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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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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不记得了?”

  必兰企傻眼地看着劳用劻一脸痛苦,不敢相信他居然把昨夜的事都给忘了,亏她还辛勤地照料了他一个晚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他的头好疼啊,就连喉咙也不对劲。

  不过最教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睡在炕上头,而且关兰芷居然是坐在炕边服侍他…

  若他没记错,昨儿个他该是和两个友人到胭脂丛去了,然后他好像喝了些酒,而后受不了酒气便晃到外头…糊糊之中,他似乎瞧见了她。

  “算了,我也懒得说了。”她叹了一口气,把救在他额上的手巾取下,扔进一旁的⽔盆里。

  亏他昨夜那般神勇,想不到今天又变回那蠢书生的模样。

  无妨不管他到底是何种模样,她既然已经认定他,而且话都说了,由不得他不认帐。

  倒是她该用什么法子把他给带回王府?

  为了让阿玛相信她的说辞,她不惜撒下漫天大谎,谎称她已有⾝孕…他们的婚事不快些定下来,再拖下去,迟早会被阿玛识被她的谎言。

  “到底是怎么了?我没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连自己怎么睡到炕上都不记得。

  他不认为昨夜有对她做出什么失态的动作,但是他却隐约记得似乎搂住极为柔软的⾝子,那⾝子肯定是姑娘家…就不知道他搂的是花娘还是她。

  希望不会是她,他可不想因酒误事,毁人清⽩。

  “你说呢?”哼!他有那个胆子吗?

  不过这也难说的,毕竟他还不是趁她不在之时偷溜到烟花之地游玩,男人本表露无遗…如今她还可以不同他计较,但若他娶她之后,可就由不得他再犯。

  只是,她到底该怎么把他拐进王府?

  “我想我应该不会冒犯你才对。”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怎么可能会酒后?不过,还是有些事得向她问个明⽩。“你昨⽇究竟上哪里去?”

  一个女子单独在外遛达到深夜,总是有些不妥;他基于友人的⾝分,问她两句也算合于礼。

  “你会关心吗?”关兰企回眸笑睇着他。

  这个木头书生,总算有点感动了吧!

  “好歹朋友一场,总是谈…”

  劳劻一语未竟,一条淋淋的手巾不偏不倚地砸上他的脸,沁冷的⽔冻得他不自觉地打颤;他披下手巾,正要好生劝解她这耝鲁的行径,却慑于她満是怒火的眸子,当下发不出声音来。

  他可不是怕她,只是好男不与女斗罢了。

  “混蛋,你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跑去那种下流地方的话,到时有得你瞧的。”她野蛮地撂下狠话,晶亮的眸底蓄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哼!她还以为他总算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岂知他竟说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而已,这种鬼话亏他敢在她面前说出口;倘若不是心底早已经认定他,她岂会只扔上一条沾的手巾就善罢甘休?

  “等等,你说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我和你之间…”对了,他想起来了,他确实点头答应娶她。

  “你敢说你忘了那件事?”关兰芷瞪大眼,一脸要将他大卸八块的狰狞神态。

  “不敢、不敢…”唉!他堂堂男子汉居然如此窝囊,让一个小姑娘给‮腾折‬得狼狈不堪,真是丢人啊!

  “最好是不敢。”若非他昨晚英勇地为她踹了靳忠堂一脚,她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我饿了,差小二把午膳给端上来吧。”关兰芷大刺刺地在桌边坐下。

  照顾他一整夜都未曾合眼,也得不到他一声赞赏,真是吃力不讨好…“到下头用膳吧,天天待在房里闷的。”劳用劻劝道,至少到外头,她比较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凌他。

  “是嫌和我共处一室太问了、’她隐忍着一拳挥过去的冲动。

  他未免太不知好歹了!若不是因为他的子良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她老早就离开这里,哪会要他当她的夫君?在此受他的闲气?

  “当然不是,偶尔到下头用膳也不错,天天门在屋子里,⾝体怎么強健得起来?”劳用劻把透的手巾丢回⽔盆里,起⾝拉了拉起皱的⾐袍,便转⾝往外走去。“走吧,你不是饿了吗?”

  再待下去,她肯定会追问信物之事,他是未雨绸缎,逃得了一刻算一刻。

  必兰芷挑⾼眉头睨着他半晌,才意兴阑珊地跟在他⾝后下楼。

  “我不懂,像我这般秀丽的姑娘,多少男人抢着要,偏你就不识得我的好,至今仍不愿把定情物拿出来。”

  瀟洒地夹菜、扒饭人口,关兰芷仍不忘追问定情物之事。

  劳用勒坐在客栈最里头的角落,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景,満桌丰盛的菜肴,可他却是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他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谁知她竟挑了客栈最角落的座位;而适巧今⽇天候不佳,外头飘着雪雨,客栈里用的人不多,让她逮住机会在他的耳边喳呼个不停。

  “孔夫子说过,娶娶贤,贤贤易⾊…男人若要选,用不着容貌美丽,姿⾊动人,只消朴素清秀即可,重要的是…”话到一半,他又接不下口了。

  不用抬眼,他便可感觉到一道视线似利箭般进他的心窝。

  耳突地传来碗盘砸桌的声音,他不由得偷偷地往旁边稍稍移动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我无贤无德?”这一点,关兰芷大不以为然。“谁说颇具姿⾊的姑娘都是无贤无德?”

  “是孔夫子说的…”又不是他说的。

  “你读的是哪一门子的死书?像你这种读法,只得其形不得其意,如何能够进士及第?想要考取,梦中找找吧。”关兰芷毫不客气地讥讽着。

  劳用劻疲惫地抬眼觑她。“或许我是笨了点,净读死书,但好歹我也知道一个女子该要具备哪些妇行,而你…”他就是受不了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好似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

  “你说我没半点妇行?”她发噱问道。

  “就目前所见确实没有。”大庭广众之下,拍桌摔碗已是极为乖张,他就不信她敢当众对他痛下毒手。“你瞧瞧,外头行走的那位姑娘,一⾝⾐裙虽只是素布耝服,但是穿在⾝上说有多好看便有多好看;那头上揷的金步摇,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气质看来就是娴静⾼雅,你说,何需一张美丽的容颜?”

  必兰芷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探,撤了撇嘴道:“我在外头是穿着男装,倘若让你见着我仔细装扮的模样,保证你瞧得两眼发直。”

  哼!不过是个寻常姑娘,那等姿⾊在街上随便抓都一大把,本没什么了不起;如果她现在是着女装的话,用不着锦缎华服,只消一般的耝布⾐裳,她也可以走得比她们更加摇曳生姿。

  “真正的美不是外在的装扮和⾐裳的装饰,而是打从內心表露的柔顺婉约。”见她好似有几分听得进耳,他也不吝于给予忠告。

  “我不够柔顺婉约?”她在阿玛额娘的面前可是温驯得像头小羊呢!

  “温顺不是表面工夫,就好比你尚未出阁,就得好生伺候自个儿的爹娘;若是出嫁,对待夫君要恭敬柔婉…想嫁个好夫家,不是单靠华丽精美的⾐裳和过分妆点的倾城美颜,而在于温顺谦卑的气态.端庄自若神态和不失容度的仪态,此乃为女子四德中的妇容。”

  只要她能具备其中一点,他就不至于连用膳都不敢和她独处了。

  “你说的话净是偏袒男人,庒儿未替女子着想。”关兰芷岂会不明⽩他的意思?但她可是打从心底不认同这类束缚女子的女诫。“男子苦是寻花问柳,人称为大丈夫;女子只要稍稍装扮自己,便让人称之为秽…你说这公道吗?”

  “公不公道自在人心,倒是我认为女子如此才是真的美;倘若我要娶⾜要娶如此贤慧之。”劳用劻寓意深远地道。

  总不会有人想娶个悍妇来茶毒自己吧。

  “如果我嫁与你,我自然可以做到你所言之事,但总得等你把我娶过门,我才得已展现我的妇行是不是?”他想逃?没那么容易!“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先订个⽇子?”

  他该不会以为她蠢得听不懂他的话中话吗?她可没这般不济。

  事到如今,没有定情物也罢,横竖她就是要他,谁也不能把他们两人分开,即使是他想逃也不成识要把她娶过门,她便会让他知晓自己的好。

  “这个嘛…”唉!有个聪颖的女子相伴一生,夫复何求?可她的个…“这事总要等到明舂会试之后再谈。”

  “明舂?”她岂能等那么久?

  依阿玛的子,他是绝对不可能等那么久的;况且她撒了谎,到了明舂,要是她的肚子没大起来,她又该怎么圆谎?

  撒一次谎已经够难受的,她庒儿不想再撒千百个谎来回。

  “等会试过后再来谈婚事吧,如今我功不成名不就的,岂不是要你跟着我一道吃苦?”他并没有那般排斥与她的婚事,他只是不能接受她异于一般女子的古怪行径罢了。

  但他却怎么也讨厌不了她,甚至还常把她挂在心上,要不昨晚他就不会借酒浇愁了;不过这份心思他是打死都不会告诉她的。

  一旦说了,他大丈夫的颜面岂非然无存?

  “我可以陪你一道吃苦啊。”关兰芷本不在意。

  盎贵荣华她瞧多了,一点也不稀奇;但真心疼爱她的男人,她相信除了他,再不会有人受得住她的脾气。况且她对他…若不是真的喜他,她哪会恬不知聇地死烂打?

  “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他做不到!

  如果他真要娶她,他可不忍心让她吃半点苦,瞧她被惯坏的个便可猜着她的家世必定不差,要他如何忍心让她这千金‮姐小‬跟着他过苦⽇子?

  “难道这又是你的推托之辞?”她沉下脸。

  说了老半天,満口的大道理,为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他以为一个姑娘家主动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人,是如此随便而不假思索的吗?她可是考虑极久,然而他却不把她当一回事。

  “不是我…”

  砰的一声,关兰芷不由分说拍桌站起,劳用劻原本以为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一拳,孰知却见着她纤瘦的⾝影往客栈大门飞奔而去;他顺势探看,只见一矫矫不群的男子正对着她笑;而她虽没勾笑,但也没拨开那只搁在她肩上的大手。

  那个男子到底是谁?瞧她和他说话的神态,两人定是识,而那个男子亦⾝穿华服,俊美的脸上満是教人不敢漠视的威仪。

  而男子搁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不知怎地瞧在他的眼里就觉碍眼,有一股冲动想上前拨开他们两人。

  待他回神,他已和他们相距不到两步远。

  劳用劻惊诧不已地瞅着仍在谈话的两人,错愕自个儿的行径竟如此莫名其妙,连何时走到他们⾝旁都不知道,脑袋里直想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她该不会是对他下了什么符咒吧?竟让他失了心神。

  “你…”关戒觉以眼向关兰芷示意,想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咦?”她回⾝瞧见他,也颇感意外。“你过来做什么?”

  他方才不是还満口推辞吗?巴不得她快点离开似的,现在又晃到这儿来做什么?她有许多事要,没时间同他说道理。

  她大哥是前来通风报信的,说靳忠堂那小子居然一大清早便上府提亲,打算赶在正月前将她娶过府,而阿玛一早唤她才发现她不在府里…

  她是答应过大哥会在天亮前回去,可她却为了照顾他而失约。

  包可恶的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却庒儿不感动,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甩开她。

  这么不解风情的木头,总有一天,她定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劳用劻偷觑她一眼,看来她似乎生气了,只不知她气的到底是他还是另一个男子;他仍旧目不转睛,直盯着她肩上的那只手。

  “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公子把手搁在你肩上,似乎有些不合礼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希望她赶紧把手挪开。

  必兰企翻了翻⽩眼,关戒觉更是笑咧了嘴。

  “他是…”算了,他老是把礼教看得比天⾼,说不定她跟他说这一位是她的大哥,他八成也会说兄妹之情亦不得如此。“他是谁又与你何⼲?”

  “是不关我的事,只是你一个姑娘…”

  “我如今是男子装扮,只要你别人声嚷嚷,不会有人发现我是女子!”一堆烦心的事情在瞬间冲上心头,关兰芷怎么也遏止不住脾气。“算了,横竖你这个人心里就只有礼教和一大堆狗庇不通的玩意儿!你关心的只是别人的眼光,本不是我!”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让人给占了便宜,我这个当朋友的…·”

  刺辣⿇痛的滋味随着啪的一记巴掌声传到他的脸上,待他脸抬眼,才发觉她不如何时已不见人影,而眼前的男子只是睇着他放声大笑,随后转⾝离开。

  笑声远去,整个客栈都静寂下来。

  她又打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虽说人不多,但一个大男人让她这小姑娘甩上一巴掌,他的颜面

  可奇怪得很,比起自己的颜面,他更在乎她又跑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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