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准备怎么对她?”
索绪尔从饭店员工的耳语中,知道了亚堤最近与一名东方女子同进同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偷偷地跟踪亚堤,发现那名东方女子竟然是雪!
他有点儿失望,雪是个聪颖又人的女子,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和雪谱出一段浪漫的恋情,想不到还来不及开始,就被好友捷⾜先登了。
唉,亚堤的条件太好,只能说都是命啊!
只是,亚堤是真心的吗?
“什么意思?”亚堤头也不抬地忙着手边的文件。
“雪呀!”
亚堤终于抬起头,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好友。
“有问题吗?”
“当然,而且问题可大了!你⾝边可是有美娜,而且结婚的⽇子也不远了,到时雪要怎么办?”索绪尔真为雪叫屈。
“没有怎么办,大家都是成人了。”亚堤不喜他关心的急切语气,听起来很刺耳,于是故意不当一回事地回答。
“你是说,没必要对她负责?”索绪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亚堤优雅一笑。“你在说什么笑话!”
要不是对方是他的老板,索绪尔已经出手狠狠揍他一拳了!
从以前就看着他游戏人间,虽然大部分都是女人自愿贴上来的,但他也都来者不拒,一旦觉得腻了、想要分手,从来不拖泥带⽔,不知伤透了多少颗芳心。
想到雪也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他就觉得有点儿难过。
“雪难道没有比较特别吗?你把她带进自己的套房,这可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以前亚堤怎么玩,对未婚也还有起码的尊重,不会将女人带进自家饭店。
“你管太多了。”亚堤别开脸,痹篇索绪尔的眼神,淡淡地敷衍。
索绪尔觉得无力,亚堤不想谈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我希望你不要太过分,她是一个好女孩。”
“如果你的工作太闲,我想过几天到⽇本洽谈合约的差事就派你去吧!”索绪尔一再护着快雪的话,让亚堤产生一股莫名怒气,他全⾝僵得又直又。
索绪尔双手⾼举。“好、好,我不说了,反正你别太过分就是,我出去了。”
他惊讶自己居然挑起了亚堤的怒气,看来,他对雪应该不全然是玩玩,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亚堤在他走后,烦躁地办不了公事,他将⽪椅后转,看向落地窗外的车⽔马龙。
他知道自己为雪作了许多破例的事,甚至自己有时都会惊讶于她对他所造成的影响力。
郁郁气从口中逸出,亚堤烦躁地扒着头发。
没有!他没有动心的!”切都只会照着他已规划好的人生计划进行,他会娶美娜,而雪…
她离不开他的,因为她爱他。所以,她会待在他的生命中,一切如常…吧。
…
快雪发现最近自己在早晨起时,常常有呕吐的现象,胃口也不顶好。再加上理生期的延迟,种种的迹象让她有了合理的猜测,她可能孕怀了!
她有点惑,也有点忧虑,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况,而且,亚堤不太可能会⾼兴。
她并不是故意有的,现在该怎么办?
懊让他知道吗?可是,万一他很生气怎么办?
但…如果不说,他⽇后怕是会更加怒不可遏吧!
而且,她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即便答案可能会令她心碎…
趁着一如往常,他仍在书房里忙碌的时候,快雪鼓起勇气,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见他整理着文件,她突然想到,后天他要去⽇本,跟那个虽是⾊鬼,但还算有点头脑的竹下先生洽商。
看见她走进来,亚堤微笑。“宝贝,我等会儿就好。”
望着他充満魅力的笑容,快雪有点退缩。现在的相处模式这么好,她一点儿都不想有变数…
可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亚堤,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对你说,你停一下好吗?”
亚堤翻动手上的资料。“你说,我在听。”
快雪见他仍是低着头忙于工作,刚刚凝聚的勇气又化作烟尘。也许,她还是不说得好吧?毕竟,他们本不可能会有未来的…
可是,她还是好想知道,他若得知她怀了孕,脸上是否会出现一丝丝悦愉的表情呢?
亚堤停下手边的动作,眯眼狐疑地睇视她良久。她看起来像是正在思考、挣扎着什么似的,有什么话让她难以说出口吗?
他⼲脆丢下手上的资料,张开手对她说道:“来我这儿。”
快雪缓缓走去,偎进这段⽇子里一直属于自己的膛。
“我的娃娃有什么心事吗?”
快雪捉住他偌大的手掌包覆住自己的,犹豫半晌后,再度鼓起勇气轻声道:“我们…可不可以有个小孩?”
亚堤⾝体一僵,抬起快雪的脸,想看看她是否有任何开玩笑的神情。
但,他看到的是一张再认真不过的脸孔。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不可以。”回答得简洁俐落,丝毫不拖泥带⽔。
快雪愣住,失望爬満心头。
果然,她得到了令她心碎的答案。
然而,她不想就此退缩。她想知道为什么不可以?或许,是因为他不喜小孩子吧?
“为什么?”
亚堤皱眉不语,拉着她起⾝。
“如果…如果我很想要有一个小孩呢?”
是啊,如果有一个孩子,长得像他这样伟岸俊美,那么即使未来分离了,她也还算拥有他吧!
这句话让亚堤凝视着她,良久。
他走到酒柜前,拿出红酒,倒在杯子里,迳自喝了起来。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不会答应你拥有一个小孩的。如果你做不到,我保证以后绝不碰你。”冷冽而強硬的态度,没有一点商量的空间。
快雪觉得怅然若失,冷意彷佛随着他的话语一并窜⼊她的心中了。
但是,她仍然不放弃地走近他,执意要一个原因。“亚堤,我不懂,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孩子?”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坚持地想要一个小孩?
孩子并不在他的未来计划中,起码,短期內不会有。
包何况,他的工作忙碌,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和她相处了,他不想再多添一个碍手碍脚的小家伙来瓜分她对他的爱,以及他拥有她的时间…等等,他在想什么?他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愿和别人…即便是他的孩子…分享她的爱?难道他对她…不!不可能的!
“你不是我的子,无权生下我的孩子!”了心绪的他挥手打断她的话,口不择言地吐出最伤人的字句。
快雪感觉到鼻头一阵酸楚,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连忙眨了两下,硬是把泪⽔回去。
为了不让嗓音听起来显得太脆弱,她咽了一下口⽔,呑去喉头的酸涩,不死心地继续问:“你是说,即使我们像现在这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甚至我们彼此…彼此相爱之后,我仍然不会是你的子,仍然没有权利生下你的小孩?”此刻的她不愿再去想着有没有资格、该不该的问题,她只想知道,倘若没有美娜、倘若他爱上了她,那么,他是不是依然不愿娶她、依然不许她怀有他的孩子?
亚堤转过头直视她,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
“你应该知道,任何理由都不可能动摇我的决定,当初你是亲眼看见我举行订婚典礼的,而现在我也亲口告诉你,我不会改变娶美娜的决定。”两个家族的结合,有助于“坎贝聿饭店”的拓展,为着这一点,他不在乎将来要娶的女人他爱是不爱?
快雪曾经想过这样的情况、想过他会说出这样忍残的话来,可她不知道,当他真的从口中说出这番话来时,她竟会如此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忍残地对她?
哪怕是谎言也好,为什么他连骗都不愿骗骗她呢?
她止不住声音的发颤。“那…我呢?”
亚堤注视着她,良久,良久。
“你会一直住在这里,我们也会一直有着愉快的生活,美娜拥有我的时间不会比你长。”他叹了口气说道。
看到她深受打击的模样,他有些不忍,因此试图让她知道,外在的形式不代表什么,实际上拥有他的人还是她。
不过,她会突然提起小孩的事,令他感到疑惑。难不成…她孕怀了!
“后天我得飞⽇本,明天我带你到医院检查。”
快雪的悲伤太深,以至于无言,也无表情。
头一次,她觉得他是个自私的男人,自私地不肯给她一点爱、自私地想一辈子囚住她…
然而,最自私的人却是她。明知他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她却自私地留在他⾝边、自私地索求他的爱、自私地…想要得到更多的他…
这,许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吧!惩罚她有了不満⾜的心、惩罚她…偷了别人的丈夫…
亚堤见她没有反对,迳自将之解读成她释怀了,并且愿意照着他的话做。
他満意地喝光杯中的酒,转⾝,离开。
以后,他会更严密地做好全安措施,也会督促她做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她的⾝体太久。
在他离开书房之后,快雪紧紧地搂住自己。
第一次,她发现在温暖的南国,竟然也会有这么寒冷的温度…
…
到医院检查后,证实她并没有孕怀。
她只是得了病毒感冒,种种一切类似孕怀的症状,都是感冒引起的。
医生开了些葯,嘱咐她要记得吃,并多休息,别等感冒自己好,因为病毒的感冒是很难自行痊愈的。
走出医院的途中,失落感几乎将她呑噬。原来不是孕怀,她和他的联系,断了。
亚堤无情的举止令她心寒,今天诊断出来的结果若是孕怀,想必他也会当下决定叫医生拿掉孩子吧!毕竟,她不是他的子…
“你自己叫车回去,司机得载我回公司。明天要去⽇本开会,所以会比较忙。我的国中娃娃,你别再胡思想了。”
亚堤当然看得出她的失望,只是,他无法给她希望,也无法承诺她更多。他唯一能做的,仅是告诉她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会比美娜多。
快雪缓缓抬起眼,她看透了这段感情的本质。往后,她是否得像个妇情般,随着他的喜怒起舞?
这本就是蹋糟自己!
在没有爱情的基础下,他们两人所拥有的只是卑微的豢养关系!
而她,竟然纵容他拥有这样做的权利…
一个不懂承诺有多神圣的男人,她还要期待什么?
自尊在最绝望的时刻升起,她既伤心、又生气地对他说:“我恨你。”
时间像是停止了,他们对看着彼此,良久。
“你说真的?”他庒抑着大巨的怒嘲。
亚堤的心莫名地疼痛,但他的语调却充満从来没有过的严冷。
他的声音、他的表情,让快雪更加绝望。
“真的、真的、真的!”她执意用眼神告诉他…她恨他!
亚堤控制自己想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満脑子的愚蠢恨意摇掉的念头。
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做。他不想在彼此都充満怒气的时候谈,因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双方往往会说出伤人的话。
“你累了。”
他转⾝对司机代了几句,然后将她僵硬的⾝体塞进车里。“回去休息,等我回去再谈。”
说完,吩咐司机开车。
…
近晚,快雪等不到亚堤回来。
沈沦就沈沦吧!
这是她想了一天的结果…抛下自尊,求他爱她。
⽩天把话说得太绝了,其实,她从不希望离开他。
于是,她怀着一丝希望,想要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于是,她不犊歃打他的行动电话,却一直转⼊语音信箱。
他不想接她的电话。
快雪独自一个人呆坐着,微微颤抖的手抱住自己,感到无比的害怕。
她害怕亚堤会不会因此疏远她?
虽然今逃谀气地说恨他,可是,她后悔了!
无法克制患得患失的心情,她急忙又拨打了他的电话,但依然是语音信箱,于是她惶惶然地留了号码…
“亚堤,我知道你在,只是不想接我的电话,没关系,我了解。也许你今晚并不想跟我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不想失去你。如果一定得用这种形式才能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愿意…让步…请你跟我联络好不好…”结束通话,她的力气彷佛已被菗光。
在爱情的世界中,本来就不会有平等。有人会亏欠,也就有人会被伤害,彼此维持着一种不平等的平衡。
岸出比较多的,往往容易被伤害。
一开始,两个人很愉快地在一起相处;慢慢的,她有了占有的心情;后来,她有了“如果孕怀,该有多好”的念头。
她以为他也许会在时间久了之后,跟她同心,发现爱上她…
可惜没有。
而今,她的爱变成了他的负荷,于是,注定让她等待。
长久的等待,就会造成伤害。
她,受伤了。
放弃的念头慢慢酝酿起来,更因为从⽩天等到了夜晚而茁壮。
她机械式地拿起电话,这一次,她没有拨打他的机手,而是打进办公室找他的秘书。
“总裁的会议一直开到两个小时前,而后搭乘九点四十分的⽇亚航直飞东京。”
心碎的声音是什么样子呢?
快雪木然地放下电话,心里居然只浮现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的心碎在这座没有亚堤的豪宅中。
⾝体的冷,由最深处升上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木得没有感觉,可是为什么痛楚却丝丝扣⼊心中?
他把会议开完后,直接飞去⽇本…
他逃避与自己对谈。
也许他想等事情过去后,再当作没事般,与自己亲热。总之,没有承诺,更不会有婚姻,两人最好的定位方式,就是伴侣。
曾以为,她早就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直到遇见了亚堤,才知道自己最后终究只是输家。
快雪看着窗外,二十三楼的⾼处让她得以赞叹星空的炫丽万千,亚堤曾陪同她欣赏的,原来,那只是陪伴“妇情”的乐娱活动吗?
她已经陷⼊惘,想到当初自己不顾一切,就像飞蛾扑火般地追逐着他,从没想过今⽇竟会心痛如斯。
她不是没告诉自己别放太多感情,以免⾎本无归。然而,每一次告诫之后,她又一面放任自己,想着再一次的存温就好、再一次的爱恋就満⾜…
她该如何面对他走进结婚礼堂的那一刻?应该矫情地随着众人给他祝福,还是乾脆远离逃避,让自己那颗剜切掉他位置的心的伤口结痂?
可是依附在他⾝上的,那属于自己的灵魂,该如何剥离,贴回自己⾝上呢?
她早知道亚堤终究只能陪自己走一段,却仍忍不住栽进这不知有多深的漩涡中
爱情,在快雪的心中碎成千万片,而她也被牵连,再拼凑不出完整的自己…
一整夜,她都在思索着自己是他的谁?而他认为两人之间有爱情吗?
在一开始,她真的时时提醒自己别逾越了彼此的关系,只是,她太⾼估了自己。她冒着超出本分、遭人指责的危险,幻想在一起的可能。
她太恋他了,两人之间的绵一次又一次地扰了她的思绪,是自己让他的⾝形恣意占据,建立起相爱的假象,才会在此时有了误认爱情模样的机会…
她在窗前坐到天明,心痛化为辛酸的眼泪,滑过脸颊、穿过指间,成串而无声地滴落地面,直到乾涩的眼再也无法释放任何一滴泪。
太久没有改变的木然势姿,令她觉得好累,然而,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么多了。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地休息。
心意决定后,一向冷静的头脑渐渐清晰了起来。是时候结束了,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恋。
她打电话为自己订了机位,决定结束这漫长的假期…
…
亚堤从⽇本回来的隔天,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了情绪不稳的雪,突然后悔不该将她单独留在家里的。
当他匆匆赶回大厦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以为,仍能像之前几次一样,在马德里、在塞维亚、在自家饭店…与她偶遇,可是,他没有再遇过她。
他对她的一切,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因此,无论他如何寻找,却怎么也没有她的消息。
她说恨他时那隐隐作痛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这次痛得无以复加。
他,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