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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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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颁一个奖,叫作“最佳喜怒无常奖”那她一定会推荐⾼桥信史去报名,保证那个奖杯非他莫属。

  前一天,他还愤怒的在外面对她…

  后一天,他却什么也不再提,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事也没有,事情就是发生过了,那种冲突和心痛,她深刻记着…也许就像他记着四年前那‮夜一‬一样,怎么也忘不了。

  看着没半个人的屋子,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像小说里形容的‮妇情‬一样…食终⽇、无所事事,只等恩客兴之所至的临幸。

  可能这么比喻,还太⾼估了她自己呢!顶着四年前背叛的罪过,她的⾝分,大概只能等同于‮物玩‬那一等级,等他厌倦了,她就随时准备被丢弃。

  可是啊,老天爷也实在很不疼她,要让她演个悲剧角⾊,也不给她一点时间自怜到底。现在她正在多愁善感呢,偏偏道时候还有人不识相来打搅,连这么一点点的独处时间都要剥夺,实在很过分。

  不过不管现在还是谁来,她都没‮趣兴‬知道。她坐在走廊上不动,等着来人无趣地自己离开。

  但不多久,她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朝她走来。

  这里只有他能自由进出,但听脚步声…不是他。那么,又是谁这么有本事自己进来这栋屋子?

  脚步声停在她后方约五步远的位置。好一会儿后,来人终于出声:“看来,你还好。”

  亚织惊讶地回过头,随即想到他的姓。“你和⾼桥信史是什么关系?”

  “兄弟,他是我哥哥。”来人回答,隔着一柱子,蹲坐而下。

  “原来如此。”她喃喃地道。难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和我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桥隆之助问。

  “想不到这年头当个电脑系统设计师,也这么没‘钱’途。”

  “什么意思?”隆之助完全听不懂。

  “要不然,你怎么改行当神⽗,要我告解?”她笑笑地道。

  隆之助当场満脸黑线条,这女人…嘴巴还是一样利。

  “我是关心你耶。”她以为他真那么闲呜?

  “谢了,但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她像拍小弟弟一样,拍拍他的头。

  长到三十岁了,却被一个小他四岁的女人当成小弟弟…那种感觉,说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隆之助当场就想走人,但又想到,如果她的事跟大哥有关,而他就这样走了,回去肯定会被那两对夫四堂会审,于是他只好忍住,继续待下去。

  “看在萧和千秋的份上,能不能请你不要一直削我?”为什么他要答应替她们找人?隆之助真想叹气。

  “是她们要你来找我的?”亚织笑了笑。

  “是呀,一软一硬,叫人想不投降都不行。”隆之助也是千百个无奈。

  不用说,恰北北的一定是萧;而讲到连没道理都变得有道理,让你不得不感觉自己罪孽深重的一定是千秋。

  “替我转告她们,不必替我担心,再过不久,我会跟她们联络。”亚织望向远方。

  隆之助注视着她的神情“我哥把你困在这里,对吗?”

  “对。”

  “但你应该不是一个能被困住的人。”凭他对她耝浅的了解,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会束手就缚,或者会容许自己被困住的女人,除非…她是心甘情愿。

  “人总有克星。”亚织耸耸肩,从不认为自己是无敌铁金刚。

  隆之助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亚织会说这种认输的话。但这句话,也让他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对我哥,一定有某种亏欠。”

  亚织笑了一笑,不答腔。

  “四年前,我还在‮国美‬,帮里的事我向来不太过问,但是那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差点让我放弃到手的学位,从‮国美‬赶回来。

  后来,大岛告诉我,帮里出现內贼,害我哥差点被抓,幸好我哥及时逃走。但是同行的成田达山却被捉住,并且被起诉判了刑。”他顿了顿,看向她“那件事跟你有关,对不对?”

  “何以见得?”

  “在来这里之前,我见过大岛,从他那里,我也确定了一些事。但我不知道的是,你和我大哥之间,到底该怎么算?”

  从大岛的语气听来,大哥对亚织似乎有情,但表现出来的,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四年前的事,大哥对她的怒,绝对⾜以使大哥动手杀她而不迟疑。

  当初他发现大哥派人找她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所以那天晚上才会特地到大阪。谁知道同一天晚上,大哥就动手把人捉走了。

  “搞清楚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我劝你不要过问。”免得惹来一⾝腥。

  “我是不想过问,可是我还想清静过⽇子,如果没办法提出合理的代,我怕我以后永远别想安宁。”隆之助苦着脸道。

  亚织忍不住笑出来。萧和千秋一定给他苦头吃了。

  “这样好多了。”隆之助也微笑。“你再不笑,我都要觉得,你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亚织了。”活力四、英气人。

  “谢谢。”亚织诚心地道。她知道隆之助一直都在想办法逗她开心,她说话,因为凭他的⾝分,不难知道她在福冈发生的事。

  “亚织,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玩笑与前言结束,隆之助神情转为认责。

  “你说。”

  “你爱我大哥吗?”

  亚织一怔,半晌,她闭眼深昅口气,微笑,点头。

  “爱。”

  “那为什么不对我大哥温柔一点,使出女人的绝招,一柔二媚三撒娇,让他消气?”隆之助还说的真顺。

  亚织没好气地⽩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大哥那么好哄吗?”

  再说,她的个也不是那种会以赖⽪来掩饰自己过错的女人。

  呃,也对。就某方面而言,大哥还真是一板一眼的。

  “前尘旧事我不问,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隆之助道。

  “你不怕被你大哥责骂?”他会提出这种建议,亚织不能说不感动。他和信史是兄弟,应该帮的是自己的大哥,然而他帮的却是她。

  隆之助笑道:“我认为你所承受的,已经够了。”

  “谢谢你的谅解,不过…我还不需要一个‘逊卡’来救。”他的好意,她心领了。

  “逊卡!你说我是逊卡!你很瞧不起我哦!”隆之助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狈,气得扑扑跳。“这栋房子的保全系统是我设计的,你别以为我真的无法救你,我会的东西绝对叫你吃惊!”

  “是哦,我相信你很厉害,可以了吗?”拍拍狗头,安抚作数。

  “喂喂喂,你当我是小狈呀!”隆之助‮议抗‬地汪汪叫。

  “不喜当小狈?行。那当小猫如何?”她做出摇逗猫的‮势姿‬。

  “猫!”‮议抗‬更加严重。“我这么大一个男人,你居然说我像小猫,实在太过分了!”

  “真难伺候。”亚织⽩了他一眼,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真⿇烦。

  “你才没诚意咧。”隆之助咕哝。亚织终究是亚织,即使处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不以可怜来博取同情。隆之助对她的欣赏更多了。

  “所以,对我这个没诚意的女人,你不必花太多力气来帮我,只要替我转告萧和千秋,请她们不要担心我就好。”

  “我会把话带到。”隆之助郑重点头。他心里明⽩,亚织是不想害他们兄弟失和,才不要他帮。

  原来,在她多剌的外表底下,其实有着一颗很体贴人的心。

  “你记住,保全系统在每天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会失效,如果你想走,就挑那个时候。”待会儿,他就把设定给改掉。

  亚织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谢谢。”如果这件事被信史知道,肯定会很生气。

  亚织没有拒绝,是因为以她和信史目前相处的状况,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说不定再过不了几天,她就会需要这条退路了。

  “不客气,我走了。”隆之助站起来,走到门口前又停住,回头补了一句:“订婚仪式本没举行,未婚的说法,只是成田家的人口头定的。我大哥未必会真的娶成田惠子。”

  …

  离开那座⽇式‮人私‬庭园,⾼桥隆之助的轻松心情也跟着消失。

  现在他要去见的人,才真的⿇烦。只希望,即使在盛怒中,他亲爱的大哥依然会记得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是他亲爱的弟弟。如果真要出手,至少下手别太重。

  趋车来到市区的办公大楼,隆之助无需旁人通报就直上社长室。这时⾼桥信史正对几项经营方针下决定。

  “隆!你怎么来了?”看到久未见面的弟弟,⾼桥信史立即丢下进行中的视讯会议。

  “来看看我亲爱的大哥,顺便做一些系统更新。”他摇了摇手中的光碟片。“另外,还有一件私事想跟大哥谈。”

  “什么事?”⾼桥信史坐进他对面的沙发。

  “我想请大哥放了亚织。”隆之助直截了当地要求。

  斑桥信史眼神一沉。“大岛太多嘴了。”

  “别怪大岛。事实上,不是他通知我的。”隆之助笑笑地说。“亚织和我本来就认识,要找出她的下落,对我来说并不难。”尤其,人又是在他们自家的地头上。

  “你跟她有多?”

  “不太,但至少也算有点情。”唔…大哥这口气,似乎有点酸。

  “那么,你不需要过问她的事。”该死,他差点怀疑起他们两人…不,不可能,亚织这四年来没有过任何男人,如果调查她的资料写得不够仔细,那么他至少还有一项铁证…她的⾝子,只给过他一个男人。

  虽然,也许该说…那是他強夺得来的。

  “我必须过问。”隆之助的表情转为严肃。“亚织的两个好朋友,正好是我两个至的老婆,再加上我很欣赏亚织,这件事我就不能不管。”

  “你很欣赏亚织!”⾼桥信史声音一紧。

  斑桥隆之助突然看见他握着扶把的手背上青筋浮出。

  如果沙发扶把用的是一般木头,现在大概已经被大哥捏断了,真可怕的怒气。隆之助不觉暗呑了呑口⽔。

  “对。”

  “不准。”这句话更加冷硬。

  “不准什么?”隆之助拿出勇气装傻。

  “亚织是我的女人,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桥信史挑明地道,绝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而兄弟阅墙。

  然而听到这句话,隆之助安心了大半。

  “大哥,如果你真的在乎一个女人,应该是想办法让她快乐,而不是让她郁郁寡吧。”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亚织的精神是強装的。

  “我说过,她的事不用你管。”⾼桥信史僵硬地起⾝,背对着弟弟。

  望着他的反应,隆之助知道自己的大哥心里也很矛盾。

  “大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如果你不能原谅,要报复,那么她这些⽇子来所承受的…也够了。”

  “你去看过她了!”⾼桥信史突地转回⾝。

  “对。”隆之助点头承认。

  “她向你诉苦?”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我不是瞎子。”隆之助眼里満是了然。

  斑桥信史别开脸。“谁准你去看她的?”

  “我必须去。”隆之助忍住叹息,大哥未免太ㄍ一ㄥ了。“我受人委托来找她,必须做到。”

  “你让她走!”⾼桥信史心一紧。

  “我是想这么做,可惜她不肯。”隆之助耸耸肩。

  斑桥信史这才放心,再一次提醒:“隆,我们是兄弟,你该知道轻重。亚织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过问。”

  “要我不过问也可以,除非你告诉我,你打算拿亚织怎么办?”隆之助坚持地道。

  “我说过,你不要管!”⾼桥信史态度也很硬。

  “如果你不说,那么我就只好管。”隆之助走到兄长⾝前。“大哥,你可以抱着你累积四年的怨,继续责怪亚织,但是你不要忘了…亚织再坚強,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女人,能为一个男人所伤的心,绝对有限。”

  说完,他不再理会大哥的反应,迳自到电脑前更新系统程式。只希望大哥能想通,别那么冥顽不灵才好。

  …

  当天下午,开完被打断的视讯会议后,⾼桥信史便趋车返回住处。

  他一进家门,就看见亚织。

  正是⻩昏时分,淡金⾊的夕洒落在清澈的小瀑布与⽔面上,形成一片炫丽的光芒;亚织步下走廊的台阶,不管会不会弄⾐服,直接坐在堆砌小湖的石台上,拿着一片落叶,拨弄着彩⾊的湖面。

  亚织⾝形修长,五官细致却没有显出太多的柔顺,她微浓的眉,更增添了她面容上的英气。能形容她的词语很多,但却没有一个是属于温柔沉静那一类的。

  可是现在坐在石台上的她,却有种静谧的澄静…少了一点倔強与好強,多了一点…女人味。

  ⻩昏的绝美景致很快消失,大地渐渐昏暗,跳跃在⽔面上的波光也逝去,屋里自动亮起了昏⻩的夜灯。亚织转回脸,就看见他。

  彼此对望,两人都没开口,但气氛已经改变,再没有刚才的自在。感觉到⾐摆被湖⽔沾,亚织站了起来,穿过他打算回卧房换⾐服。

  斑桥信史伸手握住她手臂,她疑惑地回眼。

  “隆之助来找过你,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兴走,可以吗?”亚织眼神瞬间转冷。他问这句话,是希望她快点走吗?

  “为什么?”他语调软了些。

  “不为什么。”她痹篇他的视线。“我猜,隆之助去找过你,你们两兄弟应该谈过,但那不关我的事,不要一回来就质问我。而且我今天没走,不代表明天不会。”

  “亚织,不要试图找任何人帮你,因为谁帮了你,我就对付谁。”关心的话始终说不出口,他笨的以威胁代替温柔。

  亚织顿时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猫,猛地瞪向他。

  “⾼桥信史,我也告诉你,不要威胁我,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笨男人!

  她气得挣开他的手,大踏步就要回卧房,他却追上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搂⼊怀中。

  “放开…”

  “抱歉。”

  他突然蹦出那两个字,害她呆住。

  “你…”她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不要你和隆有接触。”他放软的语调里有着不自然的僵硬,显然很不纯说这种话。

  惊愕转为狐疑。

  “你、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喜上隆之助吧?”亚织猜测,但心里很没把握。

  他…还可能会在乎她吗?

  “我不想为了任何一个女人,演出兄弟阅墙的悲剧。”他僵硬地说,却没再恶言相向。

  “你是担心我拐了你弟弟,还是不想我跟任何男人在一起?”她进一步问,这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

  “都有。”他不看她,一会儿后又补了句:“但是先后次序相反。”

  一抹笑意飞进亚织的眼里,而后…是她清脆的笑声。

  他让步了,对她来说,这就够了;更何况,他道了歉。

  “你放心,隆之助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朋友。”仅此而已。

  他望住她,心中的紧绷感随着她的回答而放松。

  “亚织…”

  “嗯?”

  “那天,在办公室里…”

  “我不想再提。”笑容顿失,她别开脸。

  “我伤了你,对吗?”他低问。

  自那天后,他们虽依然同,却没再有任何亲密。

  她咬不语。

  斑桥信史轻抚着她脸颊,轻道:“那天,我很生气。”

  那天生气的人,何止是他?

  “从带你回来开始,我就没打算要放你走。”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

  “你要我就这样留在你⾝边,一辈子?”她反问,抬眼望他。“你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吗?青龙帮的规矩,是一旦娶,便不得再有其他女子…到时候,你要怎么安排我?”

  她只要一句话,他不会娶别人,这样就够。可是⾼桥信史却只是绷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或者,你还恨我,得到了我,你还想要我的命?”她退出他怀抱,已将他的为难看得清清楚楚。

  “亚织!”她在他承诺!

  “你知道吗?如果这是赎罪,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还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她退了一步、又一步,仍等不到他的回答;最后,她退回卧房,关上门。

  她和萧、千秋约定过:自己的男人,自己追。

  可是她的男人,却不是她想追就可以,他们之间还有许多矛盾与过去,不是一句爱或不爱就能解决一切。她辜负过他的信任,注定得永远背着这个罪名下去。

  她不会,也不求他原谅她…因为,如果角⾊对换,她也不一定可以原谅。所以,她只能赎罪,承受他任何一种形式的怒火。

  但是有一种事,却是她承受不起的,那就是…

  他娶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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