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讲经
“怎么样?白棋好有什么意见没有?”王子明把手中的豆浆一饮而尽后问道。
“算你好得了吧!瞧把你美的。”李紫云把嘴一撇故做不屑地说道。
“王大哥,你刚才说跳下那步不错,按道理结果就应该是两分定式,可后面双方的下法差不多都是命令型的,中间几乎没有变化的余地,为什么黑棋会变成大差?”李紫茵没心情去理小妹的斗气,她关心的三个人的计算是哪里出了错。
“呵呵,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听过?”王子明往椅上一仰活动活动肩膀问道。
“什么故事,给个提示。”这么没头没尾的问题没人答的上来。
“哈,这个故事可是很有历史的,我想你们是没有可能听过的,就算听过也未必能记住,就算记住也未必能理解。”
“倒底是什么故事快说!没听过还有可能,要说听过也理解不了打死你我也不信!”李紫云斗气也不忘占点便宜。
“那好,我就把这个故事的全文背一遍,要是听不懂你可别说我欺负你没文化。”王子明倒是不以为意,这种纯粹口角之争只要当事人在意的情况下才有意义。
“好,你说吧。要是我都听懂了打可别怪我说你猪鼻子揷大葱!”李紫云狠狠地回应道。
“听好,我只背一遍:昔有大富长者,左右之人,欲取其意,皆尽抱敬。长者唾时,左右侍人,以脚蹋却。有一愚者,不及得蹋,而作是言:‘若唾地者,诸人蹋却,欲唾之时,我当先踢。’于是长者正欲咳唾,时此愚人即便举脚蹋长者口,破唇折齿。长者语愚人言:‘汝何以故,踢我唇口?’愚人答言:‘若长者唾出口落地,左右诌者已得踢去;我虽欲蹋,每常不及。以是之故,唾欲出口,举脚先蹋,望得汝意。’凡物须时,时未及到,強设功力,返得苦恼。以是之故,世人当知时与非时。”王子明微闭双眼,象是老学究一样头摇晃脑地背起了书本。
“什么意思,说吧。”睁开眼睛,看着大眼瞪小眼的姐妹两王子明故做大度地说道。
“切,谁知道你从哪儿找的老古董,鬼才听得懂呢!”如同咒语般呦口的词句早把两个小姑娘搞得头晕脑涨,没有当场睡着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没见识的小丫头,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就让你们这么蹋糟吗?”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两个女孩子的反应本就是在意料之中。
“王老弟,听最后一句话很有点佛家偈语的意思,这是不是一篇佛经?”看到李紫云象是要爆发的样子纪长风赶紧揷口道。
“呵呵,还是纪社长见多识广。这是《百喻经》中的一篇,为第五世纪印度僧人伽斯那所集,流传到现在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王子明答道。
“你背这篇佛经有什么含义吗?”纪长风继续问道,对古文他一样也没什么研究,听得也是一知半解,其中的深意只有让当事人来解答。
“简单地说吧,佛经讲的意思就是从前有位很有钱的长者,周围侍候他的人都想取得他的欢心,对他很恭敬。当他吐痰的时候,周围的人就都争着把他吐的痰蹭掉。
有一个蠢人,一直没有机会给长者蹭痰,很烦恼,便想道,每次长者把痰吐到地上,就被那些脚快的人蹭掉了,看来只有在他快要吐的时候,我就抢先要蹭掉。
有一次,长者正要咳嗽吐痰,这个蠢人赶紧上去,飞起一脚踩在长者的嘴巴上,把嘴唇也踢破了,牙也踢折了。
长者责问这蠢人说,你为什么要踢我的嘴巴?
蠢人答道,你吐的痰只要一落地,左右拍马庇的人就会抢着上去蹭掉,我虽想蹭掉,却总是没有这个机会,因此,我今天看到你要吐痰,就先举脚去蹭掉,希望得到你的欢心。
一切事物都有它自已的时机,如果时机没有成熟,勉強而行,反会惹来⿇烦。所以我们应该懂得什么时候
什么事才合时宜,不合时宜的事不要做。”王子明逐字逐句地解释道。
“这个故事我听懂了,但那和刚才的棋有什么关系呢?”李紫茵点点头问道,佛经大多把理念蔵于平凡的故事中,没有点悟性是很难搞懂的。
“呵呵,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作事要顺势而为,如果只看目标在既就勉力強行,那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会与目标背道而驰,自找苦头。”王子明说道。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黑棋有哪步棋走的机会不好?”纪长风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就是那步跳点。黑棋既然已经在角上走棋了那就该老老实实地把角走净,之后白棋自然就会补棋,虽然还有很多变化,但因为角部已经定安,黑棋没有了后顾之忧,应付起来也不会太难。而跳点之后让白棋冲出,这就等于自已先把棋走重,反而多生头绪,最终角和中间不能两全。”一边在棋盘上摆着变化,王子明一边解说道。
“可是黑棋活角不觉得有点委屈吗?只有小小的六目棋,外边又轮白先动手,黑棋中间不就被动了吗?
“围棋是讲求平衡的棋类,只要双方都没有明显的错招那一方又是得势又是得地的可能是不存在的,黑棋角活得虽然小,但目数是实打实的,至于外边被攻击,那是应当付出的代价,这样全局才会是平衡的。”
“可我还是觉得外边被攻击有点不舒服。”李紫云坚持道。
“那是棋风的问题。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变化的话大可以把角弃去。”王子明说道,实战中就算理智上知道那是两分的变化,但与棋手的棋风不符亦是枉然。
“怎么个弃法?这个角可是很大的呢。”李紫云吃惊地问道,黑棋做活本⾝就有六目,如果全死的话里外里的出入得有近二十目,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噢,你可以在白棋尖顶的时候从外边靠住,当白棋团三角时再立到二路,这样白棋就只有里扳吃角,这时黑棋在角上接实延气,白棋这求角上对杀胜利就得先把外边撞实,这样外与內的交换心情是很好的,此外,也因为角上对杀的原因,右侧边上的小尖就会成为先手,本⾝价值就在先手八目以上,所以说白角吃到的十六七目棋也就不是很大了,再加上外围厚实,大局上并不落后,仍然是两分的变化,对于喜欢大模样做战的人这种选择更合脾胃吧。”一连串精妙的招法让三个人目瞪口呆。
“唉,王老弟,我真是怀疑你的脑子是怎么长出来的,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么一会你怎么就看得这么清清楚楚?刚才你看到跳点的一手棋明显就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分钟里就看到这么多也太吓人了吧?”纪长风又一次叹息道。
“嗯…说来你可能不信,小尖这手棋我只是在直感上觉得有趣,也没有深入研究,至于黑棋跳点那一手的确是第一次看到,直觉上是有点急,后面的变化相对就简单多了,只要不把角上的两子看得太重,顺着步调去走就行了。”王子明笑笑答道。
“这么说那手二路托是你临时想出来的吗?”
“那用想吗?那是双方紧气的要点,就算黑棋没有跳角那里也是要点何况已经有了和白棋尖的交换。”王子明奇怪地看着纪长风。
“天哪,我们苦思冥想的妙手在他看来居然只是常识!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再一次纪长风在心里抱怨起了老天爷。
“哼,王大哥,知道这些变化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讲那个什么鬼故事?”李紫云想到了些什么。
“直接说我是怕你们理解不了,所以讲个故事印象会更深些。”王子明正⾊答道。
“我看你是别有用心。我问你,如果那个老头是表示棋局的话,那个愚人又是谁?”连声的冷哼,李紫云已经确信王子明实真的意图了。
“哈哈,摆棋摆棋,还有五道题没做呢,别担耽误了时间。”别有用心的老师赶紧转移了话题,在今天的交手战中,王子明终于在口头上也占到了上风。