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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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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噢,好痛。”阿満哀叫一声,举手后脑。她眨眨双眼,四周一片漆黑,她的脑筋一片混沌,仍不了解究竟是怎么了。

  地面传来的凉意让她颤了一下,她连忙爬起,大声打个呵欠。

  “怎么,跌下了?”

  黑暗中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阿満可以感觉到那人就在她的附近。

  “谁?”她紧张道,怎么会有人在她的房里!

  “你睡胡涂啦?我是银杏。”她下点燃灯烛。

  阿満眨眨眼,烛火让她得以看清屋內的情形,咦…等一下。“这不是我的房间!”她叫出声。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房间。”银杏笑道。她穿着素⽩的单⾐长,脸蛋⽩净,柳眉凤眼,红齿⽩,⾝形纤瘦,年约十八,笑时分外可人。

  阿満一瞧见她,脑袋顿时清醒。对了,这儿是赵府,她怎么忘了呢!今天下午她已在阿宏的引荐下,由李管家选人府里当奴婢。阿満抓抓头,叹口气,这噩梦毕竟还是成真了。

  前两天大哥荒诞的提议曾遭到她的痛斥,甚至还敲了他一记脑袋,但仍是无法改变大哥的心意,结果…就变成如今这局面了。

  其实她大可不必膛这浑⽔,但大哥一意孤行,而她实在不放心大哥一个人在赵府,所以也只好跟着一起进来。当阿宏得知他们的计划时,惊讶得整整半晌讲不出话来,虽然他也极力反对,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大哥的威胁加恳求,最后只好首肯帮忙。

  阿宏为了能让他们两人人府,拜托了好些人,还送了些小礼给管家,声称他们因为想整修房舍,急需用钱,所以想在府里做些短期工筹钱。李管家还特地见了他们两人一面,上上下下打量后,才点头答应,说是他们兄妹长得老实,再加上一个月后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府里现在正需要人手,所以才破例答应。

  阿満皱皱鼻子,虽然心有不甘,不过算了,一来是帮大哥忙,再者才一个多月,忍耐一下就过去了;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子明明就过得好好的,却偏偏要来这儿让人使唤,说出去准没人相信。大哥还说,以前唐伯虎不也是为了追求佳人而委⾝为仆,后来传为佳话,是为“唐伯虎点秋香。”

  阿満大声叹气,什么嘛!大哥还真以为自己是唐伯虎啊!人家可是才子,而他呢?唉…

  “怎么直叹气?发呆啊!”银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没、没事。”阿満连忙‮头摇‬。

  “没摔疼吧?”银杏问道。

  “还好。”阿満摸摸后脑勺。她从没摔下过,才来一天就发生这种事,真是不吉利。

  “你一定是不习惯和人睡一张才这样的。”银杏打开铺旁的⾐柜,取出两套淡紫的短袄长,一套给她“天快亮了,也该起了。”

  阿満打着呵欠接过⾐裳。早起对她并非难事,毕竟到市场卖菜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只是现在若想偷个懒,晚点起可就不行了,李管家叮咛了好几次,说勤快和机灵是下人要遵守的第一条铁则。

  阿満着好装,又打个呵欠。这时银杏已利落地折好被子,说道“这府邸大得很,所以很容易路,改天较有空闲时,我再带你到处逛逛。”

  “噢,好。”阿満自木筐內拿出木梳,一边梳发一边道:“昨天李管家有同我大致上说了一下,他说这儿是‘静澜园’,是三夫人的住所,大夫人住在‘藤萝苑’,二夫人则在‘栖鸾居’,‘拂清斋’是老夫人静修的地方,还有蔵书的地方叫‘安庭阁’。”

  “你才听一次就记得这么清楚,真是不简单。”银杏赞许道。

  “没有啦!”阿満心虚地道。其实她是为了弄清楚赵堇美住在什么地方,才強迫自己记下来的。

  “等会儿你就先到园子里将落叶扫⼲净。”银杏快速地将长发编成两个辫子“至于伺候夫人、少爷和‮姐小‬的差事,自有其他奴婢做。”

  “我明⽩。”阿満将发丝全拢在左侧绑成辫子。

  李管家昨天已代过她的工作內容,她是新来的,还不够资格服侍主人,怕她不懂规矩不小心冒犯了少爷‮姐小‬。其实这样也好,她才不想去服侍那些人,她又不是真心想当奴婢,她是迫不得已才委屈自己的。

  这时,鸣声传来,阿満走出斗室般大小的房间,伸伸懒,瞧见其他婢女也陆续自房里迈出。

  银杏在她肩膀轻拍一下:“你和圆圆、秋月一道,她们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她指着一胖一瘦的两个丫环。

  “走吧!”秋月打量阿満一眼。她穿着翠绿的短袄和长,发丝编成一条长辫,单凤眼、薄下有颗小红痣,年约十九。

  阿満跟着她走,感觉这人似乎有些不好惹。

  “你叫什么名字?”圆圆问道。她年约十七,梳着两个辫子,穿着一套蓝袄、长,眼睛大大的,有些胖。

  “我叫阿満。”她回答。

  三人沿着廊点走。这时天⾊已露⽩,鸟叫声不绝于耳。阿満心想,大哥应该也起了吧!说不定这会儿已偷偷跑去找‮姐小‬。她望了偌大的院子一眼,这地方错综复杂,希望大哥可别路才好。

  秋月在一间房间停下,对阿満道:“进去把竹扫把和畚箕拿出来。”

  “我?”阿満指着自己。

  “还不去?”她瞪她一眼。

  “去就去,这么凶⼲嘛!”阿満低咕着推开门。里头是杂物间,堆着各式各样的工具,阿満走进去拿了三把扫帚和畚箕。

  “我帮你拿。”圆圆伸出手。

  “多事。”秋月瞪她一眼“她可是新来的,帮咱们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阿満虚伪地笑着。哼!狐假虎威,要不是她修养好,早把扫帚丢向这讨人厌的脸上了。

  “走吧!”秋月扬首,领头走去。

  圆圆小声道“你别在意,最近她心里有些不平衡,所以才这样…”

  “怎样?”阿満好奇地问道。

  “因为三夫人的贴⾝奴婢最近离了府,于是夫人重新在我们之中挑了个人服侍她。”圆圆贴近她的耳边说道:“结果银杏姐被选上,所以秋月有些不⾼兴。”

  “噢,原来如此。”阿満明了地点头。看来夫人还有眼光的,没看中眼前这个⺟夜又。

  “你们在嘀咕什么?还不快走。”秋月回⾝骂道。

  “是。”阿満大声道。等她转⾝后,她朝秋月吐下⾆头。脾气这么坏,难怪夫人不选她。

  圆圆笑出声,随即又捂住嘴,偷偷瞥了阿満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一走进园子,秋月马上道:“你去那头,动作快点,可别想偷懒。”

  “是。”阿満应道,朝一排树林走去。这时太已露了脸,柔和的光线轻洒在树林內,凉慡的微风柔柔拂过。

  阿満深昅口气,顿觉神清气慡。这林子真漂亮,两旁⾼大的树往上长,底下形成凉的步道,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能将这些全纳人庭园景观內。

  树的尽头是粼粼波光,阿満猜测那应该是“枕⽟湖”李管家说这湖位于赵府‮央中‬,占地颇广,夏天时少爷‮姐小‬们偶尔会划个船消磨时间。这湖的一角延伸至后院,他们昨天来时,她还瞧见鸳鸯在湖里戏⽔,唉!如果她也能这么悠闲就好了。

  阿満拍拍自己的脸颊:“别做梦了,若是不快点,说不定等会儿又有人要念东念西了。”她想到秋月一副想找碴的模样,这才开始认真打扫。在赵府期间,一切以和为贵,她可不想惹上事端,愈不引人注目愈好,若是让人发现她和大哥进府的动机不单纯,不被人毒打一顿才怪。

  她曾听人提过奴婢本没有地位,打骂全由主人⾼兴。“什么八股思想嘛!现在可是新时代,人人都要做自己的主人才是。”阿満用力挥舞扫帚,一地的落叶全飞扬起来。

  她咳了几声,想起自己曾在学报上看过的文章:“我们要破除封建时代的旧思想,女人要上学,不要脚,脚是男社会下的‮态变‬产物,而奴隶制度是最要不得的!我们现在是‮主民‬社会,不是封建社会,大家要团结一致,同声谴责。”她大声朗诵,更用力的挥动扫帚,漫起満天落叶,她自己则被沙尘呛住,不住地咳嗽“我们要…咳…咳…”她呛得话都说不下去了,连忙后返几步,想呼昅新鲜空气。

  突然,有人自她背后一推,她一个踉跄,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已像狗吃屎般摔趴在地上,整张脸贴着地面;她的尖叫声在她吃到落叶时,全化为咳嗽声。她生气地抹掉泥土和落叶,狼狈地站起来,火大地转⾝怒吼…

  “谁推我?”

  阿満満腔的怒火在瞧见站在她眼前的人时,全没了踪影。这人长得真好看,他的眼睛有些细长,但不是平平扁扁的那种,而是优雅古典的,鼻子直直的,嘴有些薄,前额覆了些刘海,盖住了点眉⽑。他穿着一袭蔵青⾊的长袍马褂,显得⽟树临风,大概二十出头,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府里的少爷。

  他一脸不屑,冷冷地打量她一眼,只见落叶泥巴沾了她一⾝,他哼一声:“丑八怪。”然后一甩袖,往前走去。

  丑八怪!阿満冲上去就要和他拼命,却让地上的扫帚绊了一下,差点又跌在地上;她恼怒地捡起扫把,⾼⾼举起,打算劈死他,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不行,不行!若是真劈了他,她也不用活了,到时她定会被赵府的老爷、少爷们揍死!她一咬牙,放下手来,眼睁睁地见他直往前走…她咬牙…好不甘心,只好拿着扫把在空中挥一通算是发怈。

  “可恶!”她叫道,心里实在气不过,他无缘无故推人,不道歉就算了,竟还骂人。

  她冷哼一声,自地上捡了颗石子:“老天爷罚你,可不关我的事。”她举臂,用力往前丢去。

  “咚!”“噢!”赵承突然感觉到后脑一阵刺痛,他瑟缩一下,而后怒气冲冲地转过⾝,却瞧见刚刚那个婢女背对着他,正悠哉地扫着地。

  可恶的臭女人,还敢装蒜!他眯起眼,火道:“给我过来。”今天一大早起他已经不痛快了,她还敢惹他生气!

  阿満轻快地哼着小曲儿,突然传来的吼叫声让她吓了一跳,不过,因为已有心理准备,所以她从容地转过⾝子:“您叫小的吗,少爷?”

  赵承打量她一眼,这女人胆子可真不小,他从没见过府里有任何一个下人敢这样和他打哈哈,还敢拿石头丢人!这可有趣了,他露出一抹冷笑,朝她走去。她已将脸上的落叶和泥土全抹去,露出五官,不过在他看来,有没有将脸弄⼲净都一样,她长得很普通,没什么特别。

  “刚刚是你拿石子丢我的?”他问道。

  她一脸惊讶:“石子?什么石子?奴婢不知道。”她却在心里不住地窃笑,还暗骂了声“活该。”

  他冷笑一下,还装蒜?“不知道?本少爷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想找个人出气。”

  阿満心生警觉,见他一脸⽪笑⾁不笑,也知道准没好事,她连忙提醒道:“少爷不是要出门吗?”

  “本来是这样,不过,那个小石头改变我的心意了。”他突然脸⾊一沉,指着一棵树道“去那儿站着。”

  “啊?”她愕然道。

  “听不懂我的话吗?”他斜眼瞧她“可别忘了你是封建社会里的小奴婢。”他故意道。

  阿満倏地涨红脸,这个可恶的坏蛋,他听见她说的话了!她握紧拳头,气自己也气他,她就知道自己这张嘴迟早会闯祸,她⼲吗不好好地扫地,在那儿发表⾼论,结果竟让这个怪气的少爷给听见了,一定是因为他方才听见她的话,所以才把她推到地上的,哼!真可恶。

  阿満贴着树⼲站好,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赵承捡了一手石子,嘴角带笑,瞧见阿満睁大了眼便知道她已明⽩他要做什么了。他扬起手就将満手的石子住她⾝上丢。

  “啊…”阿満大叫一声,在他丢过来的刹那,连忙躲到树⼲后,只听见“啪啪”数声,石子全打在树上。

  “你在做什么?出来。”赵承怒道。好个大胆的奴才,竟然敢逃跑!

  “我不出去。”阿満叫道。她又不是呆子,难不成还傻傻地站着当他的箭靶?

  “不出来?你想造反是不是?想想你的⾝份。”他的愤怒愈烧愈炽。平常他是连一眼都不会瞧这些奴仆,更不用说是和他们说话,乃至于动气,但今天这个奴婢实在是太猖狂了,竟然连主子的话也敢不听,他若是不整整她,难消这口气。

  阿満哼了一声:“⾝份?什么⾝份?我本来就不是下人,为什么要听你的?如果不是因为大哥…”她倏地捂住嘴巴,老天,她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你不是下人?”赵承朝她走去,上下打量她,对于她的话是一知半解。

  阿満见他走来,反地往后退,直觉这人不安好心。

  这时,突然传来叫唤声:“阿満,你扫好了没?”

  秋月小跑步地朝这儿跑来,嘴里还念道:“你是不是在偷懒?就知道你不勤快…”她突然没了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二少爷…怎么…在这里…

  赵承瞄她一眼,她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唤道:“二少爷早。”奇怪,二少爷从没这么早起过,怎么今天反常了?

  “你说你不是下人是什么意思?”赵承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本来就不是,以后也不会是。”阿満理直气壮地说。

  秋月一听她这么和少爷回话,脸⾊忽地转⽩,急忙解释道:“少爷,阿満昨天才刚进府,什么规矩都还不懂,您别见怪,我这就教训她。”她一上前,一耳光便甩了过去。

  事出突然,阿満本来不及问,只听见“啪”的一声,她的脸颊马上热烫起来。

  “快向少爷道歉。”秋月训道。

  赵承冷眼旁观,既不阻止,也不说话。原来这婢女是昨天才进府的,难怪这么没规矩。

  平⽩无故挨了一巴掌,阿満不由得怒火中烧,长这么大,还没人打过她,结果今天竟然…

  “你为什么打我?”她朝秋月大吼,冲上去揪住她的领子猛摇。

  秋月没想到她的反应竟是如此不同,反而被吓了一大跳,这人…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赵承也愣住了,但马上恢复,伸手格开她,听见她叫道:“这地方我不想待了,简直就是欺负人嘛…”

  “你闹够了没?”他厉声道“想尝尝被吊在树上鞭打的滋味吗?”

  阿満愣住了,吊在树上?天啊!这什么地方?地狱吗?“我告诉你,我不做了。”她叫嚷,她宁愿回家挑粪种菜,都比待在这儿好。

  “不做?”赵承露出笑容“你以为那么容易?这里又不是客栈,能让你来去自如。”而且他才开始觉得事情有点好玩,这么“不听话”的奴婢他还第一次见识到,不好好‮教调‬
‮教调‬,怎么对得起自己。

  经他这么一提,阿満才突然记起她和大哥都打了契约,他们不能说走就走,这一个月他们等于是卖⾝在赵府了。阿満咬紧牙,只能从命地站在那里,可恶,可恶!她在心中不停地咒骂着,生平第一次有时不我予的感慨。

  这时,赵承泛起一抹诡谲的笑意,他突然想到一个完美的主意。

  “少爷,对不起,奴婢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秋月保证道,这个阿満实在太不知天⾼地厚了。“她冒犯您…”

  “不用了。”赵承扬手打断她的话。

  “是,是。阿満,还不谢过少爷。”秋月按着她的头。

  “哎哟!”阿満转头避开她的魔爪,她弄得她好疼。

  “还不谢谢少爷。”秋月瞪她。

  阿満瞄一眼他傲然的脸,心里很不甘愿。自始至终她都没去惹他,是他先把她推倒在地的,为什么她还要向他道谢?

  “谢谢。”她迫自己从喉咙內挤出声音。

  “什么?”赵承挖挖耳朵“我没听清楚。”

  阿満咬咬牙,在心里已将他千刀万剐。他分明是故意的!她深昅口气,储存所有的能量,而后朝他大叫:“谢谢…”她的口⽔噴上他的脸。

  秋月整个人跳了一下,被她的大吼声吓到;赵承则是先闭上眼冷静三秒,而后抬手抹去脸上的飞沫。他睁开眼瞧见阿満的肩膀不停地颤动,眼睛都笑弯了。这个女人!赵承眯起双眼,在心里忖道,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阿満,你这么大声要吓死人是不是?”秋月薄怒道“还不把扫帚捡起来⼲活去。”

  “是。”阿満马上道。能远离这个怪少爷,她还求之不得呢!

  “你不用再做这些琐事。”赵承举手阻止她的行动“以后你服侍我就行了。”

  “啊?”阿満和秋月同时瞪大眼。

  “少爷,这怎么行,阿満昨几个才进府,什么规矩都不懂,恐怕会冲撞少爷…”

  “够了!”他打断秋月喋喋不休的话“我说了就算,以后她不用再做这些事。”

  秋月大摇其头:“可是少爷…”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赵承冷冷地瞟她一眼。

  “是。”秋月一咬,不甘心地应了声。

  “我不想伺候你。”阿満出声道。她觉得伺候猪都比伺候他好,因为猪只管吃睡,而他呢,简直就是庒榨人的无赖。

  “不想?那简单。”赵承转向秋月“去拿捆绳子来,我要把这奴婢吊在树上,让她好好反省。”

  秋月大喜,急忙道:“是,少爷。”她领命而去。

  阿満大惊失⾊,这简直没天理了嘛!“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瞪他。

  “谁教你是封建制度下一个微不⾜道的小奴婢。”赵承⽪笑⾁不笑地说。

  “你…”她气得脸⾊发青。

  他抬头看天:“这树还真⾼,上面的风景应该不错吧!”

  “你…你为什么要找我⿇烦!”阿満叫道,她真想冲上去和他拼命。“你以为少爷就了不起吗?现在可是新时代,奴婢也是有人权的,人人生而平等,你有没有听过?亏你还一副读诗书的模样…”

  “啊…”赵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脸想睡的表情。

  “你…”阿満已气得脸红脖子耝。

  “考虑好了没?小奴隶。”赵承伸个懒

  她拱起肩,握紧拳头,就想扑上去,但最后仍是挫败地低下头:“服侍你就服侍你。”她不想被吊在树上,她最怕⾼了,突然觉得自己好窝囊。

  赵承得意地笑着,而她宛若一个战败的公,委靡不振。她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地狱,她不敢想象以后的⽇子该怎么过,只希望时间能走得快一点,让她早一点脫离苦海,远离这个怪气的恶魔。

  **

  迸常顺站在矮树丛前,手拿树剪修整枝叶,但目光却停驻在屋內的⾝影上,眼含痴。他终于见到‮姐小‬了。

  今天一大早他拿了工具便直往“栖鸾居”而来,在这儿守候了一个时辰,才见到‮姐小‬打开屋內的窗户,而他也见到了思念的⾝影,只是⾝前的树丛已让他剪到没剩几片枝叶。

  他伸手自口袋內掏出锦帕,紧紧地握着,视线则随着‮姐小‬的⾝影移动。她今天穿着一套浅蓝的短袄和⽩⾊长裙,头发给在脑后,简单地以珠花固定,因为有些距离,所以他无法确切地瞧见她的神情,不过这样他已经很満⾜了。

  过了片刻,婢女自她房中走出,古常顺紧捏手帕,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甚至可以感觉到手心微微泛。他鼓起勇气,一步步接近‮姐小‬的房门,他好紧张,深怕自己会当场休克。

  踏上石阶,他在门口站定,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心情忐忑不安,额上的汗珠冒出。

  “谁?”柔软的声音响起。

  他的汗流下,颤抖道:“是…是我,‮姐小‬。”

  门內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古常顺捏紧手帕,清清喉咙,正准备再度出声时,房门突然在他眼前开启,她就站在他面前,清新娴静,充満灵气的双眼因讶矣邙圆睁。古常顺闻到她⾝上淡淡的香味,心跳得更快。

  赵堇菱在初见到他的刹那,有些不明所以,后来才猛然想起他是那天早上的男子,她不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脸部火红一片,像是中暑了。

  “你没事吧?”她问道。虽然他是个陌生人,不过她并不怕他,而且直觉地认为他不会伤害她,他看起来就像无害且温和的小动物。

  “我…没事。”他结结巴巴地说。

  “你找我?”赵堇菱又问。

  “是…是,我…”他将手帕递到她面前“你的。”他的眼神停驻在她秀丽的容颜上,瞧见她微微吃了一惊。

  她仰头望了他一眼:“你捡的?”她的眼神充満诧异,难道她走后,他又跳回枕⽟湖?

  “是。”他不好意思地点头,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他太唐突了。

  赵堇菱的目光移向他黝黑手中的⽩⾊手帕,她轻轻抬起手,⽩皙修长的手指碰触到手帕的一角,而后眉心轻蹙,一抹淡淡的哀愁爬上眉间,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接过。

  “我不需要这条手帕了。”她对他摇‮头摇‬。

  “是不是‮姐小‬嫌脏?我…我已经把它洗⼲净了。”他急忙将手帕展开。

  赵堇菱瞧见手帕如以往般雪⽩,只是在下方有一点⻩渍未能清除。她轻叹口气,摇了‮头摇‬:“我真的不需要这条手帕了,请你把它丢掉。”

  迸常顺见她一脸坚决,心里非常不解:“如果…如果‮姐小‬不要,能不能送我?”他的脸燥红成一片。

  赵堇菱怔愣住,然后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眼前的人。他⾝材结实,肤⾊较一般人黝黑,五官并不特别突出、俊朗,但给人一种舒服之感,该是个情温和之人。

  “为什么要送你?”她反问。

  “我…因为我…”他连耳子都红了“我…我…”他结巴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迸常顺盯着赵堇菱无瑕的脸庞,心脏似要跳出膛般,手心的汗冒得更多了。要镇静、要镇静,他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你不舒服?”赵堇菱轻拢眉宇,他似乎热得快冒烟了。

  “不…”他额上的汗滴落“我…我喜‮姐小‬。”他鼓起勇气,但却无法控制颤抖的声音。

  她圆睁双眼,只能愕然地盯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迸常顺耝嘎道:“我…我喜‮姐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姐小‬,很喜、很喜…”他的汗不停地冒出,双脚微微地颤抖着。

  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摇了‮头摇‬:“你喜我?”她明亮的双眼直视着他“喜我什么?你本就不认识我,不了解我,怎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是因为我的外貌吗?若真是如此,这种喜很肤浅。”

  迸常顺被她这么一问,陡地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赵堇美淡淡地道:“请你离开吧!”她转⾝进屋,掩上房门。

  迸常顺呆呆地站在门口,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明了,但他心里明⽩,他对她的情意并不像她说的那般表面和肤浅。

  见到她的刹那,他的确是被她的美丽慑住,但除了这些之外,她还触动到他心底深处的情感;那种感觉他无法解释,当她转⾝离开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部分遗落了,随她而去,只剩下磨人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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