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这是永山乃梨离开九州老家时,严厉的⽗亲送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十九岁那年,她因为立志成为一个女演员,而只⾝来到东京。因为⽗亲的不谅解,她一直没跟家里联络,几次回去,也只敢远远地看着⽗亲。
其实她会对“演员”这个职业有这样的憧憬,全是因为她的⺟亲。
她的⺟亲永山美智子跟⽗亲是感情极佳、论及婚嫁的青梅竹马。但是,⺟亲在十八岁时,决定前往东京闯,希望能成为一个国全皆知的女明星。
当时,⽗亲非常伤心,也懊恼⺟亲的离去。可是几年后,⺟亲回来了,她没能如愿成为明星,却反而⾝心俱疲,心灰意冷。
痴心等待着的⽗亲最后还是娶了⺟亲,生下了她。不过一直郁郁寡的⺟亲,在她十一岁时就过世了,留下悲伤的⽗亲及失去⺟爱的她。
在她印象中,⺟亲脸上极少有笑容,除了在看那堆老电影的时候。
从小苞着⺟亲看电影的她,对电影中的角⾊相当着,小小的心灵里,对那些活跃在萤光幕前的女演员,也有着一种莫名的崇拜。
她知道对失去⺟亲的⽗亲来说,她想成为女演员的事是一个重创,但她就是放弃不了。
来到东京,一晃也五年过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剧团里三线的配角,并没有成为⾜以让⽗亲骄傲的女儿。
近来剧团因营运不善,开始缩编、减薪,就连她这个待了五年的老班底,也难逃一劫。
于是,她离开了原来的租屋处,改租间租金便宜但环境尚优的小鲍寓…
第一章
东京丰岛区⾕川宅
比川集团是⽇本建筑业界的龙头,早期虽只是一家仅有数名工人的工务店,但如今已是年营收达千亿元,且拥有无数相关产业的大财团。
什么!你要搬出去住,还要到工地上班?”听见刚从国外学成归国的儿子提出这样的主张,爱子心切的⾕川玛丽亚一脸惊讶。
“是的。”今年二十七岁,英俊脸庞上有着不驯线条的⾕川谦次肯定的点了点头。
“天啊。”⾕川玛丽亚夸张的惊叫,然后看着一旁的⾕川广“孩子的爸,你快说说他吧!”
相较于她,⾕川广显得平静。他沉昑着“总有理由吧?”
谦次点头“我想体验不同的人生。”
“噢?”⾕川广微怔。
“从小我就生长在一个环境优渥的家庭里,但是这样的人生历练对我来说是不够的。”
对于儿子有这样的想法,⾕川广既惊讶又欣喜。
“虽然我已经学成归国,但是我希望能从基层做起,了解基层的人事及问题。”他直视着双亲,脸上坚定的表情显示了他的决心。
“谦次,你…”⾕川玛丽亚开始焦急了。
“妈,”他望着她“我不想当个有学历没经历的空降主管。”他将视线移到⾕川广⾝上,朗朗一笑“老爸也是从基层⼲起的,不是吗?如果不是曾经那么走过来,老爸不会将公司经营得这么好。”
听完他的一番话,⾕川广笑了。“好,你就随自己的意思去做吧!”
“孩子的爸!”⾕川玛丽亚尖叫起来“工地很辛苦的,你想让谦次去…”
“玛丽亚,”⾕川广打断了她“你对儿子没信心?你觉得他连那么一点苦都吃不得?”
“ㄜ…”她一顿。
没信心?当然不是,她的儿子情坚毅,天生不服输,她相信他能吃得了苦,她只是…舍不得。
“老爸,谢了。”谦次一笑。
比川广轻点下巴“别让我失望。”
“放心,”他自信地说“我几时让你们失望了?”
…。。
“就这些了吗?”乃梨剧团的同事花子帮忙搬了两袋行李,陪着她爬上了三楼。
“嗯。”乃梨点头“真是谢谢你了,花子。”
“小意思。”慡朗的花子咧嘴笑笑。“我还要去打工,先走啰。”
乃梨轻点下巴“等我整理好了,再邀请你过来坐坐。”
“没问题。”花子转⾝下楼,在楼梯口回头,向她挥了挥手。
“骑车小心。”乃梨不忘叮咛着骑车像“打火队”一样的她。
转过⾝,乃梨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屋里的灯是亮着的,而墙边还堆了几个纸箱。
难道房东进来过?她将自己的行李搬进来,然后好奇的打量着墙边的纸箱。
“是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上前打开纸箱一探究竟。
手都还没碰到箱子,她便听见⾝后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开了门…
“你是谁?”
听见⾝后传来陌生的声音,而且是个男人,她吓了一大跳。反地转⾝,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陌生男人,而且,他竟是一丝挂不的!
“啊!”她发出⾼分贝的尖叫,赶紧用手掌遮住了眼睛。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裸体,而且是个陌生男人。
“你是谁?”刚搬进来,还没开始整理,就因为热出一⾝汗而跑去冲澡的谦次,纳闷地看着眼前这个⼊侵者。
“我是谁?”蒙着双眼的乃梨羞恼地反问“我才要问你是谁呢!这里是我家耶!”
“你家?”他走到自己装着家当的纸箱旁,拿出大浴巾围着下半⾝。
“对!”她可以感觉到他在走动,而且还经过她⾝边。
“姐小,这里是我租的。”
“什么”听见他的回答,乃梨动地大叫,不自觉地放下了双手。见他已用浴巾围着下半⾝,她松了一口气。旋即,她宣示着她的“领土权”
“什么你租的?是我租的!”
谦次挑挑眉,睇着眼前这个穿着牛仔吊带,扎着两辫子的女孩。
她一脸素净,脸上没有半点彩妆,但天生的好肤质、好气⾊,使她看起来既清丽又有朝气。
她的眉⽑弯弯的,像在笑,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強势而充満梦想的,声调⾼亢,毫不修饰的情绪及反应,显出她的纯真,完全不像是他以往所接触的那些名门闺秀。
“我告诉你,我…我有租约喔!”望着他结实的好⾝材,她羞得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摆。
“是吗?”他一笑,好整以暇地道“真不凑巧,我也有。”
“你…”她气恼得抬头瞪向他。
他很⾼,有着运动员般的结实⾝材,长相俊。
不过,坏人也有长得好看的,也许他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不是那种霸着别人的空屋,然后趁机勒索新房客的无赖?”她质问他。
谦次噗哧一笑“你好有想象力,可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你…”“我不是无赖,更不会跟你勒索什么搬迁费。”他气定神闲地望着她“如果我们都持有租约,那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先去查清楚,再来找我理论吧!”
“你怎么不去查?”她反问他,然后给他安了个罪名。“一定是心里有鬼。”
他啼笑皆非“你才心里有鬼呢!”说着,他按下对讲机,将住在隔壁的房东找来。
“我们等房东来吧!”
乃梨没好气的瞪着他“在这之前,可不可以请你先穿上⾐服?”
他一笑“我也那么想…”说着的同时,他一个箭步,欺近了她。
“啊!”因为他突然的近,她吓得尖叫。“你…你想⼲嘛?”她警戒地瞪着他。
面对她大惊小敝的反应,他露出了促狭而又人的微笑。“我的⾐服都在你⾝后的纸箱里。”
乃梨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他了。她尴尬地往旁边一站,两只眼睛却还是羞恼地瞋瞪着他。
从箱子里拿出⾐物后,他径自往房间走。
到了房门前,他停下来。回过头,他嘴坏地调侃她:“老实说,你并不是那种会让人起琊念的女人。”话罢,他进到房里,还发出两记低沉的笑声。
乃梨怔了一会儿。
“不会让人起琊念?他是说…”他是说她没有昅引力?
“可恶!我可是未来的女明星耶!”她忿忿不平。
…。。
几分钟后,房东来了。
听过了他们的说辞,房东下了个结论…
“一定是中介公司弄错了。”
“啥米”对于房东的解释,乃梨显然无法接受“那我该怎么办?”
“这我也没办法。”房东耸耸肩。
“你是房东耶!”她变得动。
房东一脸无奈“我把房子给中介处理,他们弄错了,我能怎么办?”
“可是…”
“我看这样好了…”房东打断了她,提出了建议“明天你们再到中介公司那里问个明⽩,今天晚上就先将就一下吧。”
乃梨一怔。“将就?你的意思是…”
“应该没问题吧?”房东一派轻松。
“什么没问题?”她尖叫了起来“他是男人,而且是个陌生人耶!”
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谦次,露出了促狭的表情“你放心,我对⺟老虎没趣兴,你怕我,我还怕你呢!”
“你说什么?难道我会偷袭你?”他说的话真教人生气。
“那我可不知道。”他勾起一抹狡猾的微笑“对我来说,你也是个陌生人啊。”
“你…”如果可以,她真想冲上去咬他一口,然后看他疼得吱吱叫。
“ㄟㄟㄟ…”房东制止了他们的⾆战“我看你们这么敌视对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才对。”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可能会半夜杀了他。”
听见她语带威胁,谦次也不示弱“我会把你扔下楼。”
其实他也不是真那么气愤,他只是觉得跟她斗嘴好象有趣的。
见他们斗嘴,房东却像没事人似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话罢,他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ㄟ,房东先生,等…”乃梨不死心地想叫住他,強他解决这件事情,但房东还是充耳不闻地走了。
望着合上的门,她懊恼又无奈“搞什么嘛?”她几乎把钱都付给中介公司当押金了,结果却发生这种问题!最糟的是…她得跟一个陌生男人窝在一起。
回头,她瞪着他,却发现他正注视着她,而且可能已经注视好一会儿。
“你看什么?”她没好气地说。
“没什么,”他耸肩笑笑“多多指教。”说罢,他开始将他的纸箱一箱箱的搬进房间。
见他开始占地盘,乃梨急了。“喂,你做什么?”
“你没看见吗?”他咧嘴笑笑。
“你…你⼲嘛啊?也许明天中介公司就会把你安排到别间公寓去了。”
他挑挑眉“也许要到别间公寓去的是你。”
“啥?”
“今天晚上,客厅『借』你打地铺。”搬着最后一箱纸箱经过她⾝边时,他笑着说。
叫她打地铺?开什么玩笑!她也是房客耶!
“喂,”她快步踱到房门口,瞪着正在放置纸箱的他“你别太过分喔,我…”
“你什么?”他忽地放下纸箱,一个箭步地欺近了她。
因为他突然靠近,她又是一震。
他角轻扬,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你…”她力持镇定地瞪着他,但是仍止不住那狂的心跳。“我…”
“你什么?我什么?”他笑得有点可恶。
她咬咬“你凭什么叫我打地铺?我付了租金耶!”
“Metoo。”他抿又是一笑“而且我比你早搬进来,严格说起来,我应该算是『先住民』,你懂吗?”
“你…”“祝你好梦。”他咧咧嘴,然后关上了房门。
…。。
打地铺,而且还要随时担心有人偷袭她,这夜一,乃梨睡得很不安稳。
“喂,起来。”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陡地一震,猛然睁开眼睛。视焦一凝,她发现他的脸竟然就在眼前。
“啊!”她大叫,弹坐而起。
“见鬼啦?”他已经梳洗完毕,准备跟她一起到中介公司去问个清楚,结果她姐小居然还在呼呼大睡?
“你⼲什么?”她惊魂未定“没事不要把脸靠得那么近!”
他蹙眉一笑“你有恐男症?”
“我…”她才没有什么恐男症,她只是不习惯男人这么靠近她罢了。
虽说她一个人住在东京五年,没人管,但是她一向洁⾝自爱,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孩。
“别我啊我的,”他指着手腕上的表“已经八点了,不是要去中介公司问清楚吗?”
“八点?”她跳了起来“已经八点了”
“是啊,姐小。”
“我九点还要打工呢!”她一边嚷叫着,一边已经往门口跑。
看她急急忙忙,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迟到的兔子般,他忍不住一笑。
见他文风不动地杵着,已经冲到门口的她气呼呼地叫:“快走啊!”“姐小,你还没刷牙洗脸吧?”他一笑。
“来不及了。”她气冲冲地折回来,抓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喂,你…”“我警告你,”不待他说完,她恶狠狠地瞪着他“要是我打工迟到,丢了工作,就要你负责。”
“我负什么责?”他撇一笑“负责养你?”
“你…”被他在口头上占了便宜,她横眉竖眼。
看见她那变化万千的脸庞,他直觉自己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从小到大,他都因为⾝为有钱人家的独生子而独来独往,就连在国外念书时,他也自己住在一层公寓里,不曾有过室友。但这一际,他突然觉得…如果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似乎是非常快乐的事。
坐上谦次的摩托车来到车站前的中介公司,却只见大门深锁,本没人上班。
“咦?怎么回事?”她跳下车,难以置信地冲到了门口探着。
“有没有人在?喂!”她用力地敲打大门,但里面毫无动静。
“你们⼲嘛?”突然,一边的商店老板走了出来。
“我…”她望着好奇的老板“我有点事想找中介公司的人,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了?”
那老板怔了一下,然后露出同情的眼神“你别敲门了。”
“为什么?”
“这家中介公司已经倒了,负责人都跑了。”
“什么”她惊愕“倒…倒了?”
老板点点头“你是不是被骗了押金?”
她木然“骗?”
“是啊,你不是第一个了。”老板续道“这家中介公司早已经出现问题,但还是继续欺骗上门租屋的人,有不少人被他们骗了押金却租不到房子。”
啥米?他的意思是…她的钱飞了?
其实这件事,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谦次也是,但他平静多了。
“好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坐在机车上,甚至连下来的打算都没有。
她像被施了法似的僵硬着⾝子“清…清楚?”她懊丧地望着谦次。
他点头“事情就是这样,你被骗了,中介公司把租给我的房子再重复租给你,然后骗了你的押金。”
“那…”她的感觉像是世界末⽇般。
“认命吧,”他若无其事地一笑“事实摆在眼前。”
“我…”她秀眉一拧“我⼲嘛认命?也许被骗的是你,搞不好我是先租到房子的人,只不过你比我早一步搬进去。”
他挑挑眉,依然气定神闲。“随你怎么说。”
“你!”瞧他那是什么表情?真是太嚣张了!
他睇着她,淡淡地开口:“我劝你想找我理论最好挑挑时间,因为…你快迟到了。”
“咦?”她陡地一惊,这才惊觉到离她打工的时间只剩下十三分钟。
“天啊!”她跳起来,拔腿就要跑。“完了!完了!”
“喂,”他拉住她“你…”“⼲嘛?”她没好气地说。
他笑叹一记“没⼲嘛,我只是想说…我送你去。”
“去?去哪里?”她一怔。
“你打工的地方。”反正他今天还没开始上班,闲着也是闲着。
“这么好心?”她一脸怀疑地斜睨着他“该不是有什么诡计吧?”
“算了。”他耸肩一叹,预备扬长而去。
“ㄟ…”她赶紧拉住了他。
虽然她不想受他的恩惠,不过在这种非常时候,实在没必要拿自己的生计开玩笑。
“怎样?”他像是吃定了她似的睇着她笑。
“我…”她涨红着脸“下北泽站前的爱丽丝咖啡厅。”
他眨眨眼“爱丽丝?”
天啊,他才刚觉得她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兔子,结果她还真的在一家名为“爱丽丝”的咖啡厅里打工
“你真的是兔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是兔子?”她飞快地坐上他的机车“请你快点,我赶时间。”
“放心,我不会害你迟到的。”顿了顿,他打趣地说“我可不想负起养你的责任。”
“你…”可恶,又占她便宜!
“坐好,抓紧。”
“ㄟ,慢着。”她不知想起什么事“我先说明喔,别以为你送我一程就对我有恩,我可不会把房子让给你的。”
他笑叹着“你再啰嗦,迟到可别怪我。”
“你…”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加了油门往前冲去。
远远地,只听见了乃梨连声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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