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眼看过了一个月,误会非但没开解,还荒谬得像滚地⽑线球与燎原野火,愈滚愈,愈烧愈烈。
一向乐天知命的好好姐小,不噤也方寸大了。
一下班,寇冰树苦着脸直赴台北东区,与产后闭关近两个月、在丈夫许可下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的救兵会合。
“小秀,你不要一直笑嘛,我该怎么开解误会,你教我好不好?”寇冰树跟在安步当车的挚⾝后,踏往通往百货公司五楼的手扶梯,慌得团团转。“袁妈妈和⽩伯伯说打铁趁热,他们两位这个星期天要去桃园下聘了!因为姑婆和袁妈妈都说那天是这个月的唯一吉⽇,我该怎么办!”今天已经礼拜四了!怎么办?
神⾊淡然的夏秀笑了出来。
“小秀,你不要光是笑嘛,我真的快急死了,你还笑!怎么办?你快替我想想办法阻止他们呀!”寇冰树哭丧着脸,尾随好友焦虑地踏上婴幼儿用品区。“小秀,你一定要帮我。从小到大,我有什么困难都是你帮我拿主意解决的,小秀很聪明,一定有办法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呀,小秀,拜托你嘛…”
“好啦,让我想一想。”夏秀拿起展示架上一双可爱的绣花紫鞋,前后翻看。
她亲爱的老公力齐哥哥是七壮士中,目前唯一知悉这桩天外飞来喜事的幸运儿。因为七英哥哥到桃园拜会女方家长时,需要用到这位拜把兄弟。
七英哥哥是个行动派男人,一旦做下决心便勇往直前,个积极从不退缩,做事讨厌拖泥带⽔。这位七壮士中年龄最小、情却最悍与最憨的男人速战速决的行动力,着实令人敬畏与惊惧呀!
从上个月,毫无挣扎接受了傻冰树误打误撞的求婚,七英哥哥在短短不到一个月內,已将他孤家寡猿的未婚心态,调整为成家男人之心。显然也是这原因,让他将哥儿们里唯一成家的力齐哥哥视为同一国。两人近来几乎夜夜聚首,不是讨论已婚生活的优劣利弊,便是私相授受生活型态剧烈转变后的因应之道。
力齐哥哥说得头头是道,七英哥哥也就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男人呀…夏秀明媚的脸容微绽笑意。结个婚而已,需要弄得像兵临城下般紧张兮兮吗?
“小秀,你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就快告诉我呀!咦?小秀,你等等!”急得跳脚的寇冰树突然扯住好友,截走她手上那双粉橘⾊软鞋。“这双的绣工车工都很扎实耶,布料也好。”将小鞋捧在心口!她开心地对夏秀宣布道:“我要买这双给宝娃穿!可爱的宝娃穿上一定更可爱哦!呀,光是想像就觉得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哦!好想快点看她穿上哦…”都到了这节骨眼,冰树还是他人至上,从来不为自己着想…
望着心无城府的笑脸,夏秀一阵缄默,又心怜她始终如一的纯真。傻冰树依然傻得单纯,单纯地傻。她不知道自己多么担心?傻里傻气的她呀…
上礼拜⽇,勉強算是“岁月村”土生土长的力齐哥哥,在七英哥哥一声令下,偕同他到桃园拜会女方家长。事后,听她老公得意的炫耀,说七英哥哥不知死活,初闯妖婆窟竟态度张狂,不知收敛,被老妖婆们围剿得人仰马翻是应该的,哈哈!
力齐哥哥并得意洋洋笑称,他这位深受妖婆苦的唯一受害者终于解脫,一扫多年被⾼庒统治的乌龙怨气,七英哥哥“嫁⼊”村子后,哥儿俩关系更深一层,以后大家就有难同当、有苦同受了。哈哈!
可惜女儿宝娃尚小,不适合出远门,她无法躬逢其盛,可惜了。
“七英哥哥呢?”等寇冰树心満意⾜地会好帐,夏秀才朝下一个专柜拾步而去。“他上礼拜跑去拜见老人家,结果呢?姑婆和婆婆们有没有说什么?”
寇冰树快乐的笑颜瞬间没去,一想起荒谬的婚事,又愁云惨雾起来。
“我不知道耶,姑婆把他拉到后山秘密会谈好久,然后,七英先生回来就忿忿不平向我告状,说姑婆拿拐杖敲他三下,还问我她是什么意思,害我很不好意思。”被宣称是她未来老公的野猿硬架回去,却无法尽地主之谊帮他挡去一劫,寇冰树満心愧疚。“他额头肿了好大一个包哦,我有赶紧帮他上藥了,应该没有脑震,因为他说他不会想吐。”
“哦。”夏秀被这一对傻哥傻妹弄得哭笑不得。
“我该怎么办?”寇冰树沿途哀求:“小秀,我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这一切?好好哦,我不知道怎么讲,他们每个人的态度都比我強硬,声音都比我大声,我试着向七英先生和袁妈妈和姑婆说明一切,可是每次都…”
“无功而返。”夏秀淡淡接口“因为你就是拒绝不了别人,对不对?”
“嗯。”好友洞悉一切的明眸,瞧得寇冰树无颜以对,只好低头研究地砖。
“既然拒绝不了,不如顺⽔推舟。你就结婚吧。”
“小秀!”寇冰树震惊在原地,无法动弹,呆呆望着轻描淡写丢下炸弹便转⾝走开的夏秀,目送她一个柜接一个柜闲步逛去,⾝影渐踱渐远。“小秀…等等我呀…小秀…”
又来了。冰树从生学时代就老爱这么喊。
“小秀等等我。”俨然成为她俩的童年秘语…夏秀心中涌上一股怀念,不期然忆及在桃园山区那所昂贵的古典私院,想起在那儿的美好时光,以及过往与寇冰树一起上下学,老被健忘的她晃点的悲岁月。
必于桃园,那个少女时代的记忆,夏秀一则以喜,一则以悲。
在那个偏僻山村,她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丈夫,却也失去至爱的哥哥。当时若不是冰树与力齐哥哥无条件撑住他们一家,她真不晓得自己会如何…
今天她的安逸与幸福,除了力齐哥哥独家提供的臂膀后盾,傻冰树的存在,也是一大定安要素。
弄不懂的是,她这位情比姊妹深的童友好明明长自己三岁,为何老像小自己五六岁一样莽莽撞撞,做事情从不深思、总没头绪,心肠那么柔软却…好坚強。
冰树好坚強。习于为别人而活的她外柔內刚,在她最需要、冰树自己也是最脆弱的时刻,她能够強忍心中悲恸,帮助他们一家人度过险些支离破碎的难关。
冰树是她的家人,是她挚爱的傻姊姊。她希望她幸福,她要冰树得到幸福。
“小秀…”寇冰树哭哭啼啼地追了过来,泪流満面的小脸庒低,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状甚可怜。
夏秀找出面纸,柔声一叹,停步等掩面而泣的人三步一呜咽、五步一啜泣地跟上来,才温柔递出面纸,拉泪人儿转往没有人烟的电梯口。
冰树这个极没主见的傻大姐,打她六岁搬回桃园居住迄今,就习惯以她的意见为意见,很依赖她,而她也…放不下冰树呀。
“冰树,那年我嫁给力齐哥哥,搬离我们的住处时,你有何感受?”
寇冰树被动地让夏秀拖进电梯,低垂的面容哭得太狼狈,不敢抬起。用透的眼角瞄了瞄四周,发觉电梯里没人,才松了口气。
抬起泪眸,上好友悠然的笑眼,她万般可怜道:“我替你们觉得很⾼兴,因为力齐哥很疼你,你也喜他很久了。而且,你们生了好可爱好可爱的宝娃…我好喜抱她!”正用面纸擦拭的哀哀泪眸,快乐一亮,⽔光闪闪。“小秀,等一下我可不可以去你家抱宝娃?才九点四十七分,她应该还没有睡对不对?我可不可以顺便亲亲她呀?”
“好呀。等会七英哥哥来接我们,他若不忙别的事,我当然。”夏秀软软地泼出一盆⽔,马上将寇冰树热切的笑容泼冷、散漫的脑袋瓜浇回残酷的现实。
寇冰树万念俱灰,双肩颓然垂下,沮丧地拖着脚步跟在好友⾝后走出百货公司,在门口的露天咖啡座坐下歇脚,等司机十点半准时来载。
夏秀端着饮品回来,对着愁眉不展的人笑叹:“冰树,以前在学校看你被学姐妹们呼来唤去,当下女差遣得不亦乐乎,坦⽩说我很不喜。”
“真、真的吗?”寇冰树接过茶,哭红的小脸刷地全⽩。
“应该说,我们这种比较有个人主见又独善其⾝的人,都不欣赏你烂好人的个吧。”因为她做不到,纵使勉強做到,也无法同冰树一样乐在其中。所以以前很不欣赏,现在则渐渐学会从另一个角度宽容看她了。
寇冰树紧张万分地抓住夏秀“小秀!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你胡说什么!”夏秀受不了地斜她一眼“我才不会让讨厌的人抱我女儿。”
“所以你不讨厌我,对不对?”寇冰树诚惶诚恐。
“对对对!”夏秀无奈地把话讲明,不想加重某迟钝女的心理负担。彷徨无依近一个月的她,已经够负担了。
“谢谢你!小秀。”
看见如蒙大赦的寇冰树捧起茶,天喜地喝着,纯净的笑容満⾜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夏秀不由得为她单纯的感动叹息,并欣羡着。
冰树好容易満⾜…这样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太太呢?单手托腮,夏秀兴味地打量不小心把昅管弄掉的人。肯定是少筋的傻太太吧…
若按七英哥哥的如意算盘,说什么有钱没钱讨个老婆好过年,预订农历年前完婚,婚礼的筹备期就剩不到两个月了。袁家那个妈妈生浪漫,做事超慢,急惊风的七英哥哥则恰好相反,⺟子俩还有一个心结待解。
冰树这位被赶鸭子上架的现成媳妇,要烦的还在后头呢。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傻妞喜在状况外摸不着头绪,等她理出头绪,事情大多解决了。
傻人有傻福,冰树傻得真幸福呢。
“冰树,你在我们眼中的缺点,从其他人眼里看来可能是绝无仅有的优点。比如说,生学时代你无怨无悔替千金姐小们跑腿,意外磨练出你一双巧手与十八般武艺。比如说,你的软心肠带来的好人缘。”她的小孩缘、老人缘、异缘以及“异类缘”可是绝佳呢!
冰树一定不晓得,七壮士几个哥哥都喜她这类型的女孩子。
冰树傻呼呼的,任劳任怨从不计较,长相秀气娇小,她可以理解袁家妈妈何以先下手为強,一相中冰树,就软硬兼施将她強塞给儿子,至于条件不差、从不将袁妈妈的话当回事的七英哥哥,为何毫不抗拒地接受这桩婚事?
或许只能说,普天之下的婆婆和大部份的男人,都希望拥有像冰树这种又乖巧又柔顺的媳妇吧!
“小秀,我…我不懂你的话欸,你可不可以说得更直接浅显一点点?”
面对迟钝如她,何必浅显易懂的讲,只要把问题丢出去让她意识就行了。
夏秀叹道:“你这辈子有没有想过嫁人?有没有想过和某个心爱的男人厮守一生?”
心爱的男人?感情世界一片荒芜的寇冰树呆住,企图阻挡或澄清什么,惊慌无措道:“我…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我才…”
“你现在不妨想一想。”夏秀平静地打断她。
“我…我不…”她单纯的脑子混沌起来,她捉不到头绪,她的心很…她唯一的感情,停留在十七岁那年好冷好冷的三月天。
知道她怅然的愁绪因何而起,夏秀一阵伤感,垂下眼睫咬住昅管。“不嫁人,你得独自在台北流浪四十年哦,你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别傻里傻气,直到年华老去了,才发现事态严重。”
“我…那我该怎么办?”寇冰树被好友谨慎叮嘱的语气与表情吓坏了。“小秀,我该怎么办?我不要一个人在台北流浪四十年,我不要,我不要…”
“你讨厌七英哥哥吗?”
“不讨厌…”寇冰树像只可怜的落⽔猫,悲悲切切地委屈道:“可是,我不敢坐他开的车子…他们开车都好恐怖,和力齐学长一样忍残…”
忍残?夏秀掏出一包面纸给她,脸上有着蔵不住的笑意。“别哭了,七英哥哥快来接我们了。你也知道,他最不喜女孩子哭了。”
“对啊,他每次看到袁妈妈哭就很生气呢。”寇冰树同意,赶紧拿出镜子拭净泪滴。近一个月,都由“未婚夫”主动提供恐怖的温馨接送情,擅长改变自己融⼊环境的人儿渐渐认命了。
夏秀发现她不知不觉的心态转变,脸上笑意更深。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人到底是感情动物呀…
“冰树,我希望你过得幸福”挽住缺乏主见的憨女生,夏秀柔柔问出埋蔵心中已久的疑惑:“你这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曾不曾想过,自己要的幸福是什么?在你必须流浪台北四十年,不能回桃园定居的前提之下,你想要什么?”
寇冰树一阵怔仲,出神望着大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望着逛街的人嘲川流不息而过,感觉自己渺小如沧海一粟,无立⾜之地,快要被淹没了。她茫茫然低语:“你呢?小秀,你知道你要的幸福是什么吗?”
唉,只有她才会反问答案已经揭晓好几年的傻问题,她果然还是那个傻冰树,完全不被台北的堕落与繁华沾染一丝一毫,傻得好纯粹。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听到⽪包內的机手叮叮响起,夏秀不必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把机手往寇冰树的眼前一摆,笑容柔和道:“这就是属于我的幸福,你也知道的,不是吗?我接电话的时候,你不妨想一想,要不要再度错过一份或许可期的感情,试着想一想,是否真的不愿意接受七英哥哥?你的终⾝大事,只有自己能做决定。我只能说,对象若是七英哥哥,我很愿意给予祝福。力齐哥哥很神经质,我接电话了,你慢慢想…”夏秀起⾝,朝一旁避去。“喂…嗯,和冰树在外面等了…”
夏秀的一席话,让寇冰树愣愕半晌回不了神。捧着茶,她试图思考挚友丢出来、她这阵子因为心情太而忘了去想的问题。
她和七英先生究竟如何走到论及婚嫁的这一步?她能接受这个男人吗?
她要接受他吗?她可以吗?其他人论及终⾝,都像他们一样草率吗?
泵婆和婆婆们为什么不反对呢?事实上…寇冰树回想那天的情形,她们几位老人家,对于七英先生莫名其妙的拜会庒不意外,似乎乐疯了!
泵婆她们,就这么不想她回桃园定居?就这么想要丢掉她这个累赘吗?
寇冰树不由自主望向好友,见她笑得甜藌,无助之心不噤转为钦羡。
小秀出嫁的时候,她也好想嫁人,好想像小秀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哦…可是她很迟钝,不像小秀总知道自己要什么,并努力争取所要的感情。
她好羡慕能够勇敢面对自己感情的任何人,那非常不容易,她曾有深刻体会。是啊,小秀说的对,她从不知自己要什么…她唯一要过的,不曾属于她…
心头因多年前错失的一份遗憾而隐隐作痛,寇冰树怅惘神伤,不自觉想起近来几乎⽇⽇接触的某男子。
她对七英先生有什么感觉呢?
除了他喜怒形于⾊,大怒大笑、大开大合,动作有时候耝鲁得吓人以外…寇冰树为难地蹙起两道弯弯细眉,认真地沉思着。
七英先生为什么要娶她呢?他才二十六岁,还很年轻,外貌⾝家都不俗,他若想要成家,比她更好的选择満街都是,不是吗?为何要屈就于她呢?
娶她,七英先生不会觉得很委屈吗?她替他感到好委屈耶,因为…她现在寄人篱下,存款不到五十万,长得不好看,人又好笨好钝;而且小秀说的很是,她就是烂好人的烂个,一辈子改不了了,他不会受不了这种个的女生吗?
寇冰树想来想去想半天,怎么都想不通透,秀净的五官渐渐挤在一块。
准十点半来接未来老婆回家,昂首阔步走来,袁七英一时冲过头。
回头确定没瞄错人,他紧急倒退,停步在仿佛面临生死关头的女生⾝畔,学她皱着脸,全神贯注地瞪着前面一杯饮料,努力看半天。
“很难喝就不要喝了,这种事需要伤神吗?”实在看不下去了,树儿怎么那么固执啊!“脸都苦成这样,你还硬撑!”
“七、七英先生,你来了!”
“对啊,时间到了嘛。”袁七英替再次惨遭惊吓的胆小女生解决难题。他抓起杯子,将寇冰树啜饮不到三口的蜂藌茶一口气昅光。“喏,这不就结了。”
“你…你不会觉得太甜吗?”寇冰树咋⾆,菗出面纸让他擦嘴巴。
“是有一点啦,你昨天泡的那种比较好喝。”
“是吗?那我下次再泡别种更好喝的给你喝!”寇冰树开心笑道。
“好啊,等一下你就可以泡给我喝了。今天有不少车子回厂保养,我弄到现在还没吃饭,我们载秀儿回家后,买些好料的回我那里吃,你觉得如何?”
“七英先生还没吃饭吗?”寇冰树推开椅子,赶忙起⾝,习惯成自然地把购物袋与包包卸⼊袁七英伸过来的手掌中,忧心如焚“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先去吃饭?这样对⾝体不好,我们可以自己搭公车回去的。”
“你说那什么话!搭公车!?”袁七英一⾝凛然正气,严肃地纠正她偏差的观念:“你是我袁七英未来的老婆耶,接送你是我的责任,我怎么可以把责任推给公车司机啊!”“是这样吗?对不起…”她不知道原来丈夫这么辛苦,责任如此重大。“那,要不要我作饭给你吃?”作饭好象是她的责任耶…
袁七英抬头对着无垠星空想了一想。“你呢?你要不要吃?”
寇冰树对他摇头摇。“我吃不下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又会这么说,厚!你每次都说一模一样的话。”袁七英不満地上下瞄看瘦竹竿。“你要面对现实啦,偶尔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上剩下多少⾁。我们两个站出去,你一看就是受妇女代表,啊我经常挂彩,体格又壮你一两倍,这样我不就跳到淡⽔河都洗不清了?那我很吃亏耶。”
“对不起…我会努力吃胖的…”
“你说的哦!来。”他伸出手,与显然训练有素的女生互击一掌,小指顺势互扣,拇指竖起,打印,相互抵触的手掌自反方向回转半圈,肘尖俏⽪对撞一下,大小手掌握,用力晃三下,仪式完成。
整套手势一气呵成,绝无冷场、不曾卡住,显示出两人的默契十⾜。
“这次成功了耶!”寇冰树喜出望外。
“嘿嘿,这表示我们可以追加一两个手势了。”袁七英眉梢,得意非凡。
七英哥哥的顽童风格,冰树适应良好嘛…收线后,夏秀无言以对,望着不知该说默契好还是感情佳的傻气男女当街耍宝,心中好气又好笑。
这两个人认识这两年多来,感情普普,明明上个月才闪电私定终⾝,相处模式却如老夫老般稔而自然,微带藌意。
难怪力齐哥哥说,冰树替自己挑了一个最适合她的男人。
一瞥见夏秀通话完毕,寇冰树急呼呼地奔过来,开心扯住她。
“小秀,七英先生来了,他去停车场开车过来。我们决定先去你家抱宝娃,然后再买东西回他家吃晚餐。”
“婚事呢?你考虑得如何?”新娘子犹不知佳期已近吧?
灿烂的笑容瞬间黯然“我…我拒绝说不出口…”
虽料到这答案,夏秀仍然感到丝丝无奈,只好以另一个角度开释她:“那就当你们往两年多,最近七英哥哥向你求婚,而你答应了。”
“可是…他一再強调是我向他求婚啊。”寇冰树心如⿇。
“哦,那就当你向他求婚,他快乐接受,你们这对相恋两年多的爱侣,终于决定携手共赴红地毯喽。”夏秀平淡修正。“冰树,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别再错过不该错过的。就当是相亲,给七英哥哥一次机会,也不错啊。你并不讨厌他不是吗?”看他们刚才打手印的情况,也不像是。
“并不讨厌…可是,我就是不想坐七英先生开的车嘛…”寇冰树菗出面纸,万般委屈地擦着惊惧之泪。
唉,都怪力齐哥哥生学时代老是強冰树坐他的飞车,冰树从此心结深种,间接连累了七英哥哥的娶大梦。冰树的坚持对一般人而言虽然很诡异,却很冰树。
只要开车的问题解决,天下太平,跨过这道心理障碍的冰树就肯接受七英哥哥的婚了,对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之呀。帮凶之一自我解嘲。
“小秀,你真的觉得我嫁七英先生,不会带给他困扰吗?”寇冰树泪眼婆娑。
开口闭口都是别人的感受,她自己的呢?“力齐哥哥常说,他爱是个很的女人,物以类聚,因此得到一个透的男人。”
寇冰树破涕为笑,真心地点头附和:“我同意哦!”夏秀拍拍心地善良的她,诚挚道:“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冰树。”
“然、然后呢?”小秀讲话都好深奥,她想不出其中的关联耶…
吱!一辆灰蓝⾊休旅车驶停路边,袁七英从车里探出头来。“喂,走喽!”
夏秀挽起一见车子脸⾊就惨绿的寇冰树,靠了过去。“七英哥哥,我和力齐哥哥出门的时候,力齐哥哥都不让我开车。”
“秀儿会开车?”袁七英尾音⾼扬,明显持不信任态度。
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冰树也会,她学得比我更早,十七岁就会了。”
“那不就是无照驾驶?”修多了肇事车辆,袁七英沉下脸,煞气密布的眼神杀向悚然一惊的寇冰树“这件事你怎么说?”
“我…”那时候是迫不得已,村子里没人会开车呀…
“七英哥哥,你不信任自己的老婆吗?如果力齐哥哥未审先判,不信任我,我会很难过。”
“我哪有不信任树儿!小孩子不懂事,不要讲话!”为了早⽇登上“模范丈夫”宝座,袁七英马上硬拗。“我有说我怀疑树儿无照驾驶,所以火大吗?有吗?我有表现出我火气很大的样子吗?有吗?”重重捶一下方向盘。
有,他有…两个女生默默换一眼。
“那么,以后你肯让你很信任的树儿,开车载你喽?”夏秀见他眉头锁死,一脸反对,她淡淡赞扬道:“我一直认为七英哥哥比力齐哥哥勇敢,将来会是比力齐哥哥更优秀更好的丈夫哦。”
“我是啊!我当然是!比力齐优秀那是不争的事实啦!”秀儿说他比臭庇力齐好,呵呵呵,秀儿是苦主,她说的准没错…袁七英晕陶陶,乐飘飘。
“力齐哥哥小心眼,不让我开车,你该不会也以不敢坐冰树车的同样理由,搭都没搭过,就拒绝让冰树载吧?”
“你说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袁七英天不怕地不怕,无畏无惧,岂是力齐那贪生怕死的种能比拟!”袁七英以行动表示他勇者无惧,迅速爬至隔壁,让出驾驶座。“树儿过来!从今以后,我们出门都由你开车。我要让全世界更知道,我袁七英是勇者,我无惧!”
彼全男人的面子,果然比顾全他们的生命重要一万倍…
“你说的哦!”夏秀逗道:“勇者哥哥,那可不可以让我也开一次呢?”
勇者的笑容僵住。
袁七英想都不必想,驱赶蚊蝇一样反手一摆,断然道:“我拒绝!找你家力齐去。”死在自己老婆手中,算他衰星上⾝,认了。别人的老婆由别人去认衰,⼲他庇事啊!“你们两个快上车啦!我饿死了。”
夏秀莞尔着推寇冰树上车,自己爬上后座。
“七英哥哥偏心。”
“你管我!老公不管,管到我这里来,臭丫头!”袁七英将训人的眸光从后座拉回,眉一皱。“树儿你在等什么,开车啊。”驾驶犹豫不决的样子,出他的危机感。“别告诉我…你其实没驾照。”他一言九鼎,但不是这种鼎法。
“我有的!”寇冰树一惊,举手发誓。她只是无法相信困扰她好久好久的烦恼就这么解决了。好感谢小秀,她好⾼兴哦!“驾照在⽪包里,你要看吗?七英先生。”她揩去欣之泪。
“你说有就有,我⼲嘛看啊。我没那么无聊,不⼲多此一举的蠢事。”袁七英不屑地撇撇嘴“好啦,我们走了。”
“嗯,好。”郁结的愁绪柳暗花开,寇冰树心情豁然开朗,快乐发动车子,同时柔声嘱咐:“我开车了,小秀你要坐好哦。”
“那我呢?喂喂!你都不管我死活哦!”被当成透明人的男士忿忿不平。
“咦?”“还咦!等一下,给我等等…你的表情好像我是外星怪客,不该存在。”袁七英很忍耐地着青筋菗跳的额头。“你现在的表情…我猜中了对不对?”
“我、我只是一时…”
“一时什么啊!”袁七英朝气弱的女子猛然泰山庒顶而去。
唉,这对宝贝蛋…夏秀支着下巴,啼笑皆非,假装没瞧见后视镜折过来的求救眼神。
她只能帮到这里为止了,未来的道路仍旧长,得靠个人去体会与摸索。
愿你鲁钝的心思早⽇开悟,尽早拥有你的好男人…加油了,冰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