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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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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一‬,对易家文和李琳而言,是个开始…

  也是个结束。

  他们在垦丁待了一个礼拜,在她的饭店房间里谈心、拥吻并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他不处理公事的时候,就陪着她一块到鹅銮鼻的海滨栈道上散步、陪着她去看佳乐⽔那些被海⽔侵蚀成千奇百怪的石头。

  她不赖的时候,就陪着他吃饭店的早餐吃上一、两个钟头。他老是不许她早餐配咖啡,总是会強迫她灌上一杯果汁。

  接到⽗亲要她回去相亲的电话,她对电话大吼着自己对慈眉善目的好男人不感‮趣兴‬,然后一回头就告诉他…她喜他斯文的模样,要他不许改变。

  他们喜谈话…谈‮趣兴‬、谈嗜好,却不多谈彼此的⾝家背景。

  李琳知道他不想有太深的牵扯,所以最多就是警告他,如果再让她遇见他的话,她一定会倒追他,追到让他无力反击、追到他弃械投降。

  易家文则是一直不明⽩,自己怎么能够和一个他甚至称不上悉的女子,如此亲密相偎而毫无芥蒂呢?

  然而,他们之间却是愈来愈像一对情侣了。

  到了第七天,当他们实在是不能再称之为陌生人,而他也无法以公事为由继续留在屏东时,他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毅然决定离开。

  他不想因为自己对感情的却步,而伤害了她。

  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因为我喜你,所以要离开你”的这种理由,蹩脚得可以。

  他离开的前一晚,房间里有着香槟、蜡烛和她最爱的海鲜美食,一切美丽如梦。

  聪明如她,美目里即使闪过泪光,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在绵之后,偎着他说话。

  然后,她一整夜都枕在他的肩臂上,怎么也不放手。

  只不过,她终究还是睡着了。

  他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咖啡少喝点、多爱自己一点。

  这样的决定,该是最好的结局吧?

  …

  易家文走过一问LV专卖店,脚步却停驻在橱窗前那一款彩绘着亮光‮红粉‬、光橘、葡萄紫等各⾊LVLOGO的缤纷花彩提袋前。

  李琳应该会喜这个⽪包吧!

  她不喜灰暗的⾊系,尤其偏爱⾊彩斑斓的服饰与配件。她曾经说过最适合她的⾐服是夏威夷的草裙舞女郞装。

  易家文的角扬起了笑容,却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忽地发觉了自己的失常。

  很快地敛去不合宜的笑意,恢复了平⽇儒雅的神态。他目不斜视地走过那座橱窗、快速地经过店门口,而后走过转角,推门进⼊一家咖啡店,打算替自己点一杯其实不那么常喝的咖啡。

  此时,一名拥有柔褐长发的女子正从LV店內拎了个大纸袋狂奔而出,她左右张望着,甚至踩着细跟凉鞋狂奔至左右两侧的街角寻找着,却还是失望地垂下了肩。

  于是,她失魂落魄地伸手招来一部计程车,孤单地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而转角的咖啡店里…

  铃铃铃…

  易家文接起电话,拿着咖啡走出了咖啡店。

  “喂,我是易家文。”

  “家文吗?我是珍珍。”

  “有事吗?”易家文眉头一拧,语气也随之低沉…前找他,向来没好事。

  “我买了一只钻石手环,不过我的卡片额度不够,所以刷了你办给我那张附卡。”⾼珍珍娇柔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

  “只要你下个月的帐款得出来,你⾼兴刷多少,是你的自由。”易家文平淡地说道。

  “可是我下个月还要付其他的帐单啊。”⾼珍珍说话口气不⾼兴了,声调顿时拔⾼了一个音阶。

  “我不会再让你分期付款了。上次那套礼眼的钱还没有付完,你还记得吧?”他不明⽩一个不‮钱赚‬的人,怎么还敢花钱花得这么肆无忌惮。

  他当初是因为不想让她离婚之后,经济状况一下子变得过份拮据,所以才没停止她附卡的权利。而她没为此感谢他不打紧,居然还天真地认为他应该继续为她的奢华负责!

  “你家里的土地那么多,光收房租就吃喝不尽了,⼲嘛跟我斤斤计较那些几万块的小钱呢!”⾼珍珍不満地大叫着。

  “就算我有钱,也没必要让你这样挥霍,这个社会有很多比你更需要帮助的人。还有,请别忘记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的债务⾼筑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易家文瞪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下意识地寻找着一台银⾊的RANGEROVER。

  “是啊!我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从以前就是这样,就因为你只会把注意力放在基金会那些老弱伤残的人⾝上,所以我才要找别的男人来陪我,因为你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易家文皱着眉,将话筒拿离耳边三公分…

  “你需要的是一个二十四小时黏着你的哈巴狗。”他当初怎么会被她单纯无琊的甜美外表所昅引!瞧瞧他的肤浅为自己换来了什么样的后果。

  “我本来以为你是的,谁知道你只不过比哈巴狗付帐⾼明一点!”⾼珍珍尖声回话。

  “说得好,我马上取消你的附卡。”

  易家文切断来电,马上拨电话到信用卡公司做了取消附卡的动作。

  他打开手里的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让咖啡的苦涩与⾼热一下子占领他的口腔味觉。

  他皱起眉头,一古脑儿地把咖啡全呑进肚子里。他真不知道咖啡有什么好喝的,人生还不够苦吗?

  铃铃铃…铃铃铃…

  他的‮机手‬拚了命地响着。

  易家文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决定把‮机手‬关掉。

  他再一次地确定,他和李琳分开是个明智的主意。富家女由于不问世事,多数还存有一定程度的⾚子之心。但是时间一久,那种单纯可爱就会变成不知民间疾苦,就会变成任、自我中心…

  他一甩头,不想再去烦恼这种闲杂琐事,他待会儿和“重立”集团的李董事长还有约,要讨论设在屏东的那座“博爱”安养院內部院材的募款事宜。

  屏东那座计画由官办民营的“博爱”安养院,是由‮央中‬补助了建筑物的经费,但是预定要负责內部硬体的县‮府政‬现在却推说没预算,要他们先找⾜资金来源添购设施,然后明年再向內政部申请补助。

  他虽然有信心明年內政部应该能够通过补助七成的款项,不过安养院內部需要自筹的经费还是要在四、五百万元以上。

  所以,他虽然明知今天和李董事长的这场会面,李董为独生女作媒的企图明显至极,他还是得前往一会。

  又一个富家女!易家文不屑地抿了下嘴角,伸手把空咖啡杯丢到垃圾桶里。

  唯一让人不那么讨厌的是…那个富家女也姓“李”

  …

  李琳懒洋洋地跨人“重立”集团总部,有气无力地坐上电梯,精神不济地和老爸的秘书打了声招呼后,就自顾自地窝到老爸的休息室里,等待着他的召唤。

  又是要帮她相亲吧?打从她今年毕业回国之后,老爸就经常“命令”她到公司陪他吃饭,然后通常就会有一些符合“青年才俊”这个字眼的未婚男人陪侍在一旁。

  她不喜那样的场合。

  可是,她喜爸爸对着别人介绍他的“宝贝”时,圆圆脸上笑逐颜开的表情。

  所以,她还是尽量出席陪着爸爸吃饭。她知道爸爸爱她,而她能回报给老爸的,就是尽可能地让他开心。

  也之所以,当初在‮国美‬念书时,当老爸介绍得意手下罗仕杰给她认识的时候,她才会很尽责地主动和他往。当然啦,异乡游子怕寂寞也有一些吧。

  结果哩!才往了一个月,她就受了那个自大狂一肚子的气。

  两人在冷战期间分了手,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前一阵子,罗仕杰居然和她最好的朋友心渝看对了眼!

  她没跟心渝提过自己曾经和罗仕杰曾经往的那件事,因为心渝不是那么有自信的人。而她更从来没打算跟自己的未来男友提到那一段短暂的恋爱…因为无关痛庠嘛。

  唉,可是她的未来男友在哪里呢?李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别人成双成对,而她形孤影单的,好可怜喔…

  李琳百般无聊地把旧袋子里的东西放⼊她刚买下的LV新款⽪包中。

  好讨厌,她刚才真的以为她看到易家文了!才会匆匆抛下了和她正谈得热烈的售货人员,火烧庇股似的冲了出去。

  现在,她相当肯定自己是因为思念过度而有了妄想症。

  李琳拿着⽪包,在穿⾐镜前试背了一番。

  还不错,満有舂夏清慡⽔的感觉,和她今天一⾝黑沉沉的⾐着也还算适合。

  今天‮理生‬期来,⾝子微微不适,连化妆都没有心情,只勉強上了点彩,以免老爸的面子太挂不住。

  罢才没看到易家文是对的,她的额头上长了一颗大痘子,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她幻想过两人再度重逢时,她绝对要表现得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让他对于那天只留下简短的一句留言给她,却没有留下电话号码一事,感到无比的懊恼与后悔…

  好慢噢,老爸在谈什么嘛。

  李琳搁下她的新⽪包,眼珠子一转,决定发挥她⾝为大‮姐小‬的特权…偷听。

  休息室和老爸的办公室是相通的,而她决定先聆听一下他们的谈话进度到了哪里,再决定她是要乖乖坐下来等候,还是乾脆先去喝一杯咖啡。

  她无声推开那扇相连的门,刚让人修整过的微鬈发丝在背上不停地飘拂着,让她的小脸添了些许稚气。

  “李董,这个案子就⿇烦您过目了。”

  李琳心一拧,这个声音好像易家文噢!

  她忍不住又把头往外探出去一点,结果只看到一个坐在沙发里的背影。

  应该不是易家文吧!

  一定不是!依照她目前神志恍惚的状况看来,可能连“哆啦A梦”的声音,她都会把它和易家文弄混。

  咦,罗仕杰也在啊。

  老爸现在是打算把她的旧爱和未来可能的新,放在一起作个比较是吧!

  李琳看着面对她的老爸和罗仕杰,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比平常多了几分‮悦愉‬。她老爸就算了,看到条件符合的未婚男人,他总是这副笑容可掬的表情。可是要那位扑克脸的罗仕杰挂上笑容,就不是常人能办得到的!

  莫非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是罗仕杰介绍的?或者那个男人是罗仕杰的旧识?

  那她是不是可以现在就走人啊?

  办公室內,没人察觉这一头龇牙咧嘴的女狮子,三人兀自聊得开心。

  “你什么时候才会有‮钱赚‬的生意给我做啊。”李腾笑咪眯地看着斯文有礼的易家文,怎么看怎么満意。

  “李董这么热心公益、企业形象又好,自然会财源广进。”易家文对于这个总是笑得像弥勒佛的长辈是尊敬的。

  李董属于胼手胝⾜的第一代企业家,认真努力地为事业奋斗。至于第二代的女儿嘛,那就真的要靠佛祖、老天保佑了。

  “小老弟,你真是爱说笑。三岁小娃都知道企业形象和财源广进,实在是没有什么大关系的。”李腾喝了一大口热茶。

  “我相信李董绝对有本事让这两样同时并存的。”易家文真诚地说道,也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好茶。这乌龙不但香气够,也很甘润顺口,一点茶菁味都没有。”易家文赞美道,又抿了一口茶。

  “好眼光!看来你喝茶也有一定的段数。这可是人家送的冠军⽩毫乌笼!下回你到我家,用我那组骨瓷泡出来的茶,才真的是清香扑鼻。”李腾笑眯了眼,伸手就要帮易家文倒茶。“你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吗?”

  “董事长,我来。”罗仕杰接过李腾手中的茶壶,帮大家添了茶⽔,也顺道帮好友接了话。“他最近忙着打理屏东的『博爱』安养院,忙到没空女朋友。”

  罗仕杰推了下眼镜,挑眉对易家文一笑…相亲大会要开始了。

  “年轻人忙一点好。”李腾赞许地说道。“我女儿待会会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她啊,最近死气沉沉的,毕业已经好一阵子了,每次开口要她工作,她就一副我要她上梁山的样子。”

  此语一出,躲在门后的李琳翻了个⽩眼∠爸不会又要开始重复那第一百零八遍“养女不教⽗之过”的魔咒了吧?

  “李‮姐小‬好命,不用为工作烦心。”易家文客气地说道,心里的不以为然只有罗仕杰才看得清楚。

  “他”的声音和易家文真的好像喔…李琳咬住,整张脸几乎快和门隙合为一体了。

  同样温醇悦耳的男中音、同样不疾不徐的说话语调…他会不会长得“也”和易家文很相像?

  她想看…好想看!

  “我那丫头也不年轻了,想当初我老婆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嫁给我了,只不过我们一直到三十多岁才生了这个爱玩的丫头。你现在三十多岁,也差不多该结婚生子吧…”

  “李伯伯,您知道我才离婚一年多,现在还在疗伤期。”易家文尽量不落痕迹地说道。

  “要不是因为欣赏你的人品,我会把我的宝贝女儿介绍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吗?

  “你那个老婆啊,不是李伯伯要说,像我们家李…”李腾正打算开始一连串的长篇大论。

  “爸!”

  李琳突然推开了门,揷⼊了三个男人之间的谈话。

  易家文僵住了⾝子…这个声音是…

  “你怎么躲在那里偷听呢?”李腾笑嘻嘻地起⾝,朝女儿招了招手。

  易家文礼貌地也跟着李腾站起⾝,但他没有回头…

  不会吧?‮湾台‬不算小,而姓“李”的大‮姐小‬也绝对不只她一个。

  “我才没偷听呢,人家是打算站在那里等你们谈完话才出来的,谁知道你一直说我的坏话。”李琳盯着那个背对着她的修长背影。

  她的背脊冒出了冷汗,而她的心脏则紧张地怦怦跳一通。

  声音像!⾝⾼像!连背影都超级像!

  “小丫头,爸爸哪舍得说你的坏话,我说的都是实话。”李腾看着美丽的女儿,骄傲感顿时油然而生。“琳琳过来,爸爸帮你介绍一个认真上进、热心公益的年轻人。”

  琳琳!

  易家文脸上平静的面具陡地剥落,他面对着罗仕杰,一时之间本来不及掩饰自己脸上的错愕。

  然后,李琳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依然是一双炯亮美丽的杏眼、依然是一⾝的时街流行、依然让人移不开视线。

  易家文凝望着她,角微动,却说不出任何寒暄的话语。

  李琳握紧拳头,仔仔细细地把他的眉眼五官全巡视了一回…他是不是瘦了一点呢?因为…她吗?

  他的呼昅变得缓慢,而她的呼昅则突然变得急促到让她不过气来。

  两人都知道该移开视线的,但他们都没有。

  懊用什么面貌与对方相见?

  情人?朋友?或是陌生人?

  易家文先别过头,在眨眼垂眸的瞬间,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很快作了判断。

  “易家文,这就是我女儿李琳。”李腾一见到易家文因为李琳而失魂落魄的样子,乐得急忙回头注视着李琳。

  他这女儿怎么在瞪人家呢?李腾着急地扯了扯她的手臂。

  “李琳,没礼貌,还不快点打招呼。”李腾催促道。

  “易家文先生,你好。”李琳看着易家文,努力控制着自己想尖叫的情绪。

  “你好。”

  易家文握住她的手,镇定地说道。

  她睁大了眼,死瞪着他脸上的淡然…可恶,他打算撇清关系吗!

  李腾的目光満意地在这两人之间流连着,始终不发一语的罗仕杰却一直在注意他们之间的眼神流…这两人认识吧?

  家文知道他和李琳往过吗?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向家文提过这段恋情。

  “大家坐啊!坐啊!”李腾把女儿拉到⾝边,然后小声地代道:“以后晚上早点睡,你瞧瞧你脸上那颗大痘子好不吓人。”

  痘子!

  李琳忽地“啪”一手拍向自己的额头。

  完了,她忘了自己额头上的那颗青舂痘,肿得跟一颗M&M巧克力一样大!

  她圆睁着眼,看着易家文一⾝⾼雅的浅灰⾊西服。

  李琳倏然站起⾝,三个男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的脸上。

  她懊恼地低吼了一声,左手又一个巴掌“啪”地拍上自己的脸颊…惨,她今天也没化妆!

  不行,她现在不能站在这里,她现在没法子思考。

  “我先出去一下。”

  李琳在老爸受挫的惊叫声中,冲回老爸的休息室,她甚至没有勇气多看易家文一眼。

  火速冲进附设的洗手间,把⽪包里的化妆包全倒了出来…

  遮瑕膏,有!粉饼,有!眉笔,有!睫⽑膏,有!口红,有!

  她用一种破金氏世界纪录的速度,为自己的脸改变形象,直到镜子里的自己再度美无双为止。

  ⾝上的这套黑⾐不好看!让她像个化了妆的漂亮女鬼!

  去买一套。她霍地冲出洗手间。

  不行,万一易家文溜走了怎么办?她又冲进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间做什么…李琳瞪着镜子的自己,急得原地直转圈。

  她没化妆的样子、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他都看过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担心自己的外貌呢!

  李琳拖着发软的⾝子溜回休息室,把自己摔⼊沙发里…

  她只是心慌意到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啊…她无法看着他,而不去想到那些天极尽绵的旑旎时光。

  他的温柔、他的吻、他的抚触,她都还没有法子忘记啊。

  她发觉她远比自己想像的稚嫰许多,因为她学不来他一副陌路人的姿态。

  他怎么可以对她视若无睹!

  不行,这口气她呑不下琳叉着双臂,眼眸冒火地瞪着休息室与办公室之间的门扉。

  她撂过狠话…如果她再遇见易家文的话,一定要追到他无力反击、追到他弃械投降。

  李琳踮着脚尖,再度无声地贴近门板,然后⾼超地把门扇拉开一道小隙,窥探着敌情。

  “李伯伯,我搭下午一点的‮机飞‬抵达,我还要开车去接她,很抱歉不能陪您用餐了。下回务必让我请您吃饭。”易家文和李腾握了握手。

  “年轻人孝顺是应该的。”李腾拍拍他的肩。“至于『重立』是不是要认捐南部『博爱』安养院的病及医疗仪器的部分,我会提出来和董事们讨论的。”

  “无论李伯伯这回是不是愿意资助屏东的『博爱』安养院,我都要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北部“慈心”基金会的帮助。”易家文紧紧地握住李腾的手,诚心诚意地道。

  “仕杰,帮我送家文下楼。”李腾说道。

  “李伯伯,我车子就停在B1,不用送了。”易家文客气地回应。

  他要走了!

  李琳着急地咬住了手指头,拚命地深呼昅以补充脑子的含氧量。

  她可不可以像女山贼一样挡在他的面前,然后直接把他扛回山寨?

  不管了!她决定去停车场堵他!

  李琳当下捞起⽪包,先发制人地从休息室的另一个出口奔出,抢先冲人电梯里头,一路直下B1停车场。

  墨绿⾊的RANGEROVER在哪里?

  李琳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停车场里转啊转,狂奔而过一整排的车辆,却苦无所获。

  整个停车场至少有两百多辆车啊!

  冷静!冷静!李琳按着自己发疼的肚子,弯⾝着气。

  对了…她只要等在电梯前,他就跑下了了嘛。

  李琳带着得意的笑容,拔腿就跑回了电梯前,而电梯门正好在此时打开…

  两人一愣,四目对,却没有人移动。

  易家文勉強地扬了下嘴角,缓缓步出电梯。

  “真巧,又遇到李‮姐小‬了。”他与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李‮姐小‬?李琳眉头一拧,马上双手擦,怒目相向。

  “易先生,这一点都不巧!我本就是故意下来堵你的,怎样!”如果他客气一点把她当成朋友对待,她或者会让一切云淡风轻。

  可是瞧他现在那是什么臭脸!哼!

  “看样子,你似乎不大⾼兴看到我?”她质问道。

  “我没想到会再见到你。”易家文含蓄地道,右手扯松了领带。

  “是啊,你的表情的确相当地『雀跃』。”她话说得咬牙切齿,目光比火红彩还彪悍鲜明。

  易家文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一脸的张牙舞爪。

  要命,他本没想过会再度和她相见。否则,他不会告诉她那么多他的过往。

  “我想你也不乐意让令尊知道,我们曾经发生过关系。”他说,特意敛去所有情绪。

  “我更不乐意看到一个曾经和我发生关系的男人,装出一副『相见不如怀念』的冷脸。”她看着他淡漠到只能称为无情的双眼,十指早已紧握成拳。“你记得我说过,如果我再看到你,就一定会倒追你的这件事吗?”

  他愈想撇清关系,她就愈不要让他好过!

  “你不需要在我⾝上浪费时间,我并不想要一段长远的关系。”易家文乾脆扯下了领带,因为那让他没有法子呼昅。

  “算你狠。”李琳双眼厉亮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算心里痛得想哭,她也不要让他看到。

  “再见了,你是个很的女人。”

  易家文随意一挥手,把领带塞回口袋里,瞧也不瞧她一眼地转过了⾝。

  “而你是个很差劲的男人。”她瞪着他的背影,希望能在他⾝上灼出一个洞来。

  “这句话已经有其他女人说过了。”

  他的脚步未停,然则站在他⾝后的李琳,看到的却是那个在垦丁的夜里,对着她喁喁谈心的男人。

  “我看了一些心理学的书,书上说没有得到⽗⺟亲⾜够关爱的孩子,长大后经常会有強烈的不‮全安‬感。”李琳的声音在停车场內回响着,而她紧盯着他,指甲早已经紧张地刺⼊了掌心之中。

  易家文转过⾝,双臂握在前,脸上的温文神⾊已被狂怒所取代。

  他松开了衬衫上头的数颗钮扣,颈间的青筋暴凸而起,整体气势迥异平⽇,危险且骇人。

  “李‮姐小‬,正常人在付出感情前都会有不‮全安‬感。当然,如果只是‮夜一‬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易家文说话的速度没有变快,严厉的语气却像把利刀,刀刀都要砍到对方哀嚎出声。“那几天的事,只是我们两人的⾁体发怈,痛快过了,也就过了!难为你还特别去找专门书籍来研究我的心理状况,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

  李琳咬住,不许自己反驳。因为他的样子,本就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

  “还有,人的心理如果只是一、两本书就可以弄得清楚的,精神病院就不会人満为患了。”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他可以处理好自己的喜怒哀乐。

  李琳面对着他的动,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想抱住他,告诉他伤痛不该庒抑在心底,他不该永远被过去伤害。

  如果他需要拥抱,她愿意付出。

  “家文,听我说句话好吗?”她柔声说道。

  “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脑袋里装的全是稻草,我建议你少开口。”他冷冷地瞪着她,清峻的脸孔満是戾气。

  李琳拚命地深呼昅,不许自己的怒气冒出头来。她要冷静,才能处理他的旧伤口。“我知道你还介意着过去的伤痛,否则你不会用这么多情绪化的字眼来对待我。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恶劣的人。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谈。”

  “谈什么?想分析我是书里的哪种案例吗?”易家文咄咄人地上前一步,低吼着…“请问你又凭什么?我随便提一提我的过去,你就自以为是上天派来救助我的天使吗?没有天使像你那么会搔首弄姿的!”

  “你说够了吧?”李琳杏眸圆睁,十指用力地掐紧到听见自己指关节的咯啦声。

  “尚有意犹未尽之处。”他冷哼了一声。

  李琳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一张臭脸,她是好心好意要帮他,他怎么可以用这种不识相的态度对她。

  就算他心底的伤有多难以愈合,当了二十几年大‮姐小‬的她,也没有必要忍受这种闷气啊!

  “亲爱的易先生,我这人缺点是有一大堆没错,不过我敢肯定地告诉你,我有一个任谁都没法子磨灭的优点…那就是我老爸有钱!”她拎⾼手上新款的LV⽪包,⽪笑⾁不笑地瞪着他。“如果你还想拿到我老爸的捐助款,我建议你的态度最好和善一点。”

  易家文的眼睛冒出火来,倏地上前一步扯住她的手臂,灼热的呼昅愤怒地吐在她的脸上,锐利的眼神刀般地刺⼊她的眼底。

  他最痛恨那些动不动就拿钱来迫人屈服的家伙!

  “拿不到你爸爸的捐款也无所谓了。反正拿不到钱,可怜的是那些孤苦无依的病弱老人。他们活该在家苟延残吧,谁让他们没有你那个『唯一』的优点呢!他们穷,所以该死。”他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不客气地说道。

  “易家文,你真的惹火我了!”

  李琳仰起下颚,手指也如法炮制地扳住他的下颚。

  “那又怎么样?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你的威胁吗?”易家文不耐烦地扯下她的手,凶恶相向。

  “不在乎吗?我们就走着瞧吧!”

  她冷笑一声,以一种线抿成一直线的笑法朝着他猛笑,笑到让他的头⽪发⿇。

  “你想做什么?”他瞪着她时髦的面容,心头乍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不要感情牵扯的男人,被一个女人死烂打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故意微偏着头,朝他甜甜地笑着。

  “你是什么意思?”

  易家文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瞪着她。

  “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打算让你爱上我而已。”她耸耸肩,彷若“他爱她”这件事就像吃饭喝⽔一样地简单。

  “你脑子有问题!”他不可思议地咆哮出声。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会看上你。”李琳突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嘟起朝他送去一个飞吻,得意地看着他一脸厌恶的表情。

  “我先走了,不用送我了。”她千娇百媚地走向电梯。

  易家文瞪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想一掌把她打昏,还是带她去照脑部超音波!

  “我先走了,明天见。”李琳在电梯门关起的最后一秒,对他抛了个媚眼。

  明天见是什么意思?!

  易家文脸⾊大变地冲到电梯前,却只看到她挑衅的临去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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