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早，Coco吃完早点离去之后，温泉立即走到纸箱前，居⾼临下地看着那只全⾝雪⽩的玛尔济斯，心中浮现出一丝不确定，这只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它真的能幻化人形吗？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实真的吗？或者只是他的梦境罢了？
他有点儿被搞混了“你…你是月怯儿吗？”
小狈幽怨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跳出纸箱外的瞬间变成人形。
是他昨夜见过的那个清丽脫俗的少女，那么不是他在作梦了，她是可以化⾝为人的狗妖，来自一家名为宠物情人专卖店的宠物店。
“你喜
她吗？”月怯儿闷闷不乐地问。
嗄？“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你喜她吗？”她又问了一次。
“喜她…”温泉顿了一下，随即明了地道：“哦，你是说Coco啊！我们是…”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他和Coco之间的关系…等等，这是他和Coco之间的事，他⼲么要跟她解释那么多啊？
“那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他选择不回答。
“当然有关了。”怎么会无关？她喜他啊！她泫然
泣地告⽩“因为我喜你。”
他打趣地道：“现在不流行用以⾝相许来报答救命之恩那一套喽。”
“我不是为了报答你才说我喜你的。”她连忙头摇澄清，眼底的泪珠顺势坠落。
是他无微不至的细心照料卸去她的心防，还有隐蔵在他有点暴躁易怒的脾气底下的温柔本质打动了她的心，喜他为她吹乾⾝上⽑发时的温柔手指、喜他温暖全安的怀抱，她是真的喜他。
她的眼泪就跟西北雨一样说来就来，但偏偏就是能够引勾出他心底的不舍。温泉故意忽略心中的感受，话锋倏地一转“昨天晚上你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月怯儿満腹委屈地看他“一个老爱吓我的顽⽪鬼。”说着说着，她的泪又掉得更凶了。
她口中的顽⽪鬼应该就是货真价实的鬼魂了。“你得罪过他吗？”看来狗儿有
眼的传说是真的。
“没有。”在这之前她
本就不曾见过他。“他知道我很害怕，就故意吓我，笑嘻嘻地看着我尖叫、抱头
窜。”她为什么这么可怜？连一只鬼也要来欺负她。
“别哭了。”他柔声安慰，沉昑了一会儿才问：“然后呢？”抓鬼的事他是不懂，不过事出必有因，要解决问题就得先找出症结所在，这是不变的定律。
她抹抹睑上的泪，不明⽩他的意思“什么然后？”
“他还对你做了些什么？”
她想了一下，摇头摇“没有。”他只是三不五时会突然蹦出来吓一吓她，倒也没有真的伤害她。
看着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模样，他是又不舍又好笑“我想他也没有恶意，大概是觉得捉弄胆小的你很有趣，所以跟你闹着玩的。”那只鬼若想伤害她早该动手了，不会只是吓吓她而已。“一旦你不再害怕，他就会感到无趣，然后离开。”
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玩“就怕等不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先被他吓死了。”
他好笑地问：“你到底在怕什么？”
左右张望了一下，月怯儿才小小声地道：“他是鬼耶！”
那又如何？她自己也不是普通人啊！他也依样画葫芦地低声反问：“你以前没见过鬼吗？”对人类而言，妖魔鬼怪全是属于同一类的，她自己是狗妖，竟然怕鬼，真是教人噴饭。
“当然见过，而且多到数不清。”打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各式各样的鬼就已经存在她的世界里了，只不过她和“他们”一向是井⽔不犯河⽔，从没有过任何
集。
“那你也应该习惯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习惯成自然。
“我就是会怕嘛。”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不然，你就当作没看见他好了。”这样总行了吧！
但是视而不见这一招对那个顽⽪鬼本没用啊！“就算我当作没看见他，他还是会吓我…”她的声音微微一哽咽，眼看泪⽔又要滥泛成灾。
他还真是被她打败。“好好，你先别哭，我帮你想办法就是了。”
“好。”她昅昅鼻子，努力地把泪意
回去。
表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看不见又摸不到，而且一点概念也没有，还是找专门人士好了。温泉掏出行动电话拨了一组号码。
电话一接通，虹的声音就传来“老大，我也正想打电话给你。”
“什么事？”他顺口问。
“阿曼达公主确定下星期中一午十一点十分抵台。”虹尽责地报告“保全系统已经安装测试完毕，驻守的人员也都在岗位上待命。”接下来就只等公主到来。
他和虹通常是一静一动、一內一外，向来合作无问。“我知道了。对了，你认不认识什么法师或大师之类的？”
嗄？法师？大师？虹一愣，老大⼲么突然问这个？“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什么法师和大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相信那些怪力神之说，当然不可能和那些『⾼人』打过道。”
“不然，你就找问看起来比较正派的神坛，去弄几张驱鬼的符令来给我。”
驱鬼？他很确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是这两个字没错，那意思就是…“老大，你撞鬼啦？真的还假的？”
“你先去拿符令，其他的过来再说。”语毕，他就将电话挂断。
“我不…”虹瞪着手中的行动电话愣了好半晌，哪有这样子的？
老大明明知道他一向都不相信那些怪力神的事，也不喜和那些故弄玄虚的劳什子大师打道，现在却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老大竟然要他找家神坛去求几张驱鬼的符令！
他才不做这种蠢事！虹愤愤地将行动电话收进口袋中。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那种无稽之谈，鬼怪这种东西都是茅山道士想出来骗钱的藉口罢了。
他可是受过⾼等教育的知识份子耶，要是被人知道他也去找神
求符令，肯定会被笑到天荒地老。
但是，老大要的符令…虹苦思良久，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
有了，就这么办。
…
既然知道月怯儿可以化⾝为人，温泉当然不能让她继续睡在客厅的那个纸箱里，太不人道了，也不是他的待客之道。
他简单地将客房整理一下“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睡这个房间。”
月怯儿绞着⾐角，呑呑吐吐地道：“我…我…”
“怎么了？”他回眸瞧她。“是不是还缺了什么？”
她摇头摇“我不要睡在这里。”
“为什么？”他不解。难道那个纸箱会比这张
还温暖舒适吗？
“我…能不能和你睡？”她喜依偎在他⾝旁的温暖和全安。
不论何时，她的眼睛都泛着⽔光。
和我睡？他先是一愕，随即笑了开来“当然不能。我们都是大人了，而且男女授受不亲，睡在同一张上于礼不合。”
“我们已经睡过同一张了。”在Coco来之前。
他更是笑不可抑“那不一样，当时我以为你是一只普通的狗，所以才会让你上和我睡。”
“我会怕，不敢一个人睡。”那个顽⽪鬼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会蹦出来吓她。
“放心，等会儿驱鬼的符令送来，我把它贴一贴，那个顽⽪鬼应该就不会再来騒扰你了。”他安抚她。
他沉稳的语调让她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门铃一响，温泉走出客房前去应门。
“老大，呐，你要的驱鬼符令。”门一开，虹就将手中的⻩⾊符令塞到他手中，好像那是什么烫手山芒似地。“你真的撞鬼啦？”他好奇地走进屋內，四下打量着。
没有飘来飘去的鬼影、没有青面撩牙的恶鬼、没有鬼火，也没有半个锅碗瓢盆飘浮在空中，屋子里看起来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一转头怱然瞧见有个怯生生的美少女躲在温泉的⾝后。
吓！她是背后灵吗？
他屏住气息，不自觉地放柔了语调，就怕太大声会吓着她。“你…是鬼吗？”他一直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或神，假使真的有，鬼也应该是一副森骇人的模样，不应该是这么娇柔绝美。
月怯儿更往温泉的背后躲去。
温泉努力地隐忍住笑意，不动声⾊。
“欸，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虹对她轻声细语。
月怯儿没理会他。
虹的注意力转到温泉⾝上“老大，你见到的那个鬼是不是一个眼睛大大的、长头发，长得很漂亮却很怕生的美少女？”感觉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邻家小妹。他忍不住想替她求情“老大，我想她应该不会伤害任何人，你别赶她出去。”
温泉横跨了一步，把⾝后的月怯儿推到⾝前“你说的是她吗？”
虹立即发现自己致命的错误，俊脸尴尬地微微一红，恨不得马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他刚刚是中了什么琊，怎么会把她误认为鬼？
温泉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虹懊恼不已，却没有办法让时间倒转。
“她叫月怯儿，小时候住在我家隔壁，最近跟家里的人闹别扭，所以跑来投靠我。”他早就想好一套说词来代月怯儿的出现。
“那你刚刚怎么不早说嘛，害我误以为她是…”虹十分过意不去地道歉“真是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月怯儿点点头，随即又偎近温泉⾝侧。
虹看了看她，狐疑的眼神转到温泉⾝上“老大，她満十八岁了没啊？小心别背上
拐末成年少女的罪名。”
温泉还未开口回答，月怯儿已经抢先一步急急声明“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她不希望又拉大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看不出来你已经二十三岁了。”虹的眼中闪过一丝什么，随即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她抿着
，没有回答。
温泉拍拍她的肩“别怕，他是我的同事兼好朋友骆虹，不是坏人。”
她点点头，还是没有开口。
虹一副很有趣兴的模样“老大，你撞鬼是怎么样的情形？说来听听。”
“撞鬼的人不是我。”不经意地低头瞥见手中的符今，两道浓眉微微聚拢，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质疑道：“这符令怎么像鬼画符似地？”跟他以为的符令差了十万八千里。
闻言，虹认真地探头看着“符令不是都长成这副模样的吗？”
“不太一样。”他摸摸下巴评论。“真的不太一样。”
虹不是顶认真地回应“别问我，我对这个也是一窍不通。”
他转头横了他一眼“你是上哪儿去找来这几张符令的？”老实说，画这几张符令的人肯定没有绘画天分。
“我就随便找了家看起来比较正派的神坛去求来的啊。”虹回答。“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温泉没再深究“没事。”只是他心里很怀疑这几张鬼画符是不是真的具有驱鬼的法力？天晓得。不过，只要能让怯儿安心就好了。
“接下来没我的事了，我要回去了。”虹的脚跟一转。
温泉心底盘算着除了怯儿的房问门口上方要贴一张外，其他几张符令要贴在哪里比较妥当。“路上小心。”
“知道了，拜啦！”虹挥了挥手离去。
…
很快地事实证明那几张符令的确只是鬼画符，本就没有半点效用。
“啊…”变回小狈样子的月怯儿尖叫着从房间冲出来，像无头苍蝇似地绕着屋子跑，宛如⾝后有恶鬼追。
睡梦中被惊醒的温泉随便套了件长
冲出来一探究竟“怎么了？”就见一只⽩⾊玛尔济斯没头没脑地在客厅內四处逃窜。
月怯儿一瞧见温泉的⾝影就像溺⽔的人发现浮木似，飞扑过去巴住他不放。
他屈下膝审视她“发生什么事？”
“他又跑…出来吓…我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掉。
驱鬼符令都贴了，怎么对那个顽⽪鬼一点吓阻的作用也没有？“他现在在哪里？”他环顾四周，仍旧什么也看不到。
月怯儿探头出来偷偷瞄了左边又瞄瞄右边，咦？都没有。“我…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她又气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温泉不悦地采手拿起茶几上的无线电话，即刻拨了通电话给虹。
电话一接通，劈头就传来一阵低咒“妈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啊？”
“那些符令是哪个草包画的？”温泉冷冷地问。
“嗄？”沉重的脑袋顿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
他捺住
子重复一次“你今天拿来的那些驱鬼符令是哪个草包画的？”
驱鬼符令？这四个字一钻⼊耳朵里，登时驱散虹脑中
雾般的睡意“老大，那些符令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该不会是露出马脚来了吧！
“本就跟废纸一样，一点用也没有。”他不満地冷哼。“那个神坛在哪？”
“老大，你问这个做什么？”虹若无其事地问。
“我要去踢馆子砸神坛，不能让这种混吃骗喝的神继续逍遥、到处撞骗，难保那个神将来不会食髓知味骗财又骗⾊。”应该要把这种害虫揪出来。
虹乾笑“欸，老大没、没那么严重啦，我看他也不像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明天我去跟他开导一下就好，这种
⽑蒜⽪的小事不用你出马，我来搞定就行了。”
嗯？不对劲！虹一向对那些怪力神之事相当感冒，而且避之唯恐不及，这会儿竟然自愿再去跟那个画鬼画符骗钱的神打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那几张鬼画符肯定有问题。
“我哪会有什么事瞒着你！”虹的否认来得又急又快。
“真的没有吗？”他怀疑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贴在窗户上方的那一纸鬼画符，心底急速窜进一道闪光，隐隐约约抓到了一丝什么，却没有多余的时间细细思索。
“真的没有。”虹再一次否认之后，连忙转移话题“老大，那…怯儿一定很害怕，你去陪她吧。”
“嗯。”挂断电话后，他才发现被虹逃过了一劫，但是无妨，改天再问也一样，那几张符令肯定有问题。温泉的目光调降至月怯儿⾝上“好了，经过这么一闹，我想『他』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回房去睡吧。”
她摇头摇，怎么也不肯移动半步。
“我陪你进去看看『他』是不是还躲在房间里，好不好？”对象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鬼魂，让他有种使不上力的无奈。
她还是头摇。
他叹了一口气“你打算在客厅待到天亮吗？”
她迟疑地开口“我能不能…到你的房间去？”
“怯儿…”
他正要婉转地拒绝她的要求之际，她赶紧又补充一句…
“我睡地上就好，拜托。”
她哀求惊惶的眼神让他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拒绝她的请求，只得勉強答应出借他卧室的地板，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你别冀望我会心软的让你上睡。”
“嗯。”她欣喜地迭声道谢“谢谢、谢谢。”
温泉转⾝定回卧室“进来吧。”
月怯儿感
涕零地跟在他⾝后走进他的房间，脫序狂飙的心脏慢慢地回复平稳跳动，她认分地走到边的地板上下趴，蜷曲起⾝子准备休息。
他打开⾐橱下方的大菗屉，取出一件轻柔保暖的⽑毯抛过去。
⽑毯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在她小小的⾝躯上，将她盖个密密实实。
⽑毯底下一阵
动，月怯儿探出头来望向他“谢谢。”
“好了，你快点睡。”他的手探向头，习惯地要将长褪下之际对上了她的视线，随即作罢。
点点头，她立即缩回⽑毯底下。
虽然她现在又变回小狈的模样，但她终究是个女人，他不好穿着一条內在她面前晃，所以他只得穿着长觉睡。
躺上拉上棉被，或许是他不习惯穿着长就寝的缘故，⾝体总觉得怪怪的，脑袋也突然变得清醒，瞌睡虫跑得一只不剩。
直到现在，他仍旧有种仿佛置⾝梦境中的感觉，也许只要一觉醒来就会发现那只玛尔济斯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狈，本不会说话，也不会变成人，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不知过了多久，月怯儿的声音忽然在昏⻩的灯光中轻轻响起，试探地问：“你睡了吗？”
上的温泉一动也不动，没有回应。
“温泉、温泉？”她又叫了几声。
他看起来似乎已经睡得很
，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眼⽪底下的眼珠子有些不寻常的转动。
应该睡着了吧！她又从⽑毯里钻出来，绕到铺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跃上，钻进温暖的被窝里，背倚着他温暖的⾝躯躺下。呼！还来不及放松全⾝，一只大手倏地揪住她的颈背，将她拎下。
“温泉！”他还醒着？
他就知道她想偷渡上来。他横过⾝趴在上看着下的月怯儿“我只答应把地板借给你，别想又偷偷溜上，不然你就回你的房间睡。”他只是吓唬她一下而已，不是真的要把她赶回去。
“好嘛。”她没得选择，只得认命地回到⽑毯上。
温泉重新躺好。不过，那只顽⽪鬼的事得尽快想办法解决才行，总不能让她一直睡在他房间的地板上吧！又硬又凉的地板睡起来很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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