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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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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冀猝不及防的攻击行动令知远手忙脚,危急之下,只好将妍馨推倒在地,向敌人。

  妍馨惊慌之馀,尖声大叫,茫然地瞪视屋里的两道⽩影纠在一块。一时之间,只瞧见桌凳翻飞,耳边拳风嗡嗡作响。

  随着拳头击中人体的声音连续响起,知远发出一声闷哼,⾝形不稳地跌向窗门外的前廊。郭冀毫不放松地紧迫而至,又一拳击向知远,将他打向木栏杆。“砰”一声,知远跌落地面。

  冰冀纵⾝跳下楼。

  这时候,靠近芙蓉阁巡守的家丁纷纷聚至,手中的火把将芙蓉阁前院照得如⽩昼般光明。众人见到失踪数⽇的少侯爷一脚踏在府內总管的口,不由得面面相觑。

  “少侯爷,饶命。”苍凉的老人声音自郭冀⾝后传来,他⾝体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已退休的总管宁福。

  “宁福,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郭冀沉声喝道。

  “宁福只知道不能坐视少侯爷杀他。”佝偻的⾝影缓缓走到郭冀⾝前。

  冰冀瞪了老人家一眼后,环视杵在当场的家丁。“给我下去!”

  众人训练有素的悉数退走,郭冀移开脚,让宁福将鼻口冒⾎的宁知远扶起。

  “哼!”郭冀不屑地轻哼,率先走进芙蓉阁的客厅。

  妍馨下楼后见到郭冀,被他怒气腾腾的虎目一扫,马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你们有什么话说?”郭冀大刺剌地占住一张椅子,盈満⾎丝的眼睛直瞪向走进厅內的宁氏⽗子。

  “少侯爷…”宁福惭愧地垂下头。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知远擦掉口鼻的⾎迹,桀骜地道。

  冰冀听了心里有气,正待发火时,听见享福深恶痛绝地对知远骂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悟!”

  “爹,我没错!”知远咬牙喊道。

  “还说没错!你深夜跑到林姨娘这里,成何体统?我早发现你这几⽇的神态有异,原来是跟林姨娘夹不清,你太对不起老爷了。”

  “爹…”

  冰冀在一旁听得连连冷笑。

  “宁福,你以为知远只犯这么一点小错吗?”

  “少侯爷,难道不是?”宁福惶惑地问。“老奴见到知远鬼鬼祟祟地离‮房开‬间,于是一路跟到芙蓉阁来。原本打算等知远出来后,教训他一顿,谁知道突然发生打斗,知远跌了下来,又见少侯爷一脚踩在知远上∠奴知道知远犯下大错,不敢请求少侯爷原谅,只希望少侯爷念在我们⽗子多年来为老侯爷效劳的份上,对知远从轻发落。”

  “宁福,若是知远只犯下跟林氏勾搭这样的小错,我不只原谅他,还愿意成全他们俩。可是知远不但气死我爹,还设下毒计害我,企图侵占我们郭家的产业,你说我能饶他吗?”

  宁福听见郭冀沉痛的一番话,表情震惊地看向知远,见他垂头默然无语,便知郭冀没有冤枉他。

  “知远,你怎么可以这么胡涂?”他老泪纵横,气得⾝子发抖。

  “我只是拿回我该得的。”知远从齿间迸出话来。

  “你说的是什么话!”宁福瞠目以对。

  “难道不是吗?”知远凄然冷笑。“我是他的长子,他却让我为奴。郭冀现有的一切,原本应该是我的。我本来也不愿计较这些,但他夺走了妍馨,教我不得不恨!”

  “知远,你…”“宁知远,不准你再胡言语!”郭冀气恼得一把抓住知远的领子“家⽗的名声,不容你玷污。”

  “我说的都是事实,没半句假话。”知远傲然道。

  “你胡说!”郭冀气得双目尽⾚,一拳挥向知远,打得他跌在地,再度口吐鲜⾎。“我打死你!”

  “少侯爷,别打了。”宁福救子心切地伏在知远⾝上。

  冰冀握着拳头,怎么也打不下手。

  “知远说得没错,少侯爷。”宁福跪在地上喊道“他的确是老爷的亲骨⾁。”

  “什么?”郭冀这才相信之前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惊失⾊地问宁福。

  宁福扶起知远,心情沉痛地将二十七年前的往事道出。

  原来知远的⺟亲柳氏是郭冀⺟亲杨氏的陪嫁侍女。‮夜一‬,定远候喝醉酒,強占了柳氏,为了不想让⾝体孱弱的子伤心,这才把柳氏嫁给宁福,生下知远。一个月后,杨氏也产下郭冀。

  本来这件往事就此沉埋,但柳氏在临终之前,竟把这事告知儿子。知远从此心生愤懑,再加上妍馨被夺,所以心才会走偏。

  “知远,你怪⽗亲便罢,为何把我也给恨上?”郭冀伤心地道“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不曾亏待过你,你却为了私害我,你对得起我吗?”

  “现在再论谁是谁非也没用了。”知远别开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能再让我失掉的,又从我儿子手中失去,只有你死,我儿子才能得到我原本该得的一切。”

  “知远,你真傻。就算⽗亲当初纳柳氏为妾,你乃庶出,也不可能继承爵位。何况这些形诸于外的权势名位,及得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吗?你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加害于我,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是个胜利者,⽩然能说这种无关紧要的风凉话。废话少说,你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怨言。”

  “远哥…”妍馨哀怨地唤了一声,奔到他⾝边抱住他,蒙的泪光哀求着郭冀。

  “少侯爷,知远再怎么说都是您同⽗异⺟的手⾜啊。”宁福也跪在地上哀求。

  冰冀心里成一团。这‮夜一‬来发生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从知道林妍馨跟知远有私情,到知远和⽗亲的恩怨,这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该放了知远吗?毕竟他是他的亲兄弟。他岂能像⽗亲那么绝情,将宁知远完全摒弃?

  可是知远害他的那笔帐又该怎么算?

  想到⽗亲对知远的亏欠,郭冀也只能沉重地叹口气,让一切的恩怨随⽗亲的死去化为飞尘。

  “宁福,我可以放过知远。但他必须答应我天一亮,立即带着林氏和他们的孩子离开定远侯府,最好是远离京城,别让我再碰见。”

  “他一定答应的,少侯爷。”宁福在地上连磕了数个头,拉着知远向他致谢。

  “你…”知远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别说了。”郭冀朝他们摆摆手,潇洒地走出闹了‮夜一‬风雨的芙蓉阁。

  宁知远的事件过后,郭冀一方面忙着料理⽗亲的丧事,一方面重整知远离府后的大小事务。

  皇帝知道他无恙归来,命他承袭爵位,并给予一年的守丧期。

  冰冀知道,这是因为⽗亲一直为皇上⾝边的股肱大臣,加上他表姐为当今皇后,所以皇上才希望他能继承亡⽗的政治势力,留在京城为明室效力。

  想到一年后,也不可能再回边关重过戎马生活,郭冀不由得有些怅然。但为了定远侯府的兴隆,他也只能向现实妥协。

  其实这样的妥协也是不错的。

  他打算在⽗丧的百⽇之內娶青黛,让萧索已久的定远侯府增添一些喜气;否则便得等上三年。他等不了那么久,郭冀如此认为,定远侯府和他本人都需要楚青黛,她会是个称职的侯爷夫人。

  离开绿柳山庄的前一晚,两人热烈的拥吻再一次在他记忆里燃烧。他迫不及待地想重温那种感觉,无心再聘煤行繁琐的议婚事宜,以⽗丧为由,向皇上请求赐婚,一道圣旨便让楚家‮姐小‬成为他即将娶的新嫁娘。

  “…钦此。”

  青黛呆视着⽗亲从宣旨的钦差大人手中接过圣旨,被丫环扶起的‮躯娇‬犹轻轻颤动,彷佛仍无法接受这个讯息。

  五天前,她从兄长口中得知郭冀的⽗亲不幸病逝的消息时,心里虽为郭冀难过,却不免暗暗雀跃。

  案丧得守三年,在短时间之內,她不必出阁了。

  并不是她有意逃避和郭冀的婚事,而是…只要想起那‮夜一‬他‮热炽‬无比的阗暗眼光,和自己在他怀里所感受到的悸动震撼,青黛便忍不住全⾝‮热燥‬了起来,心里又慌又怕。

  那一晚,当他充満琊气的眼光罩住她,⾆和大掌在她⾝上施展魔力,她只有降服的份,而无法做出任何抗争。若不是大哥和⽟笙出来寻她,青黛不知道自己会任郭冀放肆到何种地步。

  每当想起那事,她便又羞又恼,心里泛出让她害怕的甜藌‮望渴‬。

  她既不爱郭冀,跟他又尚未成婚,怎么可以放任他…青黛越想越羞,觉得郭冀这人真是可恶,竟让她堕落成的女子,心里着实有些恨他。

  所以,得知郭冀的⽗亲过世,青黛才会暗自欣,以为两人的婚事终要延迟些时⽇。她希望能在往后的三年间好好认识郭冀这个人,或许,他们能培养出感情来。只是,她万万料不到郭冀一刻也等不了,请旨赐婚,打算在⽗亲百⽇之內将她娶进门。

  一思及要远离家乡,嫁到陌生的地方和一个相识不深的男人成为夫,青黛再难庒抑忐忑不安的心情。

  “恭喜你了,青黛。”疏影笑昑昑地对她道,青黛却是头晕目眩,紧绷的脸蛋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臭郭冀,烂郭冀!

  青黛在房里也不知骂了几回。

  到她家贺喜的人嘲络绎不绝,全由她⽗⺟兄嫂应付,半点也烦不到青黛。

  但有个人是她怎么避也避不了的。

  “‮姐小‬,贺‮姐小‬来看你了。”贴⾝侍女桃叶看了看‮姐小‬忧愁含泪的眼,小心翼翼地道。

  贺梦依,青黛叹了口气。想到这个从小苞她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怎么样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她。

  “请她进来。”青黛吩咐过后,起在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头发,才走出隔开里外间的⽩⽟屏风,到小厅里等待梦依。

  没多久,她就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贺梦依一⾝翠绿地走进她视线中。

  “青黛,恭喜你了。”

  梦依的笑容显得淡漠,增添了青黛的愁绪。她眼眶一红,泪珠儿滚落下来。

  “怎么了?”梦依大惊失⾊地搂住她安慰。

  青黛扁了扁嘴,拭掉眼中的泪⽔埋怨道:“你好冷淡,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好遥远。自从大哥成婚后,你就不像以前那样待我了。”

  “青黛…”梦依苦涩地笑了一下“你该了解我的心情。”

  “我知道你是因为大哥的关系,但我们之间的友谊,难道比不上我大哥在你心里的地位?”

  “我…我不是故意疏远你,只是忍受不了见到楚大哥和疏影卿卿我我。”梦依咬着,眼睛红红的。

  “大哥已经成亲半年多了,你还耿耿于心。”青黛叹了口气,泪光蒙的眼同情地投注在梦依娇俏的脸蛋。“那你今天为什么又来看我?”

  “你有这么好的归宿,我理当来向你道贺。”梦依強装笑容地道。

  “可是你的眼神那么冷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婚期在即的关系,青黛的心情特别慌,动不动便会情绪失控。

  “我不是冷漠,我是…”梦依咬住,昅了昅鼻子。“青黛,我嫉妒你。”她坦然的看进好友诧异的眸里,落寞地道:“你虽然跟杜⽟笙解除婚约,还是觅得更胜过他的乘龙佳婿。”

  “你…你这么认为?”青黛皱皱鼻子,她不认为郭冀是比杜⽟笙更好的归宿。

  “难道不是吗?”梦依讶异地问。“据说这位定远侯不但相貌堂堂,而且骁勇善战。这次承蒙皇上赐婚,谁不羡慕你们楚家门楣生辉,竟攀上个达官贵人。听哥哥说他是楚大哥的朋友;还是你命好,有这样道广阔的兄长,替你张罗了这桩好亲事。像我大哥啊,唉!他的全是狐群狗,没个上得了抬面的。”

  梦依的话才刚说完,青黛便噗哧笑出声。这位跟她同龄的好友似乎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失恋的影从她姣好的容貌上淡去。

  “梦依,你这么说太过分了。”青黛娇嗔道。“别忘了家兄也是贺大哥的朋友,你这么说,不把我哥哥也给骂进去了吗?”

  “哎呀,楚大哥自然是个例外。”她着恼地回道。

  “其实这桩婚事不是我大哥促成的。”青黛说。

  “嘎?”梦依狐疑地瞅紧好友臊红的粉颊,漆亮的眼珠儿一转。“难道是…他对你一见锺情?可是,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青黛颊上的火热更甚,她可没脸把自己主动向郭冀求婚的事说出来,只好尴尬地道:“我们上回去扬州时,我将他从运河中救起,在绿柳山庄养伤几天。”

  “所以他就爱上你,决定娶你为?”梦依赞叹道“好个以⾝相许,真是令人羡慕。”

  “梦依,你说什么啦,才不是这样哩!”青黛懊恼地道。

  “不然是怎样?”她好奇地问。

  “唉!”青黛捂着发烫的脸叹气,痹篇梦依探询的眼光。“是…他知道我不想嫁给项⽟堂,才承诺娶我。”

  “他为了这缘故娶你?”梦依不可思议地瞪着她“青黛,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她没好气地反问。

  “青黛…”梦依‮头摇‬叹气“我真是不明⽩,你为了不想嫁给项⽟堂,就嫁了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而他,也为了同情你不想嫁给项⽟堂而娶你。这种连三岁孩童都蒙骗不了的谎言,你居然想用来说服我!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我…我没骗你…”青黛着急地解释着。

  梦依古怪地瞪她“原来你不是骗我,而是骗你自己。”

  “不是啦…”青黛慌地挥着手,心里成一团。被梦依这么一说,她也搞不清楚事实的真相了。她应该是为了⽟笙才要郭冀娶她,不是吗?怎么现在反倒变成她和郭冀之间有暧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解释了。”梦依体贴地拍拍她的肩安慰“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这是椿好姻缘∠实说,自从家兄和楚大哥相继成婚,杜⽟笙又痴恋着郁新晴,放眼当今江南,实在找不出个能匹配你的人。别说你要往外寻找,连我自己都很受不了上我家提亲的那些纨绔‮弟子‬。你知道吗?项家向你求婚不成后,竟把目标转向我。唉,我还真担心家⽗会同意呢。看来我也得找个同情我不想嫁项⽟堂的侯爷娶我。”

  “梦依,你真坏。”青黛被梦依这么一调侃,脸颊马上霞红。

  “我是说真的。”梦依摸摸鼻子笑道:“嫁人京城后可别忘了我,若是遇到什么文武全才、相貌又不错的家伙,⿇烦请他同情一下我好吗?”

  “梦依,你又取笑我!”青黛作势要打她,梦依见状忙躲避。

  在嬉笑声中,青黛心中的忧郁逐渐淡去,只剩下満腔即将离开家、离开朋友的伤怀。

  换上大红绣袍,披挂郭冀送来的金绣云霞翟纹霞陂,再由⺟亲亲手戴上珠翠笼头,拉下红绢遮面,青黛任陪嫁侍女搀扶着坐进帘幕深垂的大红花轿中。

  王剑山庄的各个宅院里不断传出喧天锣鼓、齐呜铙钹之声,在丝竹管乐和鞭炮声的送下,送嫁和亲队伍终于出发。

  冰冀忙着服丧和亲之事,必须留在京城,这次是由他的表弟、世袭安国公世子杨亨泰代为娶,楚行云则负责将妹妹送嫁到京城。

  花轿在苏州码头上了官船,光是楚家的嫁妆和陪嫁人员便占満一艘船。沿途,船舱门扉紧闭,依照礼俗,新嫁娘在见到夫婿前是不能见人的。

  所谓的见人,当然是指丈夫以外的男人,但亲兄长自是例外。

  幸好有这一层例外,否则青黛真要闷死了。

  只能听见⽔流潺潺,成天窝在密闭的船舱里,换做任何人都会受不了。“这是什么臭规矩嘛,青黛心里喃喃埋怨。

  “青黛,你忍耐一下。”行云看出妹妹的郁闷,柔声安抚。这是他和疏影成亲之后,第一次分离,但为了唯一的妹妹,行云甘受短暂的相思之苦。

  “哥,唉…”青黛苦笑,只能叹气。不忍耐,又如何?

  上船的这几⽇来,青黛不断回想着出嫁前两夜,⺟亲到她房里说的贴心话…

  “青黛,你知道我和你爹何以一直这么恩爱?”⺟亲的眼里闪动着不容人忽略的幸福光彩。

  “因为娘是这么美丽温柔,爹爹自然要对你好。”育黛娇痴地道。

  “你这孩子!”楚⺟宠溺地搂着女儿“你爹在成亲前的子是出了名的桀骜难驯,他的坏脾气在苏州城是无人不知。”

  “可是我瞧爹很好啊。”青黛纳闷着。

  楚⺟深深看了女儿一眼,脸上净是笑意。“老子⽇:‘天下莫柔弱于⽔,而攻坚者莫之能胜。’我出嫁前你外婆传了我这句话,她老人家说这话是你外曾祖⺟传给她的,我也把同样的话传给你。”

  “女儿不懂。”青黛不好意思地说。

  “道理很简单。”楚⺟婉的温柔的美眸看向遥远的星空“我跟你爹是奉⽗⺟之命成婚,在拜堂之前,我们连一面也没见过。虽然我知道我的夫婿风采无与伦比,但在成婚之前,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及至在洞房花烛夜见到他,我不得不承认你外公的眼光一流,就算让我自己选,也挑不到比他更好的。”

  “后来呢?”青急着问。

  “他对我非常温柔…”楚⺟声音低了下来,彷佛又回到刚成婚时的‮涩羞‬。“但在新婚不久后,我便发现他要求很⾼,凡事追求完美,山庄里的人常常受到他怒斥。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对仆人发脾气时,我当场吓哭,他花了好多时间安抚我。”

  回想起丈夫那时的拙样,楚⺟忍不住轻笑出声。“以后我慢慢须悟出你外婆在我出嫁时所赠的老子真言,终于找出克制你⽗亲坏脾气,进而改变他的方法。只有柔脑扑刚,女儿啊,无论你夫婿的脾气有多坏,只要你笑脸相,温婉承,再刚強的男人也会化为绕指柔。”

  “是吗?”青黛认真地思索。

  柔真的脑扑刚吗?郭冀的霸道強横会因为她的温柔而变得服帖顺从?青黛不确定,但除了女人天柔,她还能拿什么应付像他那样刚的男子?

  京城与苏州相隔遥远,如果受了委屈,能跑回娘家诉苦吗?

  侯门一人深似海,除了郭冀外,再无任何倚靠。

  尽管她之前说得漂亮,不在意郭冀是否会有其他女人,此刻却忧虑他府里早有侍妾。万一,他真的有,她又该如何自处?是认命的接纳吗?

  青黛发现她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大方、不在意,或许是因为她对郭冀的在乎,远超过她当时的认知。

  但一切的担忧,徒像昼夜奔流不息的流⽔般无奈。当结満彩带的官船在京城南畿的渡口靠岸,青黛只能顺从地俯⾝坐进帘幕低垂的喜轿中。然后轿子朝上一耸,八人大轿便颠波摆浪地被抬离官船,往岸上走去。

  阵阵丝竹管乐声和隆隆作响的鞭炮声,不断穿过轿帘传进青饔邡中,她闭目想像轿外的热闹情景,感觉到花轿突地停了下来。她凝神倾听,似乎听到有人呼喝新郞倌来了之类的话,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没料到他会亲自来接。接着轿子继续前进,想必是被庞大的亲队伍所簇拥。

  轿外,热闹喧哗,京城百姓夹道好奇地观望;而轿內却是庒得青黛不过气来的寂静。再过不久,她将正式成为郭冀的子,走远侯府的女主人。

  她好怕,好怕;侯门一⼊深似海。

  辰光在热闹与寂静替之间倏忽溜过,花轿再度停下。青黛绞扭着⾐袖,眼前除了红巾外,什么也瞧不见。悠扬的乐声响了许久,然后她听见三声有力的叩门声,新郞依照礼俗掀开花轿门帘,一只強劲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胳臂,将她带出静寂的世界,⽩⽇的亮光从红巾下方溜进。

  那只臂膀的主人,她知道一定是郭冀。他曾经用他的手臂拥住她;虽然,那已是两个月前的记忆,但有些事、有些人,想忘也忘不了。

  冰冀不会让其他男人碰她的⾝子。

  青黛想着便轻轻颤抖了起来,记起⺟亲庒在妆奁箱底下的宝贝…舂宮图。那是江南人家嫁女儿时必备的嫁妆,藉由舂宮图,教导新郞新娘莫要辜负舂宵。

  但青黛知道郭冀必定是不需要的。纵然未经人事,她也知道郭冀施在她⾝上的‮逗挑‬技巧绝不生涩。

  舂育一刻值千金。

  想到两人即将发生的亲密事,青黛不觉双膝发软,幸好郭冀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扶住她。

  接下来的拜天地等礼数,让她觉得自已像艘在河⽔中摇来去的小舟,而郭冀便是舟的舵手。随着一声“送人洞房”青黛知道自己靠岸了,而夫婿的臂弯便是她此生永久停留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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