,她的四肢早在五年前全残,萎缩得只余小截。
“残婆婆,微儿会很听话的…”宋微儿跪直了⾝子,強迫自己的注意力从碗里可口的汁转移至残婆婆⾝上,要不然残婆婆若生气,可能又不跟他说话了。
尊冰黯然叹了口气。
十四年前,她执意将宋微儿带来这里,究竟是对是错?
梁胜觉说得对,即使避了难,被废五官、残四肢的她,如何教养宋微儿!
所幸,五年前她全残,成了个活死人时,宋微儿已凭本能有了一套谋生的方法,至于认祖归宗,以及学习富贵人家该有的知识礼仪,就靠梁胜觉了…
因此,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自知时⽇已到,在完全丧意失识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求助信号,只求有人能代她将宋徽儿送回过去。
她想都没想到在临走前一刻还能有机会向微儿代事情…是回光返照吧!
“微儿…记住,你姓宋…”
“信宋?宋是什么啊?婆婆,为什么要相信宋呢?”宋微儿搔着头,听不懂残婆婆在说什么。
“微儿…宋微儿,是你的名字…宋,是你的姓…”
“名宇?我知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名宇嘛!我叫微儿呀!”宋微儿摇着残婆婆的手“可是,婆婆,什么我信宋呀?我不懂…”
唉…这就是尊冰所担心的事。
这些年来他们隐居林间,顶多与一位不追问他们来历且常常帮助、照顾他们的中年人有所来往;为的是不让宋微儿受到这未来世界的任何影响。但,尊冰因为⾝体的关系,无法授予宋徽儿一些生活常识;使得宋微儿除了谋求温的本能外,单纯得像一张⽩纸…
所以尊冰只希望,宋微儿一旦回到过去,能够尽早与梁胜觉相遇…
“微儿,你不要多问,仔细听残婆婆说话…”
“哦!”宋微儿望着那碗果汁,咽了一大口口⽔“可是残婆婆,你真的不想先喝果汁吗?”
“微儿!”尊冰微斥,深了几口气后,说:“你自己喝了吧-.”留着果汁,只怕宋微儿精神完全无法集中。
“哦!”宋微儿赶忙一口喝了果汁,同时碗底,并净边四周。
“微儿…”尊冰皱了皱眉,心头一阵紧缩。没有时间了…“微儿,残婆婆告诉过你好几回了,我们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会有人来带我们回到过去…”宋微儿仰头打个大哈欠;一⽇一吃就想睡了。
“打开柜子,最底层有一个小箱子…”
“那个婆婆绝不让我碰的箱子?”一提起那个箱子,宋微儿精神就来了。小时候贪玩想偷看箱里的东西,总会挨残婆婆一顿打;后来残婆婆躺在上,怎么都爬不起来的时候,他就更不敢碰那个箱子了,他怕残婆婆知道的话,会更生气,会病得更重…
宋微儿拿着箱子回到木前。“我拿来了,残婆婆。”
“打开它…”尊冰愈来愈气虚,元神几乎已无法控制。
宋微儿満怀期待的打开箱子。他想过很多回这箱里放的会是什么东西;当然,他最最希望箱里有残婆婆蔵着的好吃的食物,可是
“这是什么?”一条红⾊的线,绑着蓝⾊的圈圈,还有一件好柔好软的⾐服…
“把⽟环链子戴在脖子上…换上这件糯裙:….”
“残婆婆!”宋微儿把⾐衫摊开来看“这是女孩儿的⾐服哪!”
“没错…微儿…其实你是…”
宋微儿抢过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穿女生的⾐服?”男孩子要有骨气!这是阿伯教他的。
“微儿…”
当初尊冰执意要宋自正向外宣称宋微儿是个男孩,为的就是让宋微儿在多年后,以女娃儿姿态回到过去,能完全痹篇文易谋等人的杀害。只是没料到,她一直没有机会向宋微儿说明一切,以至于宋微儿以为自己是个男孩。
这…教她在这危急当头,怎么向宋徽儿说明呢?
一切都了章法了!
饼去的世界…她们的家乡…如令又是怎样一番局面呢?
来到这里的第二年,尊冰丧失了预知的能力。依当时的情况推断,文易谋的叛变未必能成功;只是,梁胜觉依然受圣上信任吗?是否也遭文易谋的陷害了?如果真的这样,微儿能回去吗?但是,她更不能让微儿单独留在这世上…天啊!自小她从未为自己所赋异能而开心过,如今她却恨透了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帮不了夫君及姐姐,还自夸会好好保护微儿…
冒险来未来世界避难…她实在太独断独行了!
“残婆婆…”见残婆婆许久默默不语,宋微儿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可是真的嘛!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穿女装呢?
“微儿,将链子戴上…”尊冰无力多言,只求微儿能与梁胜觉早⽇相遇,让梁胜觉请人教她女孩儿家该懂的东西;只是…梁胜觉似乎也不知微儿是个女孩儿呀…
宋微儿迅速戴上⽟环链子。好漂亮的蓝⾊圈圈,我喜!“戴上了!”
“记住…”尊冰肩头猛地菗搐了一大下!她強镇住气,告诉自己,还有要事未代!“这链子叫蓝凰⽟环…别轻易示人…”
宋微儿皱着鼻在心底念着“蓝凰⽟环”不下十数次,忍不住嘀咕道:“圈圈也有名字?真难记!”
“除非…除…”突地自胃里涌出一阵酸恶…来了!最后的磨折…腐五脏六腑、断筋脉、绝意识…“除非遇见梁胜觉…记住…去找梁…胜…胜…”
“找什么?找什么?”听着残婆婆痛苦的口气,宋微儿跟着紧张起来,东张西望。
“你…还有个哥哥…”尊冰紧咬住下,不愿痛呼出声!“墨…墨…”
“墨、墨!”宋微儿紧张的跳了起来“残婆婆,你要微儿帮你磨墨,是不是?”
“微…啊…”尊冰最后知觉,是腑脏全移了位,猛力击撞在一起的一阵剧痛…
“残婆婆…”宋微儿盯着残婆婆的形,未再掀动、未再发声。“残婆婆…”
一切回复原状,残婆婆又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的躺在上。
“残婆婆…”宋微儿发出含在嘴里的一声轻唤。“你不饿吗?”
宋微儿轻手轻脚踱至柜旁,捡起地上的野果大口大口的咬着。只希望残婆婆睡后,能再继续说话。
可是很奇怪,残婆婆刚才跟他说的,他怎么都听不懂?说什么要他信宋,信别的不行吗?还要他穿上女娃儿的⾐服,戴上这蓝⾊圈圈…对了,这圈圈叫什么来着?什么蓝蓝⻩⻩的上上头只有蓝蓝⽩⽩的啊!哎!他全听不懂残婆婆要他做什么,等残婆婆醒来再问清楚吧!另外…
宋微儿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重重的垂了下来。另外,残婆婆要他找凉什么的,好吃吗?不对不对,说不定这凉什么的是个人哦!残婆婆要他去找这人⼲什么来着?报…报仇吗?报思吗?还是报平安呢?哎…困死了!避他的,到时候残婆婆醒来,就会告诉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天哪!”一个低沉的嗓音,悄悄在宋微儿⾝后响起。
宋微儿才刚合上的睡眼,回头看了看残婆婆,残婆婆又有话要说了吗?
“不可思议…”又一声惊呼!宋微儿这才转向门口,仰起头“你是谁?”
来人极⾼,穿着跟宋微儿完全不一样的⾐服上脸惊奇的望着上的尊冰。
“你是谁?”宋微儿甩甩头,甩去瞌睡虫;站起⾝来,走到陌生人面前。自小她单独长大,全无防人之心。“你就是残婆婆说的,要来带我们回去的人吗?”
“残婆婆?”男子充満英气的双眸闲,凝満了不可置信。他走到前,探探上虚萎老人的鼻息“死了…”语气中有无比的叹息与敬意。
“残婆婆睡着了,你不要吵她。”宋微儿拉了拉他的⾐袖“大伯,你好⾼哦!”“叫我⽩哥哥。”男子宋微儿的发“我姓⽩,⽩尔维。你呢?”
信⽩…宋微儿瞪大了眼,刚才残婆婆要他信宋…“信不一样的东西,没有关系吧?”
⽩尔维愣了一下,不懂微儿的意思。
这些天来,⽩尔维断断续续收到某种奇特的引力,一再阻挠了他的思绪,却又没办法与发出讯息的对方有所连系。昨天清晨,一股強烈的求助意念⼲扰他的脑波,使他头痛万分;他只好马上启程,依着直觉,出了城市后,往东行,途中经过不少山峦、城镇,经过两天夜一,才抵达这不知名的地方。
在这段时间里,他假想过求助者的种种情况,但万万想不到…
依上残者的模样,及这名小男孩的穿着,证明他们来自过去,而且不是无意中顺着时光漩流来到这里,而是上这名残者应用自己的特殊能力而来。
上这名已死的残者,状似上百岁的老人,实真年龄却可能还只是四十风华的美妇人吧!怎么会选择尝试忤逆天法呢?
她不可能不知道…历史的转轮,不容许有任何一丝误差。
回到过去…有特殊异能者,或可形体随着魂魄整个人消失在这世上、或可灵魂出窍,畅游于各个时空之间。而某些凡人,或姻缘底定、或因缘际会踏⼊四度空间会的结界时,也有可能回到过去的某一段历史中短暂驻留,甚或终生居住在过往世界中。
而去至未来…除非某种特殊原因,不知情的凡人才有可能介人时光漩流,被卷至未来世界。否则所有天赋异能的巫师或神士都知,去至未来,是一桩不可为的大戒条!否则将受尽所有残酷之刑责,连求痛快一死也不能。
只因历史转轮的摆动,有一固定刻度,任何人都不能妄想改变之。
而人们回到过去…由于以往历史种种早已可知,人们无力改变什么;即使授予某些后代才有的科学,对方未必接受;若告知未来将如何演变,该时代的人们亦未必采信。
但若能通行至未来世界,历史固定的轨迹恐将大!人们可赴未来察知所有将发生的大事,进而加以防范或改变;更可速加进行科学研究,仿照未来世界的做法改变旧有环境。一切将变得毫无规则可循,徒然飞速的将人类带往末⽇…
难道,是为了痹篇某项大灾难?一旦带着这名小男孩来到这里,即使其他巫师查出他们的行踪,也没有人会冒险追来未来世界。所以她不顾自己安危,便带着这男孩来此?
可是,这样的牺牲未免太大了!就她个人而言,丧失所赋异能且受尽残废磨折;就小男孩而言,则未能受到良好照顾,且活不过十五志学…糟糕!
“你几岁了?”他突然大声问道。
“我、我…”一旁站着睡着了的宋微儿,吓退了好几步“我只是偷睡了一下下而已…”
⽩尔维左眉一挑,暗叹了口气,这小孩什么都不懂。而依上这名老人的模样,他们来到这里已不是一朝一夕,怪不得老人发出那么強烈的求助讯号,是希望他能代她将这名小孩送回他们的时代吧!
说真的,⽩尔维没见过意志力这么強的人。即使她⾝赋多么特别的异能,早在触犯戒条时便已被废,竟还能发出⼲扰力那么強的脑波…
“你叫什么名宇?上这人是你什么人?”⽩尔维小声的问,尽量不再吓着宋微儿。
宋微儿睁不开的眼⽪“我叫微儿…她是残婆婆。”
⽩尔维明⽩从他⾝上是问不出什么的了。依这名长发以绳绑在脑后的男孩的穿着…茶⾊绵质袍衫,长及膝、圆领、窄袖,袖口错扎着草绳;⽩⾊玷了不少士污的长,管亦以草绳束紧;及一双⿇葛编织的便履…古代平常人家的⾐物,看不出是什么年代。
⽩尔维不太有把握能完成所托。
他并非正宗开业巫师,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到达什么程度。大多是顺其自然遇到他能尽些力的人时,便出手相助。但这次的情形太特殊…
⽩尔维拍拍做儿的肩“微儿,躺下睡吧!”
“唔…”微儿闭着眼就往上躺下。
一切必须尽快…⽩尔维决定明天一早便带微儿回他那儿,以他所有的道具及能力,试着将微儿送回过去。
⽩尔维将车子停在山壁边,按下车窗“微儿,还是非常不舒服吗?”
宋微儿脸⾊苍⽩,神情恍惚,捧着口,探头出车外,用力昅了几口气“⽩哥哥…我…好难受呀!”
令天一早,⽩尔维见宋微儿睡得沉,便抱着他出了林间,走了五个多小时的山路;中午,微儿醒来,吃了一些他带在⾝上的⼲粮,搭船过了河,回到他车子停放的地方。上车不一会儿,微儿吐出了才吃了没多久的东西,整个人开始不舒服起来。
⽩尔维以为微儿是晕船或晕车,让他服了葯之后,情况却更为严重,一度还进人昏状况。⽩尔维这才想起微儿自小未曾接触过现代科学产品,体质上本无法适应;而且他的年纪应该在十四、五岁左右,处于极危险的时期,再加上守护着他的老者已经死亡,所以他必须尽快带微儿回他那儿!但接下来的路程渐行进人人群众多的地方,想必微儿更加难以适应。
⽩尔维望望窗外,这里仍是偏僻的山间,右面山壁,左边山⾕下为湍流;还有一大段路面是狭小而崎岖。而且午后天气的变化极大,如今浓雾已起,原是晴空无云的西天一瞬间就布満了浓黑的鸟云,一⽇一下起雨来便是倾盆,回程的速度本快不起来。
“微儿!”⽩尔维轻拍宋微儿的脸颊,不希望微儿再度陷人昏。“微儿!”
来不及反应的!大雨如千军万马之势掠下,即便是马上摇起车窗,宋徽儿已被淋得一脸。微儿边渗凉的雨⽔,张眼瞟了窗外一眼“由哥哥…天黑了?”
⽩尔维一惊,四周竟突然如⼊夜般全被黑暗之网罩住;现在才午后三点哪!
⽩尔维扭亮车灯。荒郊野岭上,倏忽的风声,和淅沥的雨声,听来格外诡异。
依他多年接触各种奇人异事的经验判断,必定又有奇事将发生。
忽然,两道明亮刺眼的灯光迅速向他们来,⽩尔维皱眉,眨了眨眼。有谁不要命的在这种地方、这种天气开这么快的车?
没能看出对方的车型,对方便与之错车而过。⽩尔维从后视镜看到那车子突地紧急煞车、倒车驶近他们!
⽩尔维低声诅咒。他知道是谁了,只有那家伙会这么的不要命!
那辆红⾊跑车快速停在车旁,⽩尔维与对方同时摇下车窗。
“谢天谢地,这么快就找到你了!”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与偌大雨势竞声。
“你不要命啦!”⽩尔维沉不住气吼道。近来他的生活被这名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边的女子搅得一团。只要一看到她,他就心烦!
于安老早就对他的恶声恶状习以为常。地庒低墨镜,露出一双星眸般的亮丽大眼“有人传资料到你的电脑里,说令天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气象将大异!”随手自驾驶座旁的椅子上拿出两张报告纸“你真厉害耶!还没看过报告就等在这儿了。”
“你⽩痴啊!”⽩尔维没好气的劲使将纸张菗回自己车里“油墨碰到⽔会渗开的!”
于安吐吐⾆,状甚可爱。“看得懂就好了嘛!要求真多!”
⽩尔维藉着车灯看清纸上资料时,一旁的宋微儿失神了似的,竟自己开了车门下车。
“微儿!”⽩尔维莫名其妙。宋微儿没听得他唤,直直走向山⾕。
“微儿!”⽩尔维着急的跟着下车。此时毫无隙的剑雨,落在⾝上都如针扎般的疼痛。他一边唤着微儿的名,一边走到微儿⾝边。难道…这异象与微儿有关?
“怎么回事..”于安也跳下车,见着宋微儿的⾝影后,十分惊讶!“老天!”然后抱着双肩连打了两个噴嚏。
“⽩痴!你跟着下来做什么?”⽩尔维闻声回头大骂道。淋这一场雨,回到台北走有三天躺在上不起。“快上车!”
“啊!”于安捂着嘴,大雨使她睁不开眼,只是…
⽩尔维顺着她的视线,转回⾝看宋微儿…“微儿!”宋微儿本像个傀儡,傻傻的跨出腾空的一步,直直的往山⾕下的湍流坠去…
于安上前两步,瞪眼看着那愈往下坠愈渺小的⾝影,说不出话来。
“于安!”⽩尔维要她抬眼。全暗的天际裂出一道亮光,引下一团蓝紫⾊的漩流…
“等等,你看!”于安却要他低下头看⾕底的奇景…下方湍流竟似云雾般,先是承接住宋微儿落下的⾝影,然后旋转卷起,渐行上升与自天上降下的漩流汇在一起…
大雨在瞬忽间停下,周际慢慢的亮了起来,奇异的漩流亦减缓转动,下方转成旋风般的小尾巴,渐渐消失…一眨眼,天空转蓝,只余一抹淡紫的云彩…
同见此奥妙景象的两人,一时间都无语。
久久,于安才低下头,望着⾝旁的⽩尔维,讷讷地吐出:“我不是在作梦吧!”
⽩尔维转过头看她,此刻的于安黑发濡,未施脂粉的容颜如沾着露珠的花朵般娇。他痹篇扰得他心烦的清亮目光“回头感冒发烧,你就知道是不是作梦了!”
于安迟了一下才会意过来,嗤嗤笑起“其实你被吓呆了吧!”
⽩尔维瞪她一眼,提醒自己别让她轻易影响自己的情绪。
抬头望天,已如什么都未发生过的湛蓝。只有満地泥印证方才一切不是假想的幻象。
“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四度空间集的结界…”而且冥冥之中,是一直守护着宋徽儿的残婆婆引他带着微儿来这里的吧!“那个小男孩,回到他自己的世界后,会走出怎么样的一段人生呢?”他不噤感叹道。
“小男孩?”于安提⾼了音调“你确定?”
“为何不?”⽩尔维不以为于安能质疑他的辨别能力“何况你没见过微儿的面。”
于安耸耸肩“除非我们跟着跳下去,也跟着她到她那个年代,才能找到正确答案,是吗?”
“既然如此,”⽩尔维握紧了拳上,这女孩总有能力挑得他青筋菗动“你就别再跟我争辩!”
于安不置可否。走回她车旁前,又问道:“和你一起见到这么奇异的景观,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助手了吗?”
⽩尔维英俊的面孔又见愁容“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
于安扬了扬下巴“嫌难的话,我可以帮你回答。”
⽩尔维望人她的眼。头一次,心似有被打动的感觉…
接着,两人同时有默契的仰头望向偌大蓝天。
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写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