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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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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你以为自个儿是少爷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赖在炕上!”

  君不二张开眼,疑惑今儿个叫他的声音怎么会恁地火爆?

  “大‮姐小‬?”见着她一张清冷却又带着怒意的脸,他忙不迭的从炕上翻起来“小的马上起⾝回马上就好。”

  这下子到底是又要发派什么工作来‮腾折‬他了呢?

  她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像一大早便吃错葯,换了个人似的?她向来不是冷静得很?为何今儿个却一团火似的?

  “本‮姐小‬今儿个要出府,你同我一起外出收帐。”毕招金简短说完,随即往门外走,然而才踏出门槛,听不到他跟上的声响,她不由得又开骂:“你到底是怎么着?难不成还要本‮姐小‬等你吗?”

  “可至少得要让小的套件袍子、着上靴子,抹个脸戾个发…”他当然知道自个儿不该睡得比她还迟,可既然都已经成为事实了,何不等他一下呢?

  他又不是故意要睡得迟,还不都是为了昨儿个那堆包子?

  她倒好,把所有的包子都推给他,还要他把那堆包子吃完,孰不知那一堆包子要呑下腹,光是那些量就够撑了,再加上那味儿…希望四‮姐小‬往后千万别再一时兴起,他很怕自个儿撑不过下一次。

  “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本‮姐小‬正等着你呢!”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下人也要⼲净整齐啊!”他答道。

  看来她今天确实是相当不对劲…可他又是怎么惹得她发那么大的火的?她要他吃包子,他也吃了,不过是今儿个睡得迟了些,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

  “那你另谋⾼就吧广华招金冷声回道,移步便走。

  “嘎?”

  君不二面对她合怒的粉颜,很无辜地扁了扁嘴,脸也不抹、发也不束了,拎着袍子,套上靴子,立即跟上她的脚步。

  她今天似乎更刻薄了…

  唉,该怎么办?大千金的子难以捉摸,而M千金,他是连提都不想再提起她,而三千金…那一天光是听到她为了一百五十文钱都可以鬼吼成那样,他便早早将她除名了。

  至于四千金,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几个的包子…

  怎么办?这下要他怎么在这四个千金之中选一个当媳妇儿?

  他可不可以投降?还是⼲脆连轩辕门广陵堂主都让贤算了?总不能要他为了轩辕门,便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吧?

  夫可是要共处一辈子的。

  呜呜,尤其这大千金方才还对他大呼小叫来着…他是一个大男人,可现下却成了她的下人,要他这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忍受得了?

  他们下了楼台的长梯,走过蜿蜒的小径、微积雪的小桥,再踏出毕府之外;看着灰蒙蒙的天和萧索的街道,他微打哆嗦,拉紧了⾝上的⾐袍,双手环抱着,很小心地在雪地上走着。

  唉!瞧这女人多没良心,庒儿不体恤他脚上的伤未愈,竟要他陪着她一道上街收帐,也不走慢些。

  “脚还在疼吗?”

  没头没脑的,前方那冰雪铸的女子淡然地开口,他抬眼见她没回头,仍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不疼、不疼。”难不成她真的在关心他?

  毕招金倏地停步,冷冷地瞪着他。“我还以为你的脚瘸了,才会走得如此慢,让我非得要缓下脚步等你不可。”

  “嘎?”她、她、她…本就没有良知和善心嘛!

  还以为她难得想要关心他一下,至少尽点主子的本分稍稍注意他一下,孰知她竟只是为了要骂他两句罢了。

  虽说天候不佳,但没飘雪,街上的人嘲自然不少,她这样叫骂,音量说是不大,可也会让人给听见的。难道他还要这样继续委屈自个儿吗?虽说武后之后,女子的⾝分地位比以往⾼,可他一个大男人让女人家这样骂着。没当场开扁,他觉得自个儿的修为真是太好了。

  “还不快一点?嘎”她又喝一声。

  “知道了。”很窝囊地回着,君不二还不忘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路人在讪笑,才又赶紧跟在她的⾝后继续走。

  唉,难道他往后就要这样伺候着她吗?

  他是不知道这四个千金到底是各司何职,可她既然是当家的,又负责收帐,想必这毕府里里外外应该都是要听她的才是,那么倘若他真要娶这四位其中一位,她当然是不二人选,只是她这怪子,他现下都快要受不住了,更逞论以后?

  一想到他的下半辈子要看她的脸⾊过⽇子,他就忍不住想要一头撞上墙,最好是就此撒手人寰,省得他还要烦恼其他的。

  要顾师⽗、又要顾师门,难道他真要牺牲自个儿吗?

  他‮头摇‬晃脑地在街上跟着她的脚步走,然而走到城南的寺庙外,突地听到低低的哀叫声,不由得让他停下脚步寻找。

  “好心的大爷啊…”君不二的目光停在一对行动不便的⽗子乞丐⾝上,许久都移不开眼,最后走到他们面前,掏出⾝上仅有的两文钱,毫不犹豫地放在他们前力的破碗里头。

  然而他才放下,⾝旁随即伸出一只手把那宝贵的两文钱拿起来,他瞬即探手抓去,怒瞪着⾝旁的人…

  “大‮姐小‬?”哎呀!他会不会使力过猛了?瞧她的脸都痛得扭曲了。君不二连忙松开手,却直盯着她手中握住的两文钱。“大‮姐小‬,那两文钱…”

  “你可真是富有,居然有本事施舍。”她晒笑道。

  君不二的双眉一拧,不悦地道:“那是小的的钱,这钱要怎么用,该不会还要经过大‮姐小‬的同意吧?”

  她未免管得太多了?她可以管他⼲什么活儿,可不能连他的私事都要管吧?太不合乎情理了。

  “我当然得管,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百五十文钱,既然你⾝上有两文钱,是不是就该先给我,等你还完了债,再来救济他人呢?”毕招金说得头头是道,对那对乞丐⽗子更是轻蔑。“况且,你想要救济人,也要看看对方是谁,他们这等鼠辈,本不须要救济。”

  那对⽗子一见着是她,不迭地把头给低了下来。

  君不二见状,有些微恼地道:“我欠毕府的,我当然会想办去赶紧还给大‮姐小‬,但这两文钱是我自己的,我要给谁由我自个儿作主,尽管是大‮姐小‬,也没道理替我拿主意。”

  太荒唐了,她⼲嘛管他是要把钱丢到哪里去?

  不过是区区两文钱,她连这么一点都不肯施舍,难道不嫌太过刻簿了?不施舍、不救济便罢,她居然还说那种伤人的话,此等女子无德无才,要他怎么受得了?空有一张美颜又如何?

  再美的容颜都会衰老,唯有良善的內在是不老的。

  “狗奴才,你现下是在对本‮姐小‬说教吗?”毕招金眯紧了细长的美眸。

  “伽…”可恶,她居然唤他狗奴才?罢了!好男不与女斗,他不睬她自粕以了吧?“两文钱还我!”

  毕招金冷笑一声,起⾝便走。

  “喂!”君不二见状,起步直追,没两下便拦在她的面前。“大‮姐小‬,你这么做太不通人情,而且也太不讲道理了。”

  “本‮姐小‬不须要同那对⽗子讲人情,而且本‮姐小‬就是道理,做的一举一动就是对的,倘若你看不惯本‮姐小‬的举动,尽管走,我绝不留人!”毕招金加快了步伐,嘴边始终挂着冷的笑。

  她是算准了他不敢走吗?以为他真不敢走吗?

  他真的不敢走啊!别在这当头赶他呀,至少要等他把毕府都给摸清楚了,再走也不迟啊!“小的知道错了。”

  奴才就是得要同主子道歉,因为主子永远是对的。

  毕招金微挑眉,转头攒了他一眼,见已离寺庙有一些距离了,才又把两文钱丢还给他。

  “你要救济他人是你的事,本‮姐小‬当然是管不着,可本‮姐小‬就是不准任何人救济那一对⽗子,倘若你要是再让我见你救济他们俩,你随时得给我收拾包袱离开。”毕招金毫不留情面地道。

  君不二接过两文钱,不解地看着她。“大‮姐小‬同那对⽗子有什么过节吗?”难道这是有深仇大恨?

  不过她自个儿也说了,她的一举一动就是道理…

  “谈不上过节。”她回道,脚步依然没停“与其说是过节,倒不如说是仇恨还来得贴切些。”那些仇恨她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如今她会变成家里举⾜轻重的人物,可还要托那对⽗子的福,要不她这个毕府大千金可真不知道自个儿原来是有能力掌管毕府的,更不知道女子并非一定要嫁人从夫才成。

  “是什么仇恨啊!”果然是深仇大浪,他倒也觉得像是一回事的。

  毕招金冷睨他一眼“与你何⼲?”

  “说的也是。”他呵呵⼲笑着。

  不过是顺便探些內幕消息罢了,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明明长得十分讨喜,少有人会看他不顺眼,怎么她不是待他,便是对他发火呢?感觉上,两人似乎是犯冲。

  “赶路吧!倘若晚了,今儿个还得要在外头住一宿哩!”

  毕招金话落,脚步又加快了些,让脚伤未愈的他追起来有点吃力。

  她该不会是有武功底子吧,要不然脚程怎么会如此之快?他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如她一般健步如飞的。“大‮姐小‬,既然路途这般遥远,为何不招辆马车?”

  毕招金回眸报以一贯的冷笑“你若是脚疼,你可以不走。”

  他怎能不走?“小的就算是腿断了,还是会跟着大‮姐小‬走到天涯海角,求大‮姐小‬别丢下小的不管。”

  里子、面子全都没了,那么他现下只有选择要银子了。

  他非得要低声下气些,強迫自个儿忍耐才行,一切就只为了要让她有朝一⽇拜倒在他的油靴下。

  是啦!在无可选择的情况之下,他能挑的,就只有她了。

  **

  今儿个的天⾊暗得比以往还要来得快。

  停在城郊外的亭子里,毕招金微眯起细长的美眸看向远处,却始终儿不着君不二的人影,⼲脆坐在石椅上,拿出之前路上所买的⼲粮,缓缓地吃起来。

  他该不会是跑了吧?说是要去小解,可也未免去太久了?

  倘若他突然离开,她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之前对他的责骂,确实是稍稍过火了些,也稍稍无理了些,他会觉得忍受不住而乘机逃离,倒也算是人之常情,拦也拦不住的。

  她也知晓自个儿的话是说得重了些,但她就是控制不了。

  不如怎地,他那一张脸,就是教她愈看愈讨厌,那回他睡得香甜时,还不断地喊着二妹的名字,更教她怒火中烧,连她自个儿也不解为何会如此。

  为何瞧见他,总是教她控制不了脾气?

  自从正式掌管了毕府的产业之后,地已许久未曾为了一个小小奴才动怒了,而他为何恁地简单地使挑起她的怒火?

  打从第一眼瞧见他,她便知道这个人留不得,不只是因为二妹喜他,更是因为他那张太过俊美的脸定会在毕府里掀起不小的风彼,⾝为毕府的当家主子,她自然得要悬崖勒马。

  然而她非但通不走他,甚至还让他生了病,以至于让府里的权婢都知道了他这么一号人物,搞得上上下下全都在谈论他。

  平静的毕府竟因为一个男人的介人而飞狗跳,她甚至还没搞清楚他混进来的意图,毕府便已经让他搞得面目全非,失去了以往的平静。不只是二妹,就连她⾝旁的几个婢女,甚至是三妹⾝边的婢女,都会为了见他一面而假借名义靠近她的碧虚楼,真是反了。

  这些年来,她该是把当家的⾝分扮得极为称职了,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府里的婢女就几乎快要不把她的命令当成一回事了呢?

  她是不是得要再重整一番呢?

  不过,照眼前的情况看来,他人成是真的逃走了,所以她也不须要再为府里添新规矩;只是亏损了那一百五十文钱,三妹八成又要对她一阵咆哮了,怪她为何当初不直接赶他走。

  唉,她也想过啊!可倘若他所说的⾝世都是真的,真要他赶出去,她也是于心不忍啊!

  这一点妇人之仁,确实是让她尝到了苦果,不过那无所谓,待收完帐回府之后,她得要好好喝斥那些不像样的奴婢们一番,别再让她们乘机造反,也不再让当年的惨事发生。

  想要在毕府里头生存下去,倘若不把实权握在手里,倘若不自个儿‮忍残‬一些,那么即使在这府里被人给害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她会让那些下人知道,⾝为下人就得要像个下人,别奢望成主子。

  天底下可没有那等道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吃着⼲粮的毕招金修地抬头,瞧见一抹⾝影由远而近地飞快跑来,看那样子仿佛是在找她似的…

  他在找她?

  他不是逃了吗?

  难道是她羞辱得不够,还是他无处可去?要不然依她的想法,一般男子铁定是忍受不了她的辱骂,他怎么可能还回头来找她?

  “哎呀!大‮姐小‬,原来你在这儿,既然是在这儿,我在唤你,你是不是要回我两声呀?害我像个无头苍蝇似地找人…”君不二口中抱怨着,抹了抹额际的汗,一庇股坐到她的对面去。

  毕招金傻愣愣地看着他,微启的嘴却说不出半句话;她该要骂他居然如此大胆地要她这个主子等他,然而她却因为他的乍然出现而有些闪神。

  “怎么了?”他眨了眨眼望向她,原本以为她要不是给他一顿臭骂,就是会对他一阵冷嘲热讽,怎么她却半句话也没说?难不成是他去得太久,露出破绽了?“哇,⼲粮耶!有我的分吗?”

  他努力地扯出笑容,试探着她是不是得知他方才是利用时间跑回城里,把他⾝上仅剩的两文钱拿给那对⽗子了。

  她应该不知道才是,毕竟他方才是卯⾜全力奔跑的,虽说浪费了一点时间听那对⽗子说她的坏话,可是应该还是没有耽搁太久才是,毕竟他们已经收了两处的帐,也该停下来用午膳,顺便休息一下了。

  “你怎么満头汗?你是上哪儿去了?”她不动声⾊地将心底不知道打何处冒起的惊喜按下,双眸直盯着他。

  天寒地冻的,他怎会无端冒出了一⾝汗?

  “没有,我找不到地方可以小解,只好一直往下走,而这路又不怎么好走,下头又积了一点点的雪,我走起路来惊险万分,自当步步为营,所以会出一⾝汗是再自然不过的。”他说得脸不红气不,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吧?不过,同那对⽗子谈过话之后,他也算是知道了一点点的內幕,也猜到她为何如此狠心地见死不救了。

  而他多多少少可以猜到她的子为何会恁地古怪,对下人又为何会恁地刻薄了。冰冻三尺非一⽇之寡,这么一来,倒也可以让他知道该如何对待她,才能够得到她的心。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花了仅有的两文钱,他当然希望可以打听出一些消息。

  “是吗?”她虚应道。

  她并不是真想知道他为何会出了一⾝汗,不过是想要找个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省得他发现她的异状。

  “那这于粮…”见她没再追问,他不由得看向眼前的于粮。

  虽然看起来不是好吃的,可他没用早膳,方才又跑了一段路来回,现下肚子可是饿得慌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満⾜他向来不挑剔的胃口…昨儿晚上的包子不算。

  毕招金横了他一眼,随即将于粮收进包袱里。“上路了。”

  “嘎?我…”不会吧?他原本还満同情她的,她怎么还是死不改的?

  “你让本‮姐小‬等了这么久,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我们不能搁下去了。”她把东西收拾好,瞬即走出亭外。

  岩不二不噤傻眼。“我…肚子好饿耶…”

  听说她从小受尽欺凌,听说她以前倍受冷落,今儿个的子才会恁地晴不定,可子怪不打紧,总该有个底限吧?

  他已经两顿饭没吃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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