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宗妙心虽然不是个养蛇人,可羞怯善良得连蛇都不忍心咬,小女儿的姿态我见犹怜,葵月站在赢瑾萧⾝后瞧着她的闭月羞花,转不开眼睛。
“来,多吃点。”薛氏热心地将茶点放在宗妙心的盘子上。
“谢谢。”宗妙心说话轻声细语,脸儿散着粉嫰的红。“我…我吃不多。”
“妹妹,不用客气。”敖龄芷微笑地说。
“赢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宗夫人看着赢瑾萧,脸上露出満意的笑。
“夫人过奖了。”赢瑾萧一样笑着。
葵月瞧着亭里的每个人,大伙儿都笑容満面,她掩嘴窃笑着,觉得很有趣。
“妙心这孩子很怕生人,所以很少到外头走动,人情事故也懂得不多,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宗夫人叹口气。
“如果妹妹喜,可以炒这儿走动,有个人作伴我也开心。”敖龄芷顺着话说。
宗妙心抬头瞧了敖龄芷一眼,小声道:“谢谢姐姐。”当她的视线与赢瑾萧接触后,便害羞地垂下头来。
见状,葵月迸出笑。
“怎么了?”倪彩鹃抬头看着葵月。
“奴婢只是为少爷⾼兴。”葵月甜笑着。
赢瑾萧转头瞥她一眼。“⾼兴什么?”她的笑看起来真刺眼。
“以后有佳人相伴,岂不快哉?”她⾼兴地提议道:“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红,少爷要不要陪宗姐小去瞧瞧?”
“这主意好。”薛氏马上附和。“瑾萧…”
赢瑾萧马上接口。“宗姑娘肯赏脸吗?”
宗妙心红着脸点了点头。
赢瑾萧起⾝。“请。”他在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葵月一眼,见她眸中闪着调⽪的光彩,他微笑地扬起嘴角,心头有了底。
宗妙心优雅地起⾝,螓首低垂,跟在赢瑾萧⾝后离开。
“他们两个真是相配。”倪彩鹃欣喜地说,看来这次一定能成。
“是啊!”薛氏也道。
“如果这亲事真的成了,那我…我跟她爹不知会有多⾼兴。”宗夫人欣慰地说。
“原本她爹是不赞同的…您别误会,不是少爷有什么不好,而是我家老爷那边都是读书人,不喜商人,再加上心儿生害羞,也担心她无法适应。”
葵月瞧见沂馨端着茶盘往这儿走来,她走下阶梯接过茶盘,为众人换过新的茶⽔。
“府上的茶真是好喝。”宗夫人微笑地说。
“这都是沂馨的功劳。”薛氏抬手示意沂馨过来。“她跟葵月两人,一个会泡茶,一个会选茶制茶,自从她们来了之后,茶喝起来比以前还香。”
“谢夫人夸奖。”葵月⾼兴地笑着。
“谢夫人。”沂馨也很⾼兴,她今天依然穿着深蓝的男仆服饰,头上还带着仆帽。
“有个会挑茶的人真好。”宗夫人羡慕地说。“现在假茶这么多,若是能辨茶,也不会受骗,我家老爷前些天买了片茶回来,一泡之下,发现里头掺了许多树枝充数,骂了好久呢!”
“您放心,以后若是结为亲家,好喝的茶可不会少。”倪彩鹃笑着说。“再说,前些⽇子送往京师的漕船翻了,听说后来救起了一批贡茶,这茶好象流到市面上了。”
“贡茶流到市面上?”宗夫人疑惑不解。“那不是进贡给皇上的吗?谁敢买?”
“进贡给皇上的是龙凤茶,饼茶上有龙或凤的图案,一斤龙凤茶就值⻩金两两,虽然贵得吓人,可还是有不少人想尝尝,那是虚荣。”倪彩鹃摇头摇。“我说什么茶不都一样,有的人连一斤五十文钱跟五百文钱的都喝不出有什么不同,就算买了龙凤茶,他也没那⾆头享受,但人啊!就是虚荣,皇上能喝的,我也能喝,这话听起来多威风。”
“这话没错。”薛氏赞同地点头。
“但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卖吧!”宗夫人又问。
“自然是暗着来。”薛氏解释。“这我多少听过一些。龙凤茶自然是不会碾碎了卖,碾碎后不值钱,不过风险大,若是让官府知道了,那可是条大罪,他们自有一套销赃的办法,可散茶就好卖了…”
接下来的话语葵月没有细听:心头一径绕着方才她们谈论的话题。原来漕船翻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赢府,甚少出门,所以一直没听闻这件事,这么说来,黎大人现在一定在补凑贡茶,希望能再运进京师,他现在一定忙得焦头烂额,肯定不会将心思放在她⾝上。
“夫人。”葵月开口。“奴婢的头好象又有些疼了。”
“要紧吗?”薛氏关心地问。
“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你先退下吧!”薛氏宽容地说。
“谢夫人。”葵月朝沂馨使个眼⾊,要她跟上。
沂馨立即福⾝告退,跟着葵月离开。
“姐小,你头又疼了吗?”沂馨小声地问。
“没有,不碍事。”葵月沉昑一会儿才道:“我只是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
“等我想得具体些再告诉你。”为了能安静想一些事,她还是回赢瑾萧的房间才不会受到⼲扰。“你去做你的事吧!万一让王嫂瞧见,又要找⿇烦了。”
“哦!”沂馨点头。
葵月在经过花园时,瞧见赢瑾萧与宗妙心的⾝影,原想绕道而过的她,忍不住好奇,悄悄地靠近两人,想听他们说些什么,但令她失望的是,两人好象都不太说话,只是不停地走着。
“怎么搞的?”葵月更靠近些,躲在花丛后。
赢瑾萧随意浏览园里的花朵,偶尔抬头瞧着晴朗的天空,隔了一会儿才开口。
“宗姑娘离开过扬州吗?”
葵月挪动耳朵,想听清宗妙心说了些什么,但仍是没听见半点声响,她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半蹲了一会儿后,葵月就觉得好生无趣,他们谈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而且都是说些无关痛庠的话,更无聊的是,她只听得到赢瑾萧说话的声音,宗妙心的声音则怎么也飘不到她这儿来。
她决定回房睡午觉都比蹲在这儿好,正当她转⾝要离开时,赢瑾萧的话语让她止住步伐。
“宗姑娘,有件事在下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据实以告。”
葵月好奇地睁大眼,屏气凝神。
宗妙心疑惑地看着他。
“葵月,也就是我的奴婢…”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葵月拨开树丛想听得清楚些。
“两年前我到建州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她对我一见倾心,苦等了我一年多…”
葵月张大嘴,他在说什么呀!
“后来她舅舅为她许了门亲事,她也回绝了,只⾝一人毅然决然地来到扬州,为了接近我,到我府上做奴婢,她本是个千金姐小,没想到为了在下,竟这样纡尊降贵、卑躬屈膝,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让这样的真情感动…”
“你胡说什么!”葵月从树丛中火冒三丈地跳出来。
宗妙心让她吓了一大跳,一口气差点不过来。
“葵月,你怎么躲在那儿偷听!”赢瑾萧故作惊讶。“我不是说了会与宗姑娘好好说清楚,你怎么就信不过我。”
“你这个八王…”
“好了,过来。”赢瑾萧一把揽过她,打断她意脫口的咒骂。
“你…”“我说得有假吗?”赢瑾萧再次截口。“你不是为了我回绝黎大人的婚事吗?”
葵月涨红脸,都要七窍生烟了。“你明知道那是…”
“我知道。”他捏一下她的,将她锁在⾝边。“宗姑娘,请你见谅,葵月因为不放心,所以才躲在那儿偷听。”
宗妙心眨眨眼,似乎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你放开!”葵月挣扎地打他。“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你这个…”
“闭嘴。”他斥喝一声。
“你才闭…”
赢瑾萧低头咬了一下她的上。
葵月僵在当场。
“啊…”尖嚷的是宗妙心,她双手掩着羞红的脸,奔跑而去。
葵月扬起手,当场就要甩他一巴掌。
彷佛预料到她会如此,赢瑾萧拦住她的手。
葵月怒喊一声,决定跟他拚了,她提起全⾝的力量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赢瑾萧一边制止她,一边道:“够了,听我说。”
“你这个无聇的癞痢狈,该死的⻩鼠狼,好诈的山猴子…”
赢瑾萧开始大笑。“什么山猴子?你可以对黎大人说我们有婚约,我就不能对宗姑娘说我们有私情吗?”
“你…”他的话让她一时语塞。
“当我知道你对黎大人撒这些谎时,可没像你这样跳脚,还拳打脚踢的。”
“你…你轻薄我,咬我的嘴。”一想到这儿,她又动起来。
“我是不应该。”他承认。“我也打算负责到底,我们选蚌⽇子成亲吧!”
她再次楞楞呆立在当场。
…。。
“妙心,妙心,你怎么了?”宗夫人见女儿尖叫着跑回来,吓得脸⾊发青。
“怎么了?”众人都起了⾝,一脸诧异。
“他…他…”宗妙心仍是捂着脸。
“瑾萧怎么了?”薛氏紧张道。
“他…他亲…亲…”
“亲…什么亲?”倪彩鹃猛然醒悟。“你是说…瑾萧亲你吗?”
宗夫人大惊失⾊。“他…他真…”
“这个不肖子!”薛氏怒嗔一声,气冲冲地往园子走,倪氏与敖龄芷也急急跟上。
“不…”宗妙心拚命头摇。
“妙心,快跟娘说,他是不是轻薄了你?”宗夫人拉下女儿的手。
“不是我,不是我。”妙心羞红了脸。“他亲葵月。”
“啊?”宗夫人愕然,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赢府的人已不在这儿。
园子里,葵月总算回过神来,他的话像浇了一盆冷⽔在她⾝上,她打了个冷颤后才道:“其实你不用负责,没这么严重,我是说…我也被狗过嘴,还咬过脚,流了⾎。”她顿了一下。“你咬我也没流⾎,没什么严重的。”她宽大地说。
“你拿我跟狗比?”他应该生气的,可却笑了出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好了,你赶紧回去朝翠园,我也要去休息一下。”
“这么不想嫁给我?”他不放过她。
“你为什么要娶我?”她反问,他怎么会提出这么荒谬的事。
“瑾萧…”薛氏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你是不是丧心病狂了!”
⺟亲莫名其妙的话语让赢瑾萧疑惑地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还有脸问!”薛氏走到他面前,手指着他的脸。“你真要气死我!”
“怎么了?”赢瑾萧转向鹃姨。
倪彩鹃大摇其头。“你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人家可是⻩花大闺女,而且连亲都还没订下,你就…怎么这样猴急啊!”“到底什么事?讲清楚点。”赢瑾萧皱眉,快失去耐了。
“你竟然轻薄人家姑娘!”薛氏话一出口,便再也忍下住地哭泣出声。“娘乎常是怎么教你的,你实在太伤我的心了。”
“娘,您别难过。”敖龄芷拿出帕子为婆婆拭泪。
“姐姐,这没什么好伤心的,咱们赶紧把亲事订下就成了,也对人家姑娘有个代。”倪彩鹃建议。
“说的是,说的是。”薛氏振作精神。“就把亲事订了。”
葵月一听,紧张道:“事情没这么严重,没这么严重。”
“什么没这么严重。”倪彩鹃斥喝一声。“那可是关系到一个姑娘家的名节。”
“鹃姨说的是。”赢瑾萧附和。
葵月瞪他一眼。“我不在意这个。”
“你当然不在意,又不关你的事。”倪彩鹃说道。“姐姐,咱们还是快回去跟宗夫人商量亲事。”
“宗夫人?关宗夫人什么事?”他这才领悟到她们是不是弄错对象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薛氏火道。“都这节骨眼了,还耍嘴⽪子!”
赢瑾萧微笑。“是不关宗夫人的事,儿子亲的是她。”他一把抓住打算开溜的葵月。
惊讶的三张脸在葵月面前立现,她不由得长叹一声,事情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
…。。
“你是不是昏头啦你!”薛氏焦躁地在厅堂上来回走着。“怎么吻错人了呢?”
赢瑾萧微笑。“孩儿没昏头。”
“你不会是故意要给宗姑娘难堪吧!”倪彩鹃蹙起眉头,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实在是出乎她们的意料。
“不是。”他耸耸肩。“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你真喜葵月?”薛氏在儿子面前停下。
“孩儿还没细想这个问题。”他老实回答。
“什么叫你还没细想?”薛氏不悦地瞧着他。“我真是愈来愈不懂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如果你真喜葵月,就早点告诉娘,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样的事,都把宗姑娘请到家里了,你竟然当着她的面⼲出这样的事,那不是存心给她难堪吗?”
“是啊!宗夫人告辞的时候,脸⾊很难看。”倪彩鹃也训道。“你若早点说,鹃姨也犯不着为你牵线,你真是…唉…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还答应呢?”
“外甥…”赢瑾萧顿觉一言难尽,当时他怎么晓得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更没料到⺟亲会把宗姑娘请到家里来。
“算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还是想着现在该怎么做才是。”薛氏又开始踱步。“你若想娶葵月,⺟亲没意见,毕竟你祖⺟也是奴婢出⾝,再说娘也喜葵月这孩子…”
“葵月不想嫁孩儿。”赢瑾萧打断⺟亲的话。
“什么?”薛氏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不嫁你?”
“她若不愿,孩儿也不想勉強。”
“天啊!”薛氏无力地瘫在椅上。“现在是反了吗?怎么你说的话我都不懂了。”
“这事有些复杂,孩儿会处理,⺟亲不用担心。”赢瑾萧说道。“我这就去跟她谈谈。”
“到底是怎么回事?”倪彩鹃一头雾⽔地目送外甥离开。“她不想嫁他,他不想勉強她,那他为什么亲她?”
葵月拿着铜镜,脸蛋左右转动,一会儿噘,一会儿抿。“痛痛的。”她抬手轻抓上。
“真是太可恶了。”想起赢瑾萧的无礼举动,她又恼又羞。“竟然咬人,跟狗有什么差别。”
她放下铜镜,右手托腮,赢瑾萧走进来时,就见她在坐榻上神游四海,三不五时还夹杂着几声叹息。
“想什么?”
葵月回过神,对他横眉竖眼。“你来做什么!”
他好笑道:“这是我的房间。”见她自在地吃着核桃,他摇头摇。“你倒愈来愈有大姐小的模样了,见了我还不起来。”
“反正你已经知道我是个冒牌奴婢,我还装模作样做什么!”她冷哼一声。
他在榻上坐下,两人中间隔着凭几,他顺势瞄了一眼几上的糕点,挑眉道:“你倒会享受的。”
她没说话,像是要故意气他似的,拿了糖李子就口。
“我已经跟惠文说我们择⽇就要成亲。”
她差点呛着。“你…你为什么…”
“我不过是在圆你的谎。”他自在地说着。
“我没要弄假成真。”她动地说。“两个月后我就要回建州…”
“你还是能回去,回娘家。”他明理地说。
她瞪他。“你是在说笑吧!”
“不是。”
“我不要嫁你。”
“为什么?”
“我没想过要嫁给你。”她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只能说荒谬。
“现在想也不晚。”
“又不是想我要吃什么这种简单的事,这是我的终⾝大事。”
“你总会嫁人的。”他实事求是地说。“你舅舅总会替你安排婚姻大事,难道你要的是媒妁之言、⽗⺟之命?”
他讲得愈是有理,她就愈不舒服,像要吃定她似的。
“至少你见过我,跟我相处过。”他继续说。
“我不会跟卖假茶的人结婚。”她回绝。
“你是说那天你在朝翠园喝的宝云茶?”
她点头。
“之前我以为你是奷细。”
“奷细?什么奷细?”她疑问。
“记得惠文来找我那天,你走到我的院子吗?”
她颔首。“你那时在怀疑我对吗?”
他微笑。“之前就觉得你不对劲,那次更加深我的怀疑。”
“我哪里不对劲?”她好奇地问,她自认演得还不错。
“你本没有下人的样子,眼神也不对。”
“眼神?”
“你若真要当奴婢,眼神得谦逊怯懦点,不能大剌剌地回视。”她的眼神是引起他怀疑的第一点。
“原来如此,”她顺手拿起铜镜,打算好好来练习一下。“谦逊点。”她顽⽪地挤眉弄眼。
他让她逗笑。“现在学不嫌晚?”
她放下镜子。“也是,就因为这样,你怀疑我进赢府的目的?”
他点头。“后来你在茶行发现假茶,我以为是你策画的。”
“我?”她惊讶地指着自己。
“当然,还有个內应。”
“你是说朝翠园的伙计?”她马上明⽩他的意思。
“现在还不晓得是谁,我还在查。”他将话题就此打住。
“我帮你。”她马上道。“反正我在屋里也没事做,不如到朝翠园…”
“不用了。”他拒绝,她的个这么莽撞,一定会惹⿇烦。
她原想与他争辩,不过后来想到惠文,决定先谈这件事。“你到底跟惠先生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说我们会尽快完婚。”他甩开扇子。
“你为什么自作主张…”
“先自作主张的是你。”他不客气地指出。
她气得涨红脸。“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你,我的计画本来很完美的。”她起⾝踱步。“都是你害我摔下楼。”
他笑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她瞪他。
“过来。”他朝她摆手。
“做什么?”她立在原地。
“你的嘴肿肿的。”
她哼一声,双颊酡红。“假好心。”
他起⾝。“我瞧瞧。”
“不用了。”她退后一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皱起眉头。“你别过来。”
他停下,露出笑。
“你笑什么?”看起来満肚子坏⽔样。
“你怕我。”他惬意地又坐回榻上。
她哼一声。“我才不怕你,除了老虎,我什么也不怕。”
他想起惠文说过她小时候遇过老虎。“你真的遇过老虎。”
“你怎么知道我…”
“惠先生说的。”
她又对他皱眉。“你们在我背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笑而不答。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老虎。”一想到这件事就让她心情不好,她又开始走来走去。“你觉得黎大人会对舅舅不利吗?”这是她最担心的事。
“他会等接到惠文的信后,再去思考整件事,不过我想他已经认定你骗了他。”他想,在黎京谓跟许九谈过话后,就已经起了疑心,说疑心还只是小事,恐怕已认定葵月骗了他,但在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我知道。”她的谎言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被戳破了,就算现在再去圆谎,也是修得坑坑洞洞。“我有个想法…”
“你又在想什么?”他还没听就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喜。
“什么想!”她不⾼兴地瞧他一眼。“我打算直接回去见黎京谓。”
他大吃一惊,不自觉地站起来。
“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她坚定地说。“所以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帮我拖住惠先生,我想先他一步回建州…”
“你回去做什么?”他打断她的话。
“不能告诉你,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她愈说愈觉得可行。“我得去准备一下。”她急匆匆地就要离开。
“等等。”他抓住她。“你别胡来。”
“我没有胡来,你别拦我,我有事要忙…”
“你给我乖乖待在府里!”他严厉道。
他的口气让她不悦。“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奴婢。”他提醒。
“你知道我不是。”她扬起下巴。
“你签了契约,就得遵守。”他又加一句“如果你敢离开,我会送你进官府吃牢饭。”
“你…”她怒目以对。
他拿出蔵在带內的纸张。“约可是你自己签的,怨不得任何人。”
葵月反地要去抢,他扬⾼手,让她扑了个空。
她恼得红了脸。“你不要太过分。”
“我哪点过分?”他反问。“没人你签这张约。”
“好。”她深昅口气,希望能庒下怒火。“既然不能离开少爷⾝边,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别再…”
“你跟我一起回建州。”
他一愣,随即大笑。
“怎么样?”她磨着牙,目光凶狠。“少爷想去建州看看吗?”
他低头瞧着她,露出愉快地笑容。“好。”他慡快地答应。
这回换她一愣。“真的?”
“有一个条件。”
“什么?”她防备地说。
“一切都得听我的。”他缓慢清晰地说着。
“这是什么条件!”她叫道。“这不是一个条件,这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条件。”
“答不答应都在你,我不勉強。”他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她气嘟嘟地又开始走动。他由着她去,再次坐回榻上吃东西,顺手拿起书籍随意翻阅,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就听见她不情愿地说:“好,我听你的。”
“什么?”他从书上抬起头来。
“我说我听你的,大少爷。”她不甘愿地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他感趣兴地扬起眉。
“在我听你的之前,你要先跟我商量,不可以自作主张,刚刚在园子里,你实在太可恶了。”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嘴。
“过来。”他瞧着她的。
“做什么?”
“我还是你的主子。”他又说一次。“过来。”
葵月走向他,他示意她在⾝边坐下,她原想争辩,后来又作罢,顺从地坐在他⾝边。
“大少爷、大老爷有什么吩咐?”她装出谦卑的模样。
他扯开笑。“一逮到机会,你就不饶人。”他突然抬起手,拇指画过她的上。
葵月惊跳起来,背脊窜过一阵寒颤。“你⼲嘛!”她着自己的手臂想把疙瘩抚平。
“你的嘴有点肿。”他示意她坐下。
“男女授受不亲。”她头摇。
他好笑道:“你有胆量说跟我私订终⾝,没胆量让我瞧你的嘴。”
“这是两回事。”她皱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你想⼲嘛。”
“我想⼲嘛?”他虚心求教。
“你想亲我,对不对?”她的脸蛋嫣红一片。“我瞧你的眼睛就知道。”
“我的眼睛怎么了?”他笑问。
“像狼一样。”她退后一步。“我瞧过奴婢偷偷摸摸的幽会。”
赢瑾萧吃了一惊。“在这儿?”
“不是,在建州。”她继续说道。“我在河边看到的。”
话题实在该就此打住,可赢瑾萧却听见自己问道:“河边?”
她点头。“我瞧藌儿鬼鬼祟祟的,所以一路跟她到河边,那男的可猴急了,像狼扑羊一样,我以为他要欺负藌儿,所以拿石头丢他,没想到把他的头砸破了。”
赢瑾萧哈哈大笑,很像她会做的事。“后来呢?”
“藌儿哭得満脸是泪,跟我说他没要欺负她,只是想跟她亲近,幸好没大碍,不然可惨了。”她顿了一下。“王嫂说你会弄大我的肚子。”
赢瑾萧瞠目结⾆,王嫂在胡扯什么,他非得好好训斥她一顿不可!
“我跟她说,我不会让你骑在我⾝上的。”
他手上的扇子掉到地上,嘴巴张大,生平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他骇然的表情让她赶紧改口。“我忘了不能用骑这个字…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是不会让你爬到我背上的。”
“哈…哈…”赢瑾萧毫无预警地爆出大笑。
葵月瞪着他。“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哈…”他笑得前俯后仰。
他夸张的模样让葵月皱眉。“你笑什么?”怎么他的反应这么怪?王嫂气得要打她,夫人则说那是耝俗的字不能用,可他却笑成这样。
“哈…”他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谁告诉你…谁告诉你这些事的?”他应该就此打住话题,毕竟他们讨论这样亲密的事并不合礼教,更何况她还是末出嫁的闺女,但她说的话实在太有趣了,他不想现在就停止。
“我看到的。”她不⾼兴地皱眉。“你到底在笑什么?”
“你看到?”他收起笑意。
“我在马厩看到的。”他的反应让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这回在马厩?”他惊讶地问,建州的民风也未免太开放了。
“我听到马厩传来可怕的声音,所以就跑去看…”
“你的好奇心真的太过剩了。”他忍不住评论一句。
她不⾼兴地说:“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大家都去看了。”
“大家?”
“对啊!我们都围在那儿看。”
他惊讶道:“他们没发现有人在看吗?”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马儿哪管这些!”
“哈…”他又开始大笑。“是马,哈…”“你怎么了?”她担心地看他一眼。
“没,没有。”他极力庒住笑。“继续说。”
“我瞧着公马骑在⺟马⾝上,⺟马叫得好凄惨,舅舅说这样才能有小马。”她蹙眉。“那时我就在心中发誓,绝对不让人任何人骑到我背上。”
他忍不住又笑了。“那时你几岁?”
“八岁。”为免让自己显得无知,她又补充一句道:“除了马,我还看过猫、狗,猴子之类的,都是一样的。”
他噙笑道:“没人跟你说…”他顿了一下。“人有很多方式…”
“什么?”她追问。
“跟你说这个实在很奇怪,你毕竟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他微笑地瞧着她。“过来。”
“我不过去。”她头摇。
“那只好我过去。”他起⾝走向她。
“你想仿什么?”她喝止他。
“你的勇气跑哪儿去了?”他在她面前停下。
“你不需要用将法,我是不会上当的。”她才没那么笨。
“我只是想做点补偿。”他安抚地说。
“补偿?什么补偿?”她下明⽩他的意思。
他没费事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头弯⾝,快速地在她上亲一下。她惊讶地瞠大双眼,随即气愤地扬手要打开他。
他抓住她的手,黑眸炽烈,角衔着惑的笑。“我是一个很有良心的商人,如果顾客对商品不満意,我一定会双倍赔偿。”
“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对赔偿不満意,到时再赏我一耳光。”
见他近,葵月这才明⽩他话中的意思,她涨红脸,抬脚踢他。“我才不…呜…”
他的覆上她,掩盖她未说完的话语,她恼火地想用指甲撕裂他的脸时,他了她一下,害她惊一声,吓了一大跳,脸颊热辣,连胃都騒动起来,她马上认知到他的方武和狗非常不一样,引起的感觉也不一样,当他搔过她的嘴角时…她决定等一下再用指甲抓他。
赢瑾萧轻柔地吻她,感觉她柔软的贴着自己,她尝起来带着淡淡的茶香,他温柔地拥近她,分开她的齿探⼊她口中,茶的香气更浓,他像在品味一盏好茶般,⾆尖先是浅尝,再慢慢加深,他低昑一声,感觉她的指甲掐⼊他的上臂。
葵月觉得全⾝庠热起来,她轻声叹息,好奇地开始回吻他。他的手臂在她后收紧,呼昅浓重急促,她热烈的回吻让他更加贪婪,⾎滚烫,当他觉得⾝体像有火焰在烧时,他急忙离开她的,大声气。
葵月全⾝软绵绵、热烘烘的,她着肿的,试着整理纷纷地脑袋,她清清喉咙,抬起脸,发现他也正低头看她,眸子闪着光芒。
“这个补偿可以吗?”他露出笑。
她在他眼中瞧见洋洋得意的表情,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反应鼓励了他,她突然对自己,也对他生起气来。
“你的⾆头割下来卖,一斤也只值五文钱。”她讥讽道。
他放声大笑,她生气地推开他。
“如果把牙齿嘴一起算进去的话,也抵不过一斤二十文钱的下号茶。”她扬起下巴,不可一世地瞧着他。
赢瑾萧勉強止住笑,沉声道:“你的⾆头可比我值钱了,一斤⻩金两两。”
她涨红脸,又羞又恼。“无聇。”
“怎么你说就成,我说就成了无聇?”他笑问。
“如果你以为你可以随便轻薄我,那就错了。”她怒目而视。
“我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说了我要娶你。”他认真地说。
“我没答应。”她蹙眉。
“嫁给我真有那么令人厌恶?”他沉思地看着她。
“我说了我要回建州的。”她依然坚持想法。
“既然这样,我也不強人所难。”他弯⾝捡起掉落在地的折扇。“回建州的事,大概得再等几天,我必须把一些事情先处理完。”
“其实我一个人…”
“我说了会跟你一起回去。”他打断她的话。“有点耐。”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葵月立在原地,朝他离去的方向皱眉。
“耐…”她咕哝。“在这儿五个月还不够有耐吗?谁晓得你答应我回建州是不是缓兵之计?”她走到榻上坐下,顺手拿起糖李子⼊口,瞧着几上的铜镜,她噤不住好奇地对镜审视,目光锁在红的双上,脸蛋随即嫣红一片。
她轻哼一声,恼人地放下铜镜,想起刚刚的事,她突然觉得有些热,心头小鹿撞。
“不晓得马儿会不会亲嘴?”她一手托腮,一手又拿起铜镜,镜中的人回望着她,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不小心点,他可会爬到你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