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伯森,你今天怎会有空回来?”朱秋莲笑得不是很由衷。
“这是我的家,我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殷伯森冷冷地看她一眼。
朱秋莲很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暴风雨将圣的气氛,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心跳的速度逐渐加快。
“真是不巧,阿姨刚好有事要出去一下,你想吃点什么,我请张妈帮你弄。”朱秋莲故意找藉口想要溜走。
“是吗?我也正好有事要跟阿姨商量一下呢。”殷伯森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这样啊?”朱秋莲很努力地挤出灿烂的笑容“你也不先打个电话回来,我好事先把事情推掉啊。”
“我会那么笨吗?”殷伯森眯着眼向她。
朱秋莲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仍旧保持一脸的笑容。“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嘛!”
“好。阿姨请坐。”殷伯森也不罗嗦。
“伯森,你回来了?”还没察觉大难即将临头的朱辛蒂喜孜孜地从楼上奔下来。
“你来得正好,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殷伯森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
朱辛蒂突然意识到气氛有点怪异,她有些心虚地看妈妈一眼,朱秋莲向她使个眼⾊,两人心照不宣。
“你有什么事要向我们宣布吗?”朱秋莲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殷伯森看了朱辛蒂一眼,果然,她耳垂上那对闪闪发亮的耳环不见了。接着,他若无其事地从他西装外套的口袋中掏出那只耳环,放在朱辛蒂面前。
“你小心收好,别再弄丢了。”
朱辛蒂看见这只她一整天遍寻不着的耳环,突然双眼瞬间一亮,伸出手准备收下时,脑中立即闪过一个警讯:这只耳环怎会落到他手上?莫非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我的耳环啊!”她赶紧摇头摇说。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殷伯森眼神变得十分冷“我只是不懂,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为什么非得冒这样的险,做出损人又不利己的事?”
殷伯森的口气十分笃定,仿佛他手中已经握住什么样的证据似的,朱辛蒂瞬间也慌了手脚,她向⺟亲投以求救的眼神,朱秋莲见状,马上笑着开口说:“伯森,你在说什么,连我都听不懂,你们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当面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我让你们考虑一下,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出来呢?还是让我把证物送到察警局?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件事若闹到察警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为了她承认,殷伯森不得不唬唬她。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朱辛蒂以为自己做得天⾐无,怎知自己会那么大意地将耳环掉在现场,现在她只能极力否认了。
“不知道吗?”殷伯森眼睛又眯了起来“我特地回来只是想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今天让我走出这个门,我就不会给你任何反悔的机会,等到我把所有的证物送出去,以后的事我就爱莫能助了。”他故意強调是“所有的证物”让朱辛蒂以为他已经掌握了⾜够的犯罪证据。
“伯森,你不要太过分,故意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辛蒂,她可是你妹妹呀!”朱秋莲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
“过分的是你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陷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你们难道没有一点罪恶感吗?”殷伯森也不想再转弯抹角了。
“她有什么好?为什么你非要她不可!”朱辛蒂満腹委屈地吼了出来,却不知自己已经上了他的当,无意间已把自己的意图怈露出来。
“她也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她很单纯、不花梢、容易満⾜,我就喜这样的女孩子。”殷伯森有点不耐烦了。
“我又哪一点让你看不顺眼了?你宁可选择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也不愿接受我对你的感情!”朱辛蒂哭道。
“我们的缘仅止于兄妹关系,我劝你不要一错再错,若是因此触犯法律,误了自己的一生,多可惜!”他真的觉得可惜,凭她朱辛蒂的美貌,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她偏要执着于他一个人?
“你才认识她多久,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也许她把自己真正的意图蔵得很好,故意用纯清的外表欺骗你的感情。”朱辛蒂忿忿不平地毁谤林晓熙。
“不必你提醒!”殷伯森别具深意地看朱秋莲一眼“我⾝边多的是拜金的女人,那种嘴脸我比谁都清楚。”
“你要是娶了那个丑女人,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厌倦了。辛蒂有脸蛋有⾝材,带出去你也有面子,我劝你仔细想清楚,不要被那女人给惑了。”朱秋莲怎能就这样认输,她若没得到殷家的财产,那么她这几年的心⾎不就⽩费了?所以,就算她们的谋已经被识破,她犹不肯放弃。
殷伯森冷冷地看她一眼这个利薰心的女人,殷伯森不想再对她多费⾆了。
“阿姨,我最后给你一点忠告…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就算強求也没用。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以后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件,我绝不会像这次这么宽容了。”他已经将丑话说在前头了。
“什么你的我的,阿姨是好心劝你,你不要不识抬举!”朱秋莲气急败坏地骂道。
面对这种女人,殷伯森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唉!恶马就要恶人来骑,多说无益…
“我现在数到十,如果不想我把『所有的证物』送到察警局,你们就马上把东西出来,否则我就不再念在我们是一家人的情分,对你们告到底!”殷伯森撂下狠话?
朱辛蒂看⺟亲一眼,朱秋莲见大势已去,也认清了自己永远不是殷伯森的对手,所以,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一、二、三…”殷伯森当真数了起来。
朱辛蒂心一慌,马上三步并成两步,火速奔上楼去!
…
隔天,殷伯森将资料完整无缺地送回给郭副总,并且当面向他道歉,说明这只是一件人私恩怨,无损于厂商的利益;但对于自己公司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他愿意将这一支机手的广告费减半以示歉意。
冰副总对他的处理方式非常満意,但基于维护自己公司的利益,他依然要殷伯森签一份资料绝无外怈的切结书。
相对的,郭副总也承诺以后的广告依然会继续委托新典制作,并且对这件事尽到保密的责任,不会损坏新典的商誉。
这个事件就这样划上完美的句点。
“你就这样以德报怨,放了她们一马?”沈昱峰一脸兴味地问。
“我想经过这个事件的教训,以后她们⺟女两应该会比较安分了!”
“希望如此。”
“你好像有什么意见?”
“不敢!不敢!”沈昱峰瞹昧地一笑,接着又贼贼地问:“只是不知道总裁要怎么善后?”
“善什么后?”殷伯森懒懒地问。
“就是我那位无辜的文案姐小呀。”
“哼!这事倒用不着你来烦恼!”他一副“要你多事”的表情。
“我怎能不烦恼?她现在可是我的手下爱将,你若对她不好,会影响到整组的战斗力,对我可是一大损失耶。”
“⼲我庇事。”他挑挑眉,冷冷地说。
嘿!这么无情啊?真不知这家广告公司是谁开的?
“既然如此,那么…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重用林晓熙,只要有大案子就给她去做,若是常常需要加班到天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喔。”沈昱峰倒想看看他还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沈总监,我会不时过去关心一下的,如果让我发现某人有待员工的事实,就等着发放边疆吧!”殷伯森是不可能让人家⽩⽩占便宜的。
“唉!会心疼就直说嘛!⼲嘛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沈昱峰冷嘲热讽地回嘴。
“你什么时候也学人家八卦了起来?”殷伯森翻了一个⽩眼。
“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他真的好奇死了,这个怪气的老友,活到三十岁了都还没认真谈一次恋爱,这回和那个林晓熙偏偏又一反常态,故意弄得暧昧不明、人尽皆知,也没有意思要撇清,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总监当腻了,想改行当狗仔吗?我可以考虑开一家八卦杂志社,让你去当狗仔队队长。”殷伯森嘲弄地说。
“不跟你说了,免得你老是找机会损人!”他知道殷伯森若不想说,就算他強行供也没用。“不过,我还是要建议你,无论如何,还是早点定下来吧!免得辛蒂对你不死心,这种事难保不会再发生…”
沈昱峰这些话倒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也正在考虑要不要让那对⺟女彻底死了这条心,让朱辛蒂去找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也让朱秋莲能够安分一点,别老是为了殷家的财产而在那儿动歪脑筋。
“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还有,林晓熙真的很不错,你可以更认真考虑考虑!”话才说完,为了怕被K,沈昱峰立即抱着头逃了出去。
殷伯森摇头摇,嘴角扬起一抹愉快的笑容。
…
“这星期天,你再陪我上山一趟。”
星期五下班时,殷伯森又绕到林晓熙的工作室看她。
“又要去看你妈妈?”所有的差事里,她最怕的就是这一桩。
真奇怪!她可以装腔作势地去面对那些妖的千金姐小,不会有丝毫的不安;可面对殷妈妈时,她就会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深深的罪恶感,总觉得她帮着殷伯森欺骗她,实在罪大恶极,或许连寺庙里的神明也不会饶恕她吧?
“我妈妈说她很喜你。”他瞅着她的脸说。
饶了我吧!可不可以叫殷妈妈不要喜我?林晓熙在心上嘀咕着。
“我可不可不要再假扮你的女朋友?我真的觉得很累。”她随口抱怨。
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就没多少好⽇子过,老是在他面前跌跌撞撞,破怀形象不说,还差点破产,这种生活真是刺得让她心生恐惧。
她,不想再玩了啦!
没想到,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竞欣然地点点头说:“可以!”
“真的吗?”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想从他的表情当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他真有这么好心吗?或者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当然,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话当然算话!”他只差没拍脯保证而已。
“我还能相信你吗?”她对这点深深地存疑。
别怪她有疑心病,实在是他过去的表现让她感到不信任,明明说好只是假扮女朋友,还老是对她动手动脚、又亲又吻的,这种人怎能称得上是君子?
“你质疑的是君子,还是说话算话?”他好笑地瞅着她问。
“这两样你都不及格。”她毫不客气地批评。
“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这么差,看来我得好好自我检讨。”他的表情却没几分诚意。
“无妨,反正我只是你即将卸任的女朋友,所以,你本不必在意我对你的评价为何。”她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表示她一点都不在乎。
其实,她已经开始后悔刚刚一时冲动,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这么慡快,真教人伤心呀!
“我很在乎你对我的感觉。”他深深地凝视着她。
“你用不着安慰我,我是个成的女人,做不成情人,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呃…我差点忘了,你还是我的老板。总之,我会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每个⽇子。”她潇洒地说。
“你一点都不难过?”他皱着眉问。
“难过?是有一点啦!”她故意假哭两声,接着说:“想到从今以后不能再吃香喝辣,加班也没人会替我买消夜,偶尔还会有专车接送…古人说由奢⼊俭难,我可能要花一段时间慢慢调适。”
“除此之外,难道没有更让你怀念的东西吗?”他的眉心纠得更紧了。
“有!”她马上点点头,看见他嘴角扬起一抹欣喜的笑容,她很认真地说:“我会想念殷妈妈。”
哇哩咧!他…已经彻底被她打败了!
“那么,星期天早上九点,我准时到你家接你。”面对这种完全不解风情的女人,他懒得再多说废话。
“不是说要结束了吗?为什么我还要上山去见你妈妈?”她不解地问。
“这件事总得划上一个完美的句点嘛。”
“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假扮你的女朋友?”她想再确定一下。
“嗯。”他涸葡定地点点头。
“以后你也不会再向我索取西装的赔偿金?”她要更确定一下。
“不会。”他肯定地摇头摇。
“好,那星期天我就再去见殷妈妈一次,不过我们一样约在这栋大楼门口见,我不要再制造任何不必要的困扰。”大家好聚好散,这件事也没必要拖泥带⽔的。
“我坚持到你家接你。”这点他偏不妥协。
“为什么?”她怀疑地看他一眼。
“因为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算了!”她摆摆手,反正是最后一次,他⾼兴就好“你人一到就打我的机手,我会马上出去,千万别惊动我家的人。”
他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还有,你可以跟殷妈妈说我们八字不合,所以不得不分手。”她连分手的理由都帮他想好了。
“没去算过,你怎么知道合不合?”他有趣地看着她问。
“这只是藉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她忍不住要皱眉、发牢騒。
“我会有更好的理由,你不用替我想那么多。”
“随便你!总之,你不要伤殷妈妈的心,如果让她知道我们只是在欺骗她,她一定很下能谅解吧?”
“你想太多了。”他摸摸她的头,像在摸小狈一样。
唉!她真舍不得就这样结束了。看着他那张英俊得不像话的脸,心里突然有了深深的望渴,她好想好想对他说: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能不能再吻我一次?
…
星期天早上,林晓熙六点多就醒过来了。
其实,她总共还睡不到三个小时,一整个晚上躺在上翻来覆去地,就是无法⼊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偏偏又连作了好几个梦,七八糟的梦境里总是有着殷伯森的影子。
讨厌死了!那个魂不散的家伙,为什么连觉睡都不放过她?
直到她自梦中幽幽醒来,茫茫然地看看四周,一股疼痛的感觉渐渐地自心头漫延开来,于是,她终于明⽩…原来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
仔细想想,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问,他对她真的十分温柔,有时她都会有种错觉,以为这个男人是真心爱着她,让她有一种很幸福、很甜藌的感觉。
那天晚上殷伯森问她:有没有更让你怀念的东西?
其实,她心中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殷伯森;
但是,她又怎能告诉他,她是如此眷恋属于他的一切?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还是管不住自己,也许从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她就注定要失去自己的心了!
虽然这个有点荒谬的约定即将结束,但关于这段⽇子的点点滴滴,她都会牢牢地将她锁进內心深处,不让任何人窥见;她只要永远记住,她曾经拥有过殷伯森温暖的怀抱、还有他热炽的吻,这样就够了!
脑猴东想西想的,她又继续在上躺到八点,才爬起来梳洗、换⾐服,她并没有因为这是最后一次约会而特意为他装扮,依然是那一⾝轻便的T恤、牛仔。
九点整,她的机手准时响了起来。
“我到了!”他说。
“好,我马上下去。”她立即抓起那个后背式包包,像个要去郊游的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地走下楼。
然而,她还没踏上一楼的地板,就在阶梯上愣住了…
不对!殷伯森怎会出现在她家的客厅?还有她老爸、老妈都在,现在是什么情形?
“丫头,要出去约会啊?”林爸爸笑着调侃她。
“没…”她脑筋转得很快,马上说:“我今天要去公司加班,因为有一个案子在赶,老板伯我偷懒不去,所以专程过来逮我的。”
“哦?是这样吗?”林妈妈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殷伯森扬着一张笑脸,将手上的礼盒双手奉上“这是从⽇本带回来的蒲烧鳗鱼,专程带过来请伯⽗伯⺟尝看看。”
“这…怎么好意思。”林妈妈笑着收下。
这个殷伯森在搞什么机飞啊?都已经要结束了,还在向她的⽗⺟献殷勤?
“爸、妈,我先去加班了!”林晓熙急着奔下来,打算趁他还没说话之前,将他推出去。
“坐一下再走嘛!”林妈妈客气地挽留。
“不用坐了,我们赶时问!”林晓熙就这样匆匆地把他“拉”出去,还摆出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
“你是什么意思!”一上车,她就对他吼。“第一次来你家,总不能两手空空吧?”他若无其事地发动引擎。
“不是说好你在外面等就好了!”林晓熙真想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现在被你这样一搞,我要花多少⾆去向我爸妈解释我们之间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一回事!”
“哪一回事?”他偏偏装作不懂。
“我会给你气死!”她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有这么严重吗?不过是送一个礼盒而已。”他一派悠闲地开着车。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任你差遣,过了今天我就不欠你什么了,以后,你不许再来破坏我平静的生活!”她已经开始怀疑他有多少诚意了。
“你不必提醒我,我知道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假扮』我的女朋友。”他特意強调那两个字。
“你记得就好!”她咬牙切齿。
接着他就沉默不语。
她已经很习惯他这样怪气的脾气,只是,他今天看起来似乎心情特别好,就算不说话,嘴角也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让她不舒服极了!
这是非常不公平的!为什么他们两人终于要结束这段“债务”关系时,她的心情是如此沉重,而他却是如此愉快!
或许对他而言,他失去的只是一个可以提供一点乐娱的小丑;然而,对她而言,她失去的却是一个女孩最纯真的初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