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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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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总让人变得愚笨。

  程威现在可相信了。

  下午,得了个空,他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子到隔壁的县市,逛遍所有的服饰店.只为了买一件女人的⾐服。

  返程,他边开车,边打量⾝旁那只包装精美的礼盒,他像个得到糖果的小男孩,开心地笑起来,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那是一件火红⾊的丝缎洋装,V字型的领口有着精致的刺绣金⾊花边,裙摆是波浪剪裁,充満拉丁风味,一定很适合他的野玫瑰。他还买了一双鞋来搭配。

  开回镇上,已经很晚了,‮夜午‬十二点多。

  程威把车停放在一家叫作“黑暗之光”的店门口,那就是罗兰的酒馆。

  黑暗之光,多么名副其实。镇上的店早早就关了,街上一片冷清,只有罗兰的店透出了光,特别引人注目。

  此时的酒馆别于⽩天的平静,招牌的灯光闪烁,从里头传来热闹的划拳声与吵响夜晚的卡拉。

  程威把礼物留在车子里,他想等他们独处的时候再给罗兰。他走进门。

  “明知自己无酒量,偏偏饮甲这呢凶,因为我有満腹心事无底说,才来酒国做英雄,乾杯!乾杯!尽量乎答!甭搁想过去的创伤卡想无落用,展出笑容醉后来好好,走⼊梦中明⽇醒来犹原是一尾活龙…”

  好一尾活龙呀!

  一进门,接程威的就是这副五音不全的嗓子。

  对眼前弥漫的烟雾皱眉,他挥了挥,想赶开这层雾好找寻他的野玫瑰。

  “阿兰,这边再来两瓶绍兴!”

  “来了。”

  程威随那耳的声音看去,宾果!找到她了。

  她穿着黑⾊紧⾝T恤,一条牛仔,头发用一支黑⾊夹子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落在脸庞,有说不出的好看。

  程威忍不住微笑,但下一秒,他的眼睛冒出了火!

  “阿兰,陪我唱双人枕头。”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拦住正要送酒过去的罗兰,他手一扯,罗兰跌进他怀里,男人借酒意摸一把她的

  程威卷起⾐袖准备上前揍人,但,罗兰已经先有行动了…

  啪!她反手打了那男人一巴掌,程威正想拍手叫好时,罗兰的下一个动作却教他呆眼。

  “记住哦,”她温柔地拍拍男人浮着五爪印的脸。“双人枕头是要跟自己亲爱的老婆唱哦。”

  “对,阿兰说的对。”男人被罗兰哄得傻笑。

  摆子了这位猪哥男,罗兰继续把酒送去叫酒的那一桌。

  客人和她拉扯了几句话,还要她敬酒。

  罗兰一点都不罗嗦,仰头就乾了,她的豪气⼲云让跟在⾝后的程威看傻眼。

  罗兰一转⾝,一头撞进一副膛,她抬眼,看见程威,她的嘴角倾出笑意。

  “嗨,阿威。”她热络地拉他到另一空桌坐下。“吃饭没?”她像个姐姐招呼着。

  程威这才发现自己还没吃饭,他摇‮头摇‬。

  她回头往厨房大喊一声:“老徐,来一盘两人份的虾仁炒饭。”

  “阿兰,我的下酒菜怎么还没来?”

  正想跟程威多聊聊,另一桌又有人催,罗兰对他笑了笑。

  “你忙去,我可以招呼我自己。”

  一整晚,程威看着罗兰娇小的⾝子在桌与桌之间穿梭,一会儿跟某个客人有说有笑,一会儿跟另一个客人勾肩搭背地对唱情歌;当两个男人为了一件芝⿇小事差点打起来时,就见罗兰一个弱女子介⼊他们之间,拍拍这个男人的脸颊,捏捏那个男人的手臂,三言两语就把两个男人摆子,握手言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在这样龙蛇杂处的环境里,她不但显得自在,对任何状况都能应付自如。

  两点钟,黑暗之光拉下铁门,打烊了。

  帮她收拾店中残局后,程威坐在椅上看她洗碗。

  “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样子,你不累吗?”他问。

  “习惯了。”罗兰耸耸肩。

  “你不在乎吗?”程威不赞同地皱眉。“那些吃你⾖腐的、灌酒的…”

  “喔,你看到啦!”

  “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你在为我担心吗?真是个好孩子。”抬起眼,看他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呀,你还在生气呀。”她做了张鬼脸。

  程威被她逗笑了。

  “欸,我多爱看你笑,好像天塌下来都没关系,反正有⾼个子扛。”罗兰深思地凝睇他。“放心,他们都是好人,我遇过比他们可恶千万的人呢。”她的眼睛变得离。“其实,他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喏,唱『酒国英雄』的那个男人曾经是个电子业大亨,现在则落得离子散;还有厨房的老徐,曾经拥有全省十家的餐厅,现在却沦落到我这家小店煮菜,这里每个人都有故事。”

  “你呢?你也有吗?”程威反问。

  罗兰风情万种地对他眨眨眼。“我是个寡妇,这个故事够昅引你吗?”

  “寡妇?”程威倾⾝向她“好惑人的故事呢。”他大胆地吻上她的

  罗兰也不拒绝,她一直都很喜这个光大男孩。

  她热情地回应他,忘情地伸手‮摩抚‬他的脸颊,她忘了两手的肥皂⽔池沫,结果,把程威的脸抹満了泡沫。

  看到他的脸上长出了⽩胡子,罗兰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程威不甘寂寞,他抱住罗兰,用力地‮吻亲‬她,将脸上的泡沫回礼到她脸上。

  罗兰咯咯直笑,突然童心大发,捞起肥皂⽔泼向程威。

  程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一来一往,最后,两个人家个孩子打起了肥皂⽔战,地上被泼了一处一处,他们互相追逐对方。

  这‮夜一‬,在冷清的街上,黑暗之光犹透着光,屋子里头,不时传来嘻笑声,桌椅碰撞的声响,还有被肥皂⽔绊倒在地板上的哀号…

  忽地,夏侬睁开双跟。

  目光触及的是一片阒暗,整个卧室被浓浓的影笼罩,唯一的光线来自于窗外那抹淡淡的月光,四周岑寂静默,一切显得如此宁静。

  不,不是完全宁静,仔细一听,有个声音,远远地,缥缈地传来…

  “鸣…呜…”

  又是那个声音!

  一连好几夜,夏侬就是这一阵呜咽哀泣的声音惊醒。

  是谁半夜不‮觉睡‬,哭得这么伤心呢?

  困意中,夏侬迟疑要不要起⾝查看是怎么一回事,声音却在此时停住了。

  也许是风声吧。

  当睡意终于占去她的意识,沉⼊梦境的夏侬如是想。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夏侬还惦念着昨晚的事,便问桑妈:“桑妈,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桑妈想了一会儿,她摇‮头摇‬。“唉,年纪大了,耳朵就不中用了。啊,你说你听到什么声音呀?”

  “没什么,也许是我听错了。”

  傍晚,夏侬到林子那散步,经过一处闲置的房舍,她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

  是阿美。阿美在筑梦山庄负责打扫,她正在跟老王说话。

  “主屋里闹鬼呀!”

  夏侬起初并不以为意,直到阿美这句话引起她的注意。

  “胡说八道!”老王怒斥。

  “真的,这几天半夜里,我老听见有个人在哭,呜鸣呜,好可怕呀!”

  “你听错了。”

  “我才没听错,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是从阁楼里传出来的,我阿⺟以前也在这里做事,她说太太就是死在阁楼的,啊…那一定是太太的鬼魂啦。”

  “什么鬼都没有!”

  “有啦有啦,我阿⺟说,太太就是在我这个年纪死的,她那么年轻,啊,她一定是死不瞑目!”

  “闭嘴!你做你的事,别说不该说的话。”老王的声音充満警告意味。”什么都是你阿⺟说,呿!我问你,你阿⺟有没有跟你说,随便说话,下地狱会被割⾆头?”

  门打开,老王和阿美走了出来,夏侬赶紧闪进暗处。

  “真的吗?”阿美咋⾆。“可是我又没有说…”

  “你还说!”老王转⾝瞪视阿美。“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要多说,你知道雷先生不喜人提起太太的事,我警告你,这事要是传到雷先生哪,我唯你是问!”

  “喔。”在老王凶猛的眼光下,阿美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等到他们走远了,夏侬才从避⾝处走出来。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树林尽头的筑梦山庄。山间容易起雾,夕下,霞⾊在它四周洒上一层蒙蒙的橙⻩⾊,彷佛为筑梦山庄蒙上神秘的面纱。

  是否,在那抹面纱背后,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阿美,告诉我雷太太的事。”

  夏侬并不想探人隐私,但事关可琪,她很难置⾝事外,她想多了解可琪。

  “夏‮姐小‬!”阿美惊慌地左右张望,然后将夏侬拉到僻静的角落。“你问我这个⼲什么?先生不喜有人谈论太太,你会害我丢掉工作的!”

  “为什么雷先生噤止你们谈雷太太?”

  “嘘,小、小声点,”阿美又小心地看看四周。“夏‮姐小‬,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啦!”

  “那天,我听到你跟老王说阁楼闹鬼,事实上,我也听到那个声音。”

  “你也听到了喔,我就说有鬼嘛!”听夏侬这么说,阿美的警戒心松了下来。“都没有人要相信我。”她忍不住抱怨。

  “可是,如果说阁楼的鬼是雷太太,可雷太太不是难产死的吗?照理说,是死在医院,怎么会出现在阁楼呢?”夏侬慢慢引导出问题,循序渐进套间美的话。

  “才不是哩,雷太太她是坠楼死的!”阿美脫口而出。

  “坠楼?”

  “啊!”阿美赶紧捂住夏侬嘴巴。她紧张地看看四周,然后放开夏侬的嘴。“我是听说的啦,夏‮姐小‬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阿美惊觉自己说溜了嘴,她慌慌忙忙地往后退,准备溜走。

  “阿美你说清楚。”夏侬拉住她,严厉地看着她。“这种话是不可以随便讲。”

  “我才没讲!”阿美很气愤夏侬质疑她的话。“是我阿⺟说的,她以前就是负责照顾雷太太。她说雷太太疯了,他们把她关在阁楼上,除了雷先生、桑妈和我阿⺟,所有的人都见不到她,连太太生产都是请医生来家里接生。小‮姐小‬出生不久,雷太太就从阁楼跳下来,当场就死掉了,连警灿诩来了∽太太死后,雷先生就把所有的人都辞退,只留下桑妈跟老王。”她一口气说完。

  “那、那桑妈为什么说雷太太是难产死的?”夏侬仍然不相信阿美的话。

  “她是骗你的!‮察警‬说雷太太是因为生产太累,又站在窗边吹风,才会头晕没站稳栽出窗户。”阿美突然鬼鬼祟祟地挨近夏侬。“不过,我听说,是雷先生将雷太太推下去的!”

  “什么?”

  “哎,我是可以了解雷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啦,”阿美耸耸肩。“换作是我,我也是会这么做的。想想看,哪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老婆是个疯子!”

  简直是鬼话连篇!

  “阿美,”夏侬语带严厉。“请你好好地做你份內的工作,别再散布这些不实的谣言,你知道你的话对雷先生,还有他的家人太不厚道了。”

  “还不是夏‮姐小‬你想知道,否则我也不会说!”阿美也生气了。

  夏侬瞪视她。她本就不该来找阿美,她竟愚蠢地以为可以在一个无知,喜搬弄是非的女孩⾝上获得答案!

  她转⾝要走,但阿美拉住她。

  “别走,还有更劲爆的哩,你不想知道吗?”阿美似乎说上瘾了,把老王的警告抛在脑后。“传说,雷家的男人被诅咒了。”她神秘兮兮地说。

  “诅咒?”

  夏侬停下脚,眼神鄙夷地看她,想看看这个女孩能编出什么精采的故事。

  “嗯,这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全镇上的人都知道!”阿美得意洋洋地说。“传说雷家的上几代祖先玩弄了一个原住民女人,后来将她抛弃后,娶了一个⾝份⾼贵的平地女人。那个原住民女人不甘心,于是请巫师下咒,诅咒爱上雷家男人的女人,永远不得好下场。”

  夏侬噗笑出声“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吧,阿美。”她讥讽地说。

  “你不相信?”阿美受辱地说。”这是真的,我没骗人,你知道雷先生的⺟亲是怎么死的吗?”

  夏侬不说话。

  “她是被她的丈夫害死的。阿美自顾自地说。“她的丈夫酒醉驾车,⾼速行驶在山路上,结果撞上山壁,车子起火‮炸爆‬,两人被活活烧死。”

  “我想那是个意外…”

  阿美打断夏侬的话,继续说:“而雷先生的祖⽗⺟是在运送牛只的时候,被山崖的落石打中,整个车子就埋在落石底下。小‮姐小‬就在那天出生,雷夫人也在当天坠楼。”

  夏侬整个人愣住,难以昅收她所听到的事情。

  阿美往筑梦山庄望去,嘴角有怪异的笑:“我阿⺟说小‮姐小‬也受到诅咒了,命中带克,这也难怪雷先生为什么不敢住在主屋,因为他怕小‮姐小‬。”

  “阿美,这太过份了,”夏侬忍无可忍地说。“你再编这些荒谬的故事,我就请雷先生辞退你!”

  “还有,”阿美本不理会夏侬。“雷先生的曾祖⺟是被老鼠葯毒死的,她的先生把老鼠葯放在馒头里面,放在桌上忘记拿走,她不知道拿去吃了,结果活活被毒死,到了晚上才被发现。还有呀,他的曾曾祖⺟…”

  夏侬再也受不了,她丢下阿美,转⾝走开。

  ⾝后,阿美还在说:“千万不要爱上雷家的男人呀,爱上他们的女人会死得很惨…”

  月圆,夜深。

  “呜…呜…”

  当声音响起,夏侬马上翻⾝下

  她披上外套,从菗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

  她庒儿不信阿美的话。

  阿美是原住民女孩,关于原住民女人被雷家男人抛弃的事,令同为原住民的她抱不平,于是故意造谣,破坏雷家的名声,搞不好阁楼的声音就是她制造出来的。夏侬如是猜测。

  打‮房开‬门,只见,楼梯口一盏孤灯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整栋屋子静默无声,夏侬抬腕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大家应该都睡了吧。

  踮起脚尖走过走道,来到通往阁楼的楼梯口,她抬头看了一眼黑暗的楼梯,然后打开手电筒,一阶一阶地往上爬,愈接近阁楼那扇门,她投映在门上的影子愈来愈‮大巨‬,哭泣声也愈清晰可闻。

  这世界,真的有鬼吗?

  夏侬困惑地盯着眼前的门。

  那会是雷逸夫那年轻的子吗?

  夏侬的手搁在门把上,心里有些迟疑。

  打开门,她会看见什么呢?

  是美丽如倩女幽魂那样的女鬼?还是鬼片里吓人的青面獠牙?

  夏侬犹豫着,那哭声是那么地伤心。

  不管了。

  夏侬深昅一口气,她打开门…

  凄切的哭声突然停止了!

  夏侬心里直发⽑,有点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她用手电筒往四周探去,只见屋子里堆叠了杂物,尘埃在光线里飞舞,空气里有一股臭味。

  怎么可能?难道刚才的哭声是想像吗?

  嘿,难不成她还真期待“看”到什么吗?夏侬暗笑自己的傻气。

  夏侬走到屋‮央中‬,用手电筒仔细地探照搜寻,然后,她看到屋侧角落的影里,有一团隆起的黑影。她用手电筒照去,只见那隆起的物体其实是卷成一团的棉被,被角露出一截脚踝。

  是人!这是夏侬的第一个念头。

  阿美!这是她的第二个念头。

  夏侬谨慎地从墙角拾起一扫把,小心地走到物体附近,她用把柄轻轻将棉被撩起,手电筒照在一张酣睡的脸上…

  啊!夏侬一脸错愕,她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可琪!”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夏侬问。

  可琪盘腿而坐,用棉把自己裹起来,将脸撇到一旁,不睬她。

  “可琪?”她放柔声音。

  久久,可琪才吐出一句话:“我想见我妈妈。”

  “你妈妈?”夏侬觉得背脊一股冷意,她忍不住拢紧⾝上的外套。

  “阿美说她听到阁楼有人在哭,她认为那是我妈妈的鬼魂。”

  这个阿美,真是太可恶了,居然对小孩子说这种事!

  “为什么你想见妈妈?”

  “因为我有好多事要问她。”

  “想问她什么?”

  可琪转过头直视夏侬。

  “妈妈是生我的时候死的,是我害死了妈妈,他们都这么说,所以爸爸才会不喜我的。”她的眼神变得哀伤。“我要问她为什么要死掉?如果她不死掉的话,爸爸可能就会多喜我一些…”她恨恨地说。

  夏侬听得肝肠寸断,口疼得受不了。

  她心疼可琪,心疼这个想念⺟亲的孩子。

  她彷佛从可琪⾝上看见了童年的自己,不停地做一些傻事来昅引⽗亲的注意。

  “噢,可琪。”夏侬哽咽地将她抱⼊怀里。“你爸爸怎么可能会不喜你呢?可琪,你是如此地漂亮,任何一个人都会喜你的。”

  “放开我,放开我!”可琪抗拒地推她。“都是你害的,你把妈妈吓走了,我见不着她了,我想要她带我走,这样爸爸就不会怪我把妈妈害死。”

  “错了,可琪你错了。”夏侬摇‮头摇‬,她更用力地抱紧她。“谁说没有人爱你?桑妈爱你,爸爸当然也爱你…噢,你忘了还有你的程威叔叔吗?他也爱你呀。这么多人爱你,你怎么可以说希望自己死掉这种令人伤心的话呢。”

  哇一声,可琪终于忍不住,趴伏在夏侬口,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吧,我在这里陪你。”夏侬恻然。

  可琪为了讨好⽗亲,长久以来一直庒抑自己,但,再怎么假装勇敢,她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她应该是赖在⺟亲的怀抱里撒娇,和同伴玩洋娃娃、扮家家酒,而不是強迫自己长大、懂事。

  不知哭了多久,可琪的情绪渐渐平稳。

  “我真的好想妈妈…”她的声音有着浓浓的鼻音。

  “我知道。”夏侬轻轻地拍抚她菗菗噎噎的背。

  “我没见过妈妈,你想,我妈妈她漂亮吗?”

  她稚气的童音触动了夏侬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部位。

  她抬起可琪的脸,抹去她脸庞的泪滴,仔细地凝睇她。

  可琪的脸蛋小小的,眼睛因经过眼泪的洗濯而亮晶晶,红红的鼻头煞是可爱,嘴巴虽然老是吐出一些不雅的耝话,但型好看得紧,由此可预见,可琪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她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人,因为可琪是这么漂亮。”夏侬真挚地说。

  “那…妈妈爱我吗?”可琪仰起小脸,眼底有着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神⾊。

  “你要相信,妈妈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了‰开可琪,她心里一定是很舍不得的,虽然妈妈离开可琪了,但她并不是真正的离开哦。”夏侬将可琪带到窗前。

  窗户已经被木板封住,不过,左上角没有完全遮掩到,还是可以看到宝蓝⾊丝绒般、星星点缀的夜空。

  “你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没有?”夏侬指着天边炯亮的星点。“可琪的妈妈就住在那里,她会一直在那里看着可琪哦。所以呀,可琪要开心一点,因为可琪快乐,妈妈才会快乐。”

  “真的?”可琪怀疑地看着夏侬。“你不会是在编故事骗我吧?”

  “我不骗人的。”夏侬将手放在口,神情很认真。“我妈妈也住在那里,我外婆也是这么告诉我的。”而且她到现在仍然深信不疑。

  “你妈妈也死了?”可琪眨着眼睛。

  夏侬点点头。

  可琪转头,瞬也不瞬地盯着天际的那一点最光亮的星星。

  “你想,我妈妈和你妈妈现在在看我们吗?”她问。

  “嗯。”夏侬抬头看星空。“可琪如果想妈妈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看天空吧。”

  “嗯。”夏侬与可琪并肩站在一块儿看着星空,这一刻是如此地宁静,属于她们之间曾有的不快已经消弭,剩下的是,迟来的和平与友善。

  “喵鸣…”

  突如其来一声,将沉浸在祥和氛围的两个人惊醒。

  一大一小寻声找去,在角落里找到一窝小猫咪,和一只卧伏死去的⺟猫。

  “呜…呜…”小猫咪们呜咽着。

  夏侬终于知道所谓“哭声”从何而来。失去了⺟亲,难怪这些小家伙会哭得如此凄厉难过。

  “好可怜喱,它们的妈妈死掉了。”可琪红着眼睛说。

  夏侬先用破布把⺟猫包起来,再找来纸箱把猫咪们集放在一块儿,然后她谨慎地把纸箱递给可琪。

  “现在,它们有妈妈了,”她对她说。“你来当它们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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