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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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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喜悦进了咖啡屋,吧台后方的男人只是面点头一个简单微笑,没有“光临”之类的宾辞。

  刻意不去看⾝后那名脸蛋超帅、脸⾊却超臭的男人,她迳自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嘿,逍遥,怎么了?脸⾊这么难看?”靳行云见毕逍遥绷著脸进屋,打趣问起。很少瞧他板著一张脸,今儿个是怎么了?

  “路上遇到挡路的乌⻳。”他忿忿朝窗边的她瞪了眼。

  靳行云循他目光望去。敢情那姑娘就是毕逍遥口中的乌⻳?他但笑不语。

  陶喜悦可是清清楚楚听进了两名男人的对谈。

  她撇撇嘴,不以为然,原来赶路的仁兄目的地是这里,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承认,刚才她是故意了点,也恶劣了点。欸,早到晚到,一样会到嘛,开车那么冲、那么急做啥呢?

  来者是客,且让毕逍遥好好伺候这位大模大样的姑娘。他走近她,沉着声音问道:“喝什么?”连“请”字都省略了。

  陶喜悦抬头瞧他,温呑地吐了句:“随便。”敢情这位先生属于这里啰?真不幸,她算是自投罗网?

  “…”毕逍遥不吭声。她一句“随便?说得洒脫,倒让他一时难以反应。

  片刻,他开口对靳行云吩咐了声:“给她一杯焦糖玛奇朵。”

  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为她点了这饮品。

  陶喜悦又瞧了他一眼。唔…焦糖玛奇朵?投她所好。

  他站在她面前不吭声,她挑衅一笑,嘴角扯得斜斜的。要算帐总该说话吧?不说话,她只好请他离开啰。

  “先生,你可以不要站在这里吗?”她不疾不徐地吐出清亮的嗓音。

  毕逍遥为之气结,这没礼貌的女人!

  “‮姐小‬,你知道挡路是不道德的吗?”他倒要看看,她是凭什么理由故意挡他通行。

  “我并没有挡路。”陶喜悦⽪笑⾁不笑,说得大言不惭。“你这不是顺利抵达目的地了吗?”

  “你…”毕逍遥让她堵得哑口无言。

  两双眸子各具威力地对上。

  他看她眼珠子骨碌碌溜著,瞥他一眼又别开,流转间的懒散与漠然,非常挑衅他当下的愠怒火气。

  陶喜悦其实心虚…

  他虽角微勾,但那不是笑意,分明是庒抑怒火的迹象,无言说著…她很可恶;他的双眸清澈,清澈得让人不敢视久望,那道眼光具有慑人的庒迫感…他可能想杀了她。

  她不敢直视,⼲脆别开头去。

  首先放弃对峙的是毕逍遥。

  意念一转,他自嘲一笑;也没错,总之是抵达目的地了,计较什么呢?不过,她真的太没有礼貌了,这让他耿耿于怀。

  他迈开脚步走离她桌畔,陶喜悦倒错愕了。

  这么容易解决?感谢老天,不过他可别在她的咖啡里头放泻葯。哈哈,这岂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久久才回过神。等待咖啡上桌的空档里,她打开包包,翻出稍早带去面试的设计作品。

  **

  盯著设计图,想着之前的面试,心情又霎时跌落⾕底。

  啐!真是不懂欣赏。她细细抚著图上的线条,那是她得意的创意设计…红⾊咖啡杯。

  弧形的杯⾝缀以米⾊线条,柄手的线条流畅,怎么别人就不懂得欣赏呢?光是放在桌上,就赏心悦目、美极了。

  再摊开一张得意之作…那是以最恰好俐落的线条为区隔,制成两个人形图案的书架。

  这么活泼的书架,能够丰富家居摆饰。且人形图案饶富趣味,在她自我的想像中,两个人形就如重叠的影子…多富游戏感呀。

  她想做什么就做得出什么,随手弄来,就是她想要的样子,她深信自己的才华洋溢。

  啐啐啐!他们不懂欣赏!

  她想得⼊神,直到咖啡香拂至她鼻尖,才霍地清醒。这才发现,一双兴味的眸光落在她的设计图稿上。

  他捧著那杯咖啡看了多久?陶喜悦老大不慡地瞪了他一眼,低头收起图稿。

  她盯著他放下咖啡,瞪著他迟迟没有离开的双脚。一秒、两秒、三秒…嗯?还不走?

  扁火地抬头再瞪他一眼。“谢谢,你可以离开了,我需要安静。”

  毕逍遥摊手耸肩:“‮姐小‬,你的火气真大。”他调侃了句。

  “是的,我火气很大,因为今天下午被一个不识货的家伙断送了工作机会,现在又被一个不识相的家伙惹得心烦。”

  “哦?”毕逍遥眉尖一挑,想必那个“不识相的家伙”指的就是他;那么,断送她工作机会的家伙,所指何意?

  方才驻⾜看她的图稿,他‮趣兴‬浓厚。

  “聊聊?”他⼲脆在她对面坐下,也没问她同不同意。

  陶喜悦皱起眉来。

  “我刚刚说了,我需要安静。”她有邀他坐下吗?他那模样真轻佻,她自认不需与他有任何集或对谈。

  她,不喜被搭讪,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撇撇嘴角,流露不耐。

  毕逍遥开口:“我对你刚才的设计图有‮趣兴‬。”

  “…”这让陶喜悦沉默了。

  她细细打量著他,以一种审视的严肃目光、像要透视他一般,想从他的神情分辨他的诚意真伪。

  “我姓毕,毕逍遥。逍遥自在的‘逍遥'。”他举起友善的手,越过桌面、伸至她面前。

  但她却不领情,只是盯著他大大的手掌。

  毕逍遥不在意笑了笑,缩回自己的手。

  “陶喜悦。喜悦快乐的‘喜悦’。”她随他绕口令般,简单报了自己的姓名。

  “嗯,陶喜悦,那是你的设计?”他研判。不过…还真瞧不出来,她是个设计师。

  “嗯。”陶喜悦很淡漠地应了声。

  她有一大本自制的精美型录,如果这家伙真的懂得欣赏,她愿意拿出来让他瞧瞧。

  毕逍遥挂著善意微笑,他炯炯的眼光打动了她。让陶喜悦慢慢相信,他没有恶意,应该是…真心想要分享。

  一种安慰感油然而生,于是她翻出自制的型录。

  “都是些很随意的作品,显然,没有人欣赏它们,我下午才被一名面试主管嫌得一文不值…”

  她竟然诉苦似的,啜饮著咖啡、跟个陌生人大发牢騒,长串说著她的遭遇。她不管他是不是伯乐,只是想要一些安慰与肯定。

  毕逍遥翻阅她的作品,凝神细看。

  看罢,他将型录合上,缓缓开口道:“难怪你会被拒绝:你的设计,没有任何特殊的风格。”很残酷的批评。

  “什…么?”陶喜悦愕然,他刚才不是说,对她的设计有‮趣兴‬?既有‮趣兴‬,岂能如此批评?她以为他懂得欣赏。

  “唔…”他抚著下巴,深思一般。“你没有让人眼睛一亮的风格,你的设计太杂。这样你懂吗?”

  发表完无情的言论,瞧她铁青的脸⾊,毕逍遥慡快极了。

  炳!她错了,以为他涸祈宏大量?方才她的伶牙俐齿、放肆与无礼,让他口酝积了一大股闷气,现在,正好发怈。

  他讨厌没礼貌的女人、讨厌自以为是的女人。

  那是恰好因为他要转投资,跨⾜家饰设计的领域,所以遇上与这领域相关的人事物,不免多关心几眼。是她有幸,蒙他关照:也是她不幸,她的设计真的太纷

  “你…你…”她恼得差点说不出话。“我、我喜,我喜设计,这就是我的风格。”她坚信,深深恋的,便具有生命力。

  “只是喜。”毕逍遥不以为然耸耸肩,以实际又残酷的语气告诉她。“喜和靠这行吃饭,是不同的。想靠这行吃饭,除了要有一点才气,还要有一点匠气。”

  当然,她可能还缺乏一点运气。

  “你…”陶喜悦呆呆张著嘴巴。

  去他的!歹毒的男人。他以为他是谁?是她的贵人?是了不起的评论家?

  不得志还遭人落井下石,这是多么呕的事情。她被他伪善的微笑拐了,她无法形容心中那狼狈的感觉。

  喝咖啡的兴致全消,她忿忿起⾝:“咖啡多少钱?”

  “一百二十元台币。”他依然笑得媲美光。

  陶喜悦掏了钱放在桌面上,然后气呼呼地抓起背包、抱著型录,头也不回地跨出咖啡屋。

  **

  秋⽇午后,陶喜悦漫步街头。自上次应征已经过一段时间,这一个多月来,她依然无所事事、到处闲晃。

  忽地,轻松的脚步停留在橱窗前;隔著玻璃橱窗,她双眼眨也不眨地直直盯住橱窗下方的陈列商品。

  店內,毕逍遥双手抱低著头,看着橱窗第二个展示架上的一只红⾊咖啡杯。这唤起那⽇记忆,让他想起那位无礼的女人。

  橱窗外,陶喜悦眼帘低垂、脸⾊肃穆,她屏息,很认真研究著。

  那咖啡杯与她的设计相似,但是…更活泼有个,它有一眼就昅引人目光的特,⾜够起人们的‘购买'。

  ⽇前那名男子对她的批评,让她这些时⽇像只无头苍蝇般钻营。她承认,虽然生气,但她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承认,她的设计理念有其缺点,只是她主观得找不出自己的缺点。

  她毕竟不是专业,初时能踏⼊这行业,也许是运气。而运气无法永远支援一个创作者,她需要充实的还有很多。

  一股冲动袭上心头…她‮望渴‬、她应该将它带回家,放在桌上好好研究。

  无暇犹豫,她迈开脚步,推开店门。

  而店內,毕逍遥已弯⾝拿取那只红⾊咖啡杯。

  陶喜悦细碎的脚步停下,站在他面前怔愣瞪眼。

  “你…”她真意外,怎么又遇到他了!

  “嗯?”毕逍遥眯眼思考片刻,这张俏脸蛋他当然记忆犹新。他淡淡撇动嘴角。“陶‮姐小‬?好巧,还真是冤家路窄?”

  他们算得上冤家吧?至少,她现在瞪著他的样子并不友善。

  陶喜悦没有多话与他打招呼,倔強的儿噘著。他怎么拿著那杯子,他也看上它了?

  毕逍遥循她视线,晓得她的注意力全在他手上那只杯子。

  “这才是有风格、有价值的商品。”毕逍遥扬了扬咖啡杯,很自然地又想挫挫她的锐气。

  马上,陶喜悦别开视线,往他⾝后的陈列区寻找。别告诉她,那个杯子是店內的唯一。

  她走向店內柜台,对著店员询问。“‮姐小‬。”她指著毕逍遥手上的商品。“我要那个红⾊的咖啡杯。”

  亲切的店员笑容可掬:“请稍等,我看看还有没有存货。”

  “好。”她站在柜台前,低头等候店员的答覆,完全不想回头看毕逍遥。

  “‮姐小‬,很抱歉,那是特价商品出清,只剩最后一个耶,目前没有存货。”店员微笑告诉她。

  “没有存货?”陶喜悦脸⾊刷地一沉。

  “是。”店员点点头。

  这时,毕逍遥十分挑衅地走近柜台,将商品搁在店员面前:“⿇烦结帐。”

  “好的。”店员以十分抱歉的眼光,朝陶喜悦看了眼。

  两人并肩站著,陶喜悦觉得自己的气势霍地全被他昅走一般;当然,也因为,她此刻有求于他…

  “毕…毕先生…”陶喜悦呐呐出声。记得他姓毕,没错吧?他叫毕逍遥,很好记的名字。

  她右手轻轻按住咖啡杯,害怕它马上被买走。“能把它…让给我吗?”不正眼看他,困窘地瓣,尽量庒柔了音调。

  “我为什么要?”毕逍遥狂妄地挑了挑眉,低头睨著她。

  “我喜它!”她忿忿抬头扫他一眼。冤家路窄…是的,他方才说对了,跟她争夺同样的商品,就是冤家。

  “我也喜它。”毕逍遥斜斜挑⾼了下巴。

  “你不要那么可笑,跟个女人抢东西。”陶喜悦忍不住讽刺。

  好个讲话刻薄的女人。毕逍遥深呼昅,稍稍调适他的绅士修养,才挂上一抹微笑,低声告诉她:“是我先看上这东西。你搞错了,抢夺的人,是你。”

  “你…”陶喜悦恼火得咬著下,几秒钟后,很忍气呑声地再度说话。“我需要它,你把它让给我。”

  事实上,她已经拥有许多杯子,不差这一只,但她实在太喜爱收蔵各武杯子,这收集癖好是她多年的坚持,她不想错过它,強烈地想占有它、研究它。也许,拥有它,能让她思考出自己设计的缺陷,为何同样的设计,它却能散发令人想要占有的购买望,而她却做不到?

  “你连个‘拜托’、‘请’字,都不会说?我实在不知道你的言语,算不算是对我的请求?”他的挪榆带著浓浓的讽意。

  店员无措地看着他们,结帐的动作也不晓得该不该继续。

  陶喜悦挣扎著。只要发挥礼貌,他就会把咖啡杯让给她吗?

  “我…嘶…”

  她咬牙深昅口气,再重重一叹。“呼!我、请求你、将它、让给我、拜托。”

  很困难地将一串话分段分得细碎,但愿,已经表达了她的礼貌。为了得到咖啡杯,她忍了,愿意对他请求。

  毕逍遥不吃这套!他要好玩的。

  “哈,这听起来没什么诚意。”他笑,十分得意;然后很过分地弃她不顾,对著可爱的店员妹妹说道:“请结帐,我赶时间。”

  陶喜悦脸上一阵惊诧掠过,随即捏紧了粉拳。

  懊死的男人,耍她!?

  她说了;‘请’,也说了‘拜托’,他怎能这么无赖!?店员尴尬地结帐,将货品包装妥之后,给了毕逍遥“再度光临,购物愉快。”

  焙物愉快?对,他可愉快了。

  陶喜悦又气又心痛地看着他,带走她的咖啡杯,她‮望渴‬的那只杯子,将会静静摆在他家的桌子上、橱柜里吧?

  他还会用那个杯子喝咖啡、将他的嘴吻上杯口!

  啊…呕、呕、呕死了!

  尤其,她竟然第二次让他拐了。呜…那小人,让她深深怀疑起自己的智商,她怎么会笨到相信他第二次?

  **

  毕逍遥回到公司,随手将咖啡杯放置在桌面上,坐在桌前思考著。

  他很闲,公司经营全丢给自己老弟去处理,虽是建筑师,但他只接自己有‮趣兴‬的案子。

  他对盖大楼没‮趣兴‬,只选择他想做、具挑战的建筑。

  他可以飞越千里到?敖ㄔ煲蛔疟ぃ梢苑皆搅氲缴钌礁且⻩鹗舅埠谩?br>

  当今,他对居家用品设计起了‮趣兴‬,手边正在筹备,预备抢攻这块市场。

  他看着咖啡杯,眼眸熠熠闪动著光采,正在酝酿谋略一些计划。他想,接著,就该著手组一支新的工作团队了。

  他对这个计划充満信心、跃跃试。

  就是如此爱尝鲜,任何崭新的事物,都能让他內心充沛地焕发活力。

  别人眼中,他嚣张又狂态,看起来像个不务正业、吊儿郞当的大师级人物。

  他画个建筑设计图,是人家辛苦工作一年的薪⽔,他有天杀的让人忌妒的好运气与才气,有本事过得逍遥自在。

  就是这股洒脫,成为他独具的风格,他财源滚滚、仰慕者也不断,人人对他奉承,他笑着全盘接受。

  思绪一转,想起那位蛮横的小妞…

  陶喜悦。她是他认识的女人里面,最差劲、最无礼的。

  她没把他放在眼里,而且显然连礼义廉聇都不懂。

  下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下次见面?

  他突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意外…怪哉,他怎么期待了起来?

  萍⽔相逢,只不过两面之缘,他们不该再有机会见面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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